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几年了，爸爸终于找到你了。小诺，我记得那会儿……你才只有这么高。”
“是吗？”我淡漠的说：“我记不得了。”
杨秀诚脸上瞬间露出尴尬，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
我看着他粗糙的手掌，指甲是修整过，生活过得很不如意。我清楚记得他在国企工作时，那张自信满满的脸。跟现在的他，判若两人。
顾淮自己控制了智能轮椅，他转过身，手指迟疑地抓着我的袖子。
另外一边的顾老爷子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杨秀诚的肩膀，“连我这个糟老头子都要想骂你了，你算是什么爸爸，十几年不出现……”
“不是这样的！”杨秀诚一时激动，迫切的说：“小诺，爸也想来看你的，可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你妈太狠了，电话什么的全换了，我根本联系不到她！”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找我的亲生父亲。
“不许你抵毁我妈！”我语带厌恶：“十几年了，从来没有看过我，亏你也好意思说出口，当初是你不要我的，我现在为什么要认你？”
“没有，爸爸没有不要你！”杨秀诚眼中闪着光，急忙解释：“小诺，是法官这么判的，我当时失业，没有工作。你妈硬给我钱，让我放弃抚养权，否则她就——”
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无耻的男人能怎么说。
“就怎么样？”
“她就要告我聚众赌博！”
我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讽刺的说：“难道你没赌过？我的手表、学习机，妈妈的首饰，全被你偷去赌了。你不止在外面赌，喝醉了就拉一帮人回家来赌，没钱了就拿来家里的东西抵帐！”
杨秀诚脸色瞬变，到这节骨眼上，他还要咬死不肯承认，非要狡辩。
“小诺你亲眼看见我偷吗？！那都是你妈为了骗你，故意陷害我！我根本不想赌的，你妈用钱找了那些赌鬼来接近我，故意让我染上赌瘾！她不择手段做了很多事，你那时候太小，完全不知道，你妈千方百计跟我离婚，因为S市有情夫在等着她！”
我几乎是强忍下心中的恶心，拽掉顾淮的手，愤怒道：“杨秀诚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没胡说，我会丢工作也是你妈害得！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说你不像我吗？因为你妈行为不检点，她害得我们父女俩到处被人说！”
“不可能的！你胡说，你肯定是被他们用钱收买了！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妈已经死了，你们为什么要抵毁她？！”
顾淮脸色变白，喉咙里冒出啊啊啊的哑声。
顾老爷子表情罕见的严肃，掷地有声的说：“陈小姐，我是听小淮偶然提起说你孤苦无依一个人，便让人查了查，恰好查到你父亲在我手底下做事，就带过来给你见见，你们父女有什么要谈的，还请回家谈，这里是我姓顾的地盘。”
我立刻顺着台阶下，“抱歉，打扰了，我现在就离开。”
说完，我转身就走，全然不顾后面顾淮的挽留。
顾老爷子当即冷嘲热讽：“陈小姐，你的度量呢？就因为我这老头子一句话不中听，你就要走了？”
“我度量小，老先生不要气，您不是说了没见过我这样可怕的女人吗？我现在就走，有多远走多远。”
我反讽回去，顾老爷子脸色更难看了。
杨秀诚见状不对，冲出来，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来。
我故意没躲，硬生生挨了这一耳交，脸被打偏，再抬头瞧见顾淮一脸惊慌。
杨秀诚打了我一耳光后，底气足了，指着我骂：“杨诺，我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连老人都不尊敬！都怪你那个恶毒的妈，完全把你给教歪了！”
“我有娘生，有娘教，不劳你费心。”
“你——”
他扬手还想打我，顾淮冲过来挡住。顾老爷子也过来拉住杨秀诚，“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对女儿动手啊！”
“顾老板，你不懂啊，我这女儿完全是被她妈给教坏了，你看看她现在……唉！”
我心底嗤笑，戏还真多。
眼下我也不想多呆了，陪他们演完戏了，我踩着高跟鞋就走，脚底犹如生了风，不过几分钟，我就去停车库里取了车离开。
生父的出现对我没什么影响，承受他那一耳光不过是苦肉计。他打得有点重，我又没躲，脸上这会儿火辣辣的疼。
我不再耽搁，迅速回家准备用冰敷敷，谁知一开门就看见沙发上躺着个男人。
