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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消失的火把

    午饭后,李老爹在炕边“吧嗒吧嗒”抽着烟袋,想着俊平就该到家,心里甚是欣慰,怕是他李青山上了年岁,总爱回忆过往岁月,一根烟袋杆子,或许就是他一下午的时光。

    青叔,青叔在家吗?屋外有人喊道。

    栓子啊,在呢,俺爹在屋里头,棉花从牲口棚子走了出来说道。

    忙呐,嫂子,平哥也该回来了吧,栓子应声说道。

    可不咋的,就这两天到家,俺爹在屋,你去吧,他估计正愁没人说话哩,棉花说着指向西屋。

    还没等李老爹下炕,栓子就进屋了。叔,栓子一屁股坐在炕边凳子上,说道,昨下午和今上午,我挨家挨户问了,没啥异常情况呐,邻里家前屋后也没啥情况。

    二龙和你去没?李老爹问。没,二龙说腿疼没去,再说青叔交给我也不是气力活,我也就没找他人,二龙喝了口茶水说道。咋的腿疼?多久了?没听人说嘛,李老爹吐出一口烟,说道。估摸就这两天吧,八成扭伤,不过最近也没看他干啥活,也不知哪来的扭伤,我看他是躲懒不想去罢了。下午见到他的时候,装得还挺像的,哼哼唧唧半躺在炕上,手里却摆弄着物件,栓子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栓子关于二龙的话,让李老爹陷入沉思,二龙?昨晚?有没什么联系,偏偏这么巧,满村庄没事,只有他受伤?如果说,二龙扭伤属实,会不会和昨晚尖叫声有关?

    爹,你看你,不让你喝多,你偏不,耽误事不说,还把笼子给丢了,大丫想起来几天前的事情,她还忍不住责怪爹。大丫娘站一边跟着闺女,一起说道黄阿水。黄阿水知理亏,倚在炕角边一声不吭“吧嗒吧嗒”抽烟。

    多大事啊,不就几只笼子,水叔,咱别搭理她们,赶明我给做几只送来,栓子撩帘进屋,看到大丫正在发牢骚,笑着对一边抽闷烟的黄阿水说道。

    同样二十出头的栓子和大丫,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栓子喜欢大丫,村人皆知。水叔和水婶没意见,大丫却没个痛快话。这新社会了,父母也不能干涉子女婚姻自由,对于大丫,栓子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以往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在这会,全通通不算,这让循规蹈矩的,尊儒重教的人,一时难以接受。

    大丫看到栓子嬉皮笑脸的进来,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道,怎么哪里都有你?

    别,别,大丫,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老人说了气大伤身,再说了,水叔这都一把年岁了,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栓子嬉皮笑脸的说道,他知道,这未来的丈人,还是要多支持的。

    别大丫大丫的叫,难听不?大丫呵责栓子,只是脸色温和了些,想必栓子刚才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叫你黄桂兰?邻里乡亲的,生分,如花年纪被叫成中年妇女的感觉,你乐意听,我还不愿意叫哩!栓子说着,假装嫌弃的样子。

    就叫黄桂兰,嫌弃生分,加个同志也成,大家都是好同志,你看,广播里不是天天这么讲吗,大丫说完,又白了他一眼。

    成,成,成,我说不过你,这家伙,一会工夫给我整出这么多,我要再不投降,下一回,就成...黄桂兰同志,栓子故意把“同志”两字拖得格外的长。

    水叔水婶都笑了,大丫抿嘴强忍不笑,没过多久,她也“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这忍饥挨饿行,强忍不笑确实不易忍住,要不能憋出内伤。

    说吧,什么事来的,别嘴贫得像油瓶,大丫笑着问道。栓子看到大丫笑,心里美滋滋的,对于单相思的人儿来说,恋人的一颦一笑,都能牵扯着对方那颗温润的心。

    黄阿水出门时候,还不忘对栓子说,别忘记给叔整几个笼子啊,要不,你这个桂兰妹子,你也看到了,我招架不住。对于准丈人的所求,栓子自然是全盘接受的,这点毫不质疑。

    李老爹屋头炕上,盘腿坐着两个人。

    阿水,你看看咱们要不要去趟龙头沟?

    什么时候?

    就现在,咋样?就咱俩!

