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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修女(三十)

    “别贫啦,”闻折柳看着眼前的景色,“我还在想,她到底为什么要离开修道院呢……”



    说来就来,瑟蕾莎转过头去,这时候,她又不再是唬人的恶鬼了,她的眼睛里含着忧愁的泪水,宛如被风吹皱的湖泊,怔怔望着年轻的修士。



    “他不是好人,他的手上沾过血,如果放任他待在这里,只会把这里都毁了的!”



    院长和修士对看一眼,院长的神情犹带着惊异的惧怕——她从未见过有哪个身材纤细的女子,能够把一个成年男子拎起来甩出去的,修士的目光却包容依旧,他说:“看在主的份上,别生太大的气,瑟蕾莎……”



    “你们不相信我?”瑟蕾莎极力争辩,“倘若你当初不把他背回来……”



    “我们不能放弃任一个生命,”修士双手合十,蔚蓝如海的眼眸里波动着哀求的情意,“就像我……主啊,就像我们当初没有放弃你一样。”



    瑟蕾莎咬紧牙关,悲伤而愤愤不解地摇了摇头,她提起裙摆,转身便飞快地跑远了。



    玩家们的视线跟随着她奔跑的方向而移动,谢源源问:“她要去哪儿啊?”



    “去问神奇海螺,别问我。”杜子君叼着烟道。



    很快,他们就知道圣修女要去哪了。



    她捂住心口,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随后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带着一副地图,连夜走出了修道院。



    “啊!”谢源源叫了一声,“她手里拿的地图,不就是我们箱子里的……”



    “她的目的地,应该是地图上唯一一个大湖。”贺钦说。



    闻折柳道:“明白了……她这是想借助水源,尽快恢复人鱼心脏的力量啊。”



    “她重伤成这样,都能把一个大男人甩起来打飞,心脏哪怕恢复一点,她都有能力保护修道院。”杜子君若有所思,“但很可惜……我当初接触心脏,哪怕有珑姬的许可,都用了一个小时,她的话……”



    他笑了一声,没什么同情的口吻:“等到她回来,刚好能碰上屠镇和修道院里的人被杀的场面吧。”



    谢源源唏嘘不已:“唉,好惨。”



    瑟蕾莎偷溜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打草回来的修士,他的袖子挽到手臂,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但那双眼睛依旧温润澄澈得像是晚霞托捧出来的宝石。他意外道:“瑟蕾莎?你要去哪里?”



    瑟蕾莎没有发现他,登时吓了一跳,胳膊上套着的行囊也砸在地上,从里面掉落了一堆东西。



    其中,一个笔记本就飞摔在修士脚边,书皮夹住的稿纸也随着纷纷滑出。看瑟蕾莎手忙脚乱地收拾,修士便俯身,帮她把笔记本和稿纸收拾起来。



    “这是……”



    瑟蕾莎大叫道:“不许看!”



    说着便扑上去,把笔记本抢到自己手中,同时将那些稿纸用力地胡乱撕成了好几块纷纷扬扬的碎片。



    “我……我要离开一阵子。”她双颊发红,强装镇定地说,“很快就会回来,所以没什么……完全没什么。”



    修士愣住了,瑟蕾莎语无伦次地道:“很快!三天……不,两天!我会回到这里,然后和你们一起生活……我会保护你们的!记得提防那个人!”



    修士拦不住她,只能看着她三下五除二地重新收好东西,然后快速朝着门的方向飞奔而去,留下他站在原地,仅在地面上拾起了一张没来得及被收走的纸片,上面还残存着模糊的字迹。



    瑟蕾莎日夜兼程,赶到湖泊的地点,但正如杜子君所说,人鱼心脏的力量还不完全属于她,她在深湖里下潜了足足七天,终于在第八天的清晨爬了上来。



    “迟了。”杜子君漠然地道。



    没错,迟了。



    她赶到旷野的边际,望见旷野的尽头燃起滔天的火光;她狂奔到森林的边际,看见黑烟冲天而起,遮蔽了星星与月亮;她踉踉跄跄,步履蹒跚地走到镇子的边际,看见遍地焦炭的死尸,更远处的修道院寂静如死,只是点着漫山遍野的火把。



    瑟蕾莎找回了自己的力量,但是她想用力量守护的宝物,已经被人夺在地上砸碎了,踩成了千万捧离散的晶亮齑粉。



    她像夜中呼嚎的山鬼,茫然地哀叫着她爱的人,爱她的人,这声音与山风汇合在一起,犹如地狱岩浆喷涌的声音。修道院灯火通明,男人们粗野的笑声仿佛兽群聚众,但她现在无心报仇,无心追究,她只想——



    她像一头复仇无门的母狼,双目血红,围着修道院的牢笼怨毒打转,但她终于摸到了门路,发现了后山那道深深的渊谷。



    瑟蕾莎纵身跃下那里,在满坑的尸骨和血中找到了修士的尸体。



    他清澈宁静的眼睛至死都没有完全闭上,脸上尽是污血和混合的泥沙,脊椎碎裂,怀中还牢牢搂着一个孩童冰冷的尸首——他是为了保护这孩子而死的,虽然他保护的对象最终也没能活下来。



    瑟蕾莎带着绝望和微薄的期望跳了下去,圣修女抱着爱人的尸骨爬了上来。



    所有背叛者,屠杀者和戕害者都死在了极度的恐惧与痛苦中,她犹不满足,进而拿出了那本禁忌的法典,想要复活死人。



    四个人沉默地看了许久,谢源源才轻声说:“但死亡是不可逆转的。”



    “无论能否逆转,她都已经坚决打算这样做了。”闻折柳怜悯地看着她,“……她知道这是不会有结果的吗?”



