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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9从未有过的

    晚上,江好留下来守夜照顾江富国,其他人都一一散去。

    江河把赵若溪送回家,一路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赵若溪只是时不时地关注一下江河情绪。

    到了小区门口,她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便不舍的离开。

    回家后,赵若溪坐在沙发上缓了缓,很担心江河,却又帮不上任何忙。正愣神,手机响了一下,她点亮屏幕看了一眼,是一个朋友发过来的。

    【若溪,你之前是不是做过一件宫衣?】

    赵若溪觉得奇怪,但没多想,回复:【是的,怎么了?】

    【池莉莉好像准备带着那件戏服,去国外参展,标注的名字是她的。】

    正看着,对话框里又弹出一张图片,只拍了戏服一角,为的是让赵若溪看清牌子上的名字。

    赵若溪盯着屏幕眼神一顿,池莉莉,她的前老师。

    那件戏服放在她那里已经很多年了,当年做好,她只是说觉得不错,想借去看看,怎么就成了她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放下手机,赵若溪倒吸一口气,心底的火气陡然升高,她再也不想心甘情愿地当个小白鼠,那是她辛辛苦苦熬出来的作品,就算是烧了,也不会让她沾到一点便宜。

    赵若溪渐渐陷入沉思,片刻,门铃响起来,女人黑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拉回思绪,转头看去玄关的方向。

    “谁?”

    很快,门口便传来若隐若现的回复:“若溪,是我。”

    赵若溪神色忽而变的明朗,自言自语道:“江河。”

    她跑去把门打开,男人颓废的站在门口,无助又可怜。

    他微垂着眼眸,将情绪隐藏起来,却还是被紧皱的眉头出卖了。

    “快进来。”赵若溪拉起他的胳膊,将他拉进门。

    “不打扰你吧?”

    离得近了,赵若溪这才听出,江河说话时带着轻微的鼻音,像是刚哭过。

    “不打扰。”

    两个人坐去了沙发上,赵若溪想起什么,又起身跑去厨房,拿了瓶常温水,倒进玻璃杯,端给江河。

    “我还没来得及烧水。”

    江河接过去,摇了摇头:“没关系。”

    他转而放下水杯,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赵若溪盯着他看,屋里灯光亮,江河的眼周微微的犯着红。

    她心里突然一阵难受。

    片刻,赵若溪起身坐去江河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捏了捏,眼里带着急切的关心。

    江河的身体僵了一下,抬起眼看向她,忽而不受控制的湿了眼尾,那些哽在喉咙里的话,也终于有了说出来的勇气。

    从他有记忆开始,私生子这三个字便像噩梦一样纠缠着他,当时的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私生子,只知道,这是一个不怎么光彩的身份。

    因为这三个字,他渐渐变得孤僻,不爱说话。以为小心翼翼就可以避开这些令他厌恶的讨论。

    可事实却恰好相反,他越避而不谈,越躲躲闪闪,反而给这个言论盖了章,更加的死缠烂打起来。

    江富国为了保护他,这才无奈将他圈在屋里。

    赵若溪听他平静的讲着,男人不带任何情绪,眼泪却止不住的掉。赵若溪的心底堵的水泄不通,几乎喘不上气。

    ……

    以为他是名门后代,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用担心未来,没有任何烦恼。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

    他过得不好,非常的不好。

    只是他温柔的外表成了最好的伪装,为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很好地打了掩护。

    “我恨她。”他皱了皱眉眼:“都是因为她,才害的这个家没过过一天安稳的生活,都是因为她,悦欣园才会不保,姥爷也住进了医院。”

    “我不会原谅她,永远不会。”

    他带着哭腔,像个孩子一样倔强的表达着。

    带着浓浓的怨愤。

    赵若溪很明白,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

    此时的江河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理解。

    “江河…”

    她和他一样,红了眼眶,江河听出来,看着她,空气凝结了数秒。

    半晌,赵若溪张开双臂,这是她能给予他的唯一的慰藉。

    江河愣怔了一下,女人眼里含着笑意,温暖而柔软,像是一剂能瞬间平抚情绪的安抚剂。

    所有的意志力在那一刻变得荡然无存,他慢慢靠进了赵若溪的怀里。

    赵若溪强忍着热烈的心跳,抱着他,一只手在他头上揉了揉:“没有过不去的人生,很多时候,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把它交给时间。”

    “时间会证明给你,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女人起伏的胸口缓缓趋于平静,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

    江河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让人极其放松,又倍感安全。

    像是能把自己保护起来,还不会被人发现。

    智创,吕丛和章雨泽正坐在空荡的办公室里。

    来的时候章雨泽就观察过他,他的情绪看起来很平稳,完全没有了白天的躁动不安。

    “没出什么事吧?”他倒了杯水放在吕丛面前的茶几上。

    吕丛看起来挺累的,此时的他领带就放在手边,扣子也解开了两颗,懒懒散散的靠在沙发背上。

    嘴里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章雨泽一笑,坐在了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还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那就好。”

    吕丛叹了声气,坐起来的同时搔了几下头发,看着章雨泽,直愣愣的。

    章雨泽反盯着他,眉毛微微一挑:“有情况?”

