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让我当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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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

    “鹤总,夫人的体检报告出来了。”褚轩推开办公室的门,把文件夹放在鹤见归的桌子上。

    她还是那身打扮,黑西装,黑裙子,短裙下面试修长白皙的双腿。

    长发扎起马尾,显得干练又素净。

    鹤见归抬眼看她一眼,接过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夹,信手翻着里面的几页纸,随口问道:“怎么样,健康吗?”

    褚轩是个精细的人。

    她总是能从小小的东西里,一眼就瞥见要机。

    褚轩回答道:“身体机能没有问题,基因没有明显的缺陷,但是……”

    她这人,说话鲜少吞吐。鹤见归一听到她这幅样子,就知道里面有点问题。

    鹤见归耐心追问道:“但是什么?”

    褚轩伸手一指第一页的左上角,说道:“经验报告上写着,生理年龄,二十七岁。当初在基因大学拿到报告的时候,报告里写得很清楚,夫人十七岁,按照当时的标准,未成年。”

    “实验室的医生说,正常情况下,在冷冻条件下,人的生理年龄是不会增长的。我去问过了,其他冷冻试验品的年龄都没有出现偏差,只有夫人这里平白增长了十岁。”

    鹤见归的目光在“二十七岁”几个字上短暂的停留。

    这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情。

    多一点少一点有什么区别?搞不懂这些文化人到底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些有的没的。

    鹤见归把手中的文件夹合上,显然对此不太在乎。她说道:“没事,一冻三十年,战前基因技术不行。只要她身体没有问题,出什么幺蛾子都不新鲜。”

    说完,她就把那份出了问题的报告,随手扔在了办公桌上。

    ————————

    鹤见归回家的时候,刚好是晚上七点,太阳落山的时候。

    她走进山庄的时候,注意到了一点点的异样。

    太安静了。

    已经是七点了,没有钟声响起。

    鹤见归回头看向门口的守卫,问道:“今天没有钟声?”

    守卫无声地点点头,眼睛看了一眼钟楼,不敢出声。

    鹤见归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鹤见归叹息了一声,又问道:“希尔女士从钟楼下来了?”

    守卫笔挺地站着,一动不动,眼珠都不带动的,一声不吭。

    鹤见归这就知道答案了。

    这家里,看来出了让养母不开心的事情。

    保守的希尔女士像是旧时代的捍卫者,她独自守着一套规则,一套别人不能理解的秩序。

    鹤见归走进了大堂,果然,屋子里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希尔女士端正的坐在桌子前面,她的腿紧紧地闭拢着,两只尺码很小的脚紧紧地并排列在一起,露出黑色裙子下面小小的黑鞋子。

    黑鞋子被擦得锃亮,一尘不染。

    希尔女士严肃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戒备。她警惕地坐着,怀里颇具防备地抱着她的圣经。

    鹤见归的目光看向一片,落在了阙婵身上。

    她指看了一眼,目光立刻收了回来。

    阙婵穿着白色的睡裙,半仰着歪在椅子上,正低头抠指甲。

    丝绸的裙摆下,修长的双腿随意地搭在椅子上,由于睡裙太短,已经露出了大腿的根部。

    她对此毫不在意,似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魅力似的,只是随意地把鞋子踢在一边,光着脚踩在地上,白皙的脚踝扭来扭去,看来无聊地很,自己跟自己较劲。

    鹤见归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母亲,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希尔女士那双死鱼一样的眼睛隐藏在金边眼镜后头,一听到她这话立刻一怒。

    希尔女士字正腔圆地大声说道:“你问她!”

    阙婵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她白皙光滑的肩头上,睡裙的肩带已经掉到了一边,她对此根本毫不在意。

    鹤见归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站着的人,她能清楚看到妻子的丰润的胸脯。

    她立刻解开了西装的扣子,把外衣脱了下来,披在阙婵肩上,说道:“母亲,她对这里不熟悉,也不太懂您的规矩。您别生气,耐心教教她就行。”

    她虽然嘴上说着要希尔女士教阙婵,身体却护在阙婵前面,很明显的一副护短的姿态。

    希尔女士看见阙婵那副样子就来气,气得抓着脖子上戴着的十字架,不听的祈祷着。

    阙婵看见她又开始碎碎念,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就抬头看向鹤见归,问道:“你妈是不是骂我呢?”

