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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次振翅

    “你儿子?”春畅有些不可置信:“你开始追星了?”

    岑矜把手机抬高了点端详:“至于吗, 他也能媲美爱豆?”

    她不可思议地扬声,却完全没发现,自己说这些话时抖出来的, 那零星不自知的得意。

    春畅又黏糊糊贴过来:“我刚才没看仔细,但粗粗一扫着实不错。”

    她试图抢夺手机:“再给我看看!!给我看看!!!让我认真康康!!!!”

    岑矜扬手避了下,本不想给,无奈友人故意看过来的狗狗眼过于可怜, 她拿她没辙地把手机赏了过去。

    春畅兴冲冲捧过,死盯李雾照片,放大又缩小, 缩小又放大, 研究细胞成分般琢磨了好一阵他的五官和身材,而后嘶出口气:“可以啊……个子也高。”

    她脑袋越垂越低, 眼珠几要贴上手机。

    岑矜摸了下眉梢,嫌弃道:“有点过了啊,你快舔上去了。”

    “不是,”春畅端正坐姿,笑容盈盈:“我多久没见过穿校服的鲜嫩肉/体了,你就体谅下老阿姨吧。”

    岑矜把手机抽回来,揣进兜里:“你们杂志不拍帅哥?天天能见到明星男模的好伐。”

    “你不懂,那些基本都是包装过的帅哥,这个一看就好纯, 那个眉眼, 妈呀, 绝了, ”春畅还在回味咂舌,末了不忘回归重点:“不过这个帅弟弟是谁。”

    岑矜一顿, 不知从何说起。

    见她面色稍滞,春畅指她,笑意诡秘:“哦豁――有情况!”

    “别,”岑矜与她对视,秒解她眼底深意:“少给我往那方面想,你还记得前年我跟你吐槽的资助小孩的事吗?”

    “嗯,你跟我骂了三天三夜。”

    岑矜轻叹一息:“照片里的就是那小孩,他家里出了点事,我帮他转来宜中念书了。”

    “这算捡到宝吗?这小孩之前就这么好看?”春畅啧啧称奇。

    “……这不是重点谢谢。”

    “所以他现在跟你同居?”春畅眉毛抬老高,亢奋得跟打了激素似的一惊一乍:“啊!天哪!”

    岑矜已经猜到她在脑补什么七七八八:“人家住校。”

    “我好失望,我的朋友,你太不得劲了,”春畅瞬间息鼓扼腕:“你是不知道,高中男生可是钻石,钻石诶!”

    “?”

    ……

    临睡前,岑矜突地想起还没回李雾短信,点进消息界面。

    方才春畅的大呼小叫还绕梁不绝,她打开这张相片,重新审视起来。

    李雾长相不赖这件事,岑矜一直清楚,但也没到春畅口中形容的那么夸张。

    兴许是闺蜜那些绕耳的溢美之词有滤镜加持效果,此时相片里的少年看起来……好像是要比以往更顺眼一些。

    女人眼底的情绪由研判转为赏析。

    少顷,她收回视线,顺手将这张照片设为李雾的联络人头像,而后把手机丢到一旁,戴上了眼罩。

    这一晚,李雾没有等来岑矜的回复。

    靠着床头栏杆心神不定了近一小时,李雾抿了抿唇,责问起罪魁祸首:“成睿,你这张照片好像拍得不太行。”

    成睿喊冤:“我靠,哪不行了,我快跪在你面前把你拍成两米八了。”

    “背景有点乱。”反正不是自身问题。

    成睿被怄到,笔挺挺坐起,阴阳怪气指床下:“那现在下去重拍?就拿林弘朗的白T当背景,拍完能直接让你办护照。”

    李雾:“……”

    林弘朗:“nmsl。”

    冉飞驰在黑暗里嘎嘎笑起来。

    冉飞驰啧了声:“什么长辈啊,逮着孩子要校服照片,别是什么网恋对象吧李雾,我可是过来人,你逃不过我一双慧眼。”

    “不是。”李雾否认速度快得如同条件反射。

    “你不对劲,你有问题。”冉飞驰断言。

    成睿一副顿悟劲附和起来:“对对对对!没准刚刚就在交换照片,原来我在给他人做嫁衣?”

    李雾彻底失语,耳廓微微泛出点红。他把手机丢回枕边,躺了下来,借此装隐形,降低存在。

    林弘朗懒洋洋笑:“你们也给人留点面子吧,一看李雾就是个雏,谈个精神恋爱怎么了。”

    成睿回怼:“说得你好像不是一样。”

    林弘朗是只易燃气罐:“滚!你又知道?”

