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该叫你什么？”
闻言，我微微一怔，张了张唇。看着面色凝重，眼底怒火翻腾的关馨，喉咙一阵发紧，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现在脑子非常的混乱，接踵而来的事情弄得我措手不及，手里没有铁证之前，告诉关馨，依她的性子，是要去跟顾家硬扛。
顾明哲已经人事不知了，我不能再贸然行动，干脆抿唇不语。
“陈今夏？”关馨继续问：“还是杨诺？”
“我的身份会改变我们之间的友谊吗？”我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
“咱俩什么交情，你也清楚？我生孩子的时候，你是给我签字的人！我家里出事，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对我冷言冷语的人！我在你面前已经毫无保留，我甚至可以告诉你，我所有银行卡的密码！而你呢？你连名字都是假的。”
我说：“真的？现在告诉我呗。”
“陈今夏！”关馨冷冷地剜了我一眼，面不露怯，板着严肃的脸，如同三堂会审，“你少在我面前耍贫，要是不说清楚，我连非凡都懒得管了，从现在起，我天天跟着你，连你上厕所洗澡都要跟着！”
我强忍着心里蔓延出来的痛意，淡淡的说：“你是打算跟我绝交吗？”
关馨声音一哽，眼睛立马就红了，“好啊！绝交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我们真是白认识这么多年了……”话没说完，‘哇’的一声直接在我面前痛哭起来。
我微偏了一下头，视线转移到窗外。不忍心再看，怕自己会受不了，情绪崩溃。
怎么可能是白认识呢？
关馨，如果没有认识你，我人生就什么乐趣都没了。
正在开车的老任忍不住插嘴，“关董，我能说句话不？”
刚喊了一声就让关馨给打断了，“老任，你别想当和事佬，你肯定早知道了。要不是今天我上你那儿去听见了你接电话，我现在都还被你们瞒得死死的！”
“唉哟，我说关董，这多大点事嘛，不告诉你也是有原因的。你刚不也在警局里问过了吗？杨诺有过案底，当时的情形，对她很不利啊。”
“老任，我不想听你说。”关馨哭得撕心裂肺，仍不忘泪眼汪汪的瞪着我，“我要听她说，这事儿绝对不简单，我在警局问过了。你十年前牵扯的案子跟顾家有关！”
十年前的案子……已经没几个人记得了。
就算我跟关馨解释又能怎样，我没有证据自己是受害者。
我在医院孤立无援的时候，顾家在销毁证据。我在警局审讯的时候，他们已经伪造了大量的证据。
我仍然记得当年安慰我的人，他们告诉我，警方已经拿到确凿的证据，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于法。
等我上法庭，以为所有证据都充足了，却没想到等待我的是那样的局面。
所有人都说我妈是勾引有妇之夫的小三。
我据理力争，可连帮我辩护的律师都在法庭上反水了。
一审判决下来，顾淮母亲文婉是防卫过当，接着又拿出了精神病的证明，完全站在了情理正文的一方。
杀人凶手比受害者还要无辜。
我不服，我跟院长奶奶说要上诉。等我重新去收集证据的时候才发现，我家的现场被人破坏了，我妈的遗体被人冒充我的名义拉去火葬场火化了……
当时我还以为闹得很大，接受了一位好心记者的采访，在镜头前哭诉，反反复复被盘问，我脑子都被问懵了。等到报道出来，完全扭曲了事实，这段采访也成了我被判告陷害罪的铁证。
经历过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后，我性格大变，面目全非，可骨子里仍然是当年的杨诺。
我挺厌弃我自己的，恨自己心软，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冲动行事……
“夏夏？你怎么了？！”
关馨拼命的摇着我的肩膀，我恍惚地看着她的脸，耳边传来老任的声音。
“关馨你先别乱摇，让我掐掐人中！”
“那你快点啊！我…我…哦…对！对！我现在该打120！”
我愕然地看着打开车门的老任，“你掐什么人中？”
关馨把手机一丢，张开双手，笑着拥抱我，满脸都是泪，声音哽咽道：“我错了，我不问了！夏夏，你不要再吓我了！你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啊——！”
说到最后，她又哭了起来。
“呃？”
我一脸不解，视线看向老任寻求解释。他车怎么也停在路边，还从驾驶座下来，打开了我这边车门。
老任猛地松了一口气，“你刚刚突然失去反应，怎么喊你都不应。别说关馨要吓出心脏病，我都要被你吓出病了。不行，我们先去医院检查。”
我心脏揪紧，立刻就明白了。我刚因为关馨一句话陷入了回忆中，出现了短暂的自我封闭。
关馨哭得肝肠寸断，我抱着她哄了很久。
