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值得么？
医院。
林心从剧痛中挣扎着醒了过来，她最先看到的，就是站在她身边，正垂眸看着她的厉彦谦。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好像自己醒了之后，厉彦谦那双情绪不明的眸子，出现了一点点的变化。
不过语气还是冷的。
“你醒了？”
这没有任何温度的一句话，让林心简直就像是狠狠地打了冷颤一样，一骨碌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的四肢绵软无力，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那些被夏之蓉用鞭子狠狠抽打出来的伤口，就像是一时间被全部撕裂一样，让她痛不欲生。
可就算是这样，林心还是艰难地下了床，在厉彦谦的面前，强忍着剧痛，弯曲了膝盖，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厉彦谦的眸光狠狠闪烁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林心低着头，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开口。
“厉先生，我向你道歉。”
“那天打了你，是我不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求你，放过杨叔叔他们，也放过我的念念。”
林心低着头，一双眼睛盯着厉彦谦的鞋面。
她不敢去看厉彦谦脸上的表情，所以，也就没有看到，厉彦谦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痛苦，还有他垂在身侧，悄悄攥起的拳头。
她只听到自己的头顶传来厉彦谦充满了凉薄的声音，“你的念念？”
“林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已经忘记了念念是你的女儿这件事？一个连自己的女儿都会忘记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那是你的念念？”
这些话，就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捶打在了林心的身上。
林心捂着闷痛的胸口，声音颤抖，“是，我知道自己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让念念今后的人生，也被我毁掉。”
“厉彦谦，你要和什么样的女人结婚，我没有权利过问，但是林暖，她不会善待念念的，你相信我。”
她伸出手，卑微地抓着厉彦谦的衣襟，“你们还会有孩子的。”
“所以，我求求你，求求你，把念念交给我，我会好好抚养她长大，一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
林心双眸含泪，她暗骂自己的不争气。
来之前，分明无数次地在心里下定决心，再也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流泪才对，可她根本做不到。
虽然她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可每每面对厉彦谦的时候，她胸腔里的心脏，都痛得就像是在活生生地被凌迟一般。
可即便如此，面前的厉彦谦却咄咄逼人。
“把念念交给你？”
厉彦谦冷笑，“林心，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让念念跟你一起生活，你就能保证她的身边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出现么？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那位姓牧的先生，他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么？嗯？”
他语调上扬，充满了讽刺。
林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脑子里的混乱，忍着从冰冷的地面上缓缓渗上来的刺骨的凉气，仍然厚着脸皮开口。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写一份保证书。”
“我保证，我不会再跟任何男人有往来，念念她会在杨叔叔和杨阿姨的陪伴和教育下，健康地长大。”
“这样可以了么？”
林心终于抬起头，看着厉彦谦阴沉的脸，“我求你。”
厉彦谦却没有看林心一眼，冷哼了一声，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已经是一片血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狠狠地把林心抓着他衣襟的手挥开。
“如果林小姐身上的伤势没有大碍的话，可以抓紧时间回去了。”
“看在你今天晚上救了严倾一命的份上，我可以网开一面——”
他的声音略有沉吟，林心的眼睛里立刻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光。
可是，她满怀希冀地，却是在下一秒听到厉彦谦用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
“让念念在杨家多住一段时间。”
林心狠狠一愣，难道就只有这样？
厉彦谦所谓的网开一面，就只是让念念再继续跟她多住一段时间而已？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厉彦谦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让她胆寒的微笑。
林心像是突然之间幡然醒悟了一样。
她伸出手，扶着床，艰难地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轻笑出声，“厉彦谦，或许你说的没错，我是真的蠢到家了。”
“来这里之前，我还天真地以为，你至少会看在我们未能出生的那个孩子的份上，至少可以站在我的角度来为念念考虑一下。”
“我错了，错的离谱。”
林心伸出手，狠狠地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再抬起头时，眼里已经是一片清丽，只是仍旧红得让人心疼。
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漠的笑，“谢谢你，厉彦谦。”
“虽然我不记得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至少会记得现在。”
“记得这一刻的你，教会我的，永远不要对你的敌人抱有任何人性的期待。”
“敌人？”
厉彦谦下意识地重复了一下。
林心仍然笑着，可笑容里却多了几分让厉彦谦心惊的深意。
她站在他的面前，笑靥如花，“厉先生，希望你没忘记，你和牧星野签下的关于念念抚养权的文件，大概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才会结束。”
“在这期间，我会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才能从你的手里守住我的念念。”
“这是一场战斗，厉先生，我绝不会退缩。”
看着林心眼底燃起的火光，厉彦谦也报以一个微笑，“很好，林小姐，我很期待。”
“......”
看着林心一瘸一拐，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走出了病房，天知道她身后的厉彦谦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忍住不要上前去扶她。
一直到林心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厉彦谦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像是刚刚经过过一场战斗一样，他颓然地跌坐在了林心的病床上，饱满的额头上竟然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门外，一道玩味的口哨声响了起来。
厉彦谦抬起头，就看到了正倚着门框，浑身上下都被裹得像是木乃伊一样的严倾。
严倾压低声音，轻轻问了一句，“值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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