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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8不想再妥协

    几个人愣作一团,片刻,江依兰把胳膊从江好手中抽离,沉了口气,低声道:“我先走了。”

    她说话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没等她走几步,江好开口,哭了起来:“你打算继续逃避下去吗?”

    江依兰的脚步顿住,没吱声也没回头。

    “姥爷已经走了,因为你犯的错误!你已经抛弃过我们一次,现在又想抛弃!我和弟弟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姐弟俩一次又一次的独自面对!!”

    江好的情绪十分激动,章雨泽走去她身边,将她揽在怀中,安慰了几句。

    江依兰默默站在原地抽泣着,瘦弱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却依旧什么也不说。

    片刻,江好与章雨泽分开,擦了眼泪,重新看向母亲:“妈,如果你心里还有我们,还有这个家,就不要再离开了。”

    江依兰闭了闭眼,沉沉叹了口气转过身,借着清淡的月光看向江好,多年未见,那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半头,一身的素衣也还是挡不住她清秀的气质。

    她突然感概,自己已经错过了她们姐弟俩二十多年。

    女人上前几步,缓缓抬起手,捧住江好的一侧脸,拇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又急匆匆地将手收回。

    她低着头,带着深深的自责,开口道:“对不起。”

    这一刻,江好突然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即使妈妈做错了事情,她也还是想要原谅她。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了。

    祠堂里,几个人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的,谁也不想讲话。

    任真时不时会往门口看几眼,天已经晚了,她操心着吕丛他们。

    正想着,门口传来脚步声,任真赶紧起身出去,刚站在门口,脚步忽而顿了下来。

    陌生的女人走在江好身边,两个人的眼睛都红通通的。

    任真咽了下嗓子,一眼便认出眼前的人。

    她转而看了看吕丛,又看了看章雨泽。

    吕丛加快了脚步走去她面前,用余光撇了眼身后:“江河的…”

    “我看出来了。”

    吕丛点了下头:“江河呢?”

    任真咬了咬下唇,有些为难的回头看了眼:“在里面。”

    恰好江好他们走过来。

    任真躬身叫人。

    江依兰强撑着笑了笑,和江河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一样的温润明朗,即使她已有年岁,但却依旧风韵犹存。

    任真:“江河在里面,你们快进去吧。”

    说完,她和吕丛让开了一条道。

    任真正准备跟着一起进去,吕丛拉住了她。

    她回头。

    吕丛:“让他们母子自己面对,我们就不要跟着添乱了。”

    任真有些不放心,但也还是选择和吕丛站在了门外等着。

    江依兰进屋后,最先看见她的是赵若溪。

    赵若溪站起身,在她和江河之间来回扫了几眼,顿时愣了一愣。

    “阿,阿姨。”

    冒菜和水苗也跟着站了起来叫人。

    江河眸光一顿,有些迟缓的转过头,与江依兰的目光对上的一瞬间,男人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

    ……

    江依兰的眼神有些闪躲。

    江河那双黑眼里,除了惊讶,更多的却是愤怒。

    “江,江河。”

    她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江河虚了虚眼,眸光冷清清的不带任何感情:“你是谁?”

    他像是故意为之,又像是不敢相信而确认。

    “我。”江依兰皱起眉,眼里盈满了泪:“我是妈妈啊。”

    “我没有妈妈。”江河不假思索,毅然决然道。

    “江河。”

    江好不想他这样。

    “让她走。”

    江河极力的忍耐着,背过身去,不愿面对。

    江好安抚了一下江依兰,走去江河身边,抓着他的胳膊:“姐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你忘了姥爷是怎么交代你的吗?你…”

    “我说了我没有妈妈!”男人的声音突然大了许多,甩开江好的手指着江依兰:“你让她走!!”

    站在门口的任真吓了一跳,躲进吕丛怀里哭起来。

    江依兰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不管儿子怎么向她发难,她都不会再离开,自己造的孽,必须自己来解决。

    “儿子。”她走去江河面前,仰着脖子紧紧抓着江河的衣服:“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的错,我不求你原谅你,但请你不要赶我走。”

    江依兰哭的撕心裂肺,江河却仍是那副冰冷的态度。

    他垂眸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心底一片凉薄。

    “赶你走?”江河笑一声:“当年你不顾一切抛下这个家离开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他反抓着江依兰的手腕,一双手冰凉刺骨,狠狠将她与自己分离。

    男人咬紧牙关,一字一字道:“请你滚出去,滚啊!!!!”