    两人又开始吵闹,难解难分。

    终于得以脱身,李雾平下心来,又偷偷摸出手机,查看短信。

    还是没回复。

    李雾把它放回枕边,翻了个身,强令自己入睡。

    一夜无梦。

    翌日,李雾一贯如常起了个大早。晨曦从不太遮光的窗帷透进来,好似薄膜之后盈盈晃晃的蛋清。

    室友仍在酣睡,鼾声与呼吸此起彼伏。

    李雾开机,点入短信栏,聊天记录依旧终止在自己那张照片上。

    少年眼底的光黯了些,随后胳膊一垂,带着手机虚搭回被子。

    心事重重洗漱完,李雾跟室友结伴去吃早餐,回班。

    好在一到教室,那些野蛮生长、纷纷匝匝,几乎能把他缠进死胡同的情绪顷刻平歇了。

    这里是他的无菌乐园,能摒除杂念。

    下课铃响,成睿过来约他如厕,顺便走廊吹吹风。李雾摇头拒绝,就坐在桌后看书,自成一隅结界。

    他总是腰线笔直,仿佛对学习充满敬畏,偶有疑问也鲜少求助同学,而是跑去各科老师那里请教解惑。

    这种态度,老师家长自然人见人夸,但在同龄人眼里,就有那么一点儿“装”,又有那么一点儿“迂”,尤其他少言寡语,一板一眼,像一株孤松误入起风的桦木林,与周遭喧哗格格不入。

    “你又在看书啊,我倒要看你期中考考多少。”每次前座男生回头搭话,李雾都在看书,他自讨没趣,忍不住冷嘲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下个月就高考了。”他同桌哂笑着复议。

    笔尖一顿,李雾欲言又止,陡地,侧面传来一声干嚎:“李雾!”

    李雾仰脸看过去,眉心微皱。

    窗框后站着满脸不胜其烦的成睿,以及三个不认识的女生,她们新奇地盯他几秒,或掩唇,或拨刘海,而后嘻嘻哈哈互挽着跑开。

    这种情况从他转校第二周开始变得与日俱增。

    成睿嫌弃地回来班里,见李雾前座去别人那玩了,直接在他椅子上岔腿坐下,面朝李雾,把下巴搁他书上:“烦死了,一群外班花痴,下次要收参观费。”

    李雾掀眼,不解其意:“怎么了?”

    成睿歪头:“你真的假的?”

    “?”

    “你不会不知道这帮女的在干嘛吧,”成睿搓了下毛剌剌的脑门,而后炸音道:“来看你啊!帅哥!”

    “有什么好看的。”李雾不以为意,继续算题。

    “哇,拽,人家好喜欢,”成睿作呼吸不畅状,捏嗓重复:“人家好喜欢哦~”

    李雾:“……”

    成睿盯他片刻,有了致富新思路:“李雾,把我给你拍的那张校服照发我一份呗。”

    想起这茬,李雾心下沉几分:“要这个干嘛。”

    “我想拿去打印出来卖,一张20块钱,哦还有,你有Q/Q或微信吗,这个也能卖,绝对供不应求。”

    “……”

    “我们五五分成,可以吧,这样你不用再吃贫困窗口,”成睿已开始畅想未来:“我周末回去也有钱充Q币买球员,一举两得,咱俩的生活质量都得到显著提升,我想谁都不会拒绝这种赚钱买卖吧。”

    李雾并不买账:“不行。”

    “你这人怎么不知变通呢,浪费色相,天理难容。”

    李雾垂眼提笔,周身透出冷肃,拒绝进一步沟通的态度不言而喻。

    出师未捷先碰壁,成睿想再说点什么,恰逢李雾前桌回来,只能被赶鸭子似的轰走了。

    不甘心地挪回过道,成睿准备归位,这时走廊又有女生叫李雾名字,他直接凶神恶煞冲那嚷嚷:“看什么看!李雾有网恋对象!!”

    全班死寂,几秒后,重回喧嚣。

    李雾也愣了,偏过头找他,满眼不解。

    成睿瞪回去,作手刀狠剜自己脖子:得不到就毁了你!

    结结实实吃了个哑巴亏,李雾不气反笑,唇角微掀,略显无奈,又带有警告。

    成睿登觉头皮发麻,灰溜溜回了自个儿位子。

    ―

    吃完午饭回到寝室,就仿佛重返被下过咒的世界,那种匝箍感再度袭来,李雾只想快点找个出口,落座后,他几乎是下意识从抽屉里取出了手机。

    屏幕上有短信新提醒。

    顷刻间,李雾身心放松,他靠回椅背,将它打开。

    岑矜:昨天忘记回你了。岑矜:好看。

    少年勾唇,笑意自眼底漾开来。他不动声色侧眸,偷扫一下室友,发现他们并未注意此处,才放心将视线停回第二条消息,那两个字上。

    看了会,他把手机倒扣回去,忽然就有些坐立难安。

    他单手搭上桌缘,琴键乱弹般点了好多下,像是无处发泄。是,根本无法缓解这种开心。

    李雾又将手机翻回来,撑着头,第三次阅读这条短信。

    不能再看了。

    他告诫自己,把它放回抽屉,关牢,好像私藏了一盒宝藏。

    安静须臾,李雾从书立里抽出本英文教材,翻至末尾,开始轻声背诵。

    宿舍里声嚣顿止。

    男生嗓音低而清沉,节奏有序:

    “adolescence,a-d-o-l-e-s-c-e-n-c-e,adolescence.”

    “adore,a-d-o-r-e,adore.”

    “a/dult,a-d-u-l...”

    下一刻,身畔传来室友的集体辱骂:“神经病啊,大中午背单词!要不要这么装!

    一一三你好三三一二三五七你好三三一二三六六你好三三一二三一六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