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双眼冒火的瞪他。

    “怎么？”他不依不饶的说：“难道我说的有错？”

    “当然没有错，你哪里会有错。”我摞下一句冷嘲热讽的话，快步走下台阶。

    “陈总，你往哪里跑呢？咱们车停在这边。”

    我被他叫住，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那股莫名其妙的心浮气燥，冷静从容地转身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顾明哲瞧我脸色不对劲，薄唇张了张，想开口的话也给咽了回去，沉默地与我并肩行走。

    他率先拉开副驾驶座车门，我瞧都没瞧他一眼，拉开后座的车门就坐了进去。他眼神无奈的看着我，将车门关上。

    我一上车就紧闭眼睛，懒散地靠在椅垫上休息。

    一路都很安静。

    我本来是闭目养神，迷迷糊糊来了困意，随即陷入了浅眠。睡得很舒服，感觉像是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好温暖。

    “喵~”

    呃，怎么会有猫叫？

    “嘘——！闺女不要闹，你妈她睡着了，嘘嘘，快回你窝里睡！”

    尽管顾明哲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我还是听见了。睁开眼就看见顾明哲刚毅冷冽的侧脸，他噘着嘴发出温柔的嘘声，使劲地哄着脚边打转的小猫，奈何小猫错以为他是在跟它玩，扑过来扑过去，两只爪子欢快地挠着他的裤腿。

    他没法用手去驱赶小猫，因为他的两只手都用来抱我了，非常令人少女心炸裂的公主抱，我的脑袋枕在他的左胸膛的位置。

    我没犹豫，直接想从顾明哲怀里挣脱出来。他愣了一下，似乎是以为我要掉下去，大掌更加用力地把我抱紧，目光从小猫身上收回，偏头看我了一眼，表情瞬间懵了，这才发现我已经醒过来了。

    他问了一句特别傻气的话，“你醒了？”

    我板着一张严肃漠然的脸，这次很轻易地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连声谢谢也懒得说，转身就朝卧室走去。

    “你这只臭猫，让你不要叫！你偏要叫，你叫什么叫，现在好了，把你妈吵醒了，咱们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喵~喵！”

    小猫惨叫声传来，我回眸一瞅，顾明哲把小猫压在地板上狠狠地拍它爪子。

    顾明哲反应非常迅速，察觉我的视线后，立刻把小猫抱进怀里，狠亲了两口，温柔宠溺地说：“哎哟喂，闺女，来爸爸亲亲抱抱举高高！”

    我嘴角扯了扯，说要养的人，三天两头玩消失，他就是故意给我找个包袱。

    呵，一只猫就想绊住我，真是想太美。

    我收回视线回了房，洗了澡后，就躺床上睡觉。顾明哲蹑手蹑脚的走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许是在车上睡了一觉，我这会儿没有困意，闭着眼睛想事。

    于是，顾明哲的偷偷摸摸行为被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先爬上床，用额头贴在我额头上，测了一会儿温度后，慢腾腾地从侧面伸出手搂住我肩膀，那么小心谨慎，就怕我会发现。

    我没有说话，没有阻止他的行为，这一刻我有强烈的预感，顾明哲会对我说悄话。我想知道，他会在我‘睡着’时，说些什么话，道歉亦或是吐出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我等了快有三个小时，他都没有开口。长期间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我很快就受不了，脑袋闷疼难受。他的手一直搂着我的肩膀，强壮有力的臂膀紧贴着我的喉咙，如同一副沉重枷锁压得我喘气都变得艰难了。

    我皱着眉拿开他的手，刚准备翻身，耳边猝然响起一道熟悉低沉的嗓音，“装不下去了？”带着点儿嘲讽的意味，响彻整座黑暗无光的卧室，恍若腐蚀人心的魔音。

    实在太突然了，我直接被他的话给吓住，神经骤然崩紧，死死地咬住牙关，没泄出一丝声音。原来他早就知道我是装睡了！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他，他狡诈精明近似妖了，完全捉摸不透！

    卧室里的窗帘是全部拉上的，顾明哲就在我身侧，近在咫尺，气氛却不显暧昧。只因他身上散发的气势完全变了，我无法形容，大脑发出强烈的危险信号，每根神经几乎都是死死崩紧的状态。

    他修长的手指从我的喉咙上缓慢游走，我不敢动弹，哪怕他根本没有用任何力。我大脑已经想起了曾经被这只指腹布满细茧的手掌支配的阴影，近乎窒息的痛楚，濒临死亡的无力，我不受控制地从心里产生了严重的恐惧。

