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芙蓉镇的高中生大多数都是镇上的居民，几乎都是走读，一到早上，两边的街道上都是背着书包的学生们。

    孟欣欣背着自己灰色的书包，走在人群中，她面朝着元勉，倒着走，迈动着轻巧的步伐，突然发现了什么：“老板，有女生在偷看你耶！”

    元勉拿出手机，放在耳边，这才说道：“你好好走路，不要撞着人。”毕竟在外面一个人自言自语会引起侧目很正常。

    孟欣欣哦了一声，对于老板完全不看是谁在偷看他的行为很满意。

    一路上，孟欣欣时不时地跟元勉说两句，很快就到了学校。

    孟欣欣上一次只在学校大门口待过，这一次终于进去了。

    学校大门口旁边就是光荣榜，不少学生都在看，还在议论着什么。

    原来，高三的光荣榜被人涂了，年级第一名的位置，那人的照片被人涂黑了，旁边还用红笔写了四个字——作弊可耻。

    元勉。

    孟欣欣有些担心地转过头，作为公关部的部长，孟欣欣的事情特别多，除了公关，还有安抚老板的情绪。

    元勉也看到了光荣榜上的污蔑，他转过头看向小员工，本来想跟她解释，又意识到这次在学校周围这么多人，他一个人自说自话实在是不太合适。

    小员工走了过来，她表情严肃，语气认真，简直像是宣誓：“老板不用把这些放在心上，给我两天时间，我会处理好。”

    “老板，别看这些伤眼睛，我们先去教室。”孟欣欣说着，拉着元勉的胳膊，往教学楼走去，把其他人的议论声和目光都抛在后面。

    ［我没有作弊。］元勉到教室就在草稿纸上写下了这段话。

    元勉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小员工不一样，他不希望小员工误会他，对他露出其他人看他的那种目光。

    孟欣欣看到这一句话，着实有些吃惊：“你自己考的第一名？”

    元勉看到她这个惊讶的表情，终于恍然大悟，感情她以为自己成绩不好？所以才会一天到晚都想着帮他做作业。

    孟欣欣看到自己老板有些无奈的眼神，不需要多说也明白了。

    “那……老板，你是年级第一啊！这也太厉害了！”孟欣欣激动地跳了起来。

    作为学渣，对学霸们都有滤镜。

    元勉：“……”这么快就相信了？

    他一说，她就信。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

    孟欣欣却沉浸在这个消息中——

    “老板，你年级第一啊！”

    “这也太厉害了！我就知道，老板这么聪明，每天又认真看书写作业，成绩不可能不好啊！”

    元勉就看着这家小员工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傻乐。

    他像是特别无意地说道：“我从一年级知道考试是怎么回事以后，就一直是年级第一了。”

    小元勉一年级的时候，由于没有读过幼儿园，不明白什么是读书学习考试，第一次考试只有六十分，元妈妈指着小元勉的鼻子骂笨死了，读书也没用。

    那个时候，隔壁家的小孩考个80分，被夸聪明，是个考大学的料。

    期末的时候，小元勉抱着一百分的卷子，举着卷子，兴高采烈地跑回来，期待地给妈妈看，最后那张卷子被烦不胜烦的妈妈撕掉了。

    孟欣欣先是非常惊讶，紧接着想到了老板居然承受了那么多年的考试作弊说法。

    孟欣欣看着眼里带着笑意的年轻老板，突然热血沸腾：“老板，你放心，我绝对让他们还你清白！”

    小员工完全就是一副撩起袖子要干架的阵仗，元勉安抚道：“不需要，高考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了，不说这个了，马上要上课了。”

