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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冷甜被傅斯良严实护着带进了车里。

    坐进车里,她还是惊魂未定,整个人有些发抖。

    傅斯良抿唇,轻轻拍了拍她:“没事吧?”

    冷甜抬头。

    他的神态沉稳,仿佛只要他在那里,便能让人感到可靠、安定。冷甜看着他,渐渐镇静了下来。

    傅斯良递给她一张手帕擦汗。

    冷甜接过手帕道谢,咬唇说:“……我没想过他们还会追过来。”

    “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先前是因为你住在庄园,他们才不敢来。”傅斯良说。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两人也没再说什么,回家各干各自的事。傅斯良进了书房,似乎在处理工作上的事。

    冷甜回到自己的卧室,抱紧冷擎宇留给她的小熊,默默不语。

    这个小熊是冷擎宇在她幼儿时给她的,尽管布料有些旧了,但却是她对冷家唯一的念想。

    她抚摸着小熊的耳朵,叹了口气。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保护她了。

    ***

    晚饭的时候,冷甜稍微缓过来些许。

    她表现得很正常,却将她的小熊带下来吃饭。

    她一手握着叉子,一手紧紧抓着小熊,指关节都用力到发白。

    傅斯良看到,眼光微闪,也没说什么。

    “我明天和许江澜去c市一趟,你自己在家里。”

    冷甜听到其实很高兴,毕竟她和傅斯良还不是很熟悉,能够一个人居住几天也好。

    趁着这几天,冷甜把整个庄园都逛遍了。

    整个庄园透着一股高雅、井井有条乃至疏冷的气息,除了这些花花草草,出入别墅的就只有傅斯良、女佣刘苏,偶尔有厨师、打理房间的工作人员以及给泳池定期换水的人,连墙上都看不到任何照片。

    傅斯良似乎是个有点孤独的人。

    冷甜看到客厅置物架高处的格子里放着一个小羊的玩偶,它身旁则放着一个花环,它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把花环拿下来,戴在了小羊的头顶上。

    看着小羊头上多了个漂亮的花环,冷甜轻轻笑了笑,这样好多了。

    ***

    五天后,傅斯良归来。

    冷甜听闻他似乎收购了某个集团,然后任命了许江澜为新的分公司总经理,进一步掌控了整个省内的经济。

    然而,傅斯良看到置物架上的花环被动过了,站在原地怔了怔,然后嘴角微牵了牵,却也没说什么。

    冷甜略微犹豫了一下,对他说:“傅先生,我不会让您白白收留我的,我可以帮助您做许多事情。”

    她开始列举:“我可以整理书柜、做饭……”

    傅斯良笑了笑:

    “不用,这些活有刘苏来干。”

    “但是……”

    傅斯良似乎看出了她的歉疚,他想了想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帮我修剪盆景,我教你方法,这些花平日也都是我自己打理。”

    冷甜马上点头:“好啊。”

    傅斯良的后花园至少有几十株盆景,这都是他的宝贝,他这人很有闲情逸致,平时的一大爱好就是养花养草。

    周末的午后,冷甜和他来到后花园。

    傅斯良给她展示,很快就将一盆景修剪得非常漂亮,遇到长过的枝条则干脆利索剪掉。

    “迎客松要从下到上层层片扎,六月雪则在春季修剪。如果下雨,记得把这盆迎客松搬进室内。”

    “好,交给我吧。”冷甜笑道。

    傅斯良在背后看着她修剪了一株盆景,她剪得很认真,每一根枝条都修剪得十分细致。

    他忽然说:

    “冷甜,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我?”

    “你父亲留给你的玩偶,能否借我一用?”

    冷甜下意识地没说话。

    这个小熊太珍贵了,她不想让任何人拿走。

    傅斯良也没生气,他温和道:“我想送个礼物给你,很快就还。”

    冷甜咬唇。

    他的眼神里有征询,也有笑意,又似乎只是平常随意地交谈。

    她踌躇半晌,终于还是同意了。

    她自己上楼去拿,亲手把毛绒熊放在了他的手里,又不放心地补充:“要快一点。”

    “放心。”

    ***

    从此以后,冷甜一直盼着能早点见到她的小熊。

    可惜时间也没那么快,凡是傅斯良上班,冷甜大部分还是在家里呆着、玩玩手机或者修剪盆景。

    第五天,冷甜在房间里呆着,突然下起了雨。

    傅斯良还没回家,冷甜忽然想起他的嘱咐,马上下楼,去把他最珍贵的迎客松搬进温室。

    然而花园里足足有几十盆盆景。

    春季的雨来得快且无常。冷甜满脑子想的都是让那盆迎客松少淋些雨,她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泥泞里行走,好不容易到了花架子前,搬起盆景的时候,却不小心让迎客松的枝条勾到了其他盆景。

    雨水蒙住了冷甜的视线,她着急地扯动之下,迎客松的几条枝叶掉了下来。

    ——那是傅斯良最得意的部分。

    冷甜猛吸了口气,但也来不及多想了,赶忙把花搬进家里的温室。

    走回家里,她已经全身湿透了。冷甜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来不及让自己暖和下来,先跑到迎客松边,轻轻将花上的雨水擦干净。

    做完后,她才有空休息。

    冷甜躺在床上,还是忐忑起来。她知道傅斯良最宝贝的就是这盆花,她扯掉的那部分是他亲自修剪且最得意的。

    她轻叹,用被子蒙住头。

    晚上,傅斯良似乎就是故意吊着她胃口似的不回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

    冷甜悄悄把二楼的门打开一条缝,看着他放下雨伞,走到温室前,看着断了枝条的迎客松。

    冷甜又有些沮丧起来,犹豫一会儿,才下了楼。

    “傅先生,不好意思,你的盆景……”

    傅斯良转过身去看她,神色如往常般平静:

    “没关系,枝叶会再长出来的。对了,下午雨很急,你没淋到吧?”

