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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虚与委蛇(4)

    “咣当——”

    杨雪手里提的大包小包会掉落在地板上,她眼睛睁大,惊惧慌张的盯着我。

    为了让她明白我是个活人,我刻意转过头,拿摇控器换了个台,换的是昨天那部宫斗剧。

    “抱歉…我……”杨雪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许,她条件反射地想转身离开。

    顾明哲健壮有力的手臂横伸过来,霸道地挡住她的前路。

    “我…我不知道…大叔…我先走了!”

    顾明哲跟我一样没脸没皮,丝毫不懂尴尬和羞耻是什么东西,强横地把人拦住,说:“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个饭再走也不迟。你不惦记着想我下厨做饭给你吃吗?”

    杨雪欲言又止。

    我余光悄悄地扫过去,杨雪光滑细腻的脸蛋仿佛充血般涨成熟苹果色,她低垂着脑袋,眼睛眯着,难过和喜悦渗杂在一起,恍若天堂和地狱。

    顾明哲俊脸上扬起一丝坏痞的笑,那笑很轻佻,霸道又邪肆,令人不敢多看一眼。因为太妖孽了。

    “今夏,你妹妹性格挺内向的,来,你跟她聊聊。”顾明哲大掌抓住杨雪的双臂,如同老鹰捉小鸡般轻松,将她推向我这边过来。

    杨雪无法反抗顾明哲的霸道,甚至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杨雪一直被他推到了我旁边的身侧上坐下。

    我一偏头,浑身僵硬杨雪刚坐下便如针毡般猛地站起,脸上写满了羞耻,“大叔,我还有事,我真的要走了!”

    “坐下。”顾明哲喝斥一声,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大掌搭在杨雪的肩膀上,硬将她压在沙发上坐下。

    杨雪紧咬着嘴唇,快被顾明哲逼得哭出来了,眼睛都蓄了一层朦胧的水光。

    顾明哲冷声警告:“杨雪,我一直都是拿当亲妹子看待,现在你得喊我一声姐夫。你大老远的过来,我和你姐当主人的要不请你顿饭,这还像话吗?”

    “话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至于像不像,你也不容许别人置喙。”我跟着接道,平淡的语气故意留了几分愤懑。

    杨雪一听见我说话,狠狠地颤抖了两下。她想站起来,可在顾明哲灼灼如炬有目光逼视下,又缩了回去,身体因为恐惧瑟瑟发抖不停。

    顾明哲发现了,指责我说:“你看你,把她都吓着了。”

    “没有…没有!”杨雪急于否认,头摇的像波浪鼓。

    我掩嘴打了个呵欠,顾明哲随即揉了一把我的脑袋,“才吃你就睡,是猪变的啊?”

    “是啊,你现在可以致电动物园过来把我拖走,说不定我在春节期间就可以被拉出来展览。”

    “……”顾明哲挑眉,改口说:“不准睡,你妹妹来了,好好跟人讲会儿话。”

    我瞟一眼低垂脑袋,乖巧地像只猫咪的杨雪,淡漠的说:“哪来的妹妹?我妈就生了我一个。”

    气氛随着我这句话说出来瞬间凝滞。

    顾明哲似笑非笑地斜睨我一眼,我手掩着嘴,起身头也不回的去了卧室。

    顾明哲要玩,杨雪是逃不出他手掌心的。就算我跑出去劝诫也没有用,她不会听的。

    比起非亲非故的顾明哲,突然多出的‘亲姐姐’才更显可疑,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好心。

    卧室里充满了顾明哲的味道,我厌恶地皱起眉,将床单被套全拆下来丢到地上,做完后,我才去翻柜子。

    屋子里所有的柜子通通被我翻了一遍,没有找到我的手机。没找到手机,倒是让我翻到一本圣经。

    我慢吞吞地从柜子里翻出套新的床上三件套换上。

    换好后,我才躺下去。睡不着,就睁开眼睛看那本翻出来的圣经。

    稀奇,顾明哲居然珍藏了一本圣经。

    顾明哲进来就看见一地狼藉,他没开门,声音不轻不重地念叨:“陈今夏,你又搞什么?你把被子拆了做什么?”

    “脏。”

    顾明哲脸上瞬间浮掠起一丝阴狠的戾气,幽暗深深邃的眼睛充斥着厌恶之色。

    最难得的是他顶着一张恨不得掐死我的表情,语气自然亲昵的说:“好,好,我洗洗,你别乱动,躺好!”

    啧啧,这演技浮夸又完全得地令人找不出点瑕疵,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难想象刚才那番温柔的对妻子妥协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顾明哲化身任劳任怨的农民工捡起被我随地乱扔的被套床单,仿佛我是剥削他的吸血鬼资本家,凶狠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怨念和警告。

    我眼睛瞅着他出门,门没有关,因此我听见了杨雪压低声音后的惊呼。

    “大叔……是你洗衣服?”

    “什么大叔,没大没小,叫姐夫!”

