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郊区，何佳人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整个人爆瘦了一大圈，一张脸几乎毫无血色，跟个活死人一样头发散乱衣着单薄，靠躺在窗边的躺椅里腿上盖着一条绒毯，望着无垠的大海眼神空旷，手里捏着那份报废的合同，合同纸张已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她本以为可以靠着这块地翻身重来，没想自己因为心急，竟然上了别人的圈套，小半年下来，先是被章雨泽抢了一单，好不容易留下一块肉，还是块压根到不了她嘴边的人造肉。
半年来，她上上下下打点关系，金库里的钱流水一般往出跑，再加上后期又是买地，又是折腾地皮开发计划，银行卡上的钱，不伦公卡私卡，全都已经捉襟见肘。
王琛在东窗事发后的短短几天，人也瞬间憔悴了一大截，头上的斑白变得清晰可见。两天前因为体力透支住进了医院。
“太太，您多少喝点米粥也好啊，您在这样饿下去，身体会垮掉的。”家里的保姆每天都是这一套说辞，何佳人一开始还会敷衍几句打发她走，后面就干脆不理她。
手里端着米粥已经凉了一半，保姆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何佳人连转头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只好先端着碗回厨房，准备热一下再端回来。
厨房里，保姆正搅动着锅子，突然面前站了个人，吓了她一跳。
秦若可红光满面的看着她，笑容可亲。
“哦，是冯太太啊，吓我一跳。我们太太在二楼，您上去就好。”
秦若可礼貌的点点头，眼镜瞥了一眼锅里的食物，有些不可思议，这是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吗？
平日里何佳人对膳食要求非常严格，荤素搭配毫不马虎，怎么今天就只是一锅白粥，连个小菜都没有。
“她，就吃这个？”秦若可指了指面前的饭锅。
保姆低头看了一眼，表情为难：“太太最近什么都吃不下去，以往她吃的东西都必须是当天最新鲜的，可她已经好几天不吃饭了，我也没敢买菜，只能熬一些清粥给她吃，不然胃会熬不住的。”
秦若可眉毛一挑点下头：“那她吃了吗？”
保姆叹声气摇头。
“给我吧，我给她端上去。”
秦若可端着粥上了二楼，人愣了一下，何佳人的这个事情圈内闹得还挺大的，大家都在议论着这个昔日的龙头老大到底什么时候会被拉下马。
她之前有给她打过电话，何佳人要么关机，要么不接。
没办法她只好过来看看，没想对方依然成了这副鬼样子。
秦若可轻声走过去，将碗放在一旁的桌上，还没开口，何佳人便张嘴，声音低哑：“我真的不想吃。”
秦若可顿了顿直起身来微微一笑：“是我。”
何佳人眼睫猛抬，表情略微有些意外，但只几秒又平静下来：“不好意思，家里应该没什么招待你的东西，你随意。”
秦若可过去坐在她身边，何佳人懒懒的挪了挪腿。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不能倒下啊，你要是倒下了，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
何佳人顿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冷笑一声，慢慢挪眼看向秦若可，布满血丝的双眼混沌无神：“我还怎么翻身？公司公司成了笑柄，儿子儿子不听话，连我最信任的王琛都倒下了，我还能做些什么？”
秦若可叹息一声，无奈的抓起她冰凉的手，顺势把她手里的合同抢出来扔去一边，何佳人皱了皱眉，盯着地上的合同久久挪不开眼。
秦若可跟着回头看了一眼，腿一伸把合同踢了出去，转回来说：“别看了，那就是张废纸！”
何佳人又是一声冰凉的笑：“这张废纸可花了我不少钱，它还是挺值钱的。”
秦若可啧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现在还有多少盈余？是亏完了吗？”
何佳人僵一下，公司虽然之前闹了几次风波，再加上这一次，其实早就被掏空，但她为了留条后路，并没有报实账出来。
在外人眼里，她只是因为这次被匡觉得脸面尽失，才会一蹶不振。
“没有，亏了一多半。”
“一多半？！一多半你能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吗？你以前又不是没走过麦场，我也没见你这样啊！”
秦若可的步步紧逼搞的本就精疲力尽的何佳人更加应接不暇：“我只是觉得没面子，你也知道那些人在外面怎么说我，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那就干个大的证明实力啊！”
何佳人叹气：“什么大的？”
“悦欣园计划啊，多好的翻身机会啊，不但能把你那一多半补回来，还能富足出去不少，等于白赚了一大笔。再说有我帮衬着，怎么可能不成功？你要是把这个大园子拿下来了，那你不得翻身翻到天上去啊！”
何佳人心一颤，这个计划她目前一点兴趣也没有，就自己现在这德行，连块普通的地都搞不了，就更别提悦欣园那样的肥肉，她可咽不下去。
