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得晚了，顾老爷子刚走。”

    乔然挑了挑眉，不带温度的“哦”了一声，算是回应我。我想他应该挺烦我的，优雅风度都懒得装了。

    我受了刺激，情绪本来就不稳，偏乔然这会儿对我兴灾乐祸，我又不能对他大呼小叫，恶语相讥。灵机一动，决定把自己刚刚听到的‘秘密’说过他听。

    “乔少不想知道顾老爷子说了些什么？”

    “不想。”乔然摇头，似乎是真的不敢兴趣。

    他不想听，我还偏要说出来！

    我目光对上乔然锐利的眸子，懒洋洋的说：“顾老爷子说，顾明儒才是顾明哲的亲爹。顾明哲这孽障，亲手把他亲爹送进局子里去了。你说好不好笑？”

    乔然赏了我一个冷眼，嘲讽道：“你该不会是就因为这个刚哭成了傻逼？”

    “……”

    我皱起眉，脸上流露出虚弱怔然的笑容，心底一阵厌恶和烦燥。

    乔然愣了愣，像没长骨头一样，慵懒地瘫在沙发上，嘴角勾起，语气邪肆的戏谑：“顾夫人，你特别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我从头到尾把乔然打量了一遍，确定这厮只是在说笑。而且我感觉他不像是说给我听，倒像是对病床上的顾明哲说的。

    “乔少前几天不是挺排斥我的吗？怎么？温情不要你了？你开始饥不择食了？”

    乔然森冷地剜了我一眼，嗤笑道：“我怎么可能会饥不择食，顾夫人耐不住寂寞了才对！”

    “乔少，顾夫人这称呼你还是收回去。”我淡淡的说：“很快，我就不是顾夫人了。”

    “顾明哲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这么快就要签字啊？”

    “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局面太混了，我一直处于被动的角色，顾明哲人虽然躺下了，保不准我已经被他给推出去了。

    他随随便便就能洗白，我却要顶着骂名，背上所有的黑锅。

    乔然眸光一变，幽暗森冷，忽而意味深长的问我：“顾夫人，现在也没别人了，你老实告诉我，你爱过顾明哲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想了解一下……女人心，十有九个是海底针。”乔然骤然一愣，像是陷入了回忆中，失神道：“说爱我的人是她，说分手的也是她，转嫁他人的也是她。”

    我看乔然这表情就知道他是在想温情了，想到他对温情的暴行，口吻厌恶的吐槽道：“你问我没什么用，我不会爱，只会做，你如果感兴趣，现在就可以去开房。”

    “我终于知道顾明哲会为什么要自杀了，娶了你，不自杀也难。啧啧……绿帽王！”

    乔然如同往常一样，说来就来，就走就走。

    病房里又剩下我一个人，我活动了僵硬的身体，走到病床前，伸手肆意的抚摸顾明哲俊美的眉眼。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怀疑顾明哲是装昏迷，即便是顾老爷子带了脑科专家来检查过，我也依旧存有疑心。

    我弯下腰，俯身凑到顾明哲的耳边，戾气深重的说：“顾明哲，如果你真的无辜，我现在就为我那天说的话向你道歉。你究竟做了什么局，我猜不出来，我能做的就是离开你。至于孩子的生死掌握在我手里，一旦我发现你骗了我，就是孩子的死期！”

    凑得近，我每说一个字，都会仔细观察顾明哲。

    没有任何反应。

    我心绪复杂，针孔摄像头被顾老爷子弄坏了，我收进口袋里，一起带走。

    我打电话联系了顾明哲代理律师，让他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拿过来，我准备签字了。

    张律师一见面委婉地劝了我：“夫人，你现在签字，对你很不利。医生已经说了，顾先生苏醒的机会很大，不会成为植物人。”

    “张律师，签不签字其实已经无所谓了，我身份是假的，这桩婚姻也不合法。”我之所以把张律师叫到病房来，也是想当着他的面，把离婚协议书签了。把这场因为利益欺骗促成的婚姻划上了终止符。

    张律师没有阻止，两份离婚协议书，我都签了字。

    签完后，我心里仿佛有一颗大石头落下，想到和顾明哲再没有任何关系，我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但也没能轻松到哪里去，我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孩子。

