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雅申掩唇轻笑，越发觉得她有趣，“你是不是很紧张？不用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苏郁默默点头。她倒也不是说很紧张，主要是这问题听着就……很容易让人紧张，莫名有种在见家长的错觉。
“今年有二十五吗？”
“嗯，过去生日二十五。”
“之前也在这边上的大学？”
“是，毕业之后找到工作就留了下来。”
苏郁乖巧一一回，尽量都在后面加一句，好不再那么生硬。
“路知拍了封面的这期杂志，是你负责的？”
“嗯，不过我只是协助，主要是同事在做。”
“跟路知很早之前就认识？”
“对，上初中的时候第一次见。”
“从初中就开始喜欢他了？”
“是，我…”
苏郁回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脸上自觉升了些温度，抿着唇立即噤声。
顺利套路成功，杨雅申脸上藏不住的笑意，“我真的只是随便问问…”
苏郁看人一眼，低头默默喝茶。
怪她怪她，一时又被赏心悦目的外表所迷惑…
早上出门前才刚吃了亏，心里的悔意还没走到脚底板呢，这会儿又跳进坑里去了。猝不及防防不胜防，敢问仙子，套路深深深几许啊…
杨雅申伸手摸了摸茶壶，“茶有点凉了，你先坐着，我去添些热的。”
“好。”
苏郁轻点头，目送仙子悠悠走进房间。
院子里不时有风吹过，卷着花香送到鼻间，香气层层叠叠。她放下茶杯，站起来走了走，都市里生活，很少能感受到自然的气息。
她踮脚恣意放松，那边开门声吱呀传过来，出来的人却是路知。
“喜不喜欢这个地方？”
苏郁点头，发现路知身上换了衣服，来时明明是件白色休闲服，这会儿却变成了深蓝色衬衣。海水一样的颜色，隐约带着一股神秘。
苏郁轻轻眨了眨眼，瞧得认真。
路知了然，耐心解释，“屋子里在练书法，叫我过去磨墨，不小心沾到衣服上一点。”
木桌周围共摆了四张凳子，路知走过去，越过刚才杨雅申坐过的那张，停在苏郁对面坐了下来。
“雅申姐手艺特别好，一直很想带你过来尝尝。”
苏郁低着眉眼，闻言微微顿了一顿。
一直很想带她过来尝尝。他们合作杂志封面到现在不过半月，应该用不上“一直”这两个字吧。
“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路知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阳光下笑容格外干净，一双眼睛清亮见底，衬着大片的深蓝，整个人人仿佛一块打磨光滑的玉石。
“没什么，”苏郁不好意思地偏了偏脑袋，开始转移话题，“刚刚那位，雅申姐，是不是就是当年……”
她问到一半刻意停下，静静等路知回答。
“是，当年雅申姐那么火，报道出了很多，你应该知道一些。”
路知不自觉敛了笑意，声音逐渐放低。
“雅申姐和临霄哥，的确曾是师生。至于过去那些报道，内容大多都是主观臆测和个人偏见，完全随话题朝向而变，都不是真的。”
苏郁适时点头。
她虽然确实了解不多，但经过刚刚那几分钟的短暂接触，她从她身上感受到的东西都是让人愉悦舒服的。即使突然被套路，她也并不觉得厌烦。
见她没有多余的动作，路知以为苏郁还是不太明白，继续出声解释。
“不管是娱乐圈，还是玩音乐或者其他圈子，只要是公众人物，其实大多都必须生活得小心翼翼，很多事经常会被人曲解，继而紧紧抓住大肆宣扬，发酵到一定程度即使不是真的也成了必定的事实，一直都有怎样解释都没有人听的时候。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圈里那些记者们写的东西，往往并不依附于实据，而是会刻意去迎合看热闹的观众，观众自然只想接受他们想要的。”
苏郁一时没明白他的用意，看着人听得认真。
“雅申姐和临霄哥也都解释过，但听到的人却没有几个。不过他们并不在意，退出圈子之后，现在这样生活倒更舒服自在。他们的故事要说起来会很长，你只需要知道他们真心相爱就够了，其他的一概不必理会，明白吗？”
路知说完神情认真地看向苏郁，原本清亮的眼底突然多了一层化不开的浓雾，看不清藏在那雾后面的是什么。
他其实很少会一次说这么多话，不论是之前常玩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近来或现在。
苏郁定定看着他，片刻之后一脸郑重对着人点了点头，“我明白。”
三个字被她回答得字正腔圆，再加上声音洪亮姿态端正，模样就像个刻意逞强急于证明自己的孩子。
路知见状轻笑出声，盯着人眼神越发温柔。
跟她说这些，其实是怕自己也会有说什么都没人听的时候。他在圈子里待了这么多年，除了大家口中的这场“师生恋”，还看过很多故事，不过结果大多都不如人意。前有情比金坚，后面就可能众口铄金。
如果他有一天也不幸遇到，希望…
希望他不会遇到…
苏郁察觉到自己无意间造成的状况，在某人强有力的眼神注视下脸上温度逐渐开始上升。
杨雅申端着茶壶和几碟点心出来的时候，苏郁正在脱身上的外套。
“热了？这怪我，只知道我这些花儿还不错，想让你们新鲜新鲜，没注意今天这太阳还挺大的，等会儿坐在这里吃饭确实有些热了，不然挪到屋里去吧。”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温柔地招呼着苏郁起来，一边大声朝屋子里面喊：“老霍，霍临霄，快把地上你那一堆东西收起来，给我腾出来地方。”
不过短短一句话，音调却越来越高，尤其最后，嗓门大得苏郁怀疑她身上是不是自带了只喇叭。
苏郁低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反差实在太大。
明明刚才还是身姿曼妙的高贵优雅范，不过过去短短几分钟，这身姿虽然仍旧曼妙，可这幅嘹亮的嗓子和凶狠的语气让她不禁想到……想到小时候动画片里森林大会上的得胜霸主。
苏郁偏头瞧了一眼路知。
路知微微笑着回视，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苏郁轻轻摇了摇头，是真觉得有些好笑又无奈。
路知见状，随即侧过脸低头用力清咳了两声。
杨雅申听到动静看向他，两人眼神一个交换即明白了意思，回过头来对着苏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唉，我演戏之前练过一段时间的美声来着，嗓子比较好，一激动就容易跑出来，是不是吓着你了，千万不要介意啊。”
苏郁连忙摇头，“没关系没关系，挺好的，这反差挺……可爱的。”
“哈哈……”
路知一时没忍住笑得声音大了些，在收到苏郁投来的眼神之后迅速收敛，憋着笑违心附和，“说得是，挺可爱的……”
苏郁暗暗咬牙，莫名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可爱！想她堂堂一个挺著名杂志社非著名副主编，此情此景下居然词穷，对着面前艳光四射倾倒万千的人间仙子就只夸了句可爱？！
仙子很可爱没错，而她则比较可耻。如何对得起那些年熬夜敲出来的稿子…
路知目光一直盯在她身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是吗？真的吗？可爱吗？”
杨雅申顺势坐下来，斜睨了一眼路知之后，神情颇有些激动地追问苏郁。
“很少有人说过我可爱，开口就总是那些美啊仙啊的，一点新意都没有，我听都听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