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婉是临时起意谋杀，我母亲被杀后，大大地超出了你的意料之外。文婉深知难逃一死，她很聪明，应该知道我母亲是被顾明儒那个畜生强-暴了。她为了自保，拿着对顾明儒不利的证据，还有她偷偷做的那份单亲鉴定来威胁你，让你不得不出手保住她。”
顾老爷子点头，“我确实是低估她了，没想到她反应会那么快，如果我不保住她，当时我顾家就彻底完了。”
“你这是在给你自己找借口，你就是怕有人知道你们父子……”
顾老爷子似乎是怕我说出难听的话，急切地打断了我的话，说：“我必须要包庇她，如果不保下她，她狗急跳墙。明哲一辈子都会遭人指指点点！杨小姐，你踏足过娱乐圈，应该知道舆论的威力。”
“顾淮会做假证，是不是他也知道了真相？”
顾老爷子又点了点头，“明儒这畜生怕文婉把他买凶杀人的事捅出来，在书房跟我下跪，我真的没想到那天晚上小淮和明哲恰好也在书房。我们父子说的话，叔侄俩全听进去了。”
听到这里，我指尖微微发颤，这也是顾淮后来会对顾明哲友好的原因。
“光凭猜测你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不太可能。”顾老爷子叹息道：“是他告诉你的吧？”
我摇了摇头，“他宁肯带着所有秘密去死，也不肯告诉我。”
如此龌龊不堪的真相是不能揭露出来，为了保护生母的名誉，他必须要咬紧牙关，绝不能透出一个字。
“这孩子……”顾老爷子眼神变得温柔，“性格随她，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知道替自己辩解。”
“论委屈？谁会比我和我母亲委屈？你们顾家的家庭纠纷把我和我母亲两个局外人给牵扯进来了！”我冷笑了一声，道：“要不是我命大，现在已经进坟墓里了。”
“我从来没有教唆文婉去杀人。”顾老爷子理直气壮的说。
“的确，你没有教过你儿子做奸犯科，你也没有教过你儿媳妇持刀杀人。他们夫妇二人一起合谋，自学成材，你儿子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渡过了，你儿媳妇也死了，你也有脸下去见冉喻！”
顾老爷子也怒了，气得脸红脖子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
“就凭你想要我死！”我咄咄逼人的说：“文婉之所以会对我起了杀心，恐怕也是有人告诉他，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顾淮的！这样的话，我就对你一个人说过。”
“你真是恬不知耻！你在医院里说小淮要当爸爸了，现在又告诉你怀的是明哲的孩子！小淮和明哲这对叔侄关系一向好，都是因为你，叔侄已经反目成仇了。我不能再让悲剧在下一代重演了！”
“你居然相信我的谎话，也不相信你亲孙子的人品。”我冷声嘲讽道：“顾淮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当爷爷的竟然不清楚！我可以跟你承认，我确实是试图勾-引过他，即便是跟他躺在一张床上，他也没有对我毛手毛脚！我都怀疑过顾淮到底是不是顾明儒的亲儿子！”
顾老爷子一时语窒，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我和顾淮可是你活生生拆散的，哪怕是去年顾淮快要死了，你求着我救他，事后也依旧打算将我和他折散。一开始说什么陪他三个月，都是你用来敷衍顾淮的假话，你故意跟文婉泄露我出现在顾淮身边，着急的给顾淮订婚，都是为了迷惑文婉，让她相信，你因为顾淮不得不原谅她。”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顾老爷子眯着眼睛说：“我有必须要拆散你们的理由。我接回来明哲后，不能对他太好，对他太好会让明儒这畜生起疑。我解雇了当年知道内情的佣人，也吩咐过谁都不能再提起冉喻这个名字。”
顾明儒和顾明哲创业经历一对比，就可以看出差别了。顾明哲的公司TG最初的确是遭受了磨难，一路走来，却是相当顺风顺水。
顾明儒接连两次创业，都是赔本收场，要知道他老子可是传说中的南城一霸，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就算是再蠢，有他亲爹的指点和保驾护航，应该也不会亏损的这么严重。
“明哲这孩子一直都是寡言少语，整天板着一张脸，我现在都记得他十八岁那会儿应该是最开心的，整天对着手机笑。好几次我都撞见了，他跟人聊天，对象应该是女孩子。后来他就不笑了，发疯似的查QQ，查一个叫杨诺的姑娘，我也在帮他找。”
顾老爷子顿了片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能体会到我孙子跟我说，他交女朋友了，他女朋友的名字也叫杨诺的心情吗？”
“……”
我移开目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所以这就是你必须对我和母亲下手的原因？”
