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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4 章(着急)

    第114章

    回门十分顺利, 午餐也丰盛,还分了男女。

    曾家虽然自己也是才翻身,可曾家两位妇人都是在大宅里长大, 都是教别人规矩的人。

    从奴仆家到举人之家,迅速地就撑起来了。

    张家没有车, 车是街上雇的, 待到了说好的时刻,便来接。林嘉夫妇便起身告辞了。

    回去路上,张安兴奋不已,说:“你猜我见到了谁?”

    林嘉微怔, 隐约猜到, 又觉得不该, 问:“谁?”

    张安兴高采烈地道:“凌家那位探花郎!”

    林嘉此时的感觉和季白相仿。季白若知道, 恐怕要掬一把泪。

    实是凌昭不该光明正大地出现, 这内里隐而不宣的东西, 只能藏在几个人的心口里。

    林嘉只能道:“哦, 九公子。”

    张安问:“嘉嘉,你认识凌翰林的?你跟他熟不熟?”

    张安问这话,完全没觉得有问题。因人的生活环境不一样,譬如他跟王姑娘就很熟。

    王姑娘成日里也风风火火地,也有许多熟人, 并不限于妇人。

    但别的事不该撒谎,唯这个事林嘉必须撒谎。

    她道:“公子们都在外院,我在内院, 日常见不到的。”

    张安遗憾:“大户人家规矩真大。”

    他道:“你可知道我今天交了什么好运。凌翰林考教了我一番, 觉得我还行,说荐我去凌氏族学里念书。哎, 也没说定细处翰林就回去了,我这心里百爪挠心的。你说,他不会是随便说说就算了吧?那我这边塾里,要不要去退塾?”

    一时患得患失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凌昭出现,是想给张安一个被提携的机会。

    林嘉舒了口气,道:“凌九郎是做官的人,说的话一言九鼎的。他既这样说了,便一定能办到。你只管等消息便是了。”

    林嘉说得笃定,给张安添了几分信心。

    他又问起林嘉凌府里诸人的生活,十分感兴趣,想窥一窥大户人家的生活。

    林嘉捡着三夫人、四夫人的排场说了说,无非是出门身后跟了多少仆妇,一房的院子便大过了外面的一户人家。姑娘公子还不跟着一起住,还单独另有院子。

    夏日里屋角堆着冰盆。

    冬日里赏雪吃烤鱼,多少下人在那里忙碌。凿冰的凿冰,捞鱼的捞鱼,烧炭的烧炭。

    主人家抱着手炉,裹着羽纱面大翻毛的鹤氅或者斗篷,又雅又暖地赏着雪等着就行。

    张安听得津津有味,十分向往羡慕。

    又问:“你住在哪里呢?你住的地方什么样子?”

    林嘉道:“因带着我,我姨母被安排到一个比较偏的院子去。那个院子是后罩房改的,很窄。隔壁的院子住着的也是来投靠的人家,是一家孤儿寡母。”

    “再隔一间院子是婆媳三人,家里男人坏了事,听说是凌家将女眷赎买了出来,因带着亲戚关系,所以给养老。她们几不怎么出门,连我都看不见她们。”

    “我们住的地方很静,平时也少有下人路过,白日里也听不到什么声音。隔壁院子说话大点声,都能听得见。”

    一下子跟刚才的富丽堂皇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了。张安有些失望,又觉得林嘉可怜,安慰她:“以后不会这样了,咱们家热热闹闹的。”有些虚荣,也有些温柔,都能看得明明白白。

    林嘉笑了笑,“嗯”了一声。

    又道:“我隔壁住的那位婶子,从前十分照顾我。她如今因儿子大了,不能再住下去,也搬出来了,就在凌府后巷。我想着要不明日里,你陪我去看看她?”

    张安答应了。

    林嘉道:“她亡夫是举人,女儿嫁给了凌氏族里一位族人,排起辈分,还是凌九郎叔伯一辈的。她的儿子小名唤作虎官儿,我看着长大的,也在族学里附学。他如今也是童生,以后你若去了,该当是同窗。”

    张安笑道:“那正好,先去熟悉熟悉。”

    才刚过正午,外面阳光正明亮,叫卖声嘈杂。

    林嘉挑着车窗帘子看外面,看了一会儿,问:“咱家的铺子在哪?”

    张安说:“在聚宝门那边。回头带你去看看,也认认自家的门。”

    林嘉放下帘子,笑道:“好。”

    待回到家里,又将曾家的回礼交给张氏。

    张氏直赞:“太多了。”

    张安又说起今天见到了探花郎,眉飞色舞。描述起来,像在描述庙里供奉的杨二郎。

    张氏啧啧惊叹,还说:“竟真的比我儿还好看?”