    贺钦望着那本邪典打开的书页,一字一句道:“如其在上,其必现于下;如其在内,其必现于外……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



    闻折柳回过神来,皱眉道:“听着耳熟……这什么书?”



    “……翠玉录。”贺钦说,“这是翠玉录。”



    闻折柳吓了一跳:“那本牛顿翻译的炼金术宝典?!怎么会在圣修女手里?!”



    贺钦摇了摇头,神情居然显出了少有的凝重:“麻烦。”



    “这是什么级别的道具,”杜子君问,“几s?”



    “没有s,翠玉录没有等级,”贺钦道,“它指导道具的创造与编程,除了凌驾于一切的新星之城以外,它就像一本程序编码大全,能将所有道具解构成一堆无用的数据……区别只在时间的长短。”



    “……我没想到,”贺钦的表情很难看,“他们居然会把翠玉录给圣修女撑门面。操,真傻逼他妈给傻逼开门,傻逼到家了!”



    说话间,幻境内日升月落,星移斗转,纵使圣修女拥有翠玉录这种堪称bug的道具,但在一切既定的结局里,她始终无法复原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只能让死亡与重生一次次地反复在凌晨的三个小时内。



    ——她爱着的人,爱着她的人,将会永远活在他们即将死去的那一天。



    谢源源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得要命。



    “可是这么说的话,圣修女现在在哪,那个修士现在又在哪呢?”他好奇道,“圣修女的执念这么强,我觉得她不会离开这里,而修士……我从头到尾就没见过他啊?”



    然而,他问完这句话,旁边却没有人回答。



    谢源源:“?”



    谢源源左顾右盼,发现同伴们全都目光平静,直视前方,不由好奇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了?”



    贺钦:“问得好。”



    闻折柳:“嗯,问得好。”



    杜子君:“……问得好。”



    谢源源:“???”



    杜子君深吸一口气,居然绽开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要不要往后看看?”他问,“保证有惊喜。”



    谢源源不明所以:“怎么了,往后看看,看什……啊啊啊啊!!!”



    他们身后,不知何时静静站了一个全身黑衣,神情疯狂,嘴唇血红的修女!



    谢源源吓得放声惨叫,但那修女并未注意到他,只是弯起染血般的红唇,向所有人露出了一个极度扭曲的微笑!



    “跑!”贺钦舌绽春雷,一声厉喝,瞬间拉着闻折柳飞窜出数十米的距离!



    “系统,开门、开门!”闻折柳叫得嗓子都直了,用脚趾头想也能想明白,这个黑衣黑发,与圣修女外貌别无一二,但是色调完全相反的女人,就是这一关的最终boss了!



    执念、怨恨、不甘、痛苦……这就是圣修女扔在这里的一个残念集合体,她未必比圣修女更强大,但一定会比圣修女狠毒暴虐数倍不止!



    幻境的大门倏然打开,四个人从高空翻转坠地的刹那,修道院顶端的巨钟发出“咚——”的颤响,黑衣的修女遽然撕裂幻境之上的天空,霎时变得巨大无比,一如白修女的本体,顶天立地的面对整座山峰。



    ——【圣愿转生·黑修女】!



    几乎是同一时间,棋差一招,可一直在守株待兔的天下之火也有了动作。李戎怒吼一声:“郑幽歌,他们出来了!立刻发动,给我一网打尽!”



    “再等一下!”季元凤拼命大喊道,“情况有变,情况有变!!”



    然而,已经迟了。



    谁都没有料到,无人入眠从幻境出来,还会连带着勾出第六世界的最终boss。死灵法师占据高地,已然褪去了身上黑袍,上半身肌肉削瘦,线条流畅,微黑的皮肤上刺着繁复咆哮的图腾,那一瞬间,一袭华美的披纱从他肩头流泄而下,层层叠叠,宛如垂下苍穹的洱海,一连覆盖了七层!



    ——【七重纱·神血染遍之舞】



    【道具名称:七重纱·神血染遍之舞】



    【等级:s】



    【发动类型:即时发动】



    【冷却时间:无】



    【攻击力:未知】



    【效果:七重纱·神血染遍之舞共有七层,第一层纱衣脱下,巴比伦的女儿将点燃世界的业火;第二层纱衣脱下,死亡天使振翅的声音将传遍碧落黄泉的上下;第三层纱衣脱下,异端的教徒将头破血流,日是黑的,月是红的;第四层纱衣脱下,王国的一半将要塌陷;第五层纱衣脱下,神明的泪水将如雨坠向人间;第六层纱衣脱下,国王的首级将似熟透的无花果掉落大地;第七层纱衣脱下,神子将死。】



    【装备等级:1】



    【道具介绍:约翰,我渴望你的身体,让我抚摸你的头发,亲吻你的嘴唇。我跳舞,我命令国王,众星消失,月亮也隐没在乌云之后,我赐你死亡如万古的长夜,或许那是爱情的滋味吗?



    ——我亲吻你蘸血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