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帽女配罢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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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冬日里昼短夜长,眨眼就是一日过去。霜华院的门一关,又是一夜的大雪。屋里的地龙烧的好,穿个单衣都不觉得。只是这日夜里,天塌下来都雷打不动睡觉的蓝唯唯躺在榻上睡得不是很安稳。不知是不是白日里遇见宋衍的缘故,她晚上竟然做起了梦。

    非常真实的梦,接连不断,一个接着一个地做。

    初至这个世界的茫然,母亲早逝,临死前,她跪在床前跟着母亲一字一句的发誓。

    “从今往后,你将向祖巫娘娘起誓,代替娘亲一生守护你的妹妹。是你,是你独占了生机,她才只能活在阴暗之中。你作为姐姐,你要明白,你如今的一切都是牺牲你妹妹得来的。所以娘走后,你要保护她,包容她,让她的一生健康喜乐,衣食无忧……”

    小小的她流着泪,忍住即将逝去母亲的惶恐,一字一顿地郑重承诺。

    画面一转,又到了她一身鲜红的嫁衣,从蓝家大宅离开的时候。

    惶惶不安地十六岁少女盖着红盖头,端坐在花轿之中。她手握着玉如意,期盼又恐惧着未来。却迎来了风度翩翩又温柔体贴的相公。小夫妻两人举案齐眉,红袖添香,恩爱两不疑……

    再一转,她又一身狼狈地被悬挂于悬崖之上。朱钗环佩掉了一地,脚下的鞋子都掉了一只。

    下方是冰冷湍急的河水,万丈高的悬崖,她都能感受到下面袭上来的冰冷水汽。耳边是李嬷嬷连翘等人歇斯底里的喊叫,以及近在耳边的嘤嘤哭泣。与她一同悬挂在悬崖之上的,还有她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亲妹妹。她听到绑匪在质问她举案齐眉的丈夫,问他就谁。

    风声呼啸,冰凉的崖下风吹得她血从骨子里凉了。

    她听到口口声声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相公选了亲妹妹。她如至冰窖,耳边是妹妹不断嘤嘤哭泣,她的脑海这一刻不断地浮现各种画面。一面是她大婚之日鲜红的盖头被人掀起,初见俊美相公时彼此眼中满眼的惊艳与心动。一面是湍急的河流之上悬崖旁边,相公愧疚躲闪的眼神……

    蓝唯唯怒从心起,一脚踹断了树枝,转身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身体急速下坠,巨大的失重感令人窒息。她嗓子像堵了一团棉花,巨大的恐惧叫她瞬间从梦中醒来。蓝唯唯满身大汗地坐起身,窗边已是微微蓝的晨曦。

    乌黑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十分难受。心跳像擂鼓一般敲在她的脑海,蓝唯唯粗重地喘着气,心里莫名有一种古怪的真实感。仿佛那些事情并非只是脑才剧情,而是曾经真实地发生在她的身上。

    ……但是,怎么可能?

    她是蓝唯唯,但又不是蓝唯唯。

    蓝唯唯可以为了誓言对蓝蝶影一退再退,她对蓝蝶影又没感情。再说,两姐妹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这么low的事情她根本不屑去做。宋衍虽然还没见到,但凭他做的那些事,这个人就不会入他的眼。她怎么可能会为了宋衍跳崖?简直是开玩笑!

    喉咙里干涸得如火在烧,撕裂一般的疼痛。甩了甩脑袋,蓝唯唯掀开床帐准备下去喝点水。

    刚一动,在脚踏上守夜的李嬷嬷就坐起身。李嬷嬷素来将小主子试作自己的命,守夜这种事儿她不放心旁人,都是自己亲自守的:“主子,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嗯,”不知是梦的缘故还是怎么,蓝唯唯听到李嬷嬷的声音有种鼻酸的感觉,“嬷嬷,我渴了。”

    “老奴这就去倒茶,地上凉,主子可别下来。”

