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张哲瀚很快恢复心智，反唇相讥：“龚俊，这热搜上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电话那头磁性的男声慢悠悠道：“同生共死，张哲瀚。”

    张哲瀚一怔，僵硬发声：“有必要？”

    “人们如果觉得是好事，我们生，如果不是，大不了一死。拉着你，我不亏。”

    ……张哲瀚皱起眉，唇角紧抿。他脑子里模拟过千遍万遍和龚俊重逢，要说的话和场景。他无不是为主导者。

    眼下，龚俊的逻辑和声调，陌生，出乎意料。

    若说头几句有点寒暄意味，龚俊突然深入话题，拉近两人关系，咄咄逼人。

    “张哲瀚，我差你一个交代。”龚俊收起笑，不再流露过多波动，“如果有条关于我们的热搜爆了，我当有机会还了你。是我欠你的——”

    张哲瀚如当心一刺。

    两人曾经在高朋满座，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

    但始终，没有勇敢豁出去，像正常情侣那样，大声宣告主权，他们相爱，他们的关系和感情是真的。

    直至两人分开，不知内情的人们笑笑，当他们是解除工作捆绑，哪里晓得是恋人分手。知晓内情的家人朋友，顺了两人意思，也不再提。

    呵。电话那头，龚俊自嘲一叹，想笑，想说，张哲瀚你不是一向最伶牙俐齿，有理无理都不饶人吗。路演宣传，比过去更能聊和分享，慷慨豁达。对我，就无话可说了。当真连打趣、嘲讽都不愿意多讲一句。

    比起争锋相对，沉默才是最伤人，和无奈。

    “有人说过‘以后无论是遇到什么困难，哥哥一直在。’”龚俊较劲了，非打破张哲瀚沉默不可，“张哲瀚，哥哥？”

    “龚俊。”张哲瀚手心渐渐收紧，声音一沉喊住龚俊。别说了。

    “有劳哥哥帮弟弟最后一次，帮我把证件带回上海？弟弟有难。”龚俊语调再次轻浮起来。

    反复无常，令人难捉摸不透。

    最后一次四个字，张哲瀚听得心口慌乱烦闷。是他多想了，龚俊接连两次提醒，他两还完了便互不相欠。

    “好。”这个承诺，是我欠你的。

    “那我在上海等你，你到了联系我。”龚俊声调里的笑意明显，似从前那个哄着张哲瀚开心，清朗温柔，时而撒娇的忠犬系恋人，“哥哥，弟弟等你喔。”

    张哲瀚翻了个白眼，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结束这通电话，脑里一片忙音。

    细想方才对话，每一句都透着诡异，打哪都不对劲。

    是龚俊不对，还是他不对。

    张哲瀚深呼一口气，吹动额间碎发。突然有了久违的压力，这些年他轻松惯了，拍戏、唱歌，都不曾紧张。

    认清心跳事实，他是害怕要去找龚俊！

    “哲瀚！”龚俊妈妈收到龚俊微信指示后，笑容满面走过来，“龚俊说跟你讲好，让我把这个给你。”

    张哲瀚面部棱角柔和了许多，微翘着唇双手去接龚俊妈妈递来的一个公文包，和好几大袋吃的：“阿姨，这太多了，我哪里吃得完……”

