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娇

满堂娇 > 第三十三章 冲突

第三十三章 冲突

    翌日清晨,傅青宓已然早就走了,不动声息。

    沈芝醒后,觉着身子有些异样,忙拿了随身小铜镜一照,诧异于自己脖颈上多了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昨夜发生了什么?沈芝伸出葱白的手,摸了又摸。莫不是她被傅青宓……

    不可能啊,她扭了扭腰肢,下身没有任何不适。模模糊糊间,昨夜的片段断断续续涌上脑海。

    沈芝咽了口唾沫,耳根漫上红色,暗自掐了自己一把。昨晚那个女人是自己吗?

    多亏最后傅青宓终究及时忍住了,没跨出那一步。不然,她真是无法想象日后两人相处的尴尬。

    碧雪过来伺候沈芝更衣时,瞧见了她的脖子,捂着嘴偷偷地笑。她备的那碗羹汤,当真不错。

    这一笑正好撞进沈芝眼里。

    “笑甚?”沈芝拉过衣衫,挡了挡令她羞涩的痕迹。

    “没。”碧雪犹疑,目光闪烁。

    沈芝见她今日奇怪得紧,忆起昨晚自己便是喝了那碗羹汤后,哈欠不止。

    “碧雪啊,昨夜那羹汤甚是不错,今夜再熬一碗送过来吧。”

    碧雪没注意,下意识回道:“小姐,羹汤不可喝多,大补了上火。”

    稍微一试探,碧雪果然露了馅。

    沈芝气极:“好你个碧雪,竟背着你家小姐我偷偷放了补药。难怪昨夜喝完只觉得浑身着火般难受。可知罪?”

    听罢,碧雪忙跪下,明白过来原来补药被她家小姐喝了。又是惊讶又是委屈,抹着眼泪。

    “小姐饶命。婢子不该擅作主张,可那不是给姑爷的么?婢子也是为小姐着想,但凡嫁人了,尽快生子才可巩固当家位置。”

    沈芝无言,且看碧雪一心只想她,就提点几句作罢。

    一眨眼,短短数十日过去了。

    沈芝忙于暗中调查将她丢进猪圈及沈府走水一事,日子倒也容易打发。

    只是每至夜晚,她一颗心总是忽上忽下,挂念着傅青宓。想他与淑姑相处得如何?身子怎样了?可有起色。

    前世,她分明没这般牵肠挂肚来着。心道肯定是因为淑姑跟着,她焦心二人,这才如此。沈芝安慰自己,宽下心。

    这日,沈芝正在屋中比照傅青宓留下的字帖,抄写策论。

    果然如他所言,自己长期练习,字迹规整了不少,连起伏不定的心绪,都收缓了许多。

    忽见碧雪从外面匆匆走来,福了福身:“小姐,婢子回来了。”

    沈芝漫不经心应了声,想起自己差她去替姐姐寻东西,不由问道:“可找到姐姐要的东西?”

    碧雪惊喜道:“找到了,是安平找到的。”

    “是么?”沈芝喃喃自语,“那钗子姐姐素来喜欢极了,能找到便好。”

    “是啊。而且安平还将钗子送去金饰店铺,重新清洗了遍,焕然一新呢!大小姐很高兴。”

    “如此真是多亏了安平了。对了,姐姐进来情绪可好些了?”

    碧雪点点头,肯定道:“好多了。不似刚接到消息那日。”

    沈璃接到的消息,不是别的,正是宫里太子的母妃递来的。在傅青宓刚离家南下,出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来了个带令稍信过来的公公。

    沈芝至今都还记得姐姐看完信后的表情,浓浓化不开的悲伤凝滞在脸上,她心下焦心,遂想看看信上写了些什么。

    结果姐姐一把将信撕得粉碎。后来中间曲折太多,总之没过几日,便传来了圣上收回赐婚的圣旨。

    她方才多多少少猜到了信的内容。大抵是劝姐姐主动提出悔婚的罢,心疼姐姐的同时,一连多日对封鄞派小厮来传话视而不见。

    “那我就安心多了。”

    碧雪咬咬牙,犹豫着要不要把太子殿下适才传来的消息告诉自家小姐。

    “让你帮忙打听安平的事如何了?”沈芝突然发问。

    “安平?”碧雪重复了一遍,遂想起来,“问过府里其他人了,他们亦是不知,只是有一天,府里就出现了这么个人。”

    “连是谁带过来的,或是从哪来的都不知道?”

    碧雪“嗯”道:“不过二爷待他很是好。工钱给的也多,住处比平常的家丁丫鬟好上不少。”

    “我知晓了。有没有接到二爷传来的消息?淑姑的呢?”

    “尚未。”碧雪对自家小姐干着急瞎操心表示不解。先前几日还好,这几日日日不厌其烦询问。

    但这也正好表明小姐对姑爷上心了,碧雪暗自拍了拍手。

    “啊?”碧雪惊叫一声。

    她好像记得,适才接到殿下的口信,似乎提到了姑爷。

    说什么来着,她忙着回来伺候小姐,迅速打发了那小厮。

    沈芝疑惑:“怎的?一惊一乍的。”

    碧雪哭丧着脸:“小姐,婢子好像做了错事。”语音里带着哭腔。

    “做了甚?”

