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昊抬手看看表：“可以。”
凌静贞笑着说：“慕氏的商业运作算是机密，我们这几个外人应当避嫌，再说客厅随时有佣人经过，说事情不方便。你们去书房谈吧。”
凌君昊点了点头，慕宛若感激的说：“谢谢静贞阿姨照顾。”
“阿姨也算从小看着你长大，这点小事说什么谢。”凌静贞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下，意味深长的眨眨眼，“再说，正事要紧，你的事情顺利，以后有的是机会谢我。”
两人跟着她去了书房，门关上，慕宛若抬眸看向凌君昊，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目光很专注，慕宛若得到了渴盼许久的注视，一颗心却越来越沉——
那双深邃的黑眸仿佛有着看穿她内心的魔力，一切见不得光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她突然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变成了个蹩脚的小丑，在他面前拼命的表演滑稽戏。
慕宛若定了定神，很快镇定下来，凌君昊余怒未消，这很正常。
她反思过自己的失误，当时她虽然得到了公众一边倒的同情，但相应的，凌君昊也被扣上了薄情寡义，为了美色冷待救命恩人的帽子，他怎么可能不生气？要完全化解龃龉，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事，她必须忍耐，不能乱了阵脚。
凌君昊坐了下来：“说吧，宛若。”
慕宛若深深吸了口气，摆出忧心事业的姿态：“是这样的，西南地区发展势头很好，慕氏在当地有多处地产投资，收益前景可以确定，但是投标地块，设计开发，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除此之外，生态种植产业的市场潜力也非常大，如果能建立大规模的种植园，不仅能获得良好回报，也能给慕氏制药直接提供原材料，减少一大笔支出。但是公司现金流紧张，财务师怎么核算，都有一大笔资金缺口。银行能批下的贷款有限，找合作公司或者收紧其他项目的开支，依然补不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暗示他投资帮忙？君临集团居然被慕家当自己的钱包了？
凌君昊眼里闪过讥讽的光，不疾不徐的开口：“宛若，任何公司选择合作对象，都会考虑对方的投资记录，收益回报，资金和人才储备，有足够的利润前景才会拍板投资。虽然凌家慕家是几代世交，但在商言商，慕氏这些年频频失误，实在不是合适的商业合作对象。为了其他股东和员工们的利益，很抱歉，君临集团爱莫能助。”
慕宛若脸上的血色淡了下去。
“我也不能以私人名义给慕氏注资。我不再追究你做过的事，但是你闹得最凶的时候，我已经对外声明过从你家那几个项目撤资。大丈夫言出必践，我如果重新加入项目，就是出尔反尔，今后生意场上，我还怎么取信于人？”
谁会指责他出尔反尔？外界只会觉得他怜香惜玉，为人温厚！这么牵强的理由，他一贯缜密，怎么会说出来？竟然连面子都不肯给她留……
慕宛若几乎无法维持平静，忍了又忍，哽咽道：“君昊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脸再要你投资。我只是，只是想问问你，资金周转上我还能做点什么……请你帮我想想法子好吗？虽然我做错了事，但我们毕竟从小认识，这么多年的情分……”
淡妆素服的美人含泪的样子，足以让冰山融化，凌君昊却没有半点动容：“正因为有这么深的交情，我才不和你绕圈子，有什么说什么。你自己心里其实很清楚，慕氏的情况还没有艰难到资金难以周转的地步，削减哪些项目，从哪儿融资，你应该是有主意的。”
慕宛若抬手拭泪：“我……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君昊哥哥，你稍微点拨下好吗？”
凌君昊沉声道：“宛若，如果在公司的资金运作上，你连个概念都没有，那我给你说句实话，你没有慕氏总裁的能力，趁早放手，让你哥哥回来主事。”
慕宛若就像嘴里突然被人塞进一个大馒头似的，噎得好一阵都说不出话，连流眼泪都忘记了。
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拼命把脸上的羞愤和怒气收敛住，垂下头，苦涩的说：“哥哥……哥哥的才能当然比我高很多，但是你也知道，他好几年都没回过家，我们怎么劝都没用。甚至……甚至家里给他转账寄钱，他也全部退回来，就像要和家里决裂似的。他在做什么，去了哪儿，从来不和我们说，我们都只能从一些专业的考古期刊上看见他的动向。爸爸气得不行，奶奶也难受极了，我和妈妈也真的很担心他，可是，可是你也知道，他一直对妈妈，对我不亲近，我和妈妈试过和他改善关系，但他……”她越说越委屈，最后忍不住呜咽出声，“我真的很想哥哥回家，把慕氏还给他……”
凌君昊一言不发，慕宛若哭了一阵，透过睫毛悄悄打量了一眼，他面无表情，只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她莫名的脊背发凉，渐渐的收住哭声。
他终于开口：“你们慕家的私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评论。慕廷琛一直是个有想法的人，他既然不愿意回来，估计也没人劝得动。那你们就另作打算，比如分权给董事会值得信任的人，也可以高薪聘请人品端正的职业经理人。你缩小你负责的范围，继续积累经验，或者干脆退出管理层，挂个名，安安心心轻轻松松的当个名门闺秀，做你喜欢的事。”
慕宛若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从容不迫的站起来，说：“抱歉，我的公事不能再拖延了，先走一步。宛若你不是不聪明，慕氏该怎么运作，你自己认真考虑考虑。早点睡，晚安。”
书房门被关上，慕宛若倏地站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抓起书桌上的笔筒，又只能颤抖的放回原处——这里是凌家，她连摔东西发泄都不行！
她闭上眼，竭尽全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缓了一会儿，走出书房。
简素母女正在客厅里吃水果，听见脚步声，凌静贞回头，不着痕迹的端详她，关切的问：“宛若你怎么眼睛红红的？是君昊惹你生气了？这孩子，对女孩子也不知道温柔一点。你别委屈，明天阿姨和你凌爷爷说一声，让他给你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