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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飞越疯人院(五)

    伤口火辣辣的疼,杜子君的神情并无多少变化,他也不打算用药让伤口恢复,他有预感,前方还会有更加棘手的难题。



    玛塞尔·克尼斯勒……



    他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作为第一个有名有姓的npc,她在整个事件中又拥有什么样的身份和戏份?



    杜子君走进棚屋——这里看似宽敞,但却要容纳下上千人睡上好几晚,地上只是铺着简陋的干草。他听见管制女犯人的囚头在黑暗中相互交谈,说:“里头还没清洁干净吗?”



    “没有,起码还要两天。”



    “填吧,继续往里填吧,这帮可怜的猪猡啊。”



    只是这两句话,就在杜子君心中构建出了一个关于集中营的大致猜想。



    “清洁”背后必定意味着一次大规模的死亡,可能是枪决,也可能是毒气,更有可能是人体实验,幸存下来的犯人正在辛苦收捡往日同伴的尸体;“继续往里填”就说明集中营里的囚徒数目经历过一次锐减,并且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们就是下一批的倒霉蛋。



    里面正在做什么勾当,以至于在里面囚犯大批死亡、人数稀少的情况下,周边还驻扎着如此多的,荷枪实弹的重兵?



    联想到那两个体能超乎常人的军官,杜子君挤在密不透风的棚屋里,他微微仰起脸,避免旁人挨挤的衣物蹭到伤口。



    应该就是偏向于人体改造方面的实验了,他想,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用什么蓝本做的这个实验,还成功改造了两名纳粹军官。



    难以忍受的第一天漫长不堪,很少有人睡得着。这间棚屋的面积至多容纳三百人,可现在,它却一股脑地粗暴塞进了足足一千四百人。纵使女人们的体格柔软,占地面积也小,依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蹲下来,全都是站着挤在一块的。



    她们一天只有一餐,没有水,一块比巴掌还要小的干面包就是女犯人每天的续命口粮。尽管如此,女人们还是细心藏好了身上的珍稀物品——比如结婚戒指,镶着丈夫和家人相片的金吊坠,祖母流传下来的宝石耳环,或者其他更加拥有纪念意义的宝贝。这些东西一旦被囚头发现,他们就会立刻手段蛮横地抢夺过去,再用它去和卫兵讨价还价,换取一小瓶廉价的杜松子酒。



    不过,除此之外,他们不搜身,也不会强迫女犯人将这些珍稀的小物件交出来。女人们面黄肌瘦、口唇皲裂,但她们因此得以在困境中保持住一丝细微的勇气,能够每晚拿着这些堪称精神慰藉的饰物喃喃祈祷,仿佛她们牵住的是所爱之人的手掌。



    杜子君冷眼看着,只是不说话。



    他知道,囚头无伤大雅的搜刮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等到所有人进了集中营内部,那才是自尊和脊梁被彻底打断、打碎的开始。



    然而,有酒,酒是很好的东西。



    御召茶每晚在他的影子中徘徊,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躁动不安的低吼。人们绝望的情绪,还有集中营里散发出的浓郁的死亡血腥皆吸引着厉鬼的注意,如果不是杜子君控制着它,囚头和卫兵每晚痛饮的杜松子酒早就变成致命的腐烂血水了。



    杜子君对这些廉价的酒没有丝毫兴趣,不过,它们储藏的地点在哪,又是通过什么渠道运送进来的,集中营的物资补给通道设立在何处……以上的全部问题,都可以通过血酒河内的厉鬼追查清楚。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沉默地听着周围的囚徒低声谈论,交换着各自探听来的信息。在这里,她们被过早的普及了毒气室和焚化室的概念,同时也知道了前天晚上筛选出去的那批犯人的最终归宿。泪水是无法被控制住的东西,在反复无常的希望和绝望间,所有人都在祈祷自己的朋友和亲人生命无虞。“活着进入集中营”,她们的底线一低再低,直至最卑微的诉求。



    到了第三天傍晚,所有囚犯终于被放出棚屋,由卫兵押送着前往集中营。他们穿过通电的铁丝网,穿过铅灰色的笔挺大道,穿过许多楼堡和探照灯,穿过军营,到达了清洁站。



    【主线任务1已更新:帮助关键目标出逃(01)】



    【主线任务2已更新:犹太人的救赎(03258)】



    【主线任务3已更新:摧毁一切(01)】



    杜子君的身体一顿。



    就连主线任务也是三个齐发,第二个任务更是变相要求玩家营救集中营内的所有犹太人……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还来不及细思,就被囚头吆喝着驱赶进了淋浴室。和先前挂着“澡堂”名字的焚烧室不同,清洁站的澡堂是货真价实的洗澡的地方,纵使顶上出来的水流都是刺骨的冰寒,但这些在闷热拥挤的汗液和臭烘烘的体味间熏了两天多的囚犯,总算是可以冲洗一下身上的病菌和污垢了。



    面对众多迫不及待地扯掉脏衣服的女人,杜子君脱衣的动作迟疑了一下。



    “你怎么了,快点洗啊!”周围的犹太女人语气急促地警告着他,经过几天的相处,以及党卫军护士长玛塞尔的刁难,她们对眼前这名脸颊带伤,沉默寡言的东方少女已经很熟悉了,“不要害羞了,一会那些……那些人该拿鞭子过来了!”



