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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秋雨霫霫

    “绾香姐姐聪慧,如何手段你更是清楚,是不是挑拨离间,想必她比谁都明白。”

    伽赞一席话似乎提醒了杳儿,杳儿瞪圆了眼睛不吭声,抓住木盆的手暗暗使劲像是要抓破盆子一样。

    里面梁错走出来见到伽赞和杳儿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主上说门外聒噪,不让留人了。”

    说完转头看看杳儿:“你也下去吧。”

    “我?”

    见到梁错点头,杳儿心虚的点了头:“是。”

    屋里绾香闭着眼睛伏在萧怀瑾膝上,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一旁的香炉里正熏着绾香喜欢的梨子香,拉紧了萧怀瑾的手绾香闭上眼睛含住眼泪说了句:“对不起。”

    萧怀瑾的大手就放在绾香的后背,暖得像是冬日里抱在手上的火炉,温声软语的问:“对不起什么?”

    见到萧怀瑾言语中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绾香的心里更是愧疚了:“叫你……白白盼了这么久。”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自己跑下去?做了娘亲也不听话。我更是恨不得狠狠的骂你一通。”

    “阿屠王子对伽赞的疼爱多过纥族可汗,他救了王爷,我也不能忍心看着他的妹妹受苦。如今想想,我愧对王爷与长宁也恨自己,却一点也不后悔。”

    萧怀瑾把人抱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小脸:“我知道,若是换了旁人你定不会这般奋不顾身。但你应该事先与我知会。派个妥帖的人去也好。”

    “我是知会了的,可王爷不是不愿意?我也知道王爷在为难什么。”说到这绾香趴在萧怀瑾的膝盖上轻叹了口气:“派别人我总信不过。”

    “难道你自己去,背后就无人掣肘了?”

    “……”

    “红姑姑说此去虽凶险,但你的计划本是万无一失,上至齐候下至狱卒都打点了一番,甚至都没有亲自进城,为何就偏偏在门口叫人按住了?”

    绾香抬头坐起身,萧怀瑾忙拿起软枕放到她身后靠着。

    “但人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万中之一的事到底是发生了。思来想去总觉得头疼,王爷也别想了,不是都过去了?

    现在王爷拿了禹城,不少志同道合的人来投靠王爷,也算是个好的开端。”

    “可我的长宁没了。原本我想扣下白修子,叫小皇帝一命换一命,但想到他也是为了救你,才轻易放松西城门叫我趁虚而入,便送他回去了。

    回去以后怕是他也不好过,少不了朝中的冷嘲热讽坊间流言还有小皇帝的猜忌。”

    提到白修子,绾香垂眼冷笑了下:“对他,我还真是感恩戴德不起来。”

    萧怀瑾握起绾香的小手:“你别伤心,我一定会叫人给我们长宁偿命的。”

    “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绾香到底比旁人拎得清,收起藏在眼里的泪水假装振作:“我若是难过,王爷一定会更难过。”

    说着绾香伸手掐住萧怀瑾的脸:“看看,王爷又不开心了。这眉头刻得,都能挤碎核桃了。”

    她一句话,便叫萧怀瑾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拿你没辙,明明自己也很难过,却偏又想着要逗我笑。”

    “只要王爷不怪罪我就好了。原是我任性胡闹害了咱们孩子,也叫王爷担心了。”

    “别怕,我问过大夫了,你身子无碍还会再有孩子的。疼吗?”

    那日绾香只觉得腹中像是磨盘碾过一样疼痛难捱,但看着萧怀瑾也只是摇摇头:“不疼。”

    两人彼此安慰相识而笑,但心里却是一个比一个的难过。

    尤其是绾香看了那些红姑姑前不久送来的小肚兜,就更难过了。但她心里总是念叨着,自己的丈夫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能被自己的小情绪牵绊。

    何况一切都是自己种下的因呢?