    不成,不成,这也太突然了,一点心里准备都没,还是明天去,明天去。黄阿水显然被吓到了。

    那成,明天上午去,你把栓子也带上,李老爹也没多想,

    栓子小伙子很不错,李老爹笑着对黄阿水说。话是这么说,我们老人没意见,但,大丫没表态,新社会我这做父母要擅自做主,不但孩子不乐意,就怕政府也不赞成的。女娃脸皮薄,我看大丫喜欢,李老爹说着,给黄阿水续了杯水,赶明秋收后,我给保媒,两家并一家,两好裹一好。

    李老爹的建议,自然得到黄阿水的赞成,黄阿水只知道李青山的眼光错不了。李青山回村这些年,三角村虽说不是鱼肉满席,但,也不愁温饱。所以,李老爹在三角村的角色,不是简单支书,更像是大管家,村人信任他,依赖他,仰慕他。更有甚者,村里有女娃,用李老爹的为人,来作为以后嫁人标准。

    天色,由亮变暗,村人头顶上,像扣了一口大锅,怕是又要下雪了,四月天的北方,下雪也正常。栓子,黄阿水,李老爹一行三人,顺着道边路基,向后山走去。

    栓子把棉袄外的腰带勒勒紧,说,叔,龙头沟?

    嗯,帮你水叔找笼子,李老爹回答。

    青叔,不打紧,我答应水叔给他做的,再说了,这鬼天气,阴死鬼冷的,怕是又要下雪,叔,你说,这雪影响咱村播种不?栓子说着,把双手插在袖套里。

    黄阿水和李老爹此刻都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风大的缘故。不过,栓子静心一想,怕今天不是找笼子那么简单,几只笼子犯不着三个人来找,再说了,做个笼子也不费多少工夫,可,今天到底干嘛去,栓子想问,又没问。李老爹和黄阿水在前面埋头走道,栓子再要问就不合时候了,索性他也闭上嘴巴。

    道上没人言语,三人走道更快。半个时辰,三人到了后山道边,李老爹抬头望了望,山上没啥变化,白雪一片片的压在树干上,风一来,嘎吱嘎吱乱响。李老爹转头朝黄阿水望去,黄阿水心领神会,手指向西北角山洼处。三人顺着黄阿水指引方向,向龙头沟山洼处走去。

    啊?这?走在前面的黄阿水喊道。咋了?水叔,栓子问。李老爹加紧两步,走到跟前,地上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连动物的爪印都没留下。李老爹看了看四周,杂木丛,倒是个捕猎的地方。

    搁这了?水叔,你确认没记错吗?这可不像有人来过的地方,再说了,这两天除了风,也没下雪,水叔,你再想想,会不会那天你酒多了,搞岔了方位?栓子问道。

    黄阿水也怕酒多乱了方位,顺着四边仔细查找,当他在一根枯枝旁,找到一截断枝,说道,他青叔,你来看,这是我当晚折下的树干,用来做记号。栓子围过来,果然,黄阿水举起断枝的一段,有个明显新折断的痕迹儿。走,再往前看看去,李老爹说。

    三人分开,向三个方向找去。不出意外,三个笼子一个没找到,连放笼子的痕迹都没了。李老爹想到火把,喊向其他二人,找火把。栓子顺着黄阿水指引的记忆方位,又扩大了20来米范围,还是什么没发现。松木火把和3个笼子凭空消失,一点痕迹没留下,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李老爹此刻,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栓子有点蒙圈,站在一边不知说什么好,黄阿水脸色发白,自言自语道,邪性了,还能见鬼不成...

    气氛随着寒风变得越发凝重起来,李老爹心头发紧,抬头看到栓子和黄阿水不自然状态,安慰着说,没啥事哈,八成你水叔酒多了,整蒙了方向,要不就被山狼、大仙给叼走了。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但,此时此刻,他李青山也没有更好的说辞,来解答大家的疑惑。

    大仙?对对对,青叔说得没错,前年,我搁后山的笼子,就被大仙给整没了,邪性得很,栓子回过神说道,还听说了,姥姥那个屯,大仙把老母猪给整走了,那可得有300来斤呐。水叔,你们说,还有什么是大仙做不到的事情?

    山洼处,风刮得更紧,三人不由自主的跺脚缩手。栓子看天色又暗了些,他把头上的狗皮帽子拉得更低。俗话说,穿堂风,伤人骨,更何况是北方四月的春风。

    青叔,水叔,要不咱回去?别搁着纠结了,你们看这天色,估摸一会大雪就要到来,栓子问道。

    回吧,他水叔,不见就不见了,也没啥值得心疼的,3只笼子,耽误不了生计,回头给你水叔整几个送去,李老爹对着栓子说。

    放心,青叔,别说3个,就是十个八个,我也给水叔整上,栓子自信满满的说。不说别的,就为桂兰,他栓子也应该这么做,也值得这么做。要说,气力是个王八蛋,你不使唤它,它就是懒蛋,你越使唤它,它越叫得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