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正在沐浴。

    她仅仅是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昏黄的灯光穿破黑暗照在身上的感觉很好。

    等待水温一点点散去，莫妮卡走出浴缸，光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上一次这么舒服、这么无忧无虑地泡澡是什么时候？她有些记不太清，于是放弃这个问题不再去想。

    她随手拿了条毛巾搭在头上，简单将还在滴水的浅金色发丝包裹起来。

    酮体被白色的浴巾围住，胸口的起伏很好地将浴巾控制在一个不会掉下去的角度上。莫妮卡趿拉着拖鞋，打开二楼的灯。

    “笃笃。”

    在觉醒自然之力后，她的听力比以前好上了好几倍。即使这个声音微弱且带着疑虑，身在楼上的她仍然听到了一楼大厅那传来的叩门声。

    莫妮卡抬头看了眼阳台已经暗沉下来的天色。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

    伊丽莎白不是说明天才正式入职，今天没有什么事情了吗？

    抱着“只有伊丽莎白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心情，莫妮卡围着浴巾步下楼梯去，不甚防范地伸手打开了别墅的门。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戒心，于是只将门开了一条缝，从小缝那露出一只眼睛来打探门外的情况。

    奥斯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从门缝里倾泻出别墅内暖黄色的灯光，少女身在亮处，一只粉色的眼睛亮闪闪的，轻巧转了一个圈。

    站在昏暗之处的奥斯汀将莫妮卡面上绯红的热气尽收眼底，他喉结动了动，漩涡中惊起巨浪。

    莫妮卡一见到是白日里捡的便宜儿子站在门外，也不惊讶他为什么知道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犹豫一会还是将门给拉大了些，露出一条足够奥斯汀侧身进入的空间。

    毕竟他可是传说中的巨龙啊，知道自己的行踪可不是很简单。莫妮卡这样想着。

    还不知道自己被冤枉的奥斯汀摸摸鼻子，在钻进门缝后，看见莫妮卡只围着一条浴巾，竟是红了耳朵尖尖。他将头别过去，控制自己不去看她。

    莫妮卡看着巨龙又冒出来了的金色龙耳，弯着眼睛问他：“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呀？”

    奥斯汀将眼神往天花板上瞟。他也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只知道是想来，脚便自己走过来，手便自己敲响了门。

    见他并不答话，莫妮卡扯扯身上的浴巾，将它裹得更紧一点。

    “你不说话我可就请你出去了。”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刚才洗完澡，她整个人都身子都有些热，但现在已经缓了下来，再加上给奥斯汀开门是被外边灌进来的冷风一吹，莫妮卡小小地打了个哆嗦。

    “……想看看你。”奥斯汀终于被撬开了嘴。但对于自己说出的这话，他皱了皱眉头。

    想来看看自己的“机缘”，却只敢抬头望天花板。

    奥斯汀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耳朵抖了抖，极为灵敏地听见女孩小声吸了吸鼻子。

    “你冷了？”奥斯汀终于肯将脑袋摆平，强迫自己去对上莫妮卡浅色的眼睛。

    “嘀嗒。”

    水滴落地的声音响起，先前被莫妮卡草草包好的头发在经历的下楼、开门、探头一系列动作之后终于撑不住了。少女金色的发丝被水滴带着，从头上搭着的毛巾里面散落下来。

    莫妮卡盯着自己的拖鞋鞋尖，然后认真道：“你先回去吧。我要擦头发了。”

    “以后能见面的日子多着呢，我一直在这里，你随时都能过来。”

    她伸出手，将奥斯汀沿着原来的路线推出别墅大门。在关门前，奥斯汀看见的最后颜色是她发红的脖子根。

    原来是害羞了。

    巨龙动了动手指。奥斯汀很想说，自己可以用龙息在一瞬间将她的头发烘干，但父亲一直叮嘱他不能将龙族的身份暴露在别人面前。

    算了，下次再帮她。

    他沿着来时的路线回到自己的房间，那被信使碰碎的玻璃已经全部收拾掉，光秃秃的窗框上边也已经安上光洁如镜的新玻璃。奥斯汀透过崭新的窗，望见了莫妮卡坐在阳台门的后边，没有拉上窗帘。