    但在旁人眼里,这可算不得是绾香自己种下的因。

    无论于绾香还是于萧怀瑾,最痛苦的从来都不是自己受到什么样的灾难,而是想到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渡劫似的被人磋磨,心便如同刀绞一般难受。

    因此萧怀瑾便不再藏着掖着,也不妄想有一日小皇帝会听人劝说重审北塞一案,心里就一个目的,打到皇城。

    倒不是为了那把龙椅,只是单纯的杀了那两个人。无论是帮齐候还是帮萧怀玥,都不打紧。

    “主上别看这些了。”梁错过来见萧怀瑾还在看禹城布防图,忍不住提醒到:“该歇下了。”

    “这几日跑到禹城的流民不少,小心查看,别混进细作。”

    “从先帝崩逝,世道便开始不太平了。眼见主上另有打算,按捺不住的人也越来越多。”

    “嗯。”萧怀瑾正看着,回头瞟了一眼梁错,觉得有些不对劲:“有话说?”

    “也没什么说的。”

    “你但说无妨。”说着萧怀瑾靠到椅背上,拿出盒子里父皇在是送自己的狼毫,仔细的看了又看。

    “侍奉的丫头都说,主上回去夫人便是欢喜的样子,主上离开夫人不是发呆就是叹气。

    药方子也不看了,栗子糖也不吃了,最多就擦擦她的匕首。今早装药丸还失手掉了药瓶,捡药瓶的时候又不小心割了手。

    要知道夫人的药……大多带毒,好在没什么大碍。”

    说完梁错掏出丝绢包住的药瓶放在一边,萧怀瑾盖好手上的盒子打开布包,看到白瓷瓶的碎片上有个小小的丹红色的‘香’字。

    “她怎么自己捡药瓶?伺候的人呢?杳儿呢?”

    “夫人最近都不让杳儿近身伺候。”

    “看来她也有跟我有一样的疑虑。”

    “什么疑虑?”

    萧怀瑾看了眼梁错,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她一味这样瞒着我,定是怕我跟着伤心。绾香心思又细腻,我若是多做些什么,反而叫她更自责了。”

    “主上能做的也就只有保重自己,这便是目前夫人唯一的心愿了。”

    “除了这个还有孩子,她似乎也没什么心愿。再有的,就是洗刷离氏一族的冤屈,她和哥哥都能光明正大的姓离。

    但当年先帝为了保全我秘密处理此事,进入万毒窟的时候打的还是大邑族的牙旗。也就是白修子每每出征都带着先帝赐的面具才会惹了绾香的眼。”

    “白将军和先帝定是都以为当年万毒窟的人都死干净了。”

    “虽说是密诏,但我从不敢让绾香姓离,生怕背后主使想要斩草除根。”

    “照现在的情形看,这最后一件事暂时还成不了。”

    “是了。”萧怀瑾站起身轻叹了口气,回眼对着梁错一本正经的说着不正经的话:“第三件事暂且不说,第一件事我会做好,至于第二件事我还得努力些。”

    梁错还一脸呆的不知道萧怀瑾是什么意思,只看到他带着手边上的狼毫走了。响了许久才想明白,萧怀瑾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外面雨正下着,绾香就趴在窗前看着着秋雨霫霫心里莫名的惆怅,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己学会了多愁善感,变得这般矫情。

    伸出手叫房檐上流下的雨水滴在手心,凉丝丝的,这股清凉的感觉即刻顺着掌心钻进骨髓。

    杳儿进来看了,替绾香盖上薄褥子:“夫人,秋天雨水冷,你身子还没……”

    而绾香却下意识的朝后躲了躲,这一举动叫杳儿愣了下,手还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怎么了?”

    “没怎么了。”绾香笑了下,自己伸手拉紧被子:“这没什么事,你出去吧,我想静一会。”

    杳儿垂眼不敢去看绾香,转身退了出去。

    若是放在从前,她大抵还能和绾香多绊两句,但今日居然就不声不响的离开,绾香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有蹊跷?

    有些事情,不是绾香不知道,而是不愿叫人觉得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