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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血染红梅孤影寒

    “这里好生热闹。”

    若颜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襦裙进了堂屋,笑吟吟地跪拜:“小女子给陛下公主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殿下万福。”

    林公公赶紧跟李亦哲介绍:“这位便是相爷近日寻回的远房妹妹,名唤若颜。”

    李亦哲看着眼前的佳人一时间慌了神,强行定下心上前将若颜扶起:“你便是洛寒笙的妹妹?”

    洛寒笙心下一惊,怕李亦哲对若颜起了心思,忙开口关切道:“颜儿,你今日的药可吃了?身子还没好怎的过来连个下人都不带。”

    “哥哥无需担心,颜儿身体已经大好。”若颜走到洛寒笙身边。

    “我便说洛寒笙为何不愿娶我,原来是有你这么个狐狸精妹妹在。”舞阳瞪着若颜,“如此卖弄风骚也不嫌恶心?”

    “林公公,把舞阳带回宫去。今日晚宴上她若还是这般失仪,便刑罚伺候。”李亦哲下了令。

    “皇兄为了这么个女人罚我?”舞阳大吼,“我告诉母妃去!”

    “呵,沈氏便是这么教导你的?”李亦哲冷笑,“你若再闹,你嫁去南蛮时的嫁仪便只给你半数。”

    舞阳听了这话悻悻地走了。南蛮不比南楚富庶,若没有嫁妆支持,她在南蛮的生活便捉襟见肘,也会被南蛮的人瞧不起。

    “今晚的宫宴,若颜姑娘也一起去吧。”李亦哲笑着邀请若颜。

    洛寒笙有些摸不准李亦哲的意思,出言劝阻:“若颜前些日子才病过,再者宫内礼仪全然不懂,如此进宫怕是不好。”

    “朕可应你,无论若颜如何,都不会治她的罪。便是她把朕的金銮殿拆了,朕也不追究。”李亦哲笑着许诺。

    “陛下,小女子并不喜宫宴。女眷太多,倒是烦得紧。”若颜也推辞道。

    “若颜姑娘便当做卖朕一个面子可好?”李亦哲有些尴尬。

    “哥哥,这?”若颜拉了拉洛寒笙的袖子。

    “既如此,再推辞便是不恭了。”洛寒笙也知道无法再推辞了。

    李亦哲拍了拍手,有太监端了三个漆金箱子进来:“这是朕给若颜的见面礼,多的明日再赏。”

    若颜恭敬地跪下:“谢主隆恩。”

    李亦哲走了之后若颜打开那三个箱子,一箱子是硕大圆润的东珠,一箱子是翡翠玉石,还有一箱都是珠宝首饰。旁的不说,就那一箱东珠就价值连城。若颜心里复杂极了。皇帝的宠幸是天恩,但是恩宠过头便是祸患。刚刚李亦哲看她的眼神也是奇怪极了。

    洛寒笙看若颜出神,忙把若颜抱进怀里,像个孩子似的撒娇:“他送你的礼物我也可以送你,你可不许喜欢上他。颜儿是我的。”

    “好,是你的。”若颜哭笑不得,“怎么孩子似的?”

    “府里下人才从绣坊取回来的衣裳,今儿晚上穿吗?”洛寒笙问她。

    “好。”若颜笑着答应。

    莲儿为若颜换上衣服后不禁连连夸赞:“小姐真好看,相爷挑的这水红绣梅罗裙也好看,配着这青灰色的大袖真是好看极了。小姐皮肤白,显得更是娇艳。”

    “就属你嘴甜。只是今晚倒是个麻烦的。”若颜笑着摇头,“如今后宫无主,沈氏便是最大的,舞阳公主今日在这里没讨到便宜,又因为我被皇上责骂,怎么会善罢甘休?怕是沈氏要寻我的麻烦。我可头疼死了。”

    “小姐怕什么?毕竟还有相爷在呢。皇上也护着您,不必担心这些。莲儿这么多年还没去过皇宫。据说宫里可漂亮呢。”

    宫里,漂亮?

    若颜忽然脑袋里闪过些什么。

    是,她是去过皇宫的。宫里漂亮是漂亮,却冷极了,倒不是天气冷,而是人心冷。当年她的阿姐也是她如今这般年纪,十七岁的年华,娇艳,漂亮。阿姐抱着五岁的她跟她讲:“万不可像长姐这样嫁进宫里,这宫里冷得怕人。”

    当年云家嫁入皇宫的人除了她的长姐还有她叔父的女儿,她的堂姐云晚。送进去一个嫡系的女儿还不够,旁系的女儿也要塞一个进去。哥哥舍不得阿姐,但也没有办法。哥哥是长子,要担起云府的责任,阿姐是长女,注定要为家族牺牲。只有她,作为爹娘的小女儿,可以安稳度日,无忧无虑。

    云若澜,她的阿姐跟她说:“陛下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

    “阿姐此生最爱的男人便是陛下。”

    “阿姐愿意为了陛下付出一切,因为阿姐是他的皇后。”

