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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常将军 常叔叔

    房间内,服务生清扫的很干净,洁白的床单上一对藕粉色的枕头,枕头上方挂着一幅梵高向日葵仿真画。董悦然站在床尾,双手交叉在胸前,静静的看着向日葵。

    “叮叮叮”茶柜上的红色电话响了起来。董悦然连忙跑了过去,接起电话。还没等董悦然说话,电话那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然然吗?”

    “是,是我,常将军。”董悦然听到这个声音,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不要叫我常将军,叫我常先生或者还和以前一样叫我常叔叔,然然,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不要着急,耐心等几天,事情会有转机的。”电话那头说道。

    “好,常先生,我,我......我好想你。”董悦然说完就哭了起来。

    “然然,不要伤心,困难是暂时的,你想必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也不容乐观,你我同样遇到困难,但是,困难总是会过去的,你长大了,要学会耐心点。”电话那边说道。

    “嗯!我知道,常先生,我会做好的,你,你,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董悦然擦了眼泪问道。

    “等能见面的时候,你自然就会见到我,好了,没其他事情,我要挂电话了。”电话那头说道。

    董悦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她又忍住了,这些年来她深知常先生的脾气,尽管她万分不舍,但还是听从常先生的话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后,她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喂,小孩,你怎么躺在这里?”一个中年军官站在小女孩面前问道。

    “我,我,我没地方去。”小女孩怯生生的说着。

    “你爸妈呢?”中年军官就问道。

    “爸妈死了,家人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人,都是被日本人炸死的。”小女孩回答说道。

    “这狗日的小日本鬼子。”中年军官狠狠地骂了句脏话。

    小女孩一脸懵懂的看着他。

    “哦,你叫什么名字?”中年军官并没离开,又问道。

    “我叫然然,大自然的然。”小女孩说道。

    “然然,你愿意跟我走吗?”中年军官问道。

    “我?”小女孩怯生生的微微犹豫了下点点头。

    “走吧,然然,别怕,你爸妈不在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中年军官拉着小女孩的小手,走在哈市夜晚的街头上。就这样,小女孩在中年军官的庇佑下,无忧无虑的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大姑娘。

    这天,董悦然从女高散学后和一帮女同学欢快的走在大街上。街头上突然传来防空警报的声响,吓得一帮女同学赶紧找掩体躲避起来。董悦然没有躲闪,她径直飞奔,往回家的方向。今晚叔叔回来,她都有半年多没见到他了。

    董悦然到家后,看到一帮人在楼上下搬进搬出。她叫住刘副官,问道:“这是怎么了?叔叔呢?”

    刘副官回答说道:“小姐,将军在楼上,你快去看看。”

    “叔叔,叔叔”董悦然还没到楼上就喊了起来。

    常将军听到董悦然的喊声,放下手中文件,走出书房。董悦然看到常将军站在书房门口微笑着等她。她飞奔过去,扑到常将军的怀里。

    “叔叔,叔叔,然然好想你。”董悦然撒娇的说道。

    常将军笑着说道:“我们然然都长成大姑娘了,还这么爱撒娇,羞不羞啊!”

    “我不,我就要。”董悦然依然没有撒手的意思。

    常将军拿她没什么办法,只得说道:“好呢好呢,然然再是大姑娘,也是叔叔心里永远的小姑娘。”

    董悦然松开常将军胳膊,调皮的说道:“这还差不多,这才是我的好叔叔。”

    常将军拉着董悦然的手,说道:“来来来,叔叔有话和你说。”董悦然跟着常将军进了书房,发现书柜里,沙发上,桌上,一片狼藉。

    “叔叔,你这是怎么了?”董悦然一脸疑惑。

    常将军给董悦然递过来一个苹果:“坐下来,叔叔和你慢慢说。”董悦然把沙发上零散文件简单归置一边,便坐在沙发上,一边咬着苹果,一边听着常将军说话。

    “然然,**溃败了,看来国内形势大势已去,蒋先生已让国防部相关人员陆续向台湾撤退。”

    “这么快就溃败了?前些日子,广播里还在讲**大胜的消息。”

    “广播里的消息不必当真,他们能把芝麻说成西瓜,又能把西瓜说成芝麻,你还是孩子,你还不懂,这帮误党误国的混蛋。”

    “叔叔,你又说脏话!”

    “噢?失言了!然然,别打岔,你听我说......”常将军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董悦然看到他这般严肃,愣住了神。

    “然然,我也在撤退名单中,估计撤退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你要记得一点,从今往后,你就是洪桐,北平人,在放学幼儿园后和爸爸妈妈走失的,记住吗?”常将军说道。

    “为啥要叫洪桐?我不叫董悦然吗?”董悦然问道,“噢,我知道了,叔叔嫌弃然然,不要然然了。”说着,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就哭了起来。

    “不,然然,你永远是叔叔的然然,但这次撤退,叔叔不能带着你,去台湾前途未知,万一出什么问题,你留在大陆也好有个周全。”

    “不,不......”董悦然扔下苹果哭了起来,“我不要和叔叔分开,就算死,我也要和叔叔在一起。”

    常将军安慰着董悦然,说道:“然然,傻孩子,你别哭,听话,说不准哪天叔叔还指望你挽救了,你要是去了台湾,那叔叔连个回头路都断了,你想叔叔晚年不得善终吗?”

    董悦然听了常将军这么一说,停止了哭泣。她为常将军可以什么都不顾,还怕留下吗?常将军见董悦然不哭了,知道他的话她听懂了。于是接着说道:“然然,记得你得新身份,哪一天要是困难跨不过去的时候,你就去北平北航找一个叫洪教授的人,这个人是我一位故人的朋友,不过此人生性孤僻,未必肯帮人。”

    “不肯帮人,那还有必要找他吗?”董悦然问道。

    “有必要,到那个时候,只有他能帮你走出困境。”常将军说着从文件包里拿出一块泛黄的手帕交到她的手里,“然然,洪教授要是不肯帮你,你就把这块手帕交给他,他就会明白了。”

    董悦然接过手帕,看到上面绣了一个纤细的“桐”字,常将军再三强调了这块手帕的重要性。

    “好,叔叔放心,我一定保管好!”董悦然语气坚定的说道。

    那日一别,董悦然就再也没见过常将军的面。倒是多了一个叫张副官的,经常给她发一些奇怪的指令,说是常将军的意思。董悦然想和常将军直接通话,总被张副官以各种籍口给推脱掉。

    华灯初上,铜锣湾的夜晚流光溢彩,对岸两边的纷争,仿佛和它没有关系,丝毫没影响它的繁华。街上的人群,穿着五颜六色的衣裳,在灯光下像忙碌的蚂蚁,一波又一波的向前方涌去,仿佛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