    我开车回了别墅，保姆听说了顾明哲出事，仍旧定时定点给我做好一日三餐，偶尔我不回来吃，她会亲自送到医院。

    我本来是打算把她辞退，她说顾明哲已经付了一年的费用，按照合同约定，我无权辞退她。

    这是我觉得最可疑的地方。

    老任已经把我新身份弄好了，我其实可以搬出去住酒店，可我仍旧厚着脸皮住在顾明哲的别墅。

    一来，我不想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围观。二来，我打算重新给我母亲翻案了。

    顾家以为继续拿出精神病证明就可以继续当免死金牌了吗？

    十年前，网络没有流行下来。现在就不同了，公众持续关注热度，会进一步将事情闹大，司法不可能不管的。

    顾家明显是墙倒众人推了。

    看今天顾老爷子拉下脸来诬陷我就知道，我听不到不少小道消息，顾明儒这次估计要栽进去。

    他开的第一家航运公司涉嫌走、私、运、毒。

    第二家金融科技公司涉嫌非法集资。

    顾明哲举报呈上去的资料，如果都属实的话，顾明儒少说也得坐十年牢。

    文婉在年前出席很多公众场合，顾淮的订婚宴和顾老爷子的寿宴，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当年查我妈被杀案的刑警，因为连续加班在八年前心肌梗塞去世了。

    主审的法官已经退休，为人清高，我曾经去拜访过，打听不出来任何有用的消息。也查过他的财产，没有意外横财，一切都很正常。

    帮忙报警的保安因为是临时工，还是假身份，案子发生的当晚，就被辞退了。法医的身份完全查不出来，我也没有任何印象。

    老任也算是律师界有名，他帮我分析过，我现在翻案上诉，胜率不会很高，但也绝对不是没有。

    我知道今晚是个陷阱，幕后黑手让我一个人前去，我又不傻，去了就是瓮中捉鳖。他们暂时不会对我妈的骨灰怎么样，应该只会用我妈的骨灰来威胁我。

    如果我现在上诉，很有可能他们会主动来联系，让我主动放弃翻案。

    我打电话跟老任沟通完后，动手整理资料。快要到凌晨的时候，网络突然断了，不仅如此，我手机也没有信号了。

    我预感不对，手指飞快地删除掉电脑整理出来的资料，房间的门把手就这时传来了拧动声响。

    保姆早已经下班了。

    来的人会是谁？

    我躲已经来不及了，身边能当武器的只有水杯、电脑、手机。我迅速抓住了手机。

    下一秒，门打开了——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来的人会是……谢思思。

    “谢小姐，你怎么找到这里？”我礼貌的询问。

    “听说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特意过来看看。”谢思思抬起头看了一眼房间，神情既欢喜又痛苦，“他居然没有把房子卖掉。”

    言下之意是指我鸠占鹊巢，我愣了愣，胸腔微滞，顾明哲还真不嫌膈应啊！

    谢思思朝我走了过来，俨然一副主人架势，“你不想跟我谈一谈吗？我正好有空就过来找你了。”

    来的不止谢思思一个人，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头戴面罩的身材魁梧壮实的男人，打扮非常像电影里常演的抢劫犯。

    我盘算着谢思思来别墅的意义，她难道会是约我见面的幕后黑手？

    以一敌三，我根本就赢不了。卧房里的落地窗也是加厚的，没有跳下去的选项，只能认命伏诛。

    我这一思考，不知怎的就惹怒了谢思思，她冲过来，粗暴地抓住我的头发，我头发虽然剪短了，但却还是抓得起来。她扯得用力，我疼得厉害，感觉自己头皮都要被扯下来。

    我喉咙发紧，强压下心里的恐惧，脸上扬起标准的公式化笑容，“谢小姐，你似乎理解错了，我是想跟你白天谈，现在已经是快到凌晨1点了。”

    “看来你是不想跟我谈了？”谢思思语气一冷。

    “没有，谢小姐主动跟我谈，我当然要奉陪，不过今晚可能没有时间。警方刚才联系我了，我的身份有问题，一会儿他们还要派人过来传讯我。”我顿了顿，提醒道：“谢小姐，我知道我霸占顾夫人的位置很不要脸，这不知道错了，立刻就让位了。”

    谢思思冷哼一声，扬手就是一巴掌扇我脸上，她傲慢的抬起下巴，狠厉的冷笑道：“就凭你这样还敢跟我说让位？我真是奇了怪了，做人傻成你这样，我也是头一次见到。”

    我半张脸火辣辣的疼，脱口反问：“你什么意思……”

    我话都没说完，谢思思强势地打断我的话，“我是什么意思，你不配知道。既然敢说霸占，那就付出代价吧。”

    我哪能坐以待毙，当即反抗，另外两个面罩男迅速出手，一人抓住我的肩膀，另外一个用毛巾捂住我的口鼻。

    乙醚……

    我死死地盯着谢思思，昏迷前脑子里清楚记住谢思思说出来的话。

    “要不是他觉得你有用，护着你，我早就弄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