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呆了一天，季小由就回到了南阳小学。

    看着学校门口大门紧闭，她的心里一阵稀吁，想几天前，她还跟崔爱茹站在门口，每天迎接孩子们的到来呢？如今人才楼空了。

    她缓缓推开门，带着陈柔慢慢地走了进去。

    狄凡早就回去了，本来她也劝陈柔跟着回去的，谁知这丫头放心不下她，非得要跟来，没有办法，她只好带着她一起回来了。

    其实，学校里是呆不下去的了，季小由目的只想支开陈柔，将来自己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罢了，却没有想到这个丫头像个贴皮膏药一样难缠。

    学校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除了肖禹，便是梁亦娣两母女，因为叶君犯了法，叶家的人都瞧不起梁亦娣一家，硬是不肯接济她们，肖禹想到学校里空着也是空着，就让她们先搬过来住几天再说了。

    季小由跟陈柔慢慢地抬级而上，陈柔漫无边际地说着话。

    “小由，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吗？”这句话，她从昨天一直唠到现在，也不知道厌烦。

    “我暂时不回去，先看看再说吧，”季小由也只是千古不变的一句话。

    陈柔有些古怪地望了一眼她，说道：“过两天就是欧阳炫出殡的日子，你也不回去吗？”

    这句话，她忍了好久才说出来。

    果不其然，季小由止住了脚步，她的身体挺了挺，又继续爬楼梯了。

    “不回了，免得他们看到我会生气，这样子，炫会更难过的。”她突然紧握住扶手梯，轻轻地笑了一声。

    “可是，你不想见他最后一面吗？”陈柔还是不肯放弃这个机会。

    “见了又能怎么样？”她反问道。

    陈柔吱吱唔唔地，不知所答。

    “算了吧，你也不用劝我了，反正，等你跟狄凡结婚的那一天，我是一定会回去的。”她意有所指地望向她，“你要加油了。”

    “哎呀，你取笑人家，我不管你了！”陈柔撤气就咯噔地跑上楼去了，她还得意地向她扬了扬手。

    等她的背影一消失在楼梯间，季小由脸上的笑容一一凝结了，她握紧手夫梯的那只手拼命地抽搐着，她的嘴唇也哆嗦了两下，她努力叹息了一声，又仰起头来，将那溢到眼角的泪光噙住了。

    “小由，加油啊！”她努力给自己打气加油。

    季小由回到屋里的时候，就看到叶子珏满脸忧容地坐在椅子上，看到她走进来，叶子珏如获大赦，迎了上来，她的声音有些发抖道：“小由姐姐，你回来了，我妈妈病了。”

    这孩子小小的年纪就孤苦劳顿，现在看到最爱的妈妈也病倒了，她弱小的心灵也孤独无助，好不容易看到季小由走过来，她就像遇见了亲人一样惊喜。

    “好端端地，怎么会病倒了呢？”季小由拉着小珏的手，就走进了以前自己睡的房间，一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梁亦娣躺在床上，脸上全是汗水，她眼睛紧闭着，时而张开嘴巴大声地喘着气，时长时短地，表情很是恐怖。

    叶子珏紧张地拉住了季小由的手，她怯怯地说道：“小由姐姐，我妈妈哮喘又发作了。”

    “你妈妈有哮喘病吗？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哮喘病可大可小的，一旦发起病来，也是很危险的，通常病人身边都会常备有药的。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去年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子的，后来，还是隔壁的王大妈过来看到了，将她送去医院的。”叶子珏努力想了一想，才说道。

    “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药啊？”陈柔走过来探了一下她的体温，有些焦躁地说：“她现在有些发烧啊，肯定是引起了旧病复发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在她身上找哮喘药，连周围也搜寻了一番，最后，还是在那个貌不起眼的小背包里找到了一盒带着滤嘴的喷管药，想必这就是她时常用的平喘药了。陈柔赶紧拿到梁亦娣嘴里，张开她的嘴里，对着她的口腔里喷了几下。

    紧接着，季小由又从冰箱里找到一些冰块，装进小布袋里，然后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做完这些事情，她们都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以来的打击令得她们浑身疲惫，就连陈柔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困乏。

    “小珏啊，你妈妈的病这么严重了，怎么不去看医生啊？”几个人坐在床上，默默地看着梁亦娣，陈柔不禁问道。

    “家里没有钱，所以，妈妈不让去看医生。”叶子珏也感到很委屈，声音都是带着哭腔的。

    看到梁亦娣睡得安稳了些，季小由皱着眉头，才说道：“小珏啊，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说，以后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有些难度，叶子珏苦思冥想了一阵子，才摇摇头，不过，她突然说道“姐姐，你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吗？小珏长大了，也能工作赚钱了，等小珏有了钱，就能治好妈妈的病了。”

