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苍的那一枪，你打偏了吗？”
唐吉柯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并没有回答。
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是林德维。
这位从黑石城爆炸开始，屁股就没离开过舰长席的代理舰长，在亢金龙号即将抵达第一站目的地之前，终于忙里偷闲跑到了观景台来坐坐了。
“夏侯苍。”唐吉柯玩味的咀嚼着这个名字，在把这个跟上次遇见的那位临时搭档的名字叠到一起。
“夏炎。”
看着张阔佬提供的人物资料信息，他对这名化名夏炎的奇女子，有了更充分的揣摩。
“我的确是打算打主驾驶舱的，但是……”
林德维摇摇头，“你没打主驾驶舱是好事。”
“这位来自威武神铠学院的顶尖女学生，人脉极广，在金苹果工业里不同凡响，甚至王子殿下都跟她有交情。”
唐吉柯歪头足足望了这位代理舰长半分钟，看得这位舰长很不自在，“怎么了？”
“考虑政治影响，这不像我认识的林士官啊。”
在唐吉柯看来，战场就是战场，拿起枪就是敌人。
虽然也考虑战场外的一些因素，但是在眼前这种你死我活的战斗里，不干掉对方就会被对方干掉的微妙局势下放水，是对自己和同伴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他相信林德维跟他的思维是一样的。
被他那么一说，林德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下巴，“这是金晖舰长跟我说的。”
“虽然这是陛下授权的机密巨铠研究测试计划，但王室这样偷偷摸摸自己单干，对其他工业企业来说还是不太合适的。如果贸然把对方派来的执行官打死，会让将来公布神将之前，跟各家企业谈判的时候有点被动。”
“哼。”唐吉柯冷笑，“正治永远是这样，通盘考虑的是利益和交换，他们眼中可以吃亏的东西，对下面执行的人来说，就意味着丢掉小命了。”
林德维摇了摇头，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舰长认为既然我坐到了这个位置，目光就不应该只局限在战场之内，要为战场外做筹备，这样才能反过来帮助战场内获得更多的优势，以及避免更多的牺牲。”
这话唐吉柯深以为意，跟着拿起茶杯，向着某个方向举起杯：“说得好，敬我们尊敬的舰长大人！”
说起这位舰长大人，年纪大了，加上黑石城动荡无法安心静养，现在状况还是不太乐观。
看来，哪怕是有如此先进的医疗技术，生老病死的客观规律，也暂时还是无法克服。
“你还没回答我呢，”林德维再次逼问，“你故意打偏的吧，别跟我说你也是考虑战场外的事情。”
唐吉柯耸耸肩膀，掏出一块金属片，推到林德维跟前：“认识这个人吗？”
一副一家三口的合影，唐吉柯通过金属塑形还原的是当初跟夏炎去那个山洞避难室，在卧室床底下发现的那个金属相框。
在黑石城爆炸后，他就猜测控制荣耀巨铠的铠师，有可能是夏炎。
因为战术动作，有那么几分相似的影子不说，就连处事手段都类似。
于是他在女娲的晶脑内复现了那段记忆画面，自己在透过金属塑形，把那副合影给弄了出来。
只不过原版的是金属彩色相框，他这个则是黑白的。
林德维看了足足一分钟，这才缓缓抬头：“你哪里发现的？”
唐吉柯撇了一眼，林德维心领神会，“跟那位一起发现的？”
点头。
“你知道泽天会吗？”
“挺神秘的组织，石沫惜说过，教导卓拉的那位教官就出自那个组织。”
“这个男人袖口的四腿鱼，正是泽天会的徽记，称之为进化鱼。而这个男人，是泽天会的一名理事会会长。”
唐吉柯皱了皱眉，这倒是跟他在地球知道的另一个符号挂上勾了。
达尔文鱼。
进化论的象征符号，是大众用来调侃和对标某个有名教会的耶x鱼形而创造的。
外形就是有腿的鱼。
看来这个泽天会，说不定有着跟进化论有关的一些东西。
“以前的泽天会虽然神秘，但跟神猴王国上层和各领主都有沟通，也参与了不少神猴王国的事情。但是二十年前，一场灾难让那位理事会会长全家葬身火海，在那之后，泽天会彻底消失于台面上。”
“发生了什么？”
“泽天会被批驳太过于激进，需要对一些安全领发生的死亡事件负责，引起了一些贵族势力的抗议和不满。”
“就有人闹事了？”
“恩，而且还有一个传言，据说泽天会属于金苹果工业的一个部门，这位会长就是金苹果工业的一位董事。”
“金苹果？”唐吉柯愣了愣。
在神猴王国三个工业集团名字都有十足东方味的风格下，金苹果无论是名字还是行事风格，都更接近于地球的西方化。
