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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黄泉客栈?

    看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的心脏都猛烈的收缩了一下。谁家客栈会起这么晦气的名字?

    “让你们兄弟几个打扫一楼和院子,都杵在这做什么?”老头举起煤油灯照了照众人,堆满树皮样皱纹的脸上带了丝怒气。

    他撑着根细拐,佝偻的脊背上压着个小山似的蓝皮包袱,也不知道装的什么,撑得圆滚滚的。

    小平头连忙迎上去,“马上就好,我们正在打水。”

    老头哼了一声,用拐杖扒拉开挡路的小平头,包袱晃动之下,众人才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女孩一手抓着包袱角,一手抓着只带铃铛的竹球,怯生生的垂下眼睛不敢看人。

    “睡觉之前弄不好,别说九天,明天我就把你们这些做短工的家伙全都辞了,让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老头就像一只巨大的蓝壳蜗牛,牵着小女孩慢吞吞的朝小楼走去。

    “您放心,保证打扫好。”小平头对着老头的背影恭顺的道。

    毫无疑问,老头就是小平头之前口中的npc。大家也迅速从老头的话语中得知了自己此时的身份,客栈短工。

    “注意千万不要违背他。”小平头叮嘱众人,“先打扫,顺便看下有没有钥匙的线索。不管找没找到,大家打扫完最好抽空碰下头。”

    正扯了衣襟包扎胳膊的格子衬衫突然问道,“我们八个人,需要找八把钥匙还是一把?”

    小平头顿了顿,“当然是一把。这种新手密室都是大家团队合作完成的。”

    格子衬衫点了点头,没再开口。张弛本想扶他一把,却被对方黑着脸拒绝了。

    小平头带领自己的三个金主打扫院子,大个子、宋瓷、张弛和格子衬衫进去打扫一楼。

    落在后面的张弛兴致勃勃地拽着宋瓷咬耳朵,“这客栈名字,这鬼屋一样的氛围!学长,你说我们是不是遇到灵异密室了?刚才那老头应该就是鬼吧?”

    “你很期待?”宋瓷不明白这孩子在兴奋个什么劲儿。阴暗的色调,破旧的建筑,古怪的老头,再加上‘喜宴’,张弛其实说的很对,恐怖片的要素基本都齐了。

    “对啊,这个什么密室游戏,感觉还挺刺激的。我以前看那些灵异电影的时候就常常想,为什么我遇不到这种好事!”

    宋瓷:……………………

    好事?你管这叫好事?

    “好紧张,第一次见鬼,学长,你说我们要不要给他准备点见面礼?”话多且密的张弛兴奋地搓着手。

    “我看你就像见面礼。”宋瓷踹踹他的脚跟,“还有,那位老伯有脚,有影子,不可能是鬼。”

    “哎~”张弛失望地挠了挠后颈。

    宋瓷:………………

    怎么着,没遇见鬼还挺失望?

    “哎,啥玩意”张弛摸到后颈的手顿了顿,从衣服底下拎出那根跟宋瓷同款的项链。

    “你也没见过”宋瓷这下看清楚了,张弛项链坠子上的数字是‘2023’,背面的四个字母倒是一样,plef。

    他微微皱眉,只有他跟张弛有,是密室的某种选择性设定,还是跟那张让他们来到这里的说明书有关?2021和2023代表什么意思,年份?

    “肯定不是我的。我不喜欢戴这种啰哩吧嗦的东西,训练的时候太碍事。”张弛摇了摇头,“这什么意思?漂亮恶妇?”

    宋瓷:………………

    我还漂亮恶鬼呢!

    被粗神经的张弛搅合一通,宋瓷心里的紧张感也散去不少。借着灯笼昏暗的光打量四周,触目所及,二楼全是客房门窗紧闭,没有半点声息。一楼正对门的大厅里摆着十来张木桌,桌面已经被常年的油污浸得油黑锃亮。

    右手边是客栈柜台和货架,柜台上除了算盘,还摆着只西洋座钟,精致的模样与周围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柜台后面是货架,地面上堆着不少大大小小的酒坛。

    再往后有几个遮着粗布帘的房间,最里面那间亮着灯,刚才跟老头回来的那个小女孩掀起布帘一角,正在好奇的往外看。

    左手边也有两扇门,靠外那扇门半掩着,里面的灶台和案板隐约可见,应该是客栈的厨房。靠里那扇门则反常的关得死死的。

    大厅里看起来处处平凡,却又处处透着诡异不明的气息。

    客栈的生意也极为惨淡,除了他们几个以及刚回来的老头和小女孩,半个客人也没有。

    奇怪,宋瓷摸了摸自己的破毡帽,既然没生意,老头为什么要大手笔的雇佣他们这么多个短工呢?

