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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永宁公主府

    如同管家之死一般,此次的银耳羹之事,线索也被中断。

    倘使管家之死间接猜得到与傅业夫妇有关,那银耳羹呢?沈芝没有头绪,回想起封鄞交代的事。

    于是,拿出他走时留下的信,信中如是写着:

    而今赦免其罪,只欠东风一把——面见父皇。然若要得父皇面见,需得有人从中牵桥搭线。而本宫不得显示出任何与重臣结交的意向,遂无法成为此人。

    本宫认为,放眼京中,唯一人合适——便是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沈芝思忖道:确实。传言皆说永宁深得圣上隆宠,她要的东西,便是天上的星星,圣上也会想方设法给她摘下来。

    可事情难办了。她与永宁公主一向势同水火,全然不对盘。自己如果去求她帮忙,免不了受一番奚落嘲笑。

    也罢,这番狭路相逢,她沈芝在劫难逃。

    可也管不了那么多。沈芝速速写下拜帖,差人送去公主府。

    永宁公主府内,一群人正热闹地聚在湖心亭。

    话说这湖心亭,建在小湖中央,四周环绕清澈湖水,绿树成荫,团团如盖。无形中给如此炎热的天气增添了不少凉爽,确是个好纳凉地。

    亭中,摇扇伺候、斟酒上菜的下人多不胜数。在正当中主位上,半躺着个捻起葡萄把玩的年轻貌美女子,身着一袭轻薄锦绣纹裙,半闭着眼,神色享受地咽下身旁丫鬟递上的一口酒。

    忽地,一个端果品的丫鬟不小心撞上她的手。

    那丫鬟反应过来,自己犯下了大错,惊恐万状,往地上使劲磕头求饶。

    “公主饶命,婢子~婢子是无心的。”

    只见女子猛然睁开眼,对丫鬟的求饶充耳不闻。嫌恶地瞧了瞧素白手指间染上的葡萄汁,目光狠厉。将手中破皮的的葡萄扔出去,一脚踹到丫鬟身上。

    “来人,拖下去。杖责五十。”

    其余丫鬟一听,面色皆是恐惧。挨了五十杖,命也差不多了。遂均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伺候着面前的女子。

    “永宁,罚得重了些啦。我看她亦不是有意为之。”

    女子边上的另一个白衫女子开口劝道。正是沈璃了。

    而那女子则是封宁——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永宁公主。

    封宁听完话,收回丫鬟给她擦净的手,端正身子,笑呵呵道:“璃姐姐,你啊,就是太心软善良了,才会被沈芝骑到头上。”

    话音刚落,沈璃面上现出一抹不自然,苦笑一声:“公主说的哪的话,她是我妹妹,敬我还来不及呢!”

    封宁也不回话,任由粗使将犯事的丫鬟拖下去。然后丢了颗葡萄进嘴里,转头对下方的黄衫女子说了句:“陈小姐,不知你今天来找本公主何事?”

    说着,指了指其余的一众女子:“这些位官家小姐,皆是收到请帖前来,而你,可是不请自来哟~”

    被指名的陈小姐乃是陈侍郎之女陈嫣,红着脸支吾半天没吐出句话。

    “哟嗬~不会是沈芝嫁人了,你没人儿一起玩,特地跑来本宫这里解闷吧?”

    封宁双手交握揉了揉,漫不经心拂过指尖涂得泛红的指甲盖,挑起唇笑得妩媚多姿。

    呵呵~沈芝嫁人后,也不太能见得到,上一次被她揍的仇还未报。现下也只能报复在她的好姐妹陈嫣身上了。

    “我……我收到请帖了。”陈嫣垂着头小声说道。

    声音虽小,隔得近的封宁还是听到了。可她偏偏要当作听不见。因为请帖她也确实给她送了,只不过送了份与别人不同的,假装那不是出自她公主府的帖子。

    封宁起身,在沈璃略带疑惑的目光中,端起酒盅走向陈嫣。

    “陈小姐,不如这样吧。你看本宫也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一杯酒泯恩仇。”

    话毕,将酒递了过去。

    陈嫣似是没想到突如其来的改变,不由一喜。正欲伸手去接,却眼睁睁看着那杯酒倒在她的胸前。

    沈璃唇边不自觉露了个连她都未曾察觉的笑。永宁就是永宁啊,怎么可能不记仇呢?