    蓝唯唯低低地嗯了一声,心情多多少少受到了些影响。

    李嬷嬷接连喂了蓝唯唯三杯水,撕裂的喉咙才终于舒服些。见主子脸色难看,李嬷嬷转身出去,命后厨送些热水进来。

    未表重视,蓝唯唯住的这霜华院是设有小厨房的,专门给新妇吃食供点心的。平常不必去长辈跟前晨昏定省之时,正好小厨房伺候。丫鬟都是蓝家带过来的,训练有素。端着热水器皿鱼贯而入。蓝唯唯仔细沐浴一番,换了身干净衣裳,李嬷嬷才拍着她重新躺下。

    “主子莫多想,没事的,有嬷嬷守着你呢。”一边拍一边嘴里哼起小调。

    这是李嬷嬷家乡的小调儿,蓝唯唯幼年时便时常听她哼着哄睡觉。蓝唯唯本还觉得这般有些太将她当孩子了,没想到还真被哄睡着了。

    再次醒来,天色大亮。

    宋家老太太那边传话来,叫她过去松鹤园用饭。

    来人是宋家老太君身边的红人,一等大丫鬟双儿姑娘。与霜华院这边人说话,那姑娘下巴都是昂着的。显然蓝唯唯进门次日就病,给宋家这边长辈没留下好印象。尤其宋老夫人惯来迷信,嘴上不敢嫌弃身份显赫的孙媳妇。心里却觉得她没福气,病秧子,配不上她的宝贝儿金孙。

    颐指气使地传达了老太太的意思,双儿姑娘小腰一扭,摇曳生姿地离开霜华院。

    这本书既然是后宅那些情情爱爱,男女主之间少不得有各种狗血误会。全书与宋衍有过肌肤之亲的不在少数,毕竟是琼瑶风。渣男不尝尽天下美色却只爱女主,如何体现爱情的可贵?

    也不知道蓝蝶影是怎么哄住宋衍的。新婚以来,回回都是往水榭去。

    说来也是有意思,少夫人身子不适的事儿整个宋家都知晓。宋夫人拿乔不愿低儿媳一头故意不冒头且不说,宋老夫人那边都关怀了好几次。宋衍作为蓝唯唯的新婚丈夫,枕边人,却是一点苗头都没有。他好像不知主屋这边还住着个人,跟个外男似的,霜华院都来了几回,愣是没往主屋这边瞧上一回。

    就这还青年才俊呢?

    蓝唯唯都要笑死,青年豺俊还差不多。

    宋老夫人那边声称好些日子没见长孙媳妇了,想得厉害。

    蓝唯唯听到这话都笑了,根本就没见过好吗?这家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真的可以。就这种鬼都不信的瞎话还能眼眨不眨地说出口,也是脸皮很厚。

    初来乍到,蓝唯唯也不折腾,收拾一番便带着人过去用饭。

    松鹤园离霜华院有些距离,走得快也至少两炷香。冬日里雪厚路滑,走得慢。

    等一行人进了松鹤园到了主屋门前,听到里头欢声笑语。似乎来了不少人。小丫头躬身过来打帘,一掀开门帘,入眼就是满满一屋子的人。男女都有,从老到少都有。宋夫人也在其中,几次三番想彰显主母低微,都被宋老夫人给压下去,脸色正铁青着。而送老太太的有收下,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样貌绮丽的男子。一身月牙白广袖长跑,玉冠乌发。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是一副博学公子哥儿的打扮。

    宋家的庶子,庶女都在,愣是没看到疑似宋衍的年轻男子。

    蓝唯唯目光缓缓地在人群中走了一遍。李嬷嬷瞧见她神情不对,想到她高热烧伤了脑子,不认得人。忙小声地在她耳边介绍了屋里人。

    那三十多岁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蓝家的家主,蓝唯唯的亲爹蓝铮。

    蓝老夫人才来过,亲爹蓝铮又来。乖女出嫁一回折腾的病了一场,蓝铮实在是放心不下。若非蓝老太太亲口说乖女已经好了,蓝铮恨不得将太医署都给搬到宋家来。耐着性子在家候了几日,实在坐不住,这日下朝他借口过来用饭,亲自来宋家瞧瞧。