    “砰!”出神的宋瓷不小心踢到长条凳,疼得他立刻抱着小腿跳了起来,结果又狼狈地撞在了柱子上。

    正在偷看他们的小姑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被老头拽了回去。

    宋瓷:………………

    无视了大个子和张弛投来的诧异目光,宋瓷若无其事的放下腿,假装很忙的开始扫地。几人擦的擦,扫的扫,很快行动起来。

    另众人略感意外的是,他们打扫的这段时间里,居然有三拨客人登门拜访,更奇怪的是,都不是住店的。

    前两拨带着仆从来买酒,最后那位是个四十多岁略显丰腴的中年妇人,腕上戴着个亮晃晃的银镯子。老头跟妇人似乎是熟人,一见她来,便把小女孩赶到大厅来玩竹球,然后领着妇人进屋,神神秘秘地关上房门。

    两人谈了十来分钟,有小女孩坐在门口,宋瓷等人谁也没敢过去偷听。

    送走最后那位客人,老头便拎着他那盏全客栈唯一的煤油灯进了厨房,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切菜声。

    宋瓷瞟瞟四周,拿起抹布走近那扇锁着的门。

    门上不是普通的铜锁,而是复杂的七连铜环锁,没个一时半晌根本打不开。根据门缝底下吹出来的阵阵冷风来看,那道门可能是通往客栈后院的。

    宋瓷用手拨了拨那些铜环,发现里面的铜锁上似乎铸着字,把铜环拨到旁边细看,只见锁面上只有两个意味不明的字,【八刀】,字体是常见的颜体。

    一分为二?

    “你在干嘛?”宋瓷正要抬起锁身细看从哪边分开,老头暗哑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吓得他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

    “擦门。”宋瓷甩了甩手上的抹布,连忙抛出之前想好的借口。

    “那扇门不用擦。”老头用拐杖尖顶着宋瓷的肩窝,强行将他杵离门边。宋瓷只得装模作样的转去擦柜台上的那座西洋钟。

    “酒坛不用动。”刚才搬走了两个大坛,张弛想把地上剩下的酒坛摆整齐些,也被老头疾声厉色的喝止了,“做好你们该做的就好。”

    张弛挑起眉峰,跟宋瓷交换了个眼色,那道门和酒坛可能有问题。

    宋瓷边擦边盯着柜台上的西洋座钟仔细打量。虽然历史上的这个时代,有不少令人惊艳的中西合璧的艺术作品和产品,但眼前的钟总让他觉得有些违和。

    透明的玻璃罩里摆着座工艺精巧的摆锤式座钟,鎏金的外壳金光灿灿,钟盘上画着幅水墨风格的僧人月下敲钟图,旁边的配诗字体比芝麻粒还小。

    宋瓷眯着眼睛努力辨认了半天,居然是首不伦不类的打油诗,【圆頂宝塔五六层,和尚出门慢步行,一把团扇半遮面,有客来访闭门庭。】

    他又读了遍,猛的反应过来,这是个谜语!

    田螺?海螺?迅速猜到迷底的宋瓷环顾四周,客栈里有什么镶嵌螺钿的柜子么?

    半个多小时后,累得腰酸腿疼的众人聚集到大厅向老头交差。体力最差的宋瓷,几乎已经直不起腰。这个时候,他无比想念自己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哪怕能躺十分钟也是好的。

    老头冷脸看了一圈,点点头,端出了一筐粗面馒头,一盆稀粥和两碟炒青菜,示意众人这是他们的晚餐。

    白领姑娘谨慎地看了小平头一眼,密室里的东西能随便吃吗?

    小平头默默点头,可以。

    “太好了!”正好饿得前心贴后背的胖子立刻坐下,伸手就要去抓馒头。

    “没规矩!”老头的拐杖尖伸出一截刀锋,闪电般的划过,胖子的左手应声而断,“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啊!!!”胖子叫得撕心裂肺,捂着断掉的手腕一蹦三尺高的从座位上窜了起来,鲜血喷得到处都是。

    小平头伸手扶住他,胖子双眼一翻,疼得直接晕了过去。

    旁边的眼镜男和白领姑娘吓得脸色惨白,慌忙站了起来。

    “吃饭!”老头用染血的拐杖敲了下地面,催促道。

    众人:………………

    不能违背npc的意思,吃又要挨刀。众人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间都僵在原地。

    唯有张弛不怕死的开口,“老伯,您说的规矩是指什么啊?”

    老头没有理他,浑浊的独眼就像阴冷的毒蛇,冷冰冰扫过众人,意有所指的落在桌上的断手上,“还是说,你们想再加个荤菜?”