    阙婵这话说得直接,且声音不小,希尔女士立刻就听到了。

    鹤见归立刻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那阙婵是听话的人吗?

    阙婵说道:“鹤见归,咱俩交换戒指的时候,你也没跟我说你还有个妈啊!”

    鹤见归见她脾气起来了,连忙将她的椅子向后拖了一点,挡在自己身后,说道:“希尔女士不是我的生母。战时,她是医院的护士,我是孤儿的时候无处可去,是她收留了我。”

    阙婵看看鹤见归,又看看那边祈祷的希尔女士。

    她虽然脾气又起来了,但是她可不傻。

    在这种斗争中,对鹤见归的有恩之人率先发起攻击,对她自己没好处。

    阙婵翘着腿,披着鹤见归的衣服,看着那个带着十字架手拿圣经祈祷的保守女人,收了自己的脾气。

    东西还没搞定就跟主家耍,那怎么行?

    阙婵收了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露出一副尊重的模样来,对鹤见归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对你有恩。”

    希尔女士像是根本不屑看她似的,只闭着眼睛祈祷,完全无视这里的情况。

    阙婵说道:“对不起,母亲,是我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规矩。不如这样,以后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只要您教我,我立刻就学,可以吗?”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见妻子已经率先做出了让步,鹤见归抬眼看向养母。

    她和养母的感情并不深。

    但是像她这样的人,身边一无所有,总是想抓住一些什么东西,好让自己仿佛拴在什么上面似的,不至于一无所有。

    鹤见归问道:“母亲,这样可以吗?”

    养母对她有恩,且从来没有对她提出过什么要求。

    这么多年了,希尔女士只是在自己与神明的世界里沉浸,很少与鹤见归见面。

    终于,她停下了祈祷,睁开了那双死鱼似的眼睛,看向鹤见归,说道:“你不能娶她。”

    鹤见归的的面容上立刻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但是由于养母从来未向她提出过什么请求,她也不好拒绝,只是沉默着。

    希尔女士死鱼似的眼睛死死盯着阙婵,说道:“我当初在教会的时候,战乱的日子里什么人没有见过!她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种家世清白的学生!不信你问问她,书读过没有,学上过不曾!”

    鹤见归见她语气严厉,有点不舒服,说道:“母亲,事已至此,已成定局,您不要说了。”

    阙婵故意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来,往鹤见归怀里缩了缩。

    鹤见归感受到她的不安,把手放在她身前,护着她,说道:“好了,今天的事情冰心已经认错了,您就放过她吧。”

    希尔女士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放过她?我看是她放过你!”

    她说着,走向了鹤见归,说道:“我见过多少人,你自己想想!当初战乱的时候,教会有三不收。不收妓|女,窃贼,流浪汉!这世上的人我只要看一眼,我就知道他们是个什么东西!我可告诉你,你这位好妻子,她可不是占一个,两个,她是全占了!”

    希尔女士说着,干枯的手指帖钳似的一把拉过阙婵的下巴,说道:“你看看她的眼睛!放浪!谎言!贪婪!偷窃!七罪她占了四罪!”

    干枯如同枯枝一样的手指,在阙婵白皙娇嫩的脸上,留下了几道红痕。

    阙婵也明白希尔女士是个厉害的,索性就在她面前彻底摆出一副顺从的样子,被她拉着下巴,也不动,不挣扎,不辩解,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鹤见归,十足一副委屈无助的模样。

    鹤见归见不得这个。

    她推开了养母的手,护住了阙婵,说道:“冰心是我从实验室带回来的。她在实验室里冷冻了三十年,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母亲,她或许是笨了点,不惹您欢心,也不要这样折磨她。”

    希尔女士骇然瞪大了眼睛,气得一跺脚,说道:“她就是个魔鬼!”