“实在太巧合了，不是吗？你母亲恰好在顾氏当财务总监，女儿跟我孙子读了同一所高中，我必须要出手，不能再让下一代经历悲剧了。我也没想到局面会失控，文婉会杀人，如果她不杀人，整个局面会大不一样！”
“可你这一出手，直接导致了悲剧发生。如果你不出手，我和我母亲应该出国了。”
人生如果能够重来一次多好……
兜兜转转，竟然是我和顾淮在一起引来的灾难！
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说：“怪就怪在你太杞人忧天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我通过网络认识的顾明哲，我连他真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我当时才十四岁，你怎么就敢断定你儿子是情窦初开？！”
“他要不是对你动了情，就不会偷偷瞒着我，把户口本偷出去跟你扯证。这一瞒就是整整五年，他把你领回家的时候，我真是想打死他这混帐小子！我知道他这十年，一直在背后偷偷给予你帮助，小淮又因为你得了自闭症。他跟我，跟小淮都下过保证，绝对不会再去找你！”
“……”原来不止是在我面前不要脸，在其他人面前，顾明哲也是这样不要脸。
“你用心也真是狠毒，我无法管得住明哲，我只能先把小淮管住，哪怕是这样，他依然愿意为你放弃一切。明哲就更狠了，为了帮你复仇，连车祸都搞出来了。”
顾老爷子低下头，浑浊的眼睛里有了点点泪光。
刹那间，我就明白为什么顾明哲要弄出一场车祸了，他是为了做给顾老爷子看，将矛头指向文婉。
长子入狱，次子车祸不醒。顾老爷子将计就计，这次又有谢思思的帮忙，事情没有失控。哪怕谢思思去自首，都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
“我们顾家究竟是怎么了？一代接着一代，父子相残，叔侄反目成仇。”
我嗤笑道：“事到如今，你还在推卸责任啊。冉喻连名份都不要，陪了你那么多年，她把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都给你了。这样的女子，你居然认为她会勾-引你的长子！她为什么不辩解？因为说出来也没有用，她是没名没份的外人。”
“没有，我当时已经决定要跟她结婚了，连请柬婚宴都拟定好了。明儒这畜生做出了哪样的事，他和文婉已经订了亲，我不可能把他驱逐，家丑不可外扬，传出去了。我们父子二人会是S市的笑话，阿喻也从此无法抬起头做人，她选择带着孩子离开我。我知道她是怕我为难，因为我已经找不到挽救的办法了…养不教…父之过！”
眼前的白发老人，浑浊的双眼里汹涌地流下了悲痛欲绝的泪水。
我沉默的垂眸。
他的情况就好比最经典最流行的一个问题，亲妈和妻子同时落水，只能救一个，你会选择救谁？
一个是至亲，另一个是至爱。无论选择救哪一个，都会辜负其中一个的感情。
而且，他最后也选择替冉喻报仇。
他哽咽着说：“杨小姐，我求求你真的不能把这些秘密曝出去，我很快就要死了，活不了多久了。阿喻已经入土为安了，现在这社会人心浮燥冷漠，我不想她死后都不得安生，被人嚼口舌，当成茶余饭后的谈料。”
“为什么谢思思会去顶罪？”
“她太过依赖明哲了，依赖到如果离开明哲，她就活不下去了。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我虽然对她没有什么偏见，但这孩子活着真的比死了好。她什么都以明哲为中心，如果得不到，她就会用偏激的方式去报复明哲。”
我好奇的问：“她不是嫁给了你的外孙韩渊吗？”
“这是她报复明哲的方式，我向TG注资，TG的股份我都是紧紧握在手里，谁也没给。她不一样，她带着10%的股份，不声不响的找上了我韩渊，我二女儿心贪同意了，我和明哲都阻止不了她。”
顾老爷子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本来计划是天衣无缝的，他找不到证据，曾跪着求我放你一条生路。我没有答应，他又去求了谢思思。整个计划都是谢思思出手，我只不过是在事发当晚绊住明哲罢了。她也不算是去顶罪，我一直都在想，当年要是去接她的时候，把她也一起接走，她和明哲一起相依相伴长大就好了。”
“我也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和顾淮在一起就好了……”
“要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说吧，你要跟我做一笔什么样的交易？”
我愣了一下，顾老爷子险些气得厥过去。
“你口口声声说来跟我做交易，敢情说这么久，你个丫头片子就是在这空手套白狼？！”
“没有。”我正色道：“我真的是专程来跟你做交易。”
然后，我跟造成我一生悲剧的凶手做了一笔交易。
只为了让顾明哲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