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烛魔的塔顶，只有一个小屋子。
楼梯旁边，是一堆篝火，上面烤着一根骨头，那根骨头，有人的大腿骨那么大，一个白胡子老人坐在旁边边吃边烤。
老人花白胡子，头戴红色尖帽，身穿红色棉袄，还踩着一对儿黑色长靴。
我惊讶：“圣诞老人？！”
“怎么又是这句话！”老人吹胡子瞪眼：“每个魔族的开场白都一样吗！”
我赶紧哈腰：“前辈好，我是王亦，六界典当铺的老板。”
老人嚼吧着肉，点头：“嗯，速度挺快，不少魔族都迷失在循环楼梯里，你能自己走上来，挺不简单。”
我笑了笑：“我弟弟还在后面——那个，前辈，我想问问，九天诛魔瓶，要如何出去啊？”
“老夫不伤人类，可以放你出去。”
这么简单？我大喜过望：“那我走啦？”
“且慢。”圣诞老人的目光落在我手上：“你可以走，魔尊留下。老夫与魔界有深仇大恨，决不允许一只魔族逃出我的手掌心。”
“呸！”颜宴啐了一口，篝火立刻灭了：“本尊的生死，由得着你一个老秃驴&￥%（@—”
我捂住颜宴的嘴：“前辈，不瞒您说，颜宴寄生在我体内，我俩雌雄共体，互相牵制，如果她没了，我大概率也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老人冷漠道：“哦，那你就留在这吧。”
我：“我会死的！前辈，我都辛辛苦苦地爬上来了，您能不能给条生路？”
老人：“要么自己滚，要么一起死。”
我：“这……出去是死，留着也是死，左右都是死，晚辈实在不知道怎么选。”
“哼，别拿老夫当无知稚童。”老人冷笑：“魔尊现在只有全盛时期百分之六的功力，弱得不值一提。王家小子，你亲手把她杀了，老夫就保你和你弟平安。”
这就尴尬了。我脖子一梗：“前辈，我斗胆问一句，您跟魔族有什么深仇大恨？”
老人撇头，不说。
我：“我在村委会干活，平时会帮街坊邻里调节家庭矛盾，比如，李婶抢了王姨的舞伴，陈叔放屁太臭被儿媳妇撵出去，您说出原因，说不定，我可以帮您调节调节。”
“放屁！怎么调节！”圣诞老人一把扯住帽子，往地上摔，激动地说：“老夫二十岁的时候，年轻貌美，意气风发，爱上了一个魔女，但老夫无视天庭的谴责，对她说，‘就算全世界背叛了你，我也要站在你身边，背叛全世界’，然后，那个魔女就把老夫给绿了！五十岁，老夫去相亲，又认识一个魔女，那家伙虽然又矮又穷，但身材好啊。虽然她是个老魔女，但老夫不在乎仙魔的差别，对她呵护备注，疼爱游街，结果，她也把我绿了！”
圣诞老人仰天长啸：“老夫与魔界无冤无仇，她们竟然这般残忍地对我！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颜宴：“……”
我听了很气愤：“颜宴，你们魔族怎么这么没品！师叔被绿，神灵也被绿，整个六界的恩怨不会就是你们绿出来的吧！”
颜宴无辜地眨巴眼：“本尊母胎solo，什么都不知道。等本尊回去，一定狠狠教育她们一顿。”
我：“是该狠狠教育一顿！”
颜宴：“就是，怎么那么不小心，也不藏好一点！愚蠢！”
我：“？？？”
圣诞老人发泄完之后，双指合并，一道光芒，指向我的手指头。
颜宴显出原形，却中了束缚术，在地上挣扎。
神灵冷漠地看着我：“一炷香内，魔尊将短暂失去灵力，要杀她，易如反掌。王家小子，老夫要你杀了她。”
颜宴一顿国骂，她经过黄劳魔的摧残，身心俱疲，猝不及防才中了神灵的束缚术。
我迟疑了一下，把黄劳魔踢过去：“前辈，这里还有一只魔尊，膘肥体壮，够您吃的了。您就别为难我了吧。”
黄劳魔：“&*（#￥@！”
圣诞老人躺在摇椅上，淡定地捋着花白胡子：“王家小子，你与魔族共存，魂魄沾染了魔气，已经不干净了。老夫本该将你拆吃入腹，为民除害，但老夫念在你无辜受累，又与王富贵交好，才看你爷爷的面子上，给你一个机会。可不要让老夫失望。”
束缚术开始起作用，颜宴痛苦得在地上翻滚：“草！好痛！老秃驴……你特么被绿活该……去死……”
她本来就长得很小只，束缚术好比紧箍咒，每念一次，就把她的四肢拼命压缩，把她压成一只猫大小。
颜宴疼得龇牙，琥珀色眼睛蓄满了眼泪，楚楚可怜，此时此刻，她非常脆弱，与普通女孩并没有什么区别。
唉，我实在不忍心看。
颜宴的形象一直是狂帅酷霸拽，就算被光魔打得奄奄一息，也只是忍着，从来没有叫出来，更别说哭了。
今天却硬生生疼出眼泪……
神灵冷漠无情地看着她：“王亦，每年死在魔族手里的人类，成千上万，白骨皑皑。魔，是六界最险恶的一族！是捂不热的蛇！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对她仁慈，来日，就会像农夫怀里的那条蛇，被反咬一口！别犹豫了，趁此机会，杀了她。”
“滚啊啊——”
颜宴难受地大叫，我却回想起过去的种种。
自从缔结了契约，我俩就变成共存体，我替她收集情报，她也会在危机的时候帮我。
表面相处得还算和谐，但我心里明白，我们和谐相处的前提，就是我俩暂时没有冲突。
一旦契约结束，产生利益冲突，颜宴必定会夺走我的身体，或者弃我而去。
神灵一番好心，并没有说错。
按照常理来说，我确实应该趁早摆脱她。
“呸！老秃驴！”颜宴高傲地抬起头，束缚术在她身上打着电光，每闪一次，她的元神就被电击一次：“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是魔界的生存规则，今日，本尊落在你手里，本尊认了。”
颜宴虽疼得流泪，但姿态依然高傲得像白天鹅：“王亦，动手吧，你只剩下半炷香时间了。”
“我……”
颜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含泪闭上双眼：“半炷香一过，本尊绝不给你们第二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