    封宁见着酒倒在陈嫣衣服上,佯作大吃一惊的样子,捂着笑开的嘴:“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弄脏了陈小姐的新衣,不得了。本宫的过。”

    随即,招了丫鬟过来,吩咐道:“带陈小姐去换身衣服。”

    复转头催促陈嫣:“陈小姐,真是冒犯了。你快些去换身衣服,一会咱们清凉节开始了。”

    陈嫣显然没注意到面前女人对她的恶意,含笑点点头起身。

    封宁看人起身,经过中间一张摆满各色酒水的案台之时,轻手轻脚跟在陈嫣身后,不着痕迹踩在裙摆一角。

    只听“呲啦”一声,陈嫣整个人往前扑去,重重摔在案台上,打翻了一桌的酒水。甚至连身上衣衫也被酒水染得没有完好之处。

    陈嫣原本红得滴血的脸,在众小姐哈哈笑声中,更红了几分。

    封宁捧着腹,笑得忍不住嘲弄:“陈小姐,清凉节还未开始,你就给自己先清凉啦?你们看她,像不像戏台上的小丑角儿。哈哈~”

    陈嫣这方也明白过来,自己被人狠狠戏耍了。沾着果酒的头发湿腻腻搭在脸颊边,眼里忍不住泛起白雾。

    她想一走了之,可又如何走得?整个人尴尬地立在众人中间。

    封宁显然不认为到此为止,她的兴致尚高,不将连同沈芝的份整回去,难出心中恶气。

    沈璃意识到封宁的下一步动作,心知这般闹下去收不了场,且她连日以来到公主府本就不是为了跟她一起胡闹,毁坏名声的。

    她是特意前来制造机会见那个人——太子封鄞的!

    “永宁,好啦。快些让陈小姐去换身衣服吧。”

    “那是哦。来人,还不带去?”说罢,眼睛使了神色,示意丫鬟带着陈嫣在太阳底下晒两圈。最好能将染在全身的果酒晒干,入味了更好。

    陈嫣以为她的不幸到此差不多了,不料只是个开始。

    丫鬟带着她在花园转了一个多时辰,身上的酒都被烈日晒干,发出混杂的果子味,还没把她带进房里换衣服。

    陈嫣汗流浃背,累得只差没倒地上起不来。伸手拉住丫鬟:“这位姐姐,请问我们何时能去换衣服?”

    丫鬟蔑视地瞧了她一眼,打了个马虎眼。

    “姐姐?婢子可承不起。陈小姐快别这么说,跟着婢子,就快到盥洗室了~”

    半个时辰前,她也如是说了。

    陈嫣不信,一股气闷在胸口,自顾着转身朝湖心亭的方向而去。

    刚踏进亭子,数道目光刷刷看过来,众人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嘲笑。

    封宁走过来,捂着鼻子,嫌弃地看了看陈嫣晒得泛红微微蜕皮的脸,啧啧叹息:“哎呀,陈小姐怎的不换衣服就出来了?是本宫这儿备下的衣服不合身还是?”

    话里话外,绝口不提她故意差人使了坏。

    陈嫣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漱漱落下。她能怎么办?这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只是小小官家小姐,哪能惹得起?

    若是沈芝在,就好了。至少,自己不至于这般……

    想着,一名下人疾步走来。

    “禀公主,相国府送来拜帖。”

    封宁一听,暗自惊讶:怎么自己前脚刚整了她的好姐妹,后脚从她府里就递来了拜帖?

    不慌,且接下帖子瞧瞧。

    “呈上来。”

    封宁坐回主位,也失去了再整整陈嫣的兴致,摆了摆手。

    沈璃见状,唤来了丫鬟,吩咐带下去盥洗换衣。

    封宁看过帖子后,一双眼里透着迷惘。沈芝怎的突然示好,要过来府上拜会叙旧?她不会打着什么歪主意吧?

    这方正要开口准备回绝,忽而想起今晚便是最佳时机。皇兄亦会过来参加今夜自己组办的“清凉节”,有他在?谅沈芝也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

    且,如今她是相国府夫人,再不是沈府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小姐。无论做什么,总得顾及些相国府的面子。

    她就不信,给傅青宓惹了诸多麻烦的她,还能无所畏惧?

    封宁对小厮道:“去替本宫回话罢。就说择日不如撞日,本宫今夜府里举办清凉节,很是欢迎她过来。”

    而沈璃,对于自己妹妹突然给永宁公主送上拜帖也是纳闷得紧。

    这两人,哪次撞在一起不是鸡飞狗跳,闹得不可开交。

    相较沈芝这个妹妹,沈璃更愿意把永宁当成妹妹。若非身份悬殊,两人定会结为金兰。

    她们自小便是一同玩乐的小姐妹。相互谦让、互相了解。不像沈芝,不管做什么,她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不可磨平的缝隙。

    那个人——她的好妹妹,自私自利,行事只想自己。更别提还抢了她的心上人。

    不过,好在如今她也渐渐快从那人阴影中走出来。因为自己遇到了一个更为完美无缺的男人。

    这接连几日,不惜冒着炎热天气,来回公主府和沈府之间,就只为增加两分见那人的机会。

    想到此,沈璃突然想起来件事,微微笑道:“永宁啊,今夜清凉节,可有些什么人会过来?”

    封宁眼睛一转,笑嘻嘻:“璃姐姐,待皇兄来之时,我介绍给你结识一下。与傅相国可谓是不分伯仲。”

    沈璃心中惊喜万分。不分伯仲?哪里啊!一个是尊位之上的太子殿下,而另一个则只是相国。

    她向来觉得,身份地位堪比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