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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为他纳妾

    傍晚,天边压着乌黑而厚重的云,响雷裹在之中。

    “轰隆”几个响雷,伴着亮如白昼的闪电打过,京中迎来了一场声势磅礴的大雨。

    碧雪忙碌着,替沈芝将屋内窗户闭了个严严实实。

    沈芝一盏茶握在手里,目光悠远绵长,心不在焉,时不时抬头望向门口。

    她真是厉害,马上就会成为京中又一个笑话。人们皆传闻她爱嫉恨,这下再过几日,她便要替傅青宓纳侧室。估计那些个长舌的妇人,又会传出她爱做戏了。

    呵呵~不过管他呢,她沈芝向来做事,可不就是凭着自己来么。

    如今,她担心的不是京中的其他人,而且傅青宓。

    她把持不透,他最终是否会听从老太君的命令接下她替他寻来的侧室。

    此事到底是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去找老太君,只要得她首肯,傅青宓定不会违背她意。从而顺从接受下。

    然而,傅青宓知道事情后的反应,竟是冒着倾盆大雨,前去求老太君收回成命。

    沈芝知道,老太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收回的。毕竟她给了一个那么诱人的结果。是啊,将淑姑带回相国府,纳为侧室,傅青宓的病可不就是已经有救的希望了。

    “二奶奶~二奶奶~”一位下人急匆匆顶着雨而来,满脸惊恐。

    “您快去瞧瞧吧。老太君让小的前来唤您,二爷在祠堂的院里,淋着雨长跪不起啦。”

    沈芝愕然,忙把茶杯放回桌上。因着急着走,未放置平稳,“咔嚓”掉到地上,碎成了几半。

    愣了会,可怎么办才好?他身子不好,这般折腾,肯定是要受到些伤害了。这浑子~

    沈芝暗骂,天底下的男人不皆希望妻妾成群?怎的他倒好,给他纳个侧室倒像是要他的命。

    况且又不是真的纳,他愿意,指不定人家淑姑还不愿意。如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护人周全,她犯的着来这么一出?

    可恨可恨~

    沈芝顾不得还下着的雨,皱皱眉一头扎进雨里,穿过院子。

    碧雪在后面无奈跺了跺脚,迅速找了伞追上去。

    “小姐,下着雨,你可别淋雨伤了身子。”

    一边说,一边支起雨伞撑到沈芝头顶。

    衣衫被大雨一淋,整个湿透了。祠堂隔海棠院,有些路程,沈芝带着两下人,走了许久才到。

    还未抬腿进门,果然在雨幕之下,看到那道笔直的身影,静静跪在雨中。

    沈芝咬咬唇,急急过去。

    老太君端坐在屋檐下,坐立难安。瞧见沈芝终于来了,赶紧说道:

    “快些劝劝他罢,跟头小倔驴子般。求我收回成命。”

    沈芝“嗯”了声,悄声叮嘱:“老太君,切不可将我们之间的秘密说与他知道。我担心生出不必要的枝节。”

    老太君微微闭眼,扭过头不愿看到傅青宓淋在雨中的场景,缓缓颔首。

    见沈芝又要走进雨里,碧雪递了伞过去,示意:小姐,撑着伞罢。

    沈芝伸手接过伞,从祠堂吹出的凉风,拂过湿哒哒的衣裳,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她慢慢走过去,一步一步走得异常艰难。好像从上一世开始,她就一直在挑战他,逼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与她的婚姻是,而今的纳妾亦是。先前,她不知,是否知晓和她的婚事之时,他也这般跪在祠堂前恳求。

    但此次,她确实亲眼见到了。

    可她有什么办法?相国府平静的湖水之下,掩藏的都是深深漩涡,能吞噬人的。

    如果没有给淑姑一个特殊的身份,依照那两夫妇的性格,该又和前世一般,在他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害死。

    姐姐现下已经即将嫁与太子,她沈芝到底还是没能护得了他的爱情,便只能耗尽心力护他的命了。

    “夫君,起来罢。老太君是不会更改的。”

    沈芝把伞撑到傅青宓的头顶,替他挡去些风雨。

    傅青宓并未回话,依旧一动不动跪在那处。

    “妾身瞧过那位女郎君了,是个长得极标致的。虽说出生商户世家,可善解人意、贤惠淑德,样样顶好。你~”

    说到此处,傅青宓头稍稍一动,看向沈芝。

    如墨目光中,沈芝读不懂那抹情绪。

    傅青宓露了个苦笑,问道:“听闻,你与她是熟识?”