    冷甜一怔。

    她呆呆地看着傅斯良,鼻子一酸,没反应过来。

    “没有。”

    傅斯良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

    这是个大概有半个手臂长的盒子,包装得很精巧,上面还系着白色的丝带。

    “给你的礼物来了。”

    冷甜急忙走上前,将盒子打开,拿出了她的小熊——一个重新洗过、穿了新裙子的小熊。

    它原来开线的地方被仔细缝补起来,脏旧的布料也被洗干净,最重要的是衣服——原来小熊身上有一件微旧、缺角少料的裙子,现在换成了崭新的公主裙。

    公主裙是洁白色的,按照今年最新高定做的mini版,裙边都镶上了珍珠钻石,看上去华丽而不累赘。

    冷甜猛吸一口气。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弥漫上了心头,她只觉得喉咙堵堵的,快要哭出来。

    冷甜抱紧那个小熊,什么也没说。

    许久,她抬头,看着他。

    傅斯良的眼神依然是平静中透着深邃,但冷甜却从中找到了一丝宽和,他的瞳孔映在暖黄的灯光里,即便眼角有皱纹,目光也隐约闪烁着温和,那是她一辈子都没有看见过的眼睛。

    那一刻,她的心里宛若裂缝照进了光。

    枝叶会再长出来的。

    家,也会有的。

    ***

    第二天中午,冷甜吃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拿了一个她最喜欢的抹茶甜点。

    冷甜吃得眼睛都亮起来。

    她笑着问傅斯良:“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学校?”

    “一周之后。”

    冷甜点头,她早就想见见学校里的同学,再见见闺蜜倪月和刘畅。

    一周后,冷甜正式回到了h省贵族音乐学院。

    进了班级,却见倪月闷闷不乐地趴在桌子上,冷甜好奇地过去问:“怎么了?”

    “冷甜,这事或许不该跟你说……”倪月叹了口气,“前几天,我舅舅旗下的分公司被傅斯良的人收购了,导致我们家的集团也间接损失了十几万,长远的损失更是不可估量。”

    冷甜一怔:“这……”

    傅斯良之前去c市,原来就是为这事。

    但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劝说傅斯良放弃收购倪月亲戚的公司,她只是一个刚住进他家里的人,有什么资格管这件事情?

    “没关系,我也不是要你劝他,我只是有点难受罢了。”倪月说,“很多同学还在等你,你去跟他们打招呼吧。”

    冷甜点了点头。

    她在学校本就很受欢迎,无数同学围上来询问她最近的情况,她则笑着一一回应。

    梳着高马尾的刘畅挽住冷甜:“冷甜,我手机坏了,想着你家里出事,就没打扰你,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你没生气吧?”

    “怎么会呢。”冷甜笑道。

    刘畅道:“那放学后我请你去ktv玩好吗?我家里新开了个连锁店,设备都是顶级的。”

    h省音乐学院是贵族学校,省里的很多权贵子女都在这里上学。

    冷甜犹豫了一下:“我跟傅先生说好了,今天要按时回家。”

    “打声招呼不就得了?”刘畅挽住冷甜,语气几分诚恳,“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你家里出了事,我一定要请你出去散心。”

    刘畅一番话,让冷甜盛情难却,便答应下来。

    放学后,冷甜乘坐刘畅的车一道往ktv去。路上,刘畅十分热情,关心冷甜如今的境况:

    “虽然你现在已经有了去处,不过哪里也比不上自己的家。”

    冷甜不由一叹。

    刘畅伸手将她手臂一挽:“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忙。”

    几句话,说得冷甜心里一暖,她点头:“嗯,我们一直是朋友。”

    ***

    这家ktv似乎确实是新开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刘畅把冷甜带到了里面最豪华的包间,给她递了杯葡萄汁。

    “先喝点水吧。”

    冷甜接过喝了两口,就过去点歌,她点了首《爱情不需要时间证明》。

    女声回荡在包厢里:

    “你也反复问过自己吗

    爱不需要时间来证明真假

    紧紧抱住就不怕别人怎么看

    我们卸下防卫

    却变更勇敢……”[注:此段歌词为引用,出处见上。]

    两个人轮着唱了几首,冷甜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头晕。

    她扶住桌子:“刘畅,你先点歌吧,我有点不舒服。”

    “是不是刚才晕车了,要不要再喝点水?”刘畅关切地问。

    冷甜摇头:“或许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刘畅点了点头,她接着唱歌,冷甜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却依然感觉眩晕越来越强烈。

    她心里有些疑惑,勉强站起来:“我去洗把脸。”

    刘畅点了点头。冷甜走出包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才感觉好一些了。

    但当洗手间的冷水冲在脸上,她终究感觉到了不对劲。

    ktv里没有一个客人。

    虽然前台有工作人员,但其他包厢里并没有传来歌声。

    冷甜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不会是……

    想起那杯葡萄汁,她仔细思考了一下,好像确实是喝完之后才开始晕的。

    她心里一沉。

    不知道出于什么警惕性,先忙躲进隔间里,给傅斯良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无数次,却没人接。

    冷甜心急如焚。若再不出去,刘畅可能会起疑心的……

    她拼命按着手机,同时一边焦急地看着外面,心砰砰跳,喉咙干涩不已。

    她已听见卫生间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紧张得呼吸加剧手指冰凉。但就在这万分急切之际,电话终于通了。

    手机那边似乎传来在开会的声音,但傅斯良的语气像往常一样温和沙哑:“冷甜,怎么了?”

    冷甜鼻子一酸,突然感到无比的安心:

    “傅先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