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林景深打电话给唐歆的时候，唐歆有些意外。
她的身份证都是他用同城快递送过来的，她还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她想比起薄情，林景深或更胜一筹。
他说：“你爸在跟我商量结婚的事。”
他的嗓音带着久违的疏离感，唐歆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
她不清楚自己是因为他语气中的疏离而难过，还是因为爸爸所做的事而难过，伤心是一瞬间产生的情绪。
她低着头望着地面，声音轻得像羽毛：“那你怎么说的？”
林景深停了很久才回答道：“我没回复，看你的意思。”
唐歆脸上的表情复杂，不知如何面对现在的场面，总不能真的办婚礼吧。
林景深在电话那端等了许久，开口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来回绝。”
“我来说吧。”她沉思了许久，按了按鼻梁如是说道。
林景深嗯了声便挂了电话。
唐歆心里堵得慌，甚至有点不爽。
不过一会儿，她的精神劲就回来了，分手是她提的，一切都那么顺利。
一切都是她想要的，她怎么可以有患得患失的感觉。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这般。
晚上她回了趟家，告诉唐毅最近备考特别忙，没什么事顾及其他，等忙完再说其他。
唐毅总觉得唐歆在躲避什么，不解地问：“囡囡，你是不是和林景深感情出现了什么问题？”
唐歆眉头拧了下，坐在了唐毅跟前，脸色如常，眼底揉着笑：“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你会让我怎么选择？”
唐毅眉头锁住，杨莉脸上有一瞬的僵硬，而后不满地说：“正月还没过，不兴说丧气话，你们爷俩会不会聊
天啊？”
唐歆努努嘴：“就一个假设。”
“假设也不行，我老早就发现你对婚姻太消极了，什么事要往好的想，不要总是把婚姻想的那么糟糕。”杨莉
很认真地说着。
唐歆攥紧手指，眉头轻轻皱了皱：“妈妈，你知道的太多了吧。”
唐毅思忖了片刻，才开口，言辞间带着谨慎，还有思虑过后的慎重，他说：“如果真有什么问题的话，爸爸
肯定是希望你能保护好你自己，而不是一味的忍让。”
唐歆心里感动，没组织好语言。
很快，唐毅又开口道：“不要觉得自己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闺女了，你永远是我唐毅的闺女，不管什么时
候只要你愿意回来，爸爸亲自去接你都没问题。”
唐歆唇角弯出笑意：“爸爸，妈妈说元宵节以前不能哭，哭了会丧气，会倒霉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让我哭
啊？”
唐毅浑浊的眼睛看向唐歆，握住了唐歆的双手：“别委屈自己，我宁愿你去伤害别人，也不能让别人伤害我
的公主。”
“你是爸爸的掌上明珠啊。”
杨莉嫌弃得拧了拧眉，表情难以言喻：“唐毅，差不多得了哈，再煽情下去，把我都搞哭了，要不要今晚咱
们仨抱头痛哭一场？”
唐歆本来鼻子酸酸的，被杨莉一句话忽然逗笑了：“噗，妈妈，你怎么能打断爸爸呢，爸爸这么多年很少说
这么多的。”
杨莉垂眸盯着桌面上的茶杯里的水，表情严肃起来：“你爸说这么多，无非也是怕你委屈自己，婚姻之事本
来也是一门学问，走不下去也别硬撑，不用总是考虑我们。”
“你爸在你没结婚的时候从来没这么悲观，自从你突然说要结婚，他整天就是担心你过不好，吃不好，穿不
暖的。”
杨莉顿顿，看向唐歆：“你一个人也就算了，有人照顾你，你还过不好，真让人窝火。”
唐歆没有说话，点头，用力地点头。
沉默了一小会之后，唐歆笑了笑：“好了，我现在好着呢，就是说假设，看你们紧张的。”
杨莉深吸了口气问：“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办婚礼，是不是你和林景深之间关系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好？”
唐歆惊了下，果然女人最容易看透女人，一针见血地看透。
她想回答是。
不知为何头不受控制地摇动着：“没有，我是真的很忙，而且现在太冷了，等到春天来的时候举行婚礼不好
吗？”
唐毅随即问：“你想要哪一天，定个日子，爸爸去准备。”
唐歆有点心酸，她不能表现出来：“我回去想想成不？”
杨莉看了她一眼，本来不想问的，终究没忍住：“你是不是不喜欢林景深了？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很愿意
办婚礼的，怎么到你这，总是推脱？”
唐歆着实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了，特别是当一切归于平淡之后，她会觉得自己好像在无理取闹似的。
她说：“没有的事，就是忙，加上我也不喜欢冬天。”
杨莉还想再说什么，被唐毅止住了。
唐毅说：“你挑个日子，我去准备。”
唐歆脸上微乎其微的变化落入杨莉的眼中，杨莉说：“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跟爸妈说，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
你最坚实的后盾。”
唐歆笑着应了下来，而后说：“你们真是的，就回来吃个饭，被你们左一言右一语的，都快哭了。”
唐歆没在唐家过夜，回去的时候给想给林景深打个电话来着，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公寓，唐歆见到林景深站在她家的门口，身子微微前倾撑在栏杆上，垂着眸，不知在看什么。
他的食指与中指间夹了一根香烟，并没有点燃。
听到脚步声，林景深缓缓转过头，看向唐歆。
唐歆走进，没有闻到刺鼻的烟味，地面上也没有香烟，她眸色加深，面色冷静，嗓音淡然道：“有事？”
声控灯因为长久的沉寂而灭了，昏暗的灯光下，唐歆看到他将烟卷一点点捏碎，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听
到他说：“婚礼的事，你想的怎样了？”
声控灯再次亮起，唐歆缓缓开口：“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说完她有些诧异地看向林景深，他该不会就为了说这件事特意来的吧。
林景深嘴角勾勒出嘲讽的笑容，将手指上带着的烟丝不动声色地弄掉，嗓音凉淡：“我爷爷那边，你如果有
时间就经常去看看，他今天说很久没见到你了。”
唐歆点点头。
林景深以前从来没觉得手脚冰凉，自从唐歆说要给他暖手以后，他经常会感觉到冷。
此刻刺骨的冷，让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抓住她温热的手，柔软的手。
他需要温暖，但他不配。
面无表情地说着：“等离婚的时候我会给你一笔钱，算是补偿你了。”
唐歆攥了攥手心，咬唇道：“不用，这段时间也请你帮我在我爸妈面前不要表现出来。”
林景深低头，只看到她的发顶，看不见她的眼睛，他的语气一向凉薄，如他这个人一般：“嗯，有空你去看
看我爷爷。”
唐歆没说话，也没仰头看他。
良久的沉默以后，他径直从她身侧走过。
周遭空气中残留着些许的气味，像是他来过，要是没有。
唐歆捂着心口发酸发涩的位置，怔怔地望着门把手，许久才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