    我才不管他们是叫姐夫还是叫大叔,自个悠哉地看书。

    时间流逝地非常快,午饭是顾明哲送进房给我吃的,当然只会是白米粥,我比早上吃得多,吃了两口。

    吃完继续看书,顾明哲也没理会我,进门来端碗就走。

    那本圣经还没看到一半,已经到下午了,顾明哲来叫我起床吃饭。

    我刚好饿了,就爬起来去吃饭。

    饭来张口的生活没让我觉得有丝毫的舒适,我前十年的脚步一直是不停地往前,身后就像有魔鬼在追赶,我要拼命地往前赶,不然就要被追上。

    最累的时候,我一打开家门进去,倒在地板上睡着了。最压抑的时候,不能看见刀具,看见就有自杀的冲动。

    活着,很累。

    杨雪没有走,她地道的南方清甜口音一直在公寓里响起,虽然有刻意压低过嗓音,但是不经顾明哲逗弄。

    顾明哲一逗,她就会忘形,继而笑出声。

    晚饭充满了来自顾明哲单方面的恶意,我面前放的是一般淡而无味的白米粥,杨雪则是一盘丰盛的法式大餐。

    开胃菜是水果沙拉,汤是芦笋浓汤,副菜是烤鲟鱼,主菜是香煎牛肉,甜品是烤布蕾。摆在一起,可以拍张照发朋友圈去显摆了。

    杨雪与我想到一块去了,她拿着粉红色的手机不停地拍着,崇拜地称赞道:“好厉害……大叔……姐夫!跟你比起来,我的厨艺都不能见人,难怪你会说不好吃……”

    杨雪似是突然觉醒,意识到我有的存在,连忙住嘴,动作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

    幸好我不是普通人,自己丈夫给小姨子做了顿堪比星级餐厅大厨的法式大餐,非得要气成刺猬不可。

    顾明哲正在开酒,听见杨雪的话,虚伪道:“你姐更厉害,你吃过她做的中餐,以后吃到同样的味道,都会觉得难吃。”

    杨雪眨着眼睛惊讶的看我一眼,呆呆地说:“我还以为姐姐她不会做饭……”说完一半,猛地一惊,惊慌地向我道歉:“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介意什么?从顾明哲抱着被子出门,你自告奋勇要跟着帮忙去收拾家务,他洗衣服,你要问。她做饭,你要去帮忙……我如果真的介意,就凭我这焉儿坏的性格,你就不会坐在这里。

    我没搭理杨雪,拿起勺子喝粥。

    杨雪尴尬地缩手缩脚,就僵坐在我对面,也不敢动。

    顾明哲开了一瓶酒,倒了一杯放在杨雪面前,杨雪涨红了脸,慌乱地摇头“大……姐夫,我不会喝酒!”

    “这是我家里最后一瓶从法国空运回来的酒,Moet&Chandon。赏个脸喝一口。”

    顾明哲边说边拉开我身边的椅子,亲昵地转头对我勾唇一笑:“你姐姐是个酒鬼,想喝都没有机会,因为我不让。”

    呵呵。

    老子又不缺钱,说得我像乞丐一样惦记你那点酒。

    杨雪没明白,愣头愣脑的问:“为什么呀?”

    顾明哲转过头,拿起酒杯继续倒,一举一动都展现出贵族优雅的礼仪,矜贵得令人着迷。

    “你姐姐她不能喝,年轻的时候不爱惜身体,胡吃海喝,现在得了肠胃病。前两天中毒刚洗了胃,现在被我强制关在家里养身体,哪里都不能去。”

    顾明哲轻描淡写的解释,那平静如水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天气不好我不要出门。

    我沉默地吃着粥,大约是有丰盛的法式大餐对比,胃口很好,这么久以来唯一次喝完了一碗。

    顾明哲嘴角微微上扬着,眼睛里了有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没那么幽深。

    菜没有吃多少,他一个人一口接一口喝了大半的酒。杨雪的劝阻根本没有用,她向我求救:“姐姐,你劝劝姐夫吧,他都快喝醉了。”

    我连正眼都懒得看,吃完就回了卧室继续躺尸。

    进门后准备关门时,蓦地抬眸看见了杨雪伸手拿走酒瓶,喝得醉眼迷蒙的顾明哲一把将她抱住。

    杨雪满脸震惊,慢慢地浮现出喜不自禁的羞涩笑容。

    我无声叹了一口气,关上大门。

    ——她完了。

    越是禁忌越是充满诱惑,如飞蛾扑火般失去理智。

    我继续躺在床上看圣经,事不关己,己不操心。最近吃了睡,睡醒了吃,肉没长多少,反而感觉轻了不少。

    也许是上午年看书累了,这会儿吃得很饱,我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卧室一片漆黑,窗帘被完全拉上去了,看不见一丝光亮,空气里弥漫着一丝丝酒气,我爬起来去摸开关,一只温热的大掌突兀地捏住我的手。

    我微微一怔,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他在。

    顾明哲亲昵地抱住我,落寞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今夏,我现在很不开心,因为……你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