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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隐瞒

    还没等上到二楼,就能听到忽高忽低的咒骂声。

    “这是个九十七岁的老太太,脾气不好。”聂副院长无奈地说,“只要是醒着就骂人,还骂得特难听。”

    荆红朝说道:“我爸家小区里有个老人也这样,一天到晚发脾气,还摔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也不一定,有些是心理上的原因引起的。比如说孤独、没有安全感、对于自身的衰老感到恐慌。”聂副院长边说边把他们带到了把头的一个房间。

    这个不到二十平的房间里放着六张病床,每张床都躺着个老人。

    聂副院长抬抬手示意起身的护工坐下,又指了指靠窗的那张床:“那个就是金照守。”

    窗帘拉了一半,午后的阳光从缝隙照进来,印在一张枯瘦的脸上。

    老人的嘴半张着,眼珠往上翻,呆滞地盯着天花板。要不是胸脯还有起伏,跟个蜡像没什么区别。

    “金照守,有人来看你了!金照守!老金头!”聂副院长扯着嗓子叫了几声,见人没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晃。

    一系列的操作后,金照守的眼睛眨了几下,目光终于凝实起来。

    盯着床边的几人数秒,他疑惑地“啊”了一声。

    “金照守是吧?”叶展舟对上他的视线,开口说道,“我们是为了金燕的事儿来的。”

    听到“金燕”这个名字,金照守的眼睛猛地瞪大:“你说谁?”

    他的嗓音十分嘶哑,语速很慢,还有些口齿不清。

    “金燕。”叶展舟重复了一遍,问道,“她是你女儿吧?”

    见金照守点了下头,他又问:“你想不想她呀?”

    “想啊。”金照守喘了口气,突然瞪着聂副院长说,“燕子妈,你咋还不做饭呢,孩子一会儿就放学回来了!”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聂副院长弯腰凑近了些。

    “吕淑芬,你……”金照守眉头皱成了川字,随即又舒展开,“哦,看错了,不是燕子妈。”

    聂副院长直起身来,悄声对叶展舟说:“他现在应该是比较清醒的,有什么问题,你们抓紧时间问。”

    叶展舟点了点头,往床边靠了靠:“老金,你说说燕子的事儿呗。”

    “燕子……”金照守嘴里叨咕着,“她有什么好说的,都被吕淑芬给惯坏了。不好好学习,还不听话。”

    荆红嘁了一声:“那也是你闺女,你就没责任了?”

    “我管了,可管不了呀。”金照守的眼中充满了失望,“说什么都不听,急了就往外跑。”

    “那你们两口子就没好好跟她谈谈?”叶展舟问。

    “没用,油盐不进。”金照守摇了摇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警惕地问,“你们是什么人?问燕子干嘛?”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为金燕失踪的事儿来的。叶展舟表明了身份。

    一丝惊恐从金照守浑浊的眼中一闪而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想把女儿找回来?”叶展舟盯着他问。

    “她回不回来跟我无关。”

    金照守别过脸去,任凭再问什么,就是不吭声。

    最后烦了,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叫:“滚!都给我滚!”

    眼看着问不出什么,几人退出了房间。

    一个重病缠身的人,受不了太大的刺激,再不走,恐怕能要了他的老命。

    在走廊里等了一会儿,聂副院长把刚才房间里的护工叫了出来。

    为了不让屋里的人听到,一直到楼梯口,叶展舟才停下脚步,问道:“金照守有没有说过他女儿的事儿?”

    “他从来不跟我们说家里的事儿。”护工小心的答道。

    聂副院长拍了拍她的胳膊:“你知道什么就说,别有顾虑。”

    得到了副院长的授意,护工咬了咬嘴唇:“我听他一个屋的人说,他晚上做梦哭过,还念叨……你别过来,我不是故意的。还有燕子,爸对不起你什么的。”

    江渔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真是这么说的?”

    “我没亲耳听见,但他一屋的人不至于说这瞎话。而且,还不止一个人听到过。”护工说道,“他睡眠确实不好,有时候白天睡着睡着就毛愣了。”

    再问别的,护工说她只知道这些,别的没有了。

    聂副院长也说,金照守话很少,基本上不与人闲聊。

    被问起时,他只说自己老伴去世了,没有儿女,别的就不肯再提了。

    来益心养老中心两年多,从来没人探望过他。

    至于每个月的费用,都是从他的工资卡上转账,财务把单据打印出来给他。

    ……

    “金照守一定是在隐瞒什么。”一上车,江渔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机能会不断下降,心理也会产生很大的变化。

    不再象年轻时那么忙碌,人际交往随之越来越少。

    这个时候,陪伴就显得更为重要。

    对于无依无靠的老人来说,不管养老院的生活条件如何,至少每天都有人可以说说话,聊聊天,日子不至于过得太过孤独。

    可金照守身处这种环境中,却把自己封闭起来,从不跟人闲聊,更不提自己的家庭和过往。这足以证明,他是怕言多必失。

    “隐瞒什么?”叶展舟边开车边问。

    “金燕的去向。”江渔把之前跟荆红做过的分析说了一遍,末了又补充,“也许就是金照守夫妻杀了女儿也不一定。”

    叶展舟从后视镜中扫了她一眼:“证据?”

    江渔语塞,她哪有证据呀!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枉然。”叶展舟说道。

    “大胆推理,小心求证。”荆红出面解围,“从周围人入手,总会找到些蛛丝马迹。”

    “他们家的房子一直空着,没人住,会不会……”话说一半,江渔又马上自我否定,“他家四楼,如果是平房,在地上挖个坑就能把人埋了。”

    她的这一想法,把车上另外两个人给逗乐了。

    叶展舟笑道:“你信不信,我至少有一百种方法,把你杀了藏起来,谁都找不到。”

    荆红朝驾驶座的靠背上拍了一巴掌:“你行了啊,别吓坏孩子。”

    江渔别过头,朝着车窗翻了一个远至天际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