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瑾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狠狠震了一下。
也就是说，当年他撞林小冉的时候，也是顶着跟自己完全相同的一张脸，怪不得……
怪不得他的小冉，这样伤心欲绝，这样痛恨自己。
“呵呵，沈怀瑾，现在你想明白怎么回事了吧？倒也是，恐怕在她眼中，哪怕你现在把我送到她面前去，她也只觉得是你故意找人演的一场戏罢了，你们之间永远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哈哈哈哈……”
那一个“回不去了”在沈怀瑾脑海中反复回荡，就像是魔鬼的声音一样，不断地回旋，回旋，令他终于失控了……
他几乎一刀子就狠狠在他脸上划过，面对着“自己”的脸，不断地划，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容貌，可现在，他恨不得换一张脸去面对林小冉，哪怕是换一个身份都行，只要她能从心里接受自己，跟他好好过一辈子。
让他弥补她遭受的那一些伤害。
只听到房间中男人不断传来的闷哼声。
“沈总，沈总，别刺了，别刺了，冷静一点儿，没必要把他弄死。”
叶琛及时出现，从背后拼命抱住沈怀瑾，面前被绑着的秦浩，早已没了人形，那一张脸，已经鲜血淋漓。
“你松开我，我要杀了他。”
“沈总，你杀了他又能怎么样？回不去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定局，你杀了他只会身上背一条人命，你想想太太那样光鲜亮丽的人，会喜欢一个杀人犯吗？”
一句话，令沈怀瑾真的冷静下来了，他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回头盯着刚刚说话的叶琛。
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是，她那么好，她那么好……”哪怕是经历了生死，受尽折磨，回来却没有冲动对他动手，如果换做自己，恐怕早就已经让对方死一千次一万次了。
“沈总，把他交给我吧，等你心态好一些了，我们再决定怎么处理他。”
“好。”
沈怀瑾点头。
“沈总，我先送你回去。”
“好。”
沈怀瑾现在根本开不了车，叶琛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坐在后座，看着这个五光十色的城市流光不断从自己面前流过。
可他心中，是阴暗的，用力握紧的双手，还在不断发颤。
小冉，小冉，小冉。
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她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一点儿她曾经受过的痛苦伤害，也或者是能减少他此刻心中的心痛。
车子稳稳停靠在家门口，里面灯火通明，他甚至已经听到林安跟林小冉在交谈的声音。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屋的，被叶琛提醒“到家了”之后，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走进去。
“妈妈，他回来了。”
林安提醒了一句。
林小冉从沙发上站起来，刚刚还挂着笑的脸上，此刻已经变得阴冷。
她用手摸林安的头顶，说：“安安，你上楼去等妈妈。”
“好。”
林安点头应了一声，上楼时，观察了一下刚进来的沈怀瑾，可他那一张百年不变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等林安的小身影消失在楼梯间，沈怀瑾也跟着抬脚准备上楼，却在这个时候被林小冉叫住。
“沈怀瑾，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林安被绑架的事情，让林小冉意识到要是曲深深一天不除，这辈子她都不会活得太安宁。
什么她都赌得起，唯独孩子不行，那是她的命根子。
“小冉。”
沈怀瑾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维持着目视前方的姿势，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了：“我现在很累，也不想谈，可不可以等我休息一下，我们以后再谈？”
“我等不了了，沈怀瑾，今天我必须就要把事情跟你说清楚，或者是你直接把她交……”
话刚说到这儿，忽地被人扯了一下，然后整个人被他紧紧拥在怀中，喘不过气来的那一种，像是要把她随时融入自己的骨血。
“小冉，我真的很累，很累，乖，好不好？”
“……沈怀瑾……”
“就当是我求你，我求你，给我一点点时间，嗯？”
他又开始求了，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沈怀瑾，那个万人都要仰仗着他的鼻息过活的沈怀瑾，从她回来，都不知道这样低声下气跟她说过多少次了。
每一次，都让她整个身子，连同着灵魂都跟着一块儿剧烈颤抖。
那晚上，他几乎开了一晚上的车，先去乡下，后来又连夜赶回来，一直到现在，她才终于看见他。
两人缓缓分开，他垂着头，她仰着头。
她现在才看清他的脸，那一双深邃的眸子下方，多了一层青黑，胡渣也没刮，很明显是累到极致了。
可她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好，我可以让你休息，但你别让我等太久，沈怀瑾，她动了我的命根子，你也为人父，我相信你懂我。”
沈怀瑾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也没说话，好半天之后，才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掐了一下。
然后低声说了一句“乖”，脸上挤出一抹苦笑，旋即转身上了楼。
林小冉僵在原地，双手合在一起，指甲轻轻扣着手心。
可不知是她刚刚看错了还是怎么，在沈怀瑾转身的时候，他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眸中，好像泛着泪光。
上了楼，沈怀瑾压根儿没回房间，而是径直去了书房。找不到发泄的，竟抓住一支笔，就在一张空白的纸上，不断地写着林小冉的名字，一个又一个的“小冉”，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
林小冉同样没睡着，半夜起来倒水喝，听到某个房间中传来剧烈的声音，一下一下，很闷沉。
好奇寻着声源走过去，趴在门缝中边上看，明亮的灯光下，沈怀瑾一拳一拳打在沙袋上，没带手套，浑身尽湿，汗水随着身子的摆动飞溅向四方。
每打一下，她都替他觉得手疼。
林小冉看得心中一惊，却在某一个瞬间，他忽然转过头朝着门边看过来，她迅速转过身子背靠着后面冰凉的墙壁，像一个偷看的贼一样，心扑腾扑腾跳，没多留，捂着胸口快速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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