她抽出手，又望向了窗外：“那个计划，我做不了，你找别人吧。”
秦若可对于她这句话一点也不意外，她现在害怕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现有拿地失败的打击，后有有章雨泽压着，她还有送礼学院的股份，到时候真的惹怒了章雨泽，那章雨泽捏她不跟捏小鸡是的，还好她还有B计划。
“结婚，那就结婚。”
“结婚？你说我？”何佳人急急看她，吓得不轻。
秦若可苦笑一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想嫁谁敢娶？我是说吕丛和曼白，只要他们俩结婚了，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帮你了。老冯那里，也能光明正大地照顾着你啊！到那个时候，你还愁悦欣园计划会失败吗？那个时候，我们可就真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若可这颗糖是真甜，还有定心神的效果，何佳人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光，想了想又突然暗了下去：“哪那么容易，我儿自己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强迫他，没有好结果，我现在又没那个力气管教他。对于曼白的事情，对不起，是我的不好。”
秦若可笑了笑：“谁说不容易，你呀，之前就是太过凶悍了，吕丛那得顺着来。你现在这个样子，才真的是如虎添翼。”
……
“什么意思？”
“你儿子吃软不吃硬，你现在刚好可以趁机在他面前装装可怜，哭一哭，他心一软，也许就能成了。”
何佳人以为她有什么好主意，呵笑一声头转过去面向窗户：“我儿子可没你想的那么傻。”
秦若可冲她翻了翻眼睛：“我又没说让你现在立刻说服他，你慢慢来，我不信他连你这个妈的死活都不顾了。”
何佳人虚了虚眼，昏沉沉的脑袋倒是真把她这句话放进去了，或许吕丛还真的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秦若可回家后心情好得不得了，跑完澡哼着小曲儿做护理，老冯已经躺在床上正看报纸，瞥一眼她：“心情这么好？”
秦若可抿着嘴笑一声：“当然好啦。”
“那说说看什么事能让你这么高兴？”
“我今天去看何佳人了。”
老冯皱着眉又扫了她一眼：“她…公司怕是撑不下去了吧？”
秦若可挑了挑眉毛：“她说亏了一大半。”
“一大半？那剩下的就算她什么都不干，也能挥霍个十年八年的。不应该啊。”
老冯觉得奇怪，按道理她应该亏的倾家荡产了才合理。
秦若可耸肩：“我也觉得奇怪，她不可能因为面子问题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倒是可以找个机会去试试她，说实话，她那个公司还是很有价值的，我倒是可以出点钱买下来。”
秦若可嗯了一声，擦了擦手坐去床上：“我跟她说悦欣园的事情了。”
老冯愣了愣，放下报纸：“你还要跟她做？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不管是真是假，怕都撑不起这么大的计划案了。”
秦若可哼笑一声扭了扭脖子：“我当然不可能让她一上手就做这个计划案，我只是提醒她，让她振作起来。”
“你还有什么计划？”
“我的计划必须万无一失，悦欣园是块肥肉，但是块带着硬骨头的肥肉，啃不好啊嗝掉一口牙。我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说完，秦若可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老冯笑了笑，又重新捡回报纸：“反正你万事小心，何佳人也是老狐狸级别的。”
秦若可撅了撅嘴：“老狐狸现在自身难保，谁给她一块肉吃，这就是它的主人，就是让她去死，她都心甘情愿。”
医院里，吕丛照顾着独身一人的王琛，从来到现在，吕丛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刚吃过饭，吕丛正坐在床边帮他削苹果，王琛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何佳人一再嘱咐他，公司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吕丛，她不想到头来让儿子也看不起。
“舅舅，公司的事情不要紧吧？”吕丛突然之间的开口，王琛微微愣了一下。
缓了缓挤出点笑来：“不要紧，就是个小坎坷，能过去的。”
苹果已经削好，吕丛递给他，放下刀抽出张纸来边低头擦手边说：“小坎坷能让你倒下？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吕丛扔掉废纸看着王琛，王琛刚咬进嘴里一口苹果愣是半天没有要咀嚼的意思，呆呆地盯着对面的人。
“舅舅？”
“嗯？”王琛回神，趁咀嚼苹果的空隙想了想：“吕丛，回去看看你妈吧，她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