    蓝铮瞧着年轻俊美,但那通身位居高位的气势半点不输上年纪的天潢贵胄。谈笑之间,盛气凌人的态度一览无遗。宋家人脸色十分僵硬。但蓝铮毫不在乎,自顾自地打量亲女。

    见着缓步走来的蓝唯唯面色红润,不像受了委屈的模样,顿时暗暗放下心。

    那双与蓝唯唯极为相似的眼睛清亮有神,父女俩面貌上有六七成相似。这般一个照面,就能认出来。蓝铮笔直地端坐高位置上,毫不避讳地向亲女招手让她过去坐。

    蓝唯唯装作没看见宋老夫人也在招收,径自走到父亲身边坐下。

    蓝铮顿时满意了,笑眯眯地点头。

    说起来,这还是蓝唯唯第一次见跟兄长一样年轻的父亲,但一想古代人成婚早。蓝铮这般也不算特殊,顿时也坦然了。

    大月王蓝铮身高九尺,相貌极美。若晚个十来年出生,什么京城四大美男子哪里还有宋衍的份儿?即便他如今已经上了年纪,扑向他的女子依旧趋之若鹜。

    蓝爹也算是个风流男人,不过对女子虽风流,对子嗣却十分爱重。当然,偏心也是偏出名儿的。他这一共有五个孩子,但这么多年就只疼爱发妻生的长女这一个。剩下四个儿女养在蓝家的北苑。虽然也给了蓝姓氏,但从来没拿正眼瞧过。反倒是蓝唯唯颇有长姐风范,对四个弟弟妹妹略有几分照顾。

    坐下没多久,宋老夫人就含笑喊开饭。有蓝铮在,宋老夫人即便心中不满也不敢对孙媳妇儿拿乔。言辞之间,颇为疼爱纵容的样子。

    蓝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开了饭,蓝铮不停地给女儿夹菜,嘘寒问暖。

    宋家人眉头紧蹙,却谁都不敢指摘什么。

    蓝铮对他们都是爱答不理的,宋老夫人几次说话都被他无视了,心里十分不快活。却畏惧这种天潢贵胄,舔着笑脸在表达亲近。一顿饭除了蓝家妇女,其余人都吃得别别扭扭。蓝唯唯在亲爹的照顾下,塞得肚子溜圆儿。

    宋老太太本意将蓝唯唯叫过来用饭,是想给蓝铮看看宋家没虐待他女儿。蓝铮见到女儿,蓝唯唯也确实精神头不错,用罢饭便放人回去。

    蓝铮见蓝唯唯确实身子好了,也懒得与宋家人虚与委蛇。说实在的,若非夫人当初与宋家夫人相好,定了娃娃亲。他是委实看不上宋家的。话都不多与宋家人说,追着女儿便出了院子。

    但等到蓝唯唯站住,细细问起乖女日常起居。李嬷嬷习惯了他这做父亲的事无巨细,能说的,都详细地说了。蓝铮点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盒交给女儿:“随手在外面买的,拿去戴着玩儿。”

    蓝唯唯愣了愣,打开,里面是一个造型娇憨的羊脂玉兰花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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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梦做一夜就够了。蓝唯唯却接连两日都在做梦。梦里都是剧情里那些污糟事儿,从蓝唯唯五岁落水后起,到她二十一岁跳崖结束。细枝末节一点一点地清晰,就是蓝唯唯心宽得跟太平洋有的一拼都受不了。她甚至都产生‘难道我其实就是蓝唯唯本人’这种离谱的猜测。

    噩梦不断,她本身精神也不大好。水榭那边又闹出蓝蝶影不吃饭的事儿。

    几日前答应宋雨珊要赴宴,这一大早被连翘唤醒,她的头更疼了。

    红梅山庄在京郊,大冷的天儿一日肯定赶不回来,少不得三四日。虽说宋衍那边仿佛不知有主院存在,但好歹这是宋家。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她若是走,躲在水榭的蓝蝶影便不能出来搞事。府里藏着蓝蝶影这么个大活人在,怎么都说不过去。李嬷嬷不能走,此次出去只能连翘和丁香跟着。