    “阿姐想和陛下有个孩子。”

    若颜闭上眼睛,原来她的阿姐一直到死都爱着的男人是这般模样?确如阿姐所说,好看极了。那双丹凤眼魅惑得像只狐狸。

    后来阿姐是怎么死的来着?从高高的长安城墙一跃而下,身子摔得四分五裂,鲜血溅了一地。可是摔下去其实不疼啊,真的,一点都不疼。因为身上再疼,也不及心里啊。下旨杀了她全家的是她最爱的男人。虽未殃及她,可她却也无法再活下去。爱他,对不起死去的家人,不爱他,又做不到。那真真是疼死了。

    若颜垂下眸子。她听闻阿姐死前曾与李亦哲闹过,她的阿姐在宫里对着李亦哲的背影哭喊:“你为何不杀了我?你灭云家九族,为何不杀了我?你也是云家的女婿,你怎么不一起死?”

    她本以为她不会恨李亦哲,她本以为她恨的是告发云家的洛寒笙,可当看到李亦哲时她发现,她是恨的。为她的阿姐。

    她与阿姐虽长得并非十分相像,但多少有些影子。李亦哲看她的时候,是想起了阿姐吗?

    莲儿看她想的出神,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小姐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若颜勉强的笑了笑:“没什么,我们走吧。”

    马车行入宫墙之中的时候若颜还在发呆,洛寒笙有些担心她:“你若不想去便不去了吧。我去回了陛下。你这般样子我实在心疼。”

    若颜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眼里迷蒙一片,她问洛寒笙:“笙哥哥,你看这宫城之中,朱红的墙像不像血的颜色?一层墙摞着一层墙,红色的灯笼挂的到处都是。金色的瓦片红色的楼,却像个笼子。不知道为何,颜色虽是暖的,却总觉得冷极了。”

    洛寒笙明白她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只是心疼地把她揽进怀里。

    “皇上应当是天底下最薄情的男子吧?”若颜轻笑,“当年阿姐死的时候他可曾后悔过?”

    “薄情焉知不是深情?许是他不曾遇到过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吧。”洛寒笙叹了口气。

    “那笙哥哥呢?”若颜忽然看着他问,“笙哥哥对若颜是深情吗?”

    洛寒笙笑了:“怎会不是?对我而言,颜儿便是我生命的全部。”

    “你们男人的话都不可信。”若颜嗤笑,“阿姐当年也说皇上爱她,可最后仍是逼得阿姐不得不自戗。我还记得,那年冬天长安城的雪下了足有三尺厚,足以冻杀人。”

    “颜儿,过去的事就莫想了。别待会想得头又痛了。今日宫宴本该是开心之事。”

    说话间马车已到了长乐宫前。

    若颜和洛寒笙坐在下首,待百官入席之后舞乐奏响。一曲完后李亦哲和沈太妃与舞阳公主才到了。沈太妃和舞阳公主坐在侧位,李亦哲身边倒是连个妃子都没有。

    李亦哲入席之后站起向百官敬了一杯酒:“今日皇妹生辰,又订了与南蛮的亲事,可谓是大喜。朕敬各位一杯。便也趁着今日,朕沾沾喜气,再颁一道旨意。”

    沈太妃脸色难看极了,最宠爱的女儿下嫁南蛮如何能高兴起来。

    李亦哲喝干杯中的酒放下酒杯,朗声说:“国相之妹洛颜,姿色倾城,克己守礼,温柔嘉淑,性行淑均。朕愿与国相再结一层亲缘。李白有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朕便册封其妹洛颜为云妃。”

    洛寒笙手中的酒杯从手里重重地摔落。整个大殿里的人都听着这一声响。

    洛寒笙离席跪下:“陛下,恕臣谮越。颜儿是臣心中挚爱。早年她爹娘还在世之时便已做主将她许给臣为妻。只是离散多年一直未成眷属。臣斗胆请陛下将颜儿赐婚与臣。臣感激涕零。”

    大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今儿是撞了什么邪了?皇帝李亦哲十年里只纳了三位才人,几乎未曾进过后宫,几位妃子怕不都还是雏儿。而洛寒笙更是绝了,这么多年身边没一个女人近过身。满朝文武都要怀疑他二人有什么私情有断袖之好,再不是就是约着准备出家一起当和尚了。结果今儿一个个都想讨媳妇,还都看上了同一个女人。这“洛颜”究竟是哪路神仙?让这么二位主子都破了戒了。

    皇帝和国相抢女人,今儿舞阳公主生辰的礼没白掏。这么出好戏,值了。

    若颜坐在席上,低着脑袋一言不发,指甲生生的嵌进了肉里。血从肉里流出来,若颜仿佛不觉得痛似的。站起来走到洛寒笙边上抬起头看着李亦哲笑:“若颜今日才知道,原来女子当真是不值钱的东西。笙哥哥要娶若颜起码跟若颜许过白首之约。而陛下不过是今日见了若颜一面觉着好看便要娶了。连庚帖都未曾派人取过。更不曾问过若颜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