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荻……
上下唇轻轻颤动，慕繁星想要喊出这三个字，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像是溺水的人，一张嘴，嗓子里就被灌满了。
“小丫头，没事的……”
男人的手轻轻碰上那头秀发，想要完成一个抚摸的动作，但最终力量随着意识一起消失，纳兰荻昏了过去。
慕繁星所有的力气全都在这一秒回归，堪堪搂住倒在她身上的纳兰荻。
嗓子被解放，她终于喊出来了那个名字，但已声嘶力竭。
“纳兰荻！”
“纳兰荻你怎么样了？你为什么要帮我挡刀？你是傻子吗？纳兰荻，告诉我你没事！”
男人始终没有反应，睫毛遮住两汪蓝色深海，浅弱的呼吸自鼻翼间进出，他还活着。
咬住下唇，慕繁星再次拾回她的坚韧，眸光因那把反射出寒光的匕首明暗了几个来回，她咬牙使出全身的劲，从衣服上撕下几根布条。
零碎的布条被她当做绷带，包扎在纳兰荻的伤口上，双手染上令人触目惊心的红色，这些都是纳兰荻的血。
带着害怕与难以言喻的微妙感受，慕繁星再次把手探到纳兰荻鼻前。
还好，还有呼吸，他还有救。
陡的舒出一口气，慕繁星脸上挂起一个轻松的笑，但很快嘴角就下弯，整张小脸都皱成废纸团般，看不出此刻的表情。
纳兰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护着我？
你不是只想折磨我吗？
脑子里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把慕繁星砸的七零八落，此刻万籁寂静，只有她低声啜泣的声音。
命运与她开了一个非常艰难的玩笑。
把她的仇人变成恩人，还将他的命交到她手上。
如果她补上一刀，毫无疑问，纳兰荻会立刻毙命，但她一点也不想这么做。
她想让这个男人醒过来，像刚刚那样中气十足的呵斥自己，然后再跟他顶嘴。
眼泪和软弱都被重新收拾起来，藏好。慕繁星站在门口，眼前只有一条曲折的带有车轮碾压痕迹的小路，以及整片整片披着夜色的荒芜。
她摸了摸纳兰荻的口袋，没有手机。她出门跑的急更是什么都没带，现在是联系不到任何人，只能靠自己了。
她要把纳兰荻活着带出去。
努力用双手撑起男人，但昏迷过去的成年男子不是她能承受的重量。
一咬牙，慕繁星干脆用背将纳兰荻扛起来，整个人被压得只能弓着腰往前走，第一步就险些双双着地。
还好慕繁星及时扶住墙，另一只手还不忘托着纳兰荻，免得男人从背上摔下去。
纳兰荻的伤口被碰到，痛的闷哼了一声，慕繁星喘着粗气问道：“你没事吧？”
说完，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他都昏过去了怎么听得到？
“我，没事。”虚弱的嗓音回应了慕繁星，纳兰荻的嗓子因失血而格外喑哑，这三个字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纳兰荻你醒了，能走的了吗？我要带你出去，可是我力气不够，我太没用了。”
纳兰荻的苏醒给了慕繁星莫大的勇气，也让她的愧疚和着泪水一涌而出。
“我，可以，别，担心。”每一个字纳兰荻都说的极为费劲，他甚至想给慕繁星擦擦泪，但手却抬不动。
有了神志的纳兰荻，虽然没什么力气，但至少给了慕繁星一丁点的配合，让她能够扶着纳兰荻离开这里。
慕繁星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还好李泽留下的车辙印给了她一点启发，他是认路的，起码顺着车辙印是能找到人多的地方。
纳兰荻的神志在清醒与昏迷之间来回拉扯，慕繁星扶着他走的很艰难，整个背都绷得死死地，不敢有一丝放松。
两人在夜色中蠕动了很久，纳兰荻已经撑不了太久了。
慕繁星感觉得出，他的步伐几乎全靠自己拖拽。
她一边哭着一边不停的喊着纳兰荻的名字，男人总要隔上好一会才能低低回应了一声“嗯”。
每一声回应都跟强心针一样，支撑着慕繁星再坚持一段路。
直到目光触及到一所低矮的房子，昏暗的黄色灯光自窗户缝里漏出来，慕繁星像是迷航的船只找到了灯塔，身体里又涌出一股劲。
那里有人，有人就代表着纳兰荻有救了！
慕繁星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但只能寄希望于此，走的更近了些，她终于看清这所房子，只有一层高的小矮屋，墙面还是用红砖砌的，连层水泥都没糊上。
房门吱呀长吟一声，一个农妇打扮的女人走出来，手里端着个盆，把水往地上一泼就准备进屋去了。
慕繁星忙出声拦住她：“您好！能不能帮帮忙！”
农妇转过头，就见黑压压的夜色里一个轮廓不明的生物向她蠕动过来。
“哎呀我的妈，什么东西？”
还没等慕繁星解释，农妇就跑进了屋子，房门被关上时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这种反应让慕繁星不确定这户人家愿不愿意帮自己，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就算她能硬撑着继续走下去，纳兰荻也撑不住了。
哪怕是跪在地上求她，慕繁星也要叩开这扇门。
又费了些劲，慕繁星才走到门前，没等伸出手来，那房门又嘭的一下打开，像是被人从里头踹开了一样。
一个手持柴刀的男人冲了出来，大吼道：“什么东西！”
慕繁星被吓得怔住了一秒，农妇从房里畏缩着出来，离得近了，灯光也能照在慕繁星身上，将她和纳兰荻完完整整的亮了出来。
“哎呀，原来是个小姑娘和小伙子，吓死我了，你们这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在这干嘛呀？”
“大娘，求求你救救他吧！”
于漫长黑夜里，见到了第一束曙光，慕繁星再也支撑不住要倒了下去，农妇和她男人反应及时，立马上来把人接住迎进屋。
“小姑娘，你拿这酒精给他擦擦，烧的这么厉害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酒精和毛巾摆在慕繁星跟前，但她双手被纳兰荻死死拽住，男人嘴里呢喃着模糊不清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