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她嘴上不问了，心里指不定会去问楚辞。
我隐隐怀疑楚辞应该调查过我，他和关馨结婚后不久，就提醒过关馨，说过我这个人不简单。为此，关馨还和楚辞大吵了一架，这二愣子什么话都跟我说。
顾明哲突然出事，我猜这节骨眼，楚辞不会告诉关馨太多，暂时可以先放下心。
到了医院后，我先被关馨和老任强制去做了一次全身检查，检查结果说我体虚，心情郁结，如果我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会影响胎儿发育。
我想到这孩子很有可能是顾明哲用他自己的生命换回来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与他比起来，我根本不配做母亲。
顾明哲手术已经结束，目前已经移到ICU，主治医生让我随时要做好心理准备。
“夏夏，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好吧？你现在是两个人吃。你家那位生龙活虎，一看就是长命相。他会不会还知道你怀孕了？”
我想了想，口不择言的回答关馨：“已经知道了。”
“那就行！他怎么可能会舍得你和孩子！你还记得我生孩子那会儿吗？我都痛晕过去三次了，一想到如果我死了，孩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我就不甘心！”
我点头随着关馨去附近的饭店吃了午饭，老任边吃饭边和我沟通了一下，我陈今夏的身份已经不能用了，现在只能换回杨诺。
我当初换身份是老任处理的，怎么换回身份，他比谁清楚。这些年，我身份被查出来就是他的心头大患，用他的话说，现在被查出来了，他反而放了心。
我味有嚼蜡，虽然边吃边和老任、关馨说话，脑子里却在想着其他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顾明哲车祸自杀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像表面这样简单。
除了遗嘱以外，他一定还给我留了东西！
而这些东西……
我想应该还留在别墅里，今早事出突然，我没来得及在别墅里好好翻找。
我现在想回别墅一趟，老任要回事务所，但棘手的是关馨肯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没办法，我只能把她骗走，让她去附近商场给我买套衣服。
关馨果不其然，立刻改口说，先让老任送我回家拿换洗的衣物。
我不能让她知道我住的地址，面不改色的继续骗她。
“我不回家，他情况不对，病危通知单已经下过一次，如果我不守在这里…万一连他最后一面都看不见……”
关馨也许是担心被我骗，非要和老任一起把我送到医院门口，才坐上老任的车去附近的商场。
他们前脚走，后脚我就搭乘出租车离开。
说来丢脸，我身上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到了别墅后，幸好保姆一直在。她出来给我付的钱。
进门后，我把喊她进地下书房，沉声问她：“李姨，顾明哲，有没有什么东西让你交给我？”
保姆不会说话，打的是手语，递给我一卷没有开过封的胶带。
我仔细地检查了胶带，发现了胶带内圈上面用水笔写了字符，是摩斯密码，翻译过来就是……生日？！
“李姨，除了乔然的人，没有什么人来过别墅吧？”
李姨摇了摇头。
“我上楼休息了，李姨，如果有什么人找，就通知我。”
我迅速跑上楼，冲进顾明哲的房间，他的房间里有道门是连接书房的，我先去书房里找了一圈，找到书柜里放着的保险箱。
顾明哲的提示是生日，我先输了一次自己的生日，显板上出现密码错误。我扯了扯嘴角，重新输入顾明哲的生日。
密码是正确的，可里面空一无物。
我震惊地拿手摸了又摸，东西呢？会是谁拿走的？谢思思？唐恬？乔然？
脑海里闪过一个接一个人名，我关上保险箱，整理了自己留下的痕迹，暂时没有先离开房间，又走回了卧房。
楼下的保姆李姨还能够相信吗？！
会不会是她拿走的？
我在卧房里又翻箱倒柜了一遍，没有什么任何发现，绞尽脑汁思考顾明哲会留给我什么东西，我的证件、银行卡、手机都在这厮手里呢。
正准备要离开房间下去套李姨了，眼睛最后往房间一扫，突然看见了床头上挂着的一副油画。
并不是什么名画，画的是副海上日出。
我也是抱着侥幸心理，没有放过这副画。站上去，把画摘了下来后，我顿时睁大眼睛，窃喜地盯着嵌进墙里的小型保险柜。
检查了一遍，发现情况很糟糕，这保险柜是指纹密码。
顾明哲人还躺在ICU里面，我看了看，除非把这面墙给砸了，才能把保险柜拿出来。
要不要试一试自己的指纹？
我犹豫着，下定决心再赌一把，手指慢慢地放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