    鹤见归在母亲和妻子面前已经厌烦了。

    她扶起了椅子上的阙婵,说道:“我们今天也累了,和您讲不通,就不讲了。这样吧,明天我让褚轩把她在实验室的资料拿给您,您看了就能明白了。”

    见他们要走,希尔女士立刻大步上前,挡在前面,说道:“那她就是最大的窃贼,把别人的人生都一并偷了!”

    这下阙婵可就不能忍了。

    之前一直忍着她,是因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她这么烦,已经到了阙婵忍耐的极限。

    希尔女士说得没错,阙婵确实不是什么好姑娘。

    但是她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面团子。

    一口一个妓|女叫着没完也就罢了,要走了还要拦,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阙婵直接就是鹤见归怀里哭出了声:“母亲为什么要和我对着干?我既不认识你,也没得罪你,你这么针对我干什么?”

    希尔女士根本不屑和她讲话,阙婵也就趁着这个话头继续哭下去了:“我是个没身份的人,也不值得比别人为了我生气。谁会和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人生气呢?您到底是生我的气,还是生鹤见归的气?你们母女两个吵架,冲我发脾气干什么呢。”

    这一招祸水东引,阙婵可最擅长了。

    她刚把矛盾引到了鹤见归身上,就语锋一转,趴在鹤见归怀里哭了起来:“我本来见你有母亲,就想起我自己的母亲不见了,父亲也寻不到,茫茫乱世里头,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依靠,所以才这么难过。不成想我成了别人针对你的由头,都怪我乱走乱转给你惹祸。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出来了,就在卧室里呆着还不行吗?”

    希尔女士气得平板的胸膛上下起伏。

    她立刻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阙婵的头发,对着鹤见归说道:“你还看不懂吗?她就是个恶魔!”

    鹤见归立刻一把搂住了阙婵,反手擒拿犯人一把反擒了养母的手,将她的手腕狠狠别到身后,厉声说道:“母亲,你我之间,还是有些分寸为好!”

    希尔女士从未被鹤见归这班对待过。

    鹤见归一松手,她就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

    鹤见归把阙婵身上的西装整理了一下,护住了她,说道:“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们回去吧。”

    说完,她护着阙婵,离开了大厅。

    走进电梯的时候,阙婵倚在鹤见归的怀里,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希尔女士。

    被黑布像裹尸布一眼裹住的女人,眼睛跌落在地上,早已经摔碎。

    凌乱的黑色头发下,死鱼一样的眼睛,阴森森地透过凌乱的发丝,看着电梯的门慢慢的合上。

    她抓紧了脖子上挂着的十字项链,闭上眼睛,呢喃自语。

    “主啊,我向您祈祷。”

    “请惩罚这个恶魔,揭穿她丑恶的面目。”

    “像您惩罚之前所有的罪人一样,惩罚她。”

    电梯门合上了。

    阙婵倚在鹤见归的肩膀上,妩媚的眼角浮起了一丝不屑。

    和她谈什么顺从温柔,三从四德?

    笑话。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

    希尔女士的祈祷结束之后,与此同时,繁华实验室的角落里,仪器骤起了一阵锐利的蜂鸣声。

    整个实验室的人捂住耳朵,只有缪虹冲向了实验皿。

    蒋冰心的身体上,白皙手臂的血管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跳动着。

    缪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近乎癫狂的狂喜。

    十五年了,血腥的战争结束十五年了。

    尸横遍野的年代里沉睡下,消失在教廷秘密的祭司的手中,终于被人捕到一丝碎片的神力……

    终于有人召唤了“它”。

    被封印在纯洁少女身体里的怪物啊……

    曾被上个世纪的教廷尊为神明的审判者,像刽子手一般对着那些违背教义的罪人施刑。

    实验床上的蒋冰心忽然睁开了猩红的眼睛。

    原本纯洁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写着怪物兴奋的基因。

    纯白的睫毛下,捕猎者的眼睛里闪烁着野兽的血欲。

    “它”轻声呢喃着任务的名字:“虚无山……”

    “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