    “江河!!”

    江好气急,恨他当着姥爷的面这样口不择言,一瞬间抬起了手,却又及时被自己理智制止。

    江河盯着她扬起的手掌,呵笑一声:“是她,都是因为她姥爷才没了,你却反过来指责我?”他认命的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脸:“好啊,你打,你打!!”

    章雨泽站在一边看着冒菜,暗示他带着水苗出去,而后又看了看赵若溪。

    就在赵若溪转身准备走的时候,被江河一把拉回来:“该走的是她,不是你。”

    男人压低了嗓音,并不想冲赵若溪发火。

    这一次,江河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很大,赵若溪的那只手很快便开始发涨。

    但她却一动不敢动,站在原地,默默看着江河。

    “请你,离开!!不要让我动手!”江河闭上眼,眼泪顺着眼尾滑落。

    江好无能为力,她最清楚江河的心里藏着多少苦楚和怨恨,只好看向章雨泽,让他来解决。

    章雨泽走过来,先喊了声妈,而后将她拉去自己身后,沉了沉气,皱起了眉:“江河,姥爷平时最疼你,现在你当着姥爷的面这样,你觉得合适吗?你心里再怨再恨,也不能不顾及姥爷吧?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吗?你忘记姥爷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吗?他都原谅妈妈了,咱们就不要再死磕了。哥理解你,我们不求你原谅妈,但是,不要赶她走,好吗?”

    ……

    江河咽了下嗓子,目光落在了姥爷的遗像上面,老人笑容可掬,江河却在姥爷眼里看出了一丝苦楚。

    这二十几年来,姥爷对他一直爱护有加,从没有因为他是私生子,而对他有过任何偏见。

    姥爷不单单只是帮自己抹平伤口,更多的,是想帮江依兰还债,想把她欠自己的,加倍的替她还回来。

    江河烦躁的单手插进头发揉了揉,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淡声道:“好,我听你的。”

    说完,他转身要走,经过江依兰时,他停下脚步,侧过目光盯着她平静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而后拉起赵若溪便出了门。

    江依兰长长吐了口气,只要儿子不撵自己走,她总有机会解释清楚这一切。

    之后,她跪在江富国的骨灰前哭的撕心裂肺,把这二十几年来对父亲的亏欠和不孝通通发泄出来。

    她知道,一切都晚了,但是,她不会再走,会照顾好一双儿女,会承担起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她选择为他们扛下未来的所有。

    江河一路拉着赵若溪朝着一个方向走,赵若溪也算不清自己跟着他过了多少门厅,走了多少条回廊,这才被带到一片空旷地,面前是一大片人造湖,湖水长时间未打理,早已落满了残枝败叶。

    没等赵若溪反应,江河突然转身抱住她,整张脸埋进她的颈窝里终于哭出了声,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男人在她面前毫无遮拦,放下一切所谓的尊严,将全部的软弱给了她。

    赵若溪此时顾不上有其他什么体会,只想在这一刻和他感同身受。

    她一句话也不讲,静静地抱着他,在他头发上抚摸着,告诉他,别怕,我在。

    晚上,任真翻来覆去睡不着,起床披了件外套跑去门外走廊上坐着。

    她终究还是回来了,回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古镇。

    回到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大宅子。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心愿所尝,与他们重逢,与吕丛相爱,却还是逃不过生离死别的噩梦。

    然而这一切的发生,不是自然,不是偶然,是一场预谋已久的精心策划,是她们处心积虑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导致的恶果。

    瑾和的夜依旧那么的凉,人却意外地清醒了。

    “任真。”

    吕丛也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看见她一个人小小一只缩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任真回神看过去,起身站在原地,看着吕丛忍不住的鼻子一酸。

    吕丛疾步过来将她抱住:“没事,没事了。”

    男人用尽全力想要给她安全感。

    “吕丛。”她抽泣着抬起头,目光异常坚定:“这一次我不想再妥协,不想再做老好人。”

    吕丛没明白她的意思,“嗯?”了一声。

    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十分冷静的说:“做了坏事,就应该受到惩罚。”

    吕丛紧皱的眉眼瞬间变得柔和,他稍稍俯身握着她的脖子,极为肯定道:“一定,一定要让他们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