    她仔细地擦拭着沾水的金发，美好得仿佛一副油画。

    奥斯汀安心闭上眼睛，脑海中尽是少女娇美的身躯，白里透红的皮肤，还有……粉宝石般的眼眸。

    莫妮卡是被号角声惊醒的。

    楼下一名身着银甲的骑士用力鼓着腮帮子，吹响了金光灿灿的小号。

    莫妮卡迅速穿戴整齐下楼去，跟着大部队来到圣伦纳瑟尔大教堂的主殿，伊丽莎白已经在那儿等了许久。

    她拿着与昨日相似的一本记分册，但册子内此时已经按照职位的高低将名字的顺序修改过了，莫妮卡排在女生的第一个，而奥斯汀在另一排的第一。

    女官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点着人头，发现应到的十人里只来了九个。

    她身后的一名骑士迅速将未到的人找出来：“阁下，见习侍女辛西娅·科雷嘉没有到。”

    伊丽莎白皱皱眉头，沉吟道：“辞退她吧，叫她现在立刻离开教堂。”

    说吧，她斜着眼瞥了站成一排的九人一眼，颇有点杀鸡儆猴的意思：“你们应该知道，圣伦纳瑟尔大教堂不需要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国王的荆棘护卫队更不需要！”

    女官的威严尽展无余，莫妮卡平视着她，心中却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

    打了一巴掌之后必然会给颗糖吃，果然，伊丽莎白重新摆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来：“国王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荆棘护卫队的成员，你们都有机会在日后的工作之中得到晋升，待遇也会随着任职时间的变长而增加。”

    她拿着羽毛笔把记分册内辛西娅·科雷嘉的名字划去，一双蓝眼在安静的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才满意地继续：“今天先将你们各自的超凡能力专精方向测试了，然后去教堂的前殿引导前来祷告的民众。”

    测试顺序大概是参照着昨日的成绩倒着开始的。那名叫欧尼亚·尤金的见习骑士深吸口气，运转体内觉醒了已久的自然之力。

    他早在七八岁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与别的小孩的不同。

    那些与他同龄的小朋友都在无忧无虑地玩耍时，欧尼亚便意识到自己绝非平凡之人——他能从半空中捏造出虚幻的事物来帮助自己。

    一开始只是孩子玩的木头骑兵，到后来，他甚至能造出真正穿着铁甲的半人高骑士。

    欧尼亚便用这骑士来报仇——那群孩子总是看他瘦弱就欺负他，但自从这骑士出现之后，欧尼亚就再也没有被小看过。

    而这些小孩也只是以为欧尼亚是个不祥之人，害得他们遇了鬼，并不会往“这是不是一种超凡的力量”方向去思考。

    在昨日的幻境之中，欧尼亚正是通过召唤他的骑士，才得以顺利通过考核。

    他的能力一释放出来，伊丽莎白便开始动笔在记分册上书写着什么。

    直到欧尼亚的脸色开始发白，快要支撑不住力量的消耗，伊丽莎白挥挥手让他停下换下一个人，并报出了她对这个能力的评定：“尚且弱小，还有极大提升空间。”

    终于，奥斯汀从队伍的最前头往外迈了一步，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不能暴露身份。奥斯汀记起了父亲的反复叮嘱。他本是一条与金属元素更为亲近的巨龙，而金属与火焰本是同根，父亲吉尔斯又是专长于火，他顿时便拿定了注意。

    奥斯汀回忆着父亲在平日里呼唤火焰的样子，模仿着吉尔斯的样子，催动血脉中流淌的金属元素，于他的掌心凝结出一块发亮的铁石，又在人类的眼睛无法反应过来的时间内，控制着它熔化。

    铁石顿时化为铁水，在奥斯汀的掌心边“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边冒充着火焰做出一副摇曳的燃烧姿态来。

    伊丽莎白看着这抹金属色的火焰，心中升起一种无端的畏惧。

    她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单独一个人面对发怒的国王的时候。

    伊丽莎白握紧手中的羽毛笔杆，深知这力量的巨大破坏性，没有像要求之前的人一样要奥斯汀将这团物质扔出去——因为她知道，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应对这样强大的能量。

    奥斯汀的实力如此可怖，他完全可以去做个人超凡者，单单靠着自己去帮一些贵族做事便能得到不错的收益，可他为什么还非要来圣伦纳瑟尔大教堂？

    伊丽莎白斟酌着开口：“奥斯汀先生，你加入国王的荆棘护卫队的目的是什么？”

    奥斯汀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然后将手心里的金属流体转化成力量收回体内，转身去寻找莫妮卡的那抹鲜艳。

    目光在接触到女孩浅蓝色衣角的一瞬间柔和下来，奥斯汀舌尖顶着口中尖牙，想到了族人的预言线索，想到了莫妮卡搭着国王的手的样子。

    “久闻国王陛下盛名，想成为他信任的左膀右臂。”

    然后，将国王那碰过她的手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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