    “小珏你不读书了吗？”陈柔听了，心里发酸。

    “小珏要是读书，妈妈就没有钱治病了，所以，小珏还是不读书好了。”小女孩苦着脸说道。

    听到梁亦娣在梦中发出几声呓语，叶子珏又跑过去，给她换了一条毛巾，她的神情专注而认真。

    陈柔却苦恼地说道：“这就是大人不负责任的后果，小孩子年纪小小的，遭受这些罪了，真是可怜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小由的眼皮垂了下来，她看到自己那平坦的小腹，心里一些揪痛。

    陈柔以为她又联想到欧阳炫了，忙又指着叶子珏说道：“你看啊，还是生女儿好啊，都说了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袱啊，这话倒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呢？”

    “那小柔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季小由意有所想，禁不住问道。

    “女孩，不过，男孩如果狄凡那样的倔强，倒也不错啊！”陈柔自己咯咯笑个不停。

    后来，肖禹也回来了，他看到梁亦娣这个样子，也不放心，还是给南阳村里的一个老大夫找了个电话，让他过来看一下，一直折腾到下午的时候，那个老大夫才告诉季小由等人，梁亦娣这是慢性哮喘病，因为平时都不注意身体，所以，哮喘病是越来越严重了，让大伙们给她找家正式的医院，好好治一下。

    送走了老大夫以后，个个都绷着一张脸，季小由看到叶子珏也是苦着小脸，她忙安慰道：“小珏，你放心，你妈妈的病一定会好起的。姐姐一定给她找最好的大夫，把她治好。”她的承诺让叶子珏舒了一下眉头，转即又皱得更深了。

    “小由姐姐，我不要你出钱给妈妈治病，小由姐姐没有了工作，这对姐姐来说，不公平。”别看她年纪小小的，已经很懂得恩怨分明了，也不会轻易欠别人的。

    季小由心里很是喜欢这个小女孩，她甚至想起了陈柔所说的那句话：女孩是妈妈的贴身小棉袱。现在，她的心里突然多了一份期待。

    也许，也许能为他生个女儿，也是很好的吧。

    不过，季小由的银行存折里还有四百多万，这一年以来，她在南阳小学基本上没化什么钱，现在南阳小学都成这样子了，那一笔钱正好发挥了作用。她打算给肖禹一笔钱，让他回家做笔小卖买，至少他要不要，她可以说是先借给他的。

    再有，就是梁亦娣了，虽然叶君的行为让她感到很不耻，可是梁亦娣却是真心的一个好女人，叶子珏也很可怜，她没有理由见死不救的，况且，他们已经没有了男人维持生计了，情况也很艰难，刚好自己也是一个人，将来也会有小孩，倒不如跟她们一起生活。

    本来还一头无绪的她，现在头脑里已经清晰地现出了未来计划。

    不过，肖禹下面的一番话，又让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我听警察那边打来的电话说了，古童格现在还没有找到，我们以后出入可要小心一点了，这个女人可不是好惹的家伙，当然了，那些警察们也伪装成村民，会在附近保护我们。”肖禹脸色凝重地说道，“所以，我们最近不能掉以轻心，还有，小由，古童格是以你为目标的，你更要小心了，暂时也不能回t市，要等古童格落网了，才能离开南阳小学。”

    “这怎么行呢，小由一个女孩子，万一那些警察保护不当的话，她可是会丢了性命的。”陈柔第一个跑出来反对了，这不是扯蛋吗，让季小由去当诱饵，那些警察倒是想得周全啊！像上次那样，她可是死里逃生啊，开什么玩笑啊，她一定要打电话去投诉那些人。

    肖禹早就料到陈柔会有这种反应的，但是，她不是季小由，她不会懂的，季小由在那场火灾里失去了心爱的男人，为了欧阳炫，她会去引古童格现身，因为，这个女人是个祸害，一天不将她绳之以法，她就会到处祸害别人。

    说白了，这有点公报私仇的意味。

    “我知道了，我会配合警察的安排的。”季小由点点头，她对陈柔说道：“小柔，你想想，如果不捉住她，无论我走到哪里，她都会跟着，你想想，那才叫可怕的呢？在这里反倒好了，有人保护着，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安全，可是，至少还有保障。”

    季小由打定主意了，就在这里，等着古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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