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梁祝马文才]悠悠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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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十六章

    瓢泼的雨倾倒而下,本就惹得人心烦,马统的突然到访更是令王悠睡意全无。她打发了人回去守着,自己则是心绪不宁地在桌前坐下,伴着房瓦上噼里啪啦的声响,不住地往外张望。

    房门大开着,风从外头倒灌,大半都扫在了她身上。木蓝拿来一件厚披风,严严实实地将王悠裹住,阻挡了春寒,也锁住了体温,可再多的温暖也不足以让她心安。

    屋里的铜壶滴漏一点一点地滴着水,声音清晰后又飘远,度日恍如年。王悠按捺不住,在雨势变得更大之时终于踏出了门外等候。

    木蓝慌忙劝阻:“小姐,雨这么大,马公子不一定过来呢。您快回屋吧,当心着凉了!”

    “嘘,”王悠示意她噤声,“他会来的,你别吵醒了姐姐她们。我在这里雨淋不着,穿得这么厚实,风也吹不到,你莫要担心我。”

    怎么能不担心?风大得吹灭了几次蜡烛,木蓝用手护着微弱的火苗,却仍是防不住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强劲气流。待她再一次进房引烛之时,马文才终于从院门口出现。

    “文才!”他已经被大雨浇了个透彻,雨水顺着缕缕发丝滴下,又与衣服上的水珠合成一处,不断地淌到地面。王悠心急如焚,抓起木蓝倚在门边的雨伞,不管不顾就冲了过去。

    马文才急忙再快走两步,转了王悠的肩带她往回走,“先回屋再说。”他倒想抱着她回去,以免地上的积水浸湿她的鞋袜。只碍于自己全身湿透,因而只能护着她小心走回阶上。

    “到底出什么事了?”王悠要了巾帕,又吩咐木蓝备热水,飞快地擦拭着马文才脸上的水迹。

    “祝英台带着银心下山了,暂时找不到人;梁山伯被一棵劈倒的树压伤了腿,有苏安在照看。你请你大姐去看看,再把这事告诉山长和山长夫人,我回学舍让大家帮忙找人。”

    他说完又急着要走,也亏得王悠心慌之余还能将他的字句记清,“带上伞!”

    “雨势渐小,过不会儿就停了,不用担心我。”马文才揽住王悠的脖颈,指腹在她颊边摩挲,看她欲言又止,因而也多逗留了片刻。

    “为什么?”他对梁祝态度的突然转变,令王悠一时有些迷茫。马文才只是笑着看她,并不答话。而那笑,王悠看着也不甚清晰。

    “雨停了,我走了。”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临走前正见王兰王蕙姐妹穿戴齐整一道往了王悠的房间来,马文才遥遥点头,便先行离去。

    王悠失神再回,说明了情况便与王兰、王蕙兵分两路,自行先往王世玉夫妇的房间去。昏厥过去的梁山伯已经被苏安背到了医舍门口,几人赶到时他仍未清醒,且诊断过的王兰也只是简单处理了被枝条划伤的伤口,并未多做治疗。

    “梁公子会昏厥,一是因为疼痛,但更多是因为心情悲恸。”她大姐姐温柔如水,清澈眼神中时时带着怜爱,如今更多了几分心疼。王兰的目光始终黏滞在梁山伯身上,他的次次呓语都要揪动着她的心肠,“梁公子一直在叫祝公子的名字,一直叫他不要走。”

    “文才那边怎么样了?”祝英台私自下山,有违院规,理应自负后果。王世玉本还犹豫是否要大动干戈大张旗鼓地找人,但听马文才已经召集众人外出寻找,便也默认了下来,只等着他们那边传来好消息。

    王悠摇头:“还不知道,马统没回来报信,可能还没找到。”

    山坡陡峭,雨天道滑,夜间本就难能视物,如今还要寻人,便是雨停了,又有众人相伴,也还是叫王悠难以心安。她不免懊悔先前忘记叮嘱马文才小心,当下这份焦灼又不好表现在众人面前,只得默默忍受,更觉时光难熬。

    天亮后,举着火把寻了一夜的学子们终于回来。他们带回的除了满身的狼狈与疲倦,并不见祝英台主仆二人的踪影。闻得消息,刚清醒过来的梁山伯更加不顾旁人劝阻,强撑着伤腿就要下床,“英台!我要去找英台!”