    “二姑娘又在那边折腾着闹绝食了……”

    “别管她,”或许梦境太真实,蓝唯唯很难对蓝蝶影心平气和,“她不愿吃,便叫小厨房停了吃食。左右饿个两日也饿不死。最好点心也给停了,要不吃,就都别吃。”

    李嬷嬷就等着蓝唯唯狠心的这一日。忙不跌就应下:“主子放心,您不在府上这两日。老奴定然会看好小厨房,不叫水榭取走哪怕一块糕点。”

    蓝唯唯摆摆手,扶着丁香的胳膊就上了马车。

    宋雨珊的马车早就在外面等了,只有一辆大马车。此时小姑娘趴在车窗边上,身子伸出了车窗口正兴致勃勃地向蓝唯唯招手。王家的姑娘这回没来,或许她对风花雪月的兴趣没有抵得住寒风,天冷了她宁愿待在家。李家的姑娘蹭得宋雨珊的马车,她没有请帖,是跟宋雨珊一道走。

    蓝唯唯戴着兜帽,雪白的狐皮披风一圈儿白毛。衬得她一张脸娇艳欲滴,乌发如墨。李菲眼中幽光一闪,按耐住心中妒忌,也学宋雨珊笑着向蓝唯唯招了招手。

    蓝唯唯点了点头,外头车夫马鞭一扬,马儿嘶鸣,马车便缓缓行驶起来。

    马车吱呀吱呀地往城外走,在皑皑白雪上压出整齐的两道痕。偶尔咔嚓一声压断路上断裂掉落的树枝。呼啸的寒风吹过,行人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车是独属于蓝唯唯的,专门设计,挤一挤容纳数十人不成问题。里头设了软榻和茶几,地上也铺设了厚厚的地毯。边边角角都用厚实的皮毛包着,即便外头寒风凌冽,马车里倒是不嫌冷。蓝唯唯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身边的连翘在小心地煮着茶。

    夜里做梦睡得不好,蓝唯唯实在扛不住精神有些萎靡。大雪天马车走得慢,这般晃晃悠悠的,渐渐的,她的一双眼睛就闭上了。

    等她醒来,马车已经在山庄门口停下。

    丁香刚准备上前叫她,就见自家主子已经睁开了眼睛。

    迷迷糊糊睡一觉,蓝唯唯的精神好多了。

    赏梅宴不仅仅是贵女,此时山庄的门口便停了许多世家的马车。送自家姐妹前来赴宴的世家公子不在少数,蓝唯唯没掀帘子都听到女子暗含喜色的惊呼。连翘瞧她脸上的妆容有些睡花了,忙从一旁的暗格拿出一套胭脂水粉预备替她补妆。

    咸鱼没什么特殊技能,就是擅长彩妆。现代她一面是个社畜一面还是个美妆博主来着。不出门脸怎么捣鼓都行,出门了就得漂漂亮亮。

    蓝唯唯接过黛笔,根据今日的氛围给自己弄了个应景的氛围感桃花妆。

    妆容一出来,仿佛没上妆。看不出痕迹,却又比原先本就出众的皮相又美上了一个台阶。连翘在一旁都惊呆了,没想过妆还可以这般上。对于自家姑娘突然会上妆没觉得丝毫奇怪,呆呆地盯了半晌,一脸佩服地感慨:“不愧是咱主子,手就是巧!”

    “那可不!”丁香一脸自豪地点头,非常认可,“咱主子可是京城书画一绝!”

    “啊?有这事?”蓝唯唯惊了。她是知道书中蓝唯唯才华不错,她其实也学过水粉。原以为混混应该能糊弄,但蓝唯唯是京城书画一绝?

    “自然,王爷亲口说的。老太太也这么说!”

    蓝唯唯:“……”哦,那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修我就是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