    吕丛一笑,俯着身,两只手肘撑在腿面上,抬手捏了捏鼻梁,边说:“你还真是眼尖。”

    章雨泽:“说说。”

    吕丛先是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口,而后放下杯子,没了笑意:“她要我拿宁创去换。”

    “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吕丛本还盯着桌面的视线挪去章雨泽那里:“她想一箭双雕。”

    章雨泽笑了笑,手指在眼皮上摩挲了几下:“就知道她一定会算我一份。”

    “我不会让她得逞。”吕丛的眼色暗了许多,染着一丝郁气:“这个女人,真的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怕被噎死。”

    章雨泽沉了口气,看着吕丛严肃了些:“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我会解决。”

    吕丛看过去,仍没什么表情:“悦欣园的事也是我的事。”

    章雨泽:“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眼下宁创正是关键期,绝不能有任何松懈。你必须把全部甚至更多的精力放在上面,能不能翻身,瑾和改建是最后的机会。”

    ……

    吕丛神色一顿,想了想。

    自己虽然本意是想和章雨泽一起,但也确实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章雨泽说他可以,他就一定可以。

    这一点吕丛倒是十分放心。

    只是不能亲眼看到何佳人破败,有点可惜。

    江河在赵若溪那里待到很晚才回去,但是第二天赵若溪还是早早就起来了。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背着包出了门,直奔池莉莉家,想要回那件戏服。

    师徒俩再见面,分外尴尬,也分外眼红。

    池莉莉像是才睡醒,眼神还迷蒙着,却在开门看见赵若溪的一瞬,瞬间醒了大半。

    “你来干什么?”

    女人捏着门把,挡在路当中,并没有让赵若溪进门的意思。

    赵若溪冷眼看着对方,曾经的种种瞬间一拥而上,本就不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坏。

    “我来拿回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池莉莉哼笑一声:“你告诉我,什么是你的东西?”

    赵若溪并不示弱,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推在她身上,将她往门里推去。

    池莉莉一脸猝不及防的往后退了几步,门口的位置瞬间敞亮了。

    赵若溪:“那件戏服,请还给我。”

    她向前走去,站进屋内,却也只是站在门口的位置,并没往里多走。

    池莉莉站直身体后整个人窘迫而愤怒,指着赵若溪,像是指着一条上门讨饭吃的狗:“你还真敢开口!”说着,她冷笑一声收回手:“我看你是记忆不大好啊。”

    话落,赵若溪愣一下,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你当初把我这件戏服拿去,就已经做好了占为己有的准备?!”

    “占为己有?”池莉莉满脸写着,拜托帮帮忙,她将碎发撂去耳后,十分有底气的说道:“这叫被我选中好吗?”

    没等赵若溪在说什么,池莉莉便不耐烦地上前,将她往外推搡。

    就在关门的一瞬间,赵若溪忽而睁大眼,将手挡在了门缝中,伴随着闷闷一声响,赵若溪缩起脖子紧紧闭上了眼,几根手指顿时钻心的疼起来。

    池莉莉也吓着了,赶紧将门拉开,神色有些慌张,语气中带着极重的责备:“你要干什么?!!碰瓷吗?!!”

    赵若溪忍着疼,印着血痕的手仍然扶在门框上,颤抖着嗓音低声道:“把那张我写给你的单子还给我。”

    池莉莉的唇角向下一拉,极为不耐烦的翻了下眼睛:“等着。”

    在她转身进屋的一瞬,赵若溪收回手,因为疼痛,受伤的那只手不住的颤动着。

    “拿去!”池莉莉拿着单子递去她面前:“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看见你我就心烦!”

    说着,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赵若溪低头看了眼内容,再也忍不住眼泪,捏着那张纸揉成了一团。

    走到小区里的垃圾桶旁,赵若溪将那团纸丢了进去。

    内心比手指更痛。

    她突然很想见到一个人,将所有的委屈发泄出来。

    一路上,赵若溪都在回忆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