    王兰不给他治疗伤腿,正是担心梁山伯醒来会有此反应。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腿伤虚得静养,再劳动怕是要伤上加伤。而以梁山伯的性子,稍后怕也是不会静心修养,如此久了,难免落成旧疾,年老受苦。

    病房内咿咿呀呀,王悠见几人苦劝不成,恰有来传消息的马统在此,便着了他和四九,要两人一左一右将梁山伯压在床上。

    “木蓝,去屋后取麻绳来,最粗的那条。”众人面露讶色,王悠又朝向王兰:“大姐姐,烦你去煮一碗安神汤。”

    她越是镇静,王蕙就越觉着她像是操着土匪行径。王世玉夫妇已下半夜已先行回屋,此刻无所顾忌,王悠也就大刀阔斧地处理起了事情。

    “山伯,得罪了。你心系英台我了解,只是你的身体自己也得顾念着,周围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若是你执意外出,伤的还会有爱你的人的心。”王悠倒吸一口气,真想质问出一句“你心里难道只有祝英台”,但王兰未离,她也只好憋住,转而说道:“文才已经发动全学院的人搜山,一夜下来没有成果,你一个伤患能顶什么事?不妨先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的去处,再等文才回来互通一下消息,我们从长计议。”

    “不,”梁山伯仍是拒绝,“此事因我而起,也就只有我才能解决。英台他伤心至极,我必须向他赔罪,也必须把他重新带回书院。你们快放开我!放开我!”

    四九已经动摇,梁山伯再次挣扎,他那处轻易就被破了防,徒留马统一个人手忙脚乱。“姑娘,这,这……”

    “马统,放了他!”马文才踏步进屋,锐利的目光直逼梁山伯,“山伯,你真认为你比我们都强吗?我们已经搜遍了整座山,不见祝英台。他已经回去了,他走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梁山伯不愿相信:“不会的,英台不会走的!我要去找他!我要把他找回来!”

    “捆起来!”王悠眉头深皱,瞥见木蓝进门,直接就下了命令。马统见马文才不反对,已然上前,唯独扯着自己公子的四九还在犹豫。“要不要你家公子的腿,四九,自己决定。”

    这个方法绝对有效,可想着终究是不妥当。荀巨伯伸手阻拦,向王悠劝解道:“悠姑娘,这样对山伯,是不是太过了?”

    “脚伤可大可小,若不好好调理,日后怕是要落得风湿疼痛之症。比起这个,巨伯,你还觉得我做得太过了吗?在医舍,就应当听从大夫的吩咐,如今病人不听话,我采取点特殊手段也无可厚非。”

    “不,”梁山伯依旧挣扎,妄图争取荀巨伯的支持,“巨伯,我的腿伤没事,比起英台心里所受的伤,我这小小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兰姑娘,求求你,求你抓紧给我治疗吧。我要去找英台,再晚就来不及了。”

    王悠真是被他气得头疼,她刚想替王兰拒绝。却见她拿着安神药药包的大姐姐上前一步,启了红唇:“梁公子,我帮你治。”

    “姐!”

    “悠妹你先去吧,小蕙帮我就行了。”

    “倒是我两面不是人!”

    路上的石子被一块块踢走,王悠气气呼呼,耳坠也因着她的动作幅度不断晃动。马文才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就看着对方什么时候能想起自己。他还是头一回见她生这么大的气,但一想起她先前强势的做法,又觉得十分对自己的胃口,禁不住就扬了嘴角。

    “你还笑!”

    自个儿带出来的人,王悠自然不忘,只不过马文才忙了一晚,她并不想要坏情绪再叨扰他。但他这般,着实让她气恼。

    “梁山伯又不喜欢你姐姐,你把他强留下来,他每时每刻念叨祝英台,岂不是更伤你姐姐的心?倒不如就让他去了,找不到人他也就死心了,要是伤势加重,就正好留在医舍,想走也走不了了。”

    王悠嘴犟:“他是死是活我才不管,我只是气我大姐姐,面对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去争取?她这般吊着,也不知哪一日才能死心。”

    “也许就等到,证明祝英台是女人的那一日。”

    “你说什么?”

    王悠当日的戏言切实又引起了马文才的怀疑,当日他与王蓝田设计偷看祝英台洗澡,只见烟雾迷蒙下,木桶之中的人胸部平实,由此便断定是他们判断失误。但细想,那日沐浴之人,面目被巾帕遮挡,并不能确定身份。以祝英台的才智,若是发现了他们的计谋,偷梁换柱也未尝不可。故而他的戳破之心便又起了:“马统查过,祝员外膝下共有八子一女,女的被旁人唤作九妹。之前我们认识的祝英齐行八,那你觉得祝英台会是第几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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