泽天会这名字虽然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但如果进化鱼等于达尔文鱼，理论上，也属于西式风格的东西。
“是的，不过金苹果官方一直声明，企业跟泽天会毫无关系，就连王室也为这一声明背书。”
唐吉柯点点头，“看来是这位同样来自金苹果的执行官，秘密找到了这位可能跟金苹果有关的泽天会会长的避难所，回收了某种东西。”
他本以为话题就该继续下去了，结果林德维话锋一转：“你还没回答我，你打偏了吗？”
唐吉柯白了他一眼，“是的，但那是因为我觉得她跟那艘鬼魅邪影号的指挥官有理念上的冲突。”
“恩。”林德维也察觉到了。
“她足够理智和冷静，而那位指挥官听起来有比较情绪化。”
“足够冷静的人，决策的判断标准都有迹可循。虽然情绪化的也一样很好琢磨，但是往往会把事情往更糟糕方向推进。”
林德维重重的点头，“明白了，活着的夏侯苍能够更好的钳制那位情绪化的指挥官，这对我们接下来的旅途，会更有帮助。”
“是的。”
“现在看来……”林德维话刚开口，头顶的广播响起。
“请林德维代理舰长返回舰桥。”
林德维遗憾的站起来：“准备到乌石镇了，我该回舰桥了。”
唐吉柯挥挥手，“我再坐会，等下再过去。”
林德维离开，走了两步，回头补充道：“我很庆幸，我们亢金龙号的王牌铠师，跟我这位指挥官都是足够理智的人。”
唐吉柯摆摆手，“快去干你的活。”
林德维走了。
他突然才意识到，“原来……我已经是这条船上的王牌飞行员……不对是王牌机甲驾驶员了。”
“世界真奇妙。”
更奇妙的是，唐吉柯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射出的那一枪，究竟是真的为了制衡鬼魅邪影号的指挥官，还是因为确认了对方，就是那天晚上跟他共度一宵的夏炎。
这一刻，他想到了某部港片的东方不败。
“昨天晚上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你？”
令狐冲的那句问询，没有得到东方不败的确定回到。
但双方都知道，那个答案不言而喻。
那自己呢？
唐吉柯揉了揉太阳穴。
他又开始怀念卓拉了。
对以前对他来说，这种状态不是好事。
沉浸在过去，对于一个随时要时刻不能分神，跟子弹做抗争的雇佣兵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但现在的他，却有了另一番认识。
“龙翔天，我们这事没完。”
说话的时候，他掏出的是插在腋下枪袋里的最后的遗言手炮。
这时候，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径直做到了还留有林德维提问的椅子上。
沈丽君，那个曾经叱咤黑石城的女人。
如今，却只是这条船上的一个无家可归的女人。
“你很有魅力，”她朝一边努努嘴说道，“难怪能把阎家的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唐吉柯扭头。
阎家的孙女，阎仙缦。
阎武城老头计划送给他，作为收买的他孙女。
如今，同样是这条船上的，无家可归的女人。
此时的阎仙缦看到自己望向她，赶紧扭过头，一抹红晕爬上了脸。
这时候，船上响起了警报声。
他知道，事情朝着麻烦的方向发展。
于是他站起来，“你告诉她，如果她真的为我迷醉，就到我的房间的床上等着我。”
这才走了一步，沈丽君笑道：“那我一起去挤一挤，可以吗？”
唐吉柯扭过头，“那就需要找舰长申请换张大床了。”
说完，他赶往了舰桥。
此时的亢金龙号的舰桥上，众人忙忙碌碌，气氛紧张。
“变异生物已经在袭击乌石镇了，”林德维指着舰长席前面的显示器。
上面的画面，正是一堆虫子和丁级体型的变异鼠在乌石镇的围墙下爬行。
一堆的尸体在围墙下。
“那也是好事。”唐吉柯说道，“起码说明镇上还有活人。”
“没错！”林德维迅速敲击键盘，然后吩咐传令官：“小枫，通知巨铠1队，做好出击准备。”
“明白！”小枫回过头，冲着唐吉柯咧嘴一笑。
虎牙，眼镜妹，挺可爱。
“陈傲，命令武器阵列组预热斥力炮，导弹组确认装填和炮弹状态。”
“明白！”
“张振，速度190节，抵达目的地前方一百米后变换侧方位，准备接战！”
“是，舰长！”
唐吉柯看着下达指令已经不再青涩的林德维，暗暗的点了点头。
老一辈该谢幕了。
舞台，应该交给年青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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