    杜子君不是因为害羞,他眉头微蹙,手指捏在衣领上停顿半晌,最终还是解开了最上方的一颗扣子。



    开阔的浴室里,女人们白花花的**于眼前纷乱错杂,不论身份,不论地位,在这里,她们只能像待宰的动物一般飞速脱得精光,然后抛弃羞耻心,和几百个素未谋面的同性陌生人挤在一起,到冰冷刺骨的水笼头底下冲澡。



    ——这其中,东方女孩的身体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



    周围的犹太女人们惊异地凝望着这具不可思议的**,杜子君的外套被甩进了简陋的衣物筐,接着是衬衣、外裤,缠在胸前的布条,以及内裤。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造物站在飞溅朦胧的水雾里,肌肤也像过滤一般苍白。他的脊梁笔直,身体削瘦匀称,从胯骨到长腿的线条优雅凝练,恍若一块微凉的玉石。



    他走过来,然后走过去,女人们的目光也随着他而转动。她们不由自主地盯着那一肩璎珞百宝般的刺青,繁复生辉,铺陈软翠,如浮世的海卷,游曳着一张人鱼倾国倾城的容颜,盘旋在素白的肌肤上。



    澡堂里挤挤挨挨的,全是女犯人赤条条的身体,唯有他所到之处,人们统统后退避让,哪怕踩到身后人的脚背也浑然不觉。



    妈的,杜子君面无表情地想,我今天看到的奶|子真是比我过去几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了。



    冷水自他背后冲刷而下,力道很大,打得他的皮肤都有些发红了。杜子君漠然地放空眼神,对着前方。他清楚自己的特殊之处,也明白这种特殊之处在集中营里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可惜,他从来不是因为能够预见的麻烦而主动退缩的人。



    “你……孩子,你后背上……是什么东西?”他旁边的女人仓皇地问道,“我的天啊,这……”



    “不管怎么说,这会给你带来麻烦,大麻烦的,”另一侧的犹太女人嘟哝道,“走着瞧吧。”



    “别说风凉话了,艾拉!”斜对过的女人忍不住咬牙低叫了起来,“这可不会使你好受哪怕一点的!”



    杜子君只觉得莫名其妙,他略带不耐地抹去皮肤上的水珠,低声道:“不用为了我起争执,关心你们自己就够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孩子?”对面年长一些的犹太女人转过来,她发狠地把湿漉漉的凌乱黑发扒到一边,“你身上的花……还是画,不管它是什么,被那个魔鬼看到了,她怎么可能会放过你?她嫉妒你,你摸摸自己的脸,难道疼痛还不能让你清醒过来?”



    嫉妒……



    杜子君默不作声地搓了搓头发,这还真是一个新奇的不得了的词语,有生之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获得一个女人……女npc的嫉妒。



    他摇了摇头,按掉水流,用分发的干硬毛巾粗粗擦过自己的身体,而后穿好衣服,跟着零星洗完的几个人,在议论纷纷的声音里走到消毒室里坐下。



    等到四周的人越来越多,澡堂里的水声也微不可闻后,数名党卫军走了进来。



    他们在地上铺开了一张毯子,对所有人说:“女士们,现在,请你们把身上的所有财物上交——请听好,我们说的是所有。”



    来了,杜子君心想。



    房间里一片寂静,继而如炸开了锅一般喧闹起来。尽管有枪支的压迫,以及对纳粹产生的深重憎恶与恐惧,女人们依然团团围拢上去,询问能否保留点什么。



    她们大声诉说着这些物件与她们的故事:丈夫花费所有买来的金戒指,母亲临终前赠予自己的胸针,以后还要如此传给女儿的珠宝……沸沸扬扬的倾诉淹没了卫兵和囚头,但他们只是讥讽的冷笑着,用一句简短的话语盖过了所有背后的故事。



    “上交你们的所有财物,女士们,最好不要让我们重复第三遍。”



    泪水和言语尽皆无效,她们屈服了。低低的啜泣声中,一阵金光闪烁的雨点倾泻到那块军绿色的帆布上,哗啦声响过后,便被卫兵毫不留情地收走了。



    再之后,玛塞尔·克尼斯勒再次走到了所有女囚面前。



    她腰侧的鞭子乌黑发亮,皮靴清脆地敲打地面,阴鸷地下令道:“三分钟。三分钟内,脱掉你们所有的衣物,把身上的东西统统放在左脚边。除了内衣之外,其他一律不得剩下。现在,开始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