    我不明白为什么顾明哲要在今晚露出危险的獠牙，是在警告我吗？

    他的手指最终落到我的下巴上，轻轻地挠着，莫名其妙的说：“你又瘦了。”

    我浑身僵硬，神经崩得太紧，脑子死机了，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

    “你以前下巴没这么尖的，现在摸着就只剩下骨头了。”他低笑一声，“我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他手指一点一点摩挲我的脸，摸到眉眼的位置，停了停，迅速往我额头上摸去。我清楚他的感觉指腹明显变得湿润了，他沾到的是额头上掉下来的冷汗，从他出声那会儿，我就被他吓得冷汗涔涔。

    “今夏，是不是又发烧了？我摸到你额头上都是汗。”

    顾明哲反应很快，立马就拉开了他那一侧的床头灯。温暖的橘黄灯光瞬间一经亮起，他骇目惊心的俯视我，双手轻微颤抖地抚上我的额头。

    “怎么会流这么多汗？脸怎么那么白？！哪怕不舒服啊？”

    “……呵。”

    顾明哲翻身在床头柜里拿起手机打电话。“你等等，我打电话问医生！”

    我大脑反应迟缓的想，他看起来是真的在担心我，为什么我会让他给吓住呢？

    顾明哲一直在询问医生，照医生的吩咐，先给我量了一遍温度，38.1度，又发烧了。反复跟医生确认后，他给我吃了退烧的药。丝毫不敢大意，取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来给我做热敷。

    “我真是该死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你怄气吵架！陈今夏，你要快点好起来！”

    我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小眯了一会儿，醒来后，顾明哲拿着温度计在给我测温度。测完后，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37.2度了，我的天！温度终于正常了，吓死我了！”

    他紧紧地搂住我，欣喜若狂贴着我的脸颊亲了一下。

    我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肚子突然咕噜的响了两声。顾明哲笑着抚我的眉梢，“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想吃……馄饨。”

    大半夜的想吃馄饨，他会觉得我很傻吧？

    “好，我马上去和面擀皮。”顾明哲却没有半点为难，一口就答应了。

    看着他转身就要下床，我抓住他的手，摇头说：“不用了。”

    “你是不是嫌麻烦？”他目光疑惑的瞅我，“我都不嫌麻烦，你嫌什么麻烦。你是病人，这次生病大半也是被我给气的！我照顾你是理所当然的！”

    我大概真是脑子烧糊涂，竟然他对他说：“我想吃的是……我妈妈包的鲜肉馅馄饨，我每次都要跟我妈妈说，肉放多点，因为啊……我最喜欢吃肉了！我…我…”

    说到最后，我声音几近哽咽，鼻子堵塞，难受得快要哭出来了。

    ——我想要妈妈。

    顾明哲低垂着头，看起来像是在自责。

    我想到他今晚的照顾，喉咙滚了滚，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顾明哲，要不你去煮个大米粥给我喝吧。”

    “……对不起。”

    我莞尔一笑，“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顾明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后来，我才明白这一晚，他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惜已经物是人非。

    *

    我感冒了整整三天，顾明哲日夜颠倒地照顾我，也被我的感冒传染了，轮到他发烧了。

    “我都让你离我远点了，你就是不听。”

    “你知道什么是夫妻吗？”他臭不脸的说：“在一起才是夫妻！”

    直到顾老爷子大寿那天，顾明哲的感冒都没好全，仍有点轻微咳嗽。我很自私，无法劝他不要去。他也清楚，前一天还和我言笑晏晏，一起去TG专柜里试穿礼服。他给我订的是一款非常大气的金色礼服，穿在身上，把我衬得端庄又华贵。

    顾老爷子每年都举办生日，如果是整寿会举办得格外盛大。我打听过的，他的寿宴其实是分两场，正式的寿宴是在文氏经营的中餐厅隆重举行。办的是流水宴，从早上九点开始，到晚上六点钟结束，一整天，四层楼都是人满为患。

    晚宴八点在顾氏大宅举行，那是真正的祝寿宴，顾氏子孙儿媳都会赶来，有姻亲关系的亲家也会到场。

    顾明哲清楚的知道寿宴流程，他不紧不慢地带着我踩点出现。寿宴现场最热络的是顾明娴，一家四口集体出动，四处介绍自己为父亲大寿，筹得1亿善款，祈愿父亲长命百岁。一时出尽风头，与之相反的是从总经理位置上退下的顾明儒，出人意外的平静。

    五点钟，大宴开席，身为第四子的顾明哲，在主桌没有席位，他被安排在副桌，与顾氏外孙辈同桌。身为长孙的顾淮赫然坐在主桌的位置上。

    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位置，我旁边坐的就是谢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