    沈芝不明所以:“嗯。妾身识得她。”

    “所以你希望我纳了她?才在祖母面前搭了线,教祖母同意了。”

    傅青宓字字句句,含着说不出的镇定。

    沈芝轻轻点头:“正是。”

    “好。”傅青宓重重咳了两声,按住胸口处,唇色泛白。

    凝视着沈芝半晌,方才继续:“本相纳了便是。”

    说罢,不带迟疑起身。没人知道他的那句话里,包含了什么。

    或许是对沈芝初次悸动的扼杀,也或许是无可奈何的随他去。

    沈芝瞧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总觉着心头缺了些东西。一时理不清楚,强行压了下去。

    ……

    次日,一台花轿,在相国府众人惊疑、奇怪的目光中,两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过后,从侧门被抬了进来。

    新妇袅娜的身姿,红裙曳地,款款向前,拐过弯,进了正厅。

    正当中老太君满面笑容,端坐上位。傅业夫妇与沈芝一左一右坐于两旁。

    而傅青宓,则是迟迟不见身影。

    淑姑尴尬站在中央,幸亏盖着红盖头,否则……

    “安康,二爷呢?”沈芝扫了眼,发现老太君的笑脸微变,忙低声问候在一旁的安康。

    安康苦着脸,摇摇头:“不知。不过适才,小的瞧见二爷去了书房。”

    沈芝咬咬牙,绞了绞衣摆,额上不自觉冒出了薄汗,连腹内也涌上阵阵呕吐反胃之感,难受得紧。

    “快去唤过来。”

    同时,心里又祈祷,可别教傅业夫妇瞧出什么异常之处。

    不多时,傅青宓被安康搀扶着过来的时候,浑身已经染上了股浓浓散不开的酒味,也不知他喝了多少。

    淑姑向来鼻子好,自然也闻到了味道。蹙着眉头,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之色。

    她可是假的嫁过来,别变成了真的,那就不好了。这人此番醉醺醺,会不会生出酒后乱性啊?

    不,沈芝答应过她,会保她安好。

    傅青宓也不准备带淑姑拜堂,踉踉跄跄上前,直接一把扯下红盖头,扔到一边。看也不看人,自顾着坐到沈芝身旁还空着的椅子上。

    “给祖母,三叔、婶娘~还有~”傅青宓指了指沈芝,难得开颜。

    “还有她,敬个茶罢。至于其他的俗礼,免了。”

    淑姑福身,乖巧懂事地说道:“喏~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端着茶水过来的玉香,双目瞧着淑姑来回好几遍,羡慕得手都抖了。

    随即,又在转身之际,狠狠瞅了沈芝一眼,丢下个恨之入骨的眼神。明明侧室该是她的,怎么突然被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抢走了?

    要不是沈芝!将自己打发到大堂做一等丫鬟,她现下早已得了二爷的肯定。

    一会功夫,前面三位已经平安无事敬过了茶,待轮到沈芝这里,傅青宓直直盯着她,她心慌意乱,怎么也抬不起手端那杯茶。

    淑姑疑惑地看了看沈芝,重复说了一遍:“夫人,请用茶。”

    沈芝勉强提神,吐了口粗气,干笑道:“嗳。从今以后,你我便是姐妹了。不必唤我夫人,叫姐姐即可。”

    说罢,颤着手抬起茶,沈芝只觉得一阵晕眩,两眼一抹黑。茶都未端起来,整个人便直直昏倒了。

    众人慌慌张张上前,扶住人。

    淑姑下意识拉过沈芝的手,正欲把脉,忽然想起她告诫过自己的话——“切不可外露会医一事”。

    惊得一身冷汗,忙转而握住手腕,忧心忡忡打量着人。

    又悄悄看了看傅青宓。

    只见他正坐身子,酒醒了一半,从旁边两步并作一步过来,弯腰试了试沈芝额间的温度。

    傅青宓敛着眉尾,猜到:想来她是发烧了。怪不得今日看着一副无精打采、两颊泛红的样子,大抵是昨日淋的雨所致。

    “来人,送淑姑去新院。另,去城中请个郎中过来。”

    交代下,傅青宓回身对着祖母和傅业夫妇拱手行礼,歉疚道:“让祖母,三叔和婶娘担忧了。”

    然后,退了几步,拦腰抱起沈芝,离开了正厅。

    傅业由最初的不解,转而悄然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府里又来了新人了,意味着旧人有可能成为他的同伴。想着,抬眼瞟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玉香,呵呵一笑。

    这方刚带着余氏进了屋,遂低声嘱咐:“那个新来的侧室,密切关注着些,有何异常,立即告知与我。”

    说罢,又唤了个贴身小厮进来:“你快去叫人查查这个叫陈淑姑的女人,究竟是什么底。”

    小厮得令,退了出去。

    余氏不由问道:“老爷,我听下头的丫鬟说,宓哥儿为了反对纳妾,还去跪了祠堂。皆没能让老太君收回决定。您说,其中是否有异?”

    “有无异常我是不知,且按兵不动,让我去查查。近来,先安生一段日子,从长计议。”

    余氏知会一声,复问:“那个东西还送过去么?”

    傅业眯了眯眼,阴狠一咬牙:“送。反正也没人能认出来。”

    两人俱是一阵得意的笑。

    “唔~不要~别埋我……别!我错了,错了。”

    傅青宓拧眉,仔细看着床上的人,若有所思。

    谁要埋她?错了何事?让她这般惊恐。

    咳咳……傅青宓克制不住,咳了两声,床上的人儿似乎警觉噤住,额上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该拿你怎么办?傅青宓低低呢喃。

    他也不知近来为何对她凭空多了些挂念,当猜到是她从中建议祖母替自己纳妾的时候,第一反应竟是生怒。

    不可思议。他向来自律,怎的遇上了她,仿佛许多年竟然都白过了。

    傅青宓接过碧雪递过来的湿布,轻轻为沈芝拭去额上的汗。

    他与最初,不同了。娶她之时,想的是礼貌待她,相敬如宾。

    而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