    张安“咳”了一声道:“也不一定,只人家是官身,身上自有官威。”

    林嘉听得好笑,带着笑给婆母相公斟茶。

    又想,这才是普通人看凌九郎的目光,说起来,除了向往,还有敬惧。她跟他处得久了,竟忘了惧了。

    张安又把族学的事告诉了张氏,又说:“嘉嘉说人家说出来的话肯定会算数。”

    张氏忙问林嘉:“可当真。”

    林嘉含糊道:“我觉得是。”

    张氏又道:“那去那里可有什么规矩讲究?束脩要备多少?”

    这些细节林嘉就不清楚了,正好趁机禀过婆母明日里去探看肖氏的事,道:“她儿子便在族学里。”

    张氏道:“去去去,明天你们好好问问。”

    族学的事,其实不急,完全可以等两日再去通知张安。但另一件事非常急,晚一日都怕赶不及。

    所以信芳傍晚就来到了张家。

    他虽不像季白那样有个当大管事的爹,但也是凌翰林身边的长随,对张家来说也是贵客。

    尤其是,他算是来报喜的。

    张氏和张安把他迎进正房。

    张氏还喊林嘉:“媳妇,快端茶来。”

    婆母有命,林嘉自然便去端了茶水来待客。

    信芳与林嘉不熟没见过,但该知道的都知道,当下脑后便生了汗,站起来恭敬接过,连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林嘉见他模样,知道他心里忌惮什么,便退出去了。

    信芳这才松了一口气,与张安、张氏把事情说了:“已经与那边打过招呼了。只明日是二十九了,下午学里散学,后日歇一天,中午、下午过去就行,别忘了带上一副铺盖。”

    张氏道:“吓,还要住在那里吗?”

    “是。”信芳道,“毕竟远,日日里早晚赶路小郎君也太辛苦了。我们府里的郎君们也是住在那里。只有秀才以上,通过先生们的考教之后,才可以三日一去,五日一去。我们府里的十一公子、十四公子如今都不必住了,其他的公子也还住在那边,旬日回来一天。”

    张氏和张安都老神在在地。

    因张安林嘉正新婚,正如漆似胶的时候。一个觉得耽误她抱孙子了,一个觉得耽误他抱媳妇了。

    只在大事跟前,又怎么好意思说这些,只得应了,连连道谢。

    林嘉出去,没瞅见小宁儿,看见英子问了一句。

    英子道:“跟客人一起来的小哥把她叫出去说话呢。”

    听到“小哥”,林嘉心中有猜测,先回了自己屋。

    在屋里做了会儿针线,外面听着有动静,像是送客了。

    过来一会儿张安进来了,唉声叹气地。林嘉讶然道:“怎么了?”

    难道族学的事竟没成?她有点不能相信。

    张安道:“唉,你可知,凌氏族学要住在那边。旬日才回。”

    林嘉松了一口气:“我道什么,原来是这个。一直就是这样的,我听肖婶子说,坐车过去快一个时辰的路呢,太远了。”

    张安道:“骑马会快些,我可以骑马。”

    林嘉莫名:“你折腾那作甚?好好在那边读书不好吗?”

    张安唉声叹气地抱住林嘉:“不是舍不得你吗。想你怎么办?”

    林嘉脸红,但还是劝他:“学业为重。”

    张安咕哝:“生娃娃也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林嘉啐他。

    小夫妻正嬉笑着,小宁儿却十分不识趣地进来了,端一碗汤:“奶奶叫姑爷喝汤。”

    张安道:“又喝,我喝撑了。”

    小宁儿道:“奶奶说是补身子的。”

    小夫妻**地,正是上头的时候。张氏是过来人,怕儿子精力消耗太大,叫刘婆子炖补汤给张安。

    张安说:“喝不下了。”对林嘉道:“你喝。”

    小宁儿忙道:“这个是给男子喝的,妇人喝了没什么用。”

    林嘉只顾掩口笑,没注意到小宁儿脸上闪过的紧张。

    张安到底还是喝了,咕咚咚灌下去,直呼:“明日可别做了,日日灌个水饱,胀死了。”

    小宁儿盯着他喝完,收了碗,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第二天是六月二十九,林嘉和张安要去探望肖氏。

    林嘉一大早就起来进了厨房,刘婆子进来的时候,她点心都做好了。把刘婆子吓一跳。

    她笑着拿了一个给刘婆子尝。

    刘婆子:“好吃!”

    英子、小宁儿来起来了,都吃了,都道好吃。

    小宁儿道:“以前姑娘天天做,我天天吃。”

    一时让英子十分羡慕。

    林嘉又端了点心给张氏去吃,张氏也道:“好吃!”

    吃完早饭,林嘉便与张安出去了。张氏道:“你戴个帽子。”

    大部分邻居女眷上街不会戴帷帽,但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还是有戴的。林嘉太漂亮,还是戴上点好。

    林嘉从善如流。因她也觉得不遮着点,直接露脸十分不适应。昨日里上车前下车后,都有许多目光,怪难受的。

    待她们走了,张氏道:“媳妇性子不错。”

    刘婆子刚吃了人家的点心,自然说好话:“心灵手巧,又孝又顺,好吃的晓得先端给婆母。”

    张氏道:“可不是。就是糖放得太多。”

    有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