    教室里没有多余的凳子。

    元勉长得高大，视力又好，一直都是最后一排，但是他的位置是靠窗，他旁边坐的是二胖，还真的不好操作。

    “我跟你换个位置。”元勉看了看旁边走廊，应该能放下一个凳子。

    同桌二胖二话没说就给换了。

    元勉去前面拿了一个凳子回来，放在了自己桌子旁边。

    孟欣欣就有位置坐了，跟自己的老板一张桌子。

    元勉还专门拿了一个草稿本出来，想着一会儿小员工要是分神，就写字提醒她要好好学习。

    孟欣欣一直都是优秀员工，可不是因为她是公司唯一一个跟老板说话很自然的人，更多的原因是她的勤奋。

    但她是坐在走廊里的，面前并没有桌子，如果要用元勉的桌子，就不能面向黑板。

    孟欣欣也不介意，而是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一边听一边做笔记。

    那乖巧听课的程度，元勉就算知道是幻觉，也觉得有些心疼。

    下课的时候，元勉看到她记下来的笔记，详细，工整，毫无遗漏。

    小员工把笔记给他看的时候，嘴上说的是帮忙看看有没有遗漏，实际上，那骄傲的小表情，再配上这一份完美的笔记，分明就是来讨夸奖的。

    元勉在她的笔记上写下了优。

    “元勉，李老师叫你去找他一下。”刚进来的班长李冬说道。

    元勉出去的时候，孟欣欣并没有跟出去。

    她是员工，元勉是老板，老板的老师找他，有一定的可能是要批评他，孟欣欣猜测，可能就跟刚进校门的时候看到的光荣榜上的作弊有关。

    作为一个员工，绝对不能看到自己老板被人冤枉，别人批评的样子，那多伤老板的自尊心啊。

    趁着这点时间，孟欣欣把本子翻到了另一边，正式开始工作。

    公关打的都是舆论战，舆论战中认清楚对手是谁和对方的真正目的很重要。

    孟欣欣观察着教室里的学生们，或多或少都在议论刚去了办公室的元勉。毕竟光荣榜就在学校大门口，大家都看到了上面写的作弊。

    这些都是比较正常的八卦，孟欣欣直接过滤掉，直到听到了有几个男生在讨论元勉。

    “元勉今天好像不太对劲，他好像一直在看那个空凳子。”

    “我也感觉到了，他放个空凳子在那里做什么？而且还一直去看那个空凳子。”他旁边的男生也点了点头。

    “可能是考试作弊被揭穿，精神失常了。”刚才叫元勉去办公室的李冬加入了谈话。

    孟欣欣看向了李冬，现在隔得近才发现，她居然认识他，在未来。

    那个时候这个人穿着不合身的西装，低头哈腰来她们公司想见老板，说是老板高中的好兄弟。

    “什么意思？”其中一个男生问道。

    “我小时候听我爸说，元勉的爸爸是精神病，还杀了人，还一直说是另外一个人杀的，那种病都是遗传的！”李冬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孟欣欣在网上听过无数关于元勉的事情，甚至很多是都是恶意辱骂他的话，觉得他这样品德败坏的人不应该获得那么大的成就。

    孟欣欣从来没有愤怒，一次都没有。

    可现在，偏偏就这么几句话，孟欣欣却觉得有些愤怒。

    她一开始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刺猬版本的老板，但实际上，这段时间相处下来。

    孟欣欣觉得现在的老板是个普通的少年，准确的说是勤快，温和，又上进的少年。

    元勉就是去个办公室解释情况的功夫，回来就看到自家小员工跟个女鬼似的站在李冬他们几个男生的身后，还在试探地掂量书本的重量，那模样，仿佛在找趁手的武器。

    小员工先是拿了一本化学书，大概是嫌太薄了，又重新拿了一本生物，叠在一起，这一下子觉得厚度够了，卷了起来。

    周围的同学没有一个人看到这一幕，元勉更加确定了，这绝对就是他的幻觉，说不一定，实际上那些书都没有动。

    尽管是幻觉，元勉依旧没有放任自家小员工去打人，快步走了回来，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小员工薅了回来。

    同时，那几个男生的一句话也飘到了他的耳朵中——

    “说不一定他也精神分裂了。”

    元勉愣了一下，依旧保持了良好的教养，并没有做什么，而是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孟欣欣一回来就对着元勉汇报情况：“老板别生气，他们是嫉妒你，我会来处理好这件事。”

    元勉没好意思说，有什么好嫉妒他的，那个说话的人叫李冬，他父亲是他们班班主任。

    元勉看向小员工，发现她眼神认真，还真是这样想的。

    元勉突然很好奇，自己在小员工心目中，到底是有多厉害？

    元勉回过神后，在纸上写道：“不必理会。”

    那些说他作弊的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知识这个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并不会因为人污蔑他没有就会真的脑内空空。

    孟欣欣看到这句话，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老板，嘴里夸道：“老板大气！”

    听到她夸张又露骨的赞美，年轻的老板温和的眼里还带着笑意。

    孟欣欣实际上在想，这还是我那个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睚眦必报的老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