长腿慵懒地搭着，穿着一身黑西装，似乎是刚下班不久。
顾明哲神出鬼没，经常潜入我家，我已经差不多免疫了。对此，没有觉得意外。
去冰箱里取了冰块，拿了毛巾包着，我拖过一张椅子坐下慢慢敷脸。
低沉的嗓音从我耳边响起，“谁打的？”
紧接着，一只修长的手抬起了我的下巴，我蓦地对上他精致魅惑的桃花眼，那眼中满是冰冷的凉意。
我嗓音淡淡的说：“还没问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还你手机。”顾明哲手指飞快地从裤袋里取出个崭新的手机，颜色是玫瑰金。
我轻嗤一笑，“哪用得着你买，早换好了。”
“正好我缺个手机。”
顾明哲敏捷地从我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台我今早刚买的黑色手机，得意地说：“我家老婆真是太爱我了，连买的手机都是我喜欢在颜色。”
“……”
边说边动手拆机，指甲盖大小的sim卡被他取出来，放进他买的新手机里。
等我回过神，他已经把新手机放进我口袋里，然后又从我手里抢过毛巾。
“这种细致活还是我来，你毛手毛脚的，伤了我老婆的脸怎么办？！”
我嘴角抽搐，正待说两句话讽刺他，抬头撞见了他认真的脸。
他的表情非常认真，手捏着毛巾，贴着我的脸颊轻轻地揉。
我清楚的从他漆黑如曜石般的瞳仁中看见自己的脸。
我微微拧了拧眉，他动作很轻柔，但我仍觉得不适，本来被打的地方这会儿有点痒。
“疼？”他不解的看我。
我摇头说：“还好吧。”
“坦白从宽，谁把我家宝贝儿打的？”
“……”我说：“你恶不恶心，别用多那些哄情人的称呼来喊我。”
“哟，昨晚有事先走了，忘记给你打招呼，你居然真的生气了！”他低头亲了一口我的嘴角。
我吃痛的瞪他两眼，他放声大笑。
“气得好啊！我就爱看你生气。啧啧，生起气来才能有点活气。”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蛇精病！”
“我才不属蛇，有精没病。”
我气笑了，夺过他手里的毛巾，“你别敷了，再让你敷下去，我明天见不了人了。”
“那你先给我说说谁打的？”顾明哲扯住我的手腕，极为执着。
我想了想，语调轻缓的给他讲诉在顾家发生的事。
顾明哲听了之后，脸色顿变，动手戳我额头。
“你脑子被门夹坏了啊？连躲都不知道躲，是不是傻？！”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心态。
大约是一个人久了，听见他说这种话，我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暖意，不想被他看穿，我于是掩饰地说“你懂什么，这叫以退为进。”
“你没救了。”
顾明哲泄愤似的揉了一把我的脑袋，把我的头发揉乱了都没解气，眼睛里带着火气，愤愤的瞪着我。
“你行了，头发全乱了。”我扯了扯嘴角，抬手理头发。
他低头咬我的耳朵，往我耳朵里吐吐了好几口热气，我刚准备骂他，他忽然说：“想不想让我给你出气？”
我怔住，心跳猛地加速，幸好瞧见顾明哲那双邪气的桃花眼，否则真以为他是在心疼我。
住在他心尖上的另有其人，我不过是个复仇工具。
“你想干什么？”
他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遍，邪笑着说：“这会儿想、干、你。”
“我没心情，还有，我能提个意见吗？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非得做那档子事？”
顾明哲搬了张椅子过来挤着我坐下，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搭在腰上，“那我也能不能提个意见？你能不能像在床上一样对我坦诚相见，你平时连表情都是一成不变，我只有把你惹火了，你才有真实的一面！我也想对好啊，谁吃饱撑的天天想逗老婆发火啊！”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四目相对，最后谁也不点头，话题终止。
顾明哲今晚没走，我注定赶不走这头狼。对他发火，就是白送给他个对我用强的借口。
我只好忍。
他今晚挺稀奇的，提了个行李箱，在我没回来之前，已经把衣服整理进了柜子里。
我是要去洗澡的时候打开装内衣的抽屉发现不对劲的，抽屉里面放着好几条五颜六色的男士底裤，甚至有两三条压在我有内衣上。
画面实在辣眼睛，我忍无可忍了。
“顾明哲，麻烦来给我解释一下，你衣服怎么回事？”
顾明哲躺在我刚买不久的大床上耍手机，懒洋洋地说：“这不关的我事，我本人光明正大的泡你，我内、裤没出息，想泡你内衣，想了那么久，都没有点实际行动。我看不惯它的怂样，只好帮它一把。”
“……”这真是我见过最理直气壮的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