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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你还会回来吗?

    我一开始不相信,六叔认识这家医院的一位主任,在我的强烈要求下,重新做了一次HCG血检。

    还是同样的结果。

    我不甘心,特意去妇产科做了一个全面检查。

    早在去找顾明哲以前,我就偷偷地在江城的一家医院上了避孕环,偶尔我也会吃药,为什么还是怀孕了呢?

    我想不通,千算万算,终究是逃不过百密一疏吗?

    这次检查结果令我大吃一惊,我的身体根本就没有避孕环……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我情绪又临近了崩溃边缘。

    可当着六叔的面,我什么都不能表露出来,嘴皮和腮帮子一起咬出血,才勉强克制上涌的仇恨。

    “丫头,你啷个回事?年纪轻轻的,胃居然坏了。人家医生都说了,你现在是还没有到老火的程度,如果你不好好吃饭,胃早晚会出大事情!”

    六叔拿着检查单子语重心长的教育我,我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或者说已经是麻木不仁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为了不让六叔担心和察觉,我强颜欢笑,佯装没事,风轻云淡的说:“叔,您就别骂了,我这只是小问题。真的是因为晕车才吐了。医生不都跟你说了吗?我是呕吐导致的胃出血。”

    “好,这个是小问题。”六叔背手而立,挑起眉,笑眯眯的问:“我们现在就来谈谈大问题,孩子他爹的电话号码给我交出来,我要看看你是啥子眼光。”

    我心脏骤然一疼,好比万箭穿心,强忍着难受说:“不给!六叔你明明就知道我眼光很差。”

    幸好六叔没有逼我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他后来还委婉地问过我要不要做手术把孩子拿掉。我本来是想答应的,后来细想,这孩子虽然是罪孽,留着也许会有用处。

    因为胃出血,我需要住院休养。我挺对不住六叔的,他一个老人,那么大年纪了还要往医院跑,我不想他来回奔波,就专门找了一个临时护工来照顾。

    可惜我住院不到24小时就被迫出院了。

    不知道是什么人认出来了我的身份,拍了几张照片到了网上。本来我就已经臭名远扬了,这一报料,闻讯赶来了很多的记者。

    六叔和办公室主任商议过,一定不要把我怀孕的消息报上网。我知道六叔心意了,他不想我和孩子一起被非议,但我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于是,关于我的话题又被推上了舆论高峰。我胃出血住院被怀疑是去偷偷做流-产手术,然后有了各种路透照,最清晰的一张拍到了我去妇产科。

    曝出流-产的消息后,仅仅只是过了两个小时,就有公众号放出更劲爆的照片。

    我和顾明儒在酒店被拍下的照片终于还是上了网。

    如果我没有猜错,下一个就要轮到顾淮了……

    我一开始说的话其实没有完全说错,肮脏龌龊的手段的事他全部都做了,黑锅由我来背,责任由我来担,他只需要等待最后接手顾氏企业。

    “丫头,你现在情况很不乐观呐,要不听我一句建议,先出国避避风头,顾家摆明了是在针对你!”

    我灵机一动,点头应下:“我想去江城给我妈扫完墓再走。”

    “你现在走不脱了,前几天你又不是没看到,那些记者跟疯狗一样逮住人就不放手了。就留在我这里过年!”六叔摇头感叹道,“现在这社会真是不一样了。”

    “六叔,在医院那真是个意外,我前两天坐高铁都没被人认出来。我一会儿去理发店剪成短发,到时候站在你面前,你都不认出来是我。”

    六叔紧皱着眉,苦着脸叹气:“个瓜娃子,你个人也晓得,我这辈子最讨厌给人收尸了,你要是出啥子事情了,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去给你收尸!反正你院长奶奶又不可能从墓里头跳出来骂我了。”

    “我知道,我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你放心我这次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今年除夕,我和六叔一起过的,他非要留着我过年。院长奶奶去世后,我和六叔就是聚少离多了,因为时间紧迫,逢年过节都是给他买礼物,还从来没有和他一起过年。

    我不忍再拒绝,懒得碰上这么一个机会。

    除夕当天,我下厨做了自己最拿手的菜,六叔是个会吃的,他以前是根本不沾厨房的人,后来一个人了,没劲,就拿做饭来打发时间。我就找他要过两本菜谱。

    他作息很正常,包完饺子,八点就睡了。

    我没兴趣看春晚,也回了房间,六叔已经替我换了一张不记名的号码和一部防窃听的手机。我暂时没用,重新把旧手机开了机,先给关馨打了电话,最着急就是她,凡是她知道的通讯工具都给我留了言。