    “慢慢吃，不够再找阿姨。”龚俊母亲看着张哲瀚收下龚俊要的东西，声音哽咽，她忍住不说，阿姨怕以后再见不到你。

    ……

    开车回去路上，张哲瀚堵车时出神，一后座龚俊妈妈做给他的美食，偏过头，副驾驶位上躺着龚俊的公文袋。

    就特么，巨魔幻。

    张哲瀚拿东西回酒店，吃的放桌上，公文包成了大问题。

    临行前，龚俊妈妈跟他说，公文包里资料全是龚俊证件原件，有你帮着带过去才放心。

    间接告诉他，东西很重要，且信任他。

    洗过澡，张哲瀚目光又回到公文包上。

    好无聊，好好奇。

    张哲瀚身姿挪过去，歪靠沙发上，手指摸到公文包，索性打开它。

    龚俊小学毕业证，初中？高中？大学！出道前，学校里参加各个比赛荣誉证书？？

    ……张哲瀚皱眉，都是些什么呀。

    不过，龚俊小学眉毛就这么浓了吗，大大的眼睛，从小就有明星相。

    初中乌黑茂密的短发，竟然保留到现在，异于常人的发量。

    高中眉眼深邃，高鼻薄唇，浅浅翘唇，有点帅而自知意味了。

    大学，五官锐利，气势如虹，准校草的架势了。

    张哲瀚看着一张张毕业证书上的登记照，不禁抬起嘴角，龚俊长相没话说，连登记照都这般俊美，是真帅。

    张哲瀚翻到最后，瞪大眼睛，户口本？？原件。

    龚俊是不是缺心眼啊，户口本原件随便给人，不怕别人拿你户口本去登记结婚呐。

    张哲瀚陡然怔住，这个别人不是别人，是他，龚俊的前男友，未公开的。

    张哲瀚躺去床上，晚上和龚俊电话就说了那么几句，来来回回脑子里反复播放。

    龚俊说差他一个交代，欠他的。

    思绪一下子拉回山河令播完，两人热度高涨，龚俊事业几乎每天一个新台阶，飞速进步上升，成了当时最势不可挡、各方面条件优秀的明星。

    偶尔在节目里一脸甜蜜的张老师前，张老师后。社交平台上暗暗发糖，隐晦的告知众人他和张老师有着超越普通朋友的关系。

    只不过这份感情，说是同事搭档、超铁的朋友，都过得去。

    顾全了唯粉心情，也顺应当下环境。

    张哲瀚就无畏了许多。他仗着反正龚俊不会挑明，龚俊来稳大局，他肆无忌惮向众人表达对龚俊的执着和爱意。

    有cp粉最早说过，张哲瀚对龚俊绝对是真的。

    可龚俊呢，她们磕归磕，心底总归给龚俊留了一条退路。只要龚俊尊重张哲瀚，懂得张哲瀚的好，这段感情最终落到友情，她们也不怪龚俊。

    没人知道龚俊忍的有多苦，关起房门，龚俊抵着张哲瀚在墙上狠狠吻，趁着春光柔情，张哲瀚最是心软的时候，一次次一遍遍问他。

    张哲瀚，明天的节目我可不可以搂你腰。

    张哲瀚，明天直播，我可以提你名字吗。

    张哲瀚，我们一起发同款t恤照片吧。

    张哲瀚，明天活动结束我们抱一下吧。

    张哲瀚，一起戴戒指好吗。

    张哲瀚，我想去你的演唱会。

    张哲瀚，我能说我爱你吗，比你爱我还要爱你。

    张哲瀚，我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爱人。

    张哲瀚笑着摇头，安抚龚俊，摸摸他的头发，亲吻他嘴角，最大程度让龚俊在床上舒服、满足。

    唯独公开这件事，张哲瀚不允许龚俊去捅破。

    为什么？龚俊问他，为什么张哲瀚你可以，我不可以。

    我想保护你。龚俊拥着张哲瀚，眼中尽是心疼。张哲瀚，我要保护你。

    张哲瀚浅笑，俊俊你现在就在保护我。

    等哪天，你的粉丝不再厌恶我，于外界不会影响你的事业，全是祝福，我们再公开。

    龚俊信誓旦旦说好，我会加倍到达那一天。

    再后来，是张哲瀚疲惫，他找茬，怀疑他们的关系，在双方唯粉，外界言语攻击下，张哲瀚退缩了。

    张哲瀚提出他要出国那晚，龚俊拿出手机，说我马上发微博，告诉所有人我们就是在一起，怎么了！

    用不着！！张哲瀚仰着下巴望向龚俊，这是他最后的自尊心和倔强。

    龚俊拉着他手，说了整晚最重一句话：张哲瀚，不让公开的是你，不公开觉得受伤了的还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于是他用离开龚俊、决绝出国的方式告诉龚俊答案。

    张哲瀚垂眸，结束回忆。

    所以晚上龚俊的意思，宁可有个热搜把他们的关系挑明，哪怕是分手的消息，也能证明两个人在一起过。

    他欠他的，还了，便可以再无关系。

    张哲瀚失眠了，好不容易睡着，断断续续做梦，有开心的，有遗憾的。

    醒来，皆是难过。

    小雨过来接他吓了一大跳，哥们这是怎么了，黑眼圈有点重。

    “宣传结束，有点舍不得。”张哲瀚说得有理有据。

    小雨信了，张哲瀚一向感性，每次出演一个角色，都是沉浸式入戏，拍摄结束，要花上时间去分割角色。一个月宣传期，肯定又引得他回想起角色。

    唉，一个多愁善感的文艺疯子，所以当年才能一头栽进龚俊的大跟头里。

    “走吧。”小雨去拎张哲瀚随身的包。

    “我自己背！”张哲瀚目视前方，言语毫无波澜。

    小雨呵呵，公主突然勤快了。

    张哲瀚连夜找来快递，把吃的打包邮寄回老妈那里。

    至于龚俊的证件，他收进包里，藏好。

    不能让小雨他们知道，不然，颜面何成。

    回到上海后，张哲瀚犯难了。

    如果不让小雨他们知道，就意味着他必须亲自去送东西。

    像话吗。

    整整过去一天，张哲瀚回上海种种行程，早发出去人尽皆知。可龚俊并没打电话来催他送东西。

    张哲瀚开始无意识地总盯着手机看。

    当他有意识发现被坑的时候便恼了！

    龚俊急个鬼的证件。

    现在这东西在他手上，他总要给龚俊。

    张哲瀚翻微信，搜索绿字，龚俊的助理。

    【在？】

    【！！！张老师！！！在在在，您找我？？】

    八百年不联系了，这小姑娘还跟从前一样，话巨多，贼可爱。

    【有空吗，我给个东西你。】

    【狂点头jpg，星星眼jpg，ooooook，张老师你定地方？】

    张哲瀚想了一个可以说服小雨他能去的场所，吃饭的地方，环境不错，人也较少。

    和小绿子说好，张哲瀚决定即刻出发，越快把龚俊的东西扔出去越好。

    但是一想。小绿子毕竟是龚俊那边的人，万一把他现状给透露给龚俊。

    张哲瀚特地搭配了一套衣服，对着镜子搭理了发型。精精神神再去见龚俊助理。

    到了地方，张哲瀚提早给绿子发微信，顺道客气问道对方吃饭了吗。

    这家私房菜张哲瀚很喜欢，过来打包几个菜带回去。如果小绿子没吃，算她辛苦跑腿费，也给她打包一份。

    【没有，你呢。】

    张哲瀚瞥了眼小绿子这条回复，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表情包和过多标点符号。

    【想吃什么？我给你打包一份带回去。】张哲瀚回复完，推开与小绿子约定好的包房。

    见他进来，一个倾长的身影站起来，嗓音温润带着笑：“怎么能让张老师费心，这顿饭我来安排。”

    张哲瀚目光一沉，龚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