    眼镜男被老头恶意的眼神吓得双脚发软,直接跌坐在凳子上。

    完了完了!他害怕的闭上眼睛,等了半天,老头却没有任何动作。

    这么说,眼镜男第一个坐下没问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阴晴不定的老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吃饭的规矩,会不会是长幼有序?”白领姑娘悄声对众人道。眼镜男的年纪看起来是众人当中最大的。

    “那第二个应该是我?”格子衬衫试探地扶着桌沿坐下。老头拐杖一挥,格子衬衫的胳膊也被斩为两段。

    “砰!”半截烧焦的手臂直直落在眼镜男面前。他吓得面如土色,哆哆嗦嗦的抓着胸口的观音牌,生怕老头下一秒就给自己一下子。

    格子衬衫也算是个硬汉,捂着血如泉涌的胳膊愣是没吭气,但疼得汗珠不停滚落,浸透了衣领。

    不是年纪,眼镜男排第一位。考虑到这两个要素,宋瓷猛的想起件事,考号!

    “考号的顺序!”宋瓷给小平头使眼色,“第二个是胖子。”

    小平头有些犹豫。

    “吃饭!”老头猛的用拐杖一杵地面,催命似的道。

    众人额头上都冒起了冷汗。

    小平头咬了咬牙,架着昏过去的胖子战战兢兢地放在凳子上。老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宋瓷果断的第三个坐下,老头依旧没有反应。

    真是考号!剩下的几位放下心来,一个接一个的按照考号坐下。

    “兄弟就该有兄弟的样子。”见众人‘兄友弟恭’的落座,老头满意地点点头。

    众人:………………

    老头指指角落遮着粗布帘的房间,“今天晚上,你们都住那边,记得抽个人在大厅里值夜。其余人不要乱逛。”

    小平头连忙应承下来。

    老头走后,众人对着满桌的血腥气都没有吃饭的心思,便小声的交流各自看到的状况。

    小平头和白领姑娘边帮胖子和格子衬衫包扎伤口,边告诉宋瓷他们,院子里的马棚、水井、柴火垛以及院墙周围都翻过了,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楼里有两处地方,之后可能要找机会仔细探查。”张弛把老头对那扇上锁的门以及酒坛的古怪态度描述了下。

    “应该再加上一处,”大个子补充道,“二楼。”

    从一开始,老头就不让他们上二楼的客房区域,根本没提打扫二楼的事情,说明二楼也是个‘禁区’。

    “对,密室的钥匙很可能就藏在这几个地方里。明天我们要找机会去看看。”小平头赞同的道。

    “学长,你还有没有补充?”张弛撞了撞宋瓷的胳膊。

    “西洋钟上有个谜语,迷底指向田螺海螺这类的东西,大家看到嵌螺钿的柜子、盒子或者带这种东西的物件,可以注意下,应该会有什么信息。”

    西洋钟上有谜语?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根本没发现。

    宋瓷慢条斯理的用指节摩挲着下巴,“另外,严谨点来说,可能跟钥匙的线索无关,但是,我觉得那几个来访的客人也有点古怪。”

    大晚上的来客栈买酒,难道附近没有卖酒的地方?

    “要说那几个客人,应该都挺有钱的。”眼镜男八卦道,“我看到门外在等的不是汽车就是人力车。”

    白领姑娘接话,“最后来的那位穿旗袍的阿姨好像是个媒婆。”

    “媒婆?”宋瓷感兴趣的望过去。

    白领姑娘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帘,“我猜的,他们出门的时候,我正好在门口附近,听到那位阿姨走之前还在说,‘胡家的家世你是知道的,条件随便你开’。”

    “我靠,难道《喜宴》的意思是指小姑娘出嫁?不至于吧,那小姑娘才多大?还有没有人性啊!”张弛的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他们说的也未必是那个小女孩吧?”

    “那还有谁,总不见得是胡家的老太太想要招赘吧?”格子衬衫表示赞同张弛的看法。客栈里统共就两人,老头能做主婚事的,应该就只有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小姑娘了。

    “npc的命运不是我们能掌控的,我们的重点还是找钥匙。”小平头掰开半个馒头,把话题拉回‘正途’,“再商量个事,今晚谁值夜?”

    “长幼有序。”格子衬衫捂着受伤的胳膊嘲弄的道。

    “又不是我砍断你的胳膊,冲我发什么脾气!”眼镜男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小平头略微思索了会儿,提议道,“不如抽签?简单公平。”

    “好,抽签!”眼镜男迅速同意。抽签还有概率换成别人,按考号的话,今天铁定是他。密室给的任务是活下去,这个客栈阴森森的,谁知道会不会闹鬼?

    白领姑娘和张弛也觉得抽签比较公平,剩下的大个子和宋瓷都表示无所谓,小平头便因地制宜的去马棚找了八根稻草,将其中一根折半,握在手里让大家抽取。每人选一根,最后剩下的那根正好留给昏过去的胖子。

    “谢天谢地。”如愿抽到长签的眼镜男兴奋地抓起胸前的观音牌亲了一口。

    白领姑娘看看手里长长的草签,嘴角也放松下来。

    小平头松开手掌,他手上的两根都是长签。

    见几位金主都‘没事’,他的语气也轻快了许多,看着剩下的几位,“谁是短签?”

    “我。”

    宋瓷晃了晃手上半个巴掌长的稻草。

    作者有话要说:  非酋宋瓷上线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