    “新年快乐,关馨。”

    “我现在一点都不快乐,你快把我着急死了!你怎么会在C市的医院啊?我问你家那位,他一个字都不肯跟我说。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我一听见关馨提起他,身体已经克制不住,气得发抖。

    电话另一关的关馨不知道我的痛楚,“夏夏,我就不该听你的话,你又把我给骗了。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担心你吗?所有人都在骂你,好多同学都在向我打听。夏夏你到底遇见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些媒体会说你去做流-产手术?”

    “关馨,你不要再问了,我不会说的。”

    我一听就知道她是在假哭,非常无奈。

    “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她边哭边说。

    “你如果非要问下去,那我们就不再是朋友。”

    不管关馨怎么言语威胁,我都没说,她最后真生气了,电话一挂就不理我了。

    我反倒松了一口气,跟我祝新年快乐的人少了一半,倒是收到了一条来自温情祝福短信。我回了她,不到两分钟,她号码就打过来了。

    距离上次见面挺久了,我犹豫了一下就接了。

    “温情,新年快乐。”

    “……”

    电话里没人说话,只剩下压低的呼吸声。

    我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就把电话给挂断了。挂断后,没多久又响起来了,这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直觉告诉我,是他打来的。

    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联系我,我为什么要怕他?

    我痛快地按下接听键,抿紧嘴唇等待对方先开口。

    电话里先是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然后才响起他低哑的声音,“你还会回来吗?”

    我神经紧崩,手指死死地掐着大腿,努力地保持平静跟他说:“你说得这不是废话,可是你亲手放我走的。怎么?还没有把我耍够?”

    他自己说的,如果要耍我,早就放我走了。

    我分辨不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至少,我现在即便是逃走了,也依然逃不过他的魔爪。

    远在美国黑客朋友昨天给我发了一封邮件,我拜托他查的东西,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从我改名换姓上大学开始,这个男人已经在暗地里悄地渗透进我的生活。

    我读书时,拿到的资助善款,都是来自于他。

    不止如此,我在国外住过的公寓,治疗过我的心理医生……都有他的手笔。

    十年。

    整整十年。

    未曾达到目的,他哪里舍得放过我。

    “我现在……后悔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让我走的,我现在已经走远了。”我冷冷的说,死死地压抑住自己的恨意。

    “……你回来吧。”

    “想得美。”

    我坚持不下去了,把电话挂好了。很久之后才冷静下来,慢慢思考。

    初一吃过了饺子以后,我就跟六叔说要走了,六叔没有再出言阻拦了,亲自送我去火车站。

    也许我真的不适合说谎,六叔在我剪完头发那天,就拉着我去了菜市场一个照相馆,拍了一张合照,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浓浓的愧疚感。

    这世上最能够理解我的人,只剩下六叔一个了。

    我突然不想再说谎了,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开口就是一句道歉。

    “对不起,六叔。”

    “说啥子对不起哦,早在我出手帮你那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你院长奶奶就是不肯相信,到死都以为你能放下,其实哪能够放得下,凭啥子我们家破人亡了,那些龟孙子还能活得好好的!”

    我紧紧地捂着嘴,含着泪哽咽。

    坐了一天的火车回到江城,我身心俱疲,却仍旧强撑着买了过年礼,托快递匿名送到孤儿院,我已经不适合再出面了。

    但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去确认。我不顾暴露的危险,找了当初做避孕环手术的医院,已经找不到当初给我动手术的医生。医院也查不出记录,仿佛就像一场梦一样,我从来就没有动过避孕环手术。

    新年气氛很浓,我撑着伞孤单一个人去了墓地。

    今天下了细细密密的小雨,意外地在院长奶奶的墓前,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西装笔挺,从容优雅精英范十足,脸上也没有戴口罩。

    我妈和院长奶奶的墓前都有花,应该都是他放的。

    会不会是顾明哲拜托他来的?

    我一阵火气上涌,没忍住,冲过去质问:“江导,好巧啊,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偏头凝望我,语气冷冷的说:“小时候弄不清我性别也就算了,长大了以后连人也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