    “婢子没听完太子差来送信的小厮的话,就将他赶走了。”

    “无碍,你不用理。日后也如今日一般罢。”

    “可是……”碧雪又补了句,“他好像提到了姑爷的事,说江陵什么……”声音越说越低。

    沈芝听罢,一个激灵,赶忙放下手中毛笔。旋身急急抓着碧雪的手,问道:“怎的不早告知于我?小厮现下在何处?”

    惊讶欢喜溢于言表,甚至眉目间都不自觉染上了欣喜之意。

    “许是回了太子府罢。”

    沈芝手垂下去,沉默了半晌,吩咐碧雪去让小厮备马车。她亲自走一趟太子府。

    “小姐,让婢子跟着您吧?”

    自从上次出了沈芝一夜未归这样的事,碧雪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让她只带车夫一人出门,说什么也要跟着。

    沈芝无奈颔首。

    “快去罢。”

    碧雪得以跟随,喜出望外。

    “喏~”小跑出了屋。

    半个时辰后,沈芝站在永宁公主府门口,蹙了蹙眉,不悦之色溢上心头。

    不进去?就无法见到封鄞;进去?势必免不了要跟永宁交锋一番,斗个两败俱伤。

    造成当前这个局面的,还能是谁,可不就是她自己。一棍子将跟封鄞有关的事推开,差去的人不见。

    结果不是巴巴跑过来见人了。都怪傅青宓这浑子,也不知给她送点消息。就算不给自己送,给老太君送也行啊。

    罢了,且进去吧。先前遭人暗算扔到猪圈的事,还没查清楚呢。

    说来也是奇怪,查了半天,发现那日永宁公主竟也跟在她之后,进了同一家酒楼。

    沈芝极其怀疑,就是这个女人,为了让她受京中人耻笑,才命人给自己下了药扔到猪圈里。

    于是,沈芝弯唇笑笑,眼里蹦出点点恨意。

    “何人?”府门外两家丁伸手拦住。

    沈芝递了块牌子过去,沉稳冷静:“相国府沈氏求见。”

    “原来是夫人,失礼了。”其中一个家丁挠着头,谄媚笑了笑。

    “这边请。”

    遂跟着家丁进了府。

    “公主午间吩咐下,夫人一来便带您去见她。”

    “哦?”沈芝迷惑。看来是太子先她过来,知道自己要见他,所以告诉永宁吩咐的?

    “有劳~”

    一如清凉节那日,沈芝与封宁刚碰上面,面上笑嘻嘻,私底下挽上的手已经在暗自较劲儿。

    “唉哟~原来是夫人来了?自上次一别,许久未见啦,本宫还琢磨着何时再叙上一叙,以尽上次未尽事宜。”

    沈芝不动声色使了点力,扳开封宁挽在她手臂上的手,笑得极是愉悦。

    她习武多年,对付封宁这样的深闺弱女,轻而易举。

    封宁却也不显恼怒之意,反而双手一拍。

    “走罢,今日本宫府上特意为你备了些酒水,我们叙一叙。”

    沈芝听罢,当即拒绝。她的酒,哪敢喝。

    “不了,臣妇今日前来另有要事。且前不久不还见过么?”

    封宁见自己邀约被拒,不禁有些气愤。

    “何时何地?我竟不知还有这回事?”

    装模作样,沈芝瞥了封宁一眼,待我说出酒楼之名,看你何为。

    “沈府起火前日汇丰酒楼,不知公主记得否?”

    话音落下,封宁呵呵直笑,直视逼问:“是你?”目露不善。

    沈芝不明所以,只当她是间接问自己是不是在酒楼。

    “是我。臣妇倒是想问问公主,何至行那等下作手段,愚弄臣妇?”

    是我二字等于承认了。封宁当即怒火中烧,原来在酒楼碰上那般倒霉事,竟是沈芝所为。于是也不管她口里所说的下作手段是甚。

    直截了当回了句:“对付你,任何下作手段都正好匹配。”

    说完,嘲笑连连。沈芝被封宁面上的嘲讽刺激,加之回想起猪圈内醒来时的羞愤,一时想教训教训她。

    两人间气氛异常紧张,互相看了眼,退开几步。而后沈芝两步跳将上去,一手抓住封宁长发。

    恶狠狠道:“你这女人,好生无耻。那般戏弄,先前不是对你退让了,怎的还来招惹我?”

    封宁亦是不甘示弱,单手摸出怀中锦盒,反手一撒,散出不少白色粉末。

    沈芝没有防备,中了招,眼里火辣辣一片。手上动作也加重了,一把扯下封宁不少秀发,疼得对方哇啦啦直叫唤。

    碧雪躲在一旁,焦急万分,不敢上前。

    “都住手!”

    见到来人,碧雪如见救星。

    封鄞将眉头皱得紧紧,浑身怒意,打量二人。

    一个衣衫头发凌乱,另一个则睁着双通红不停流泪的眼,两人皆垂手乖顺立在一旁。

    他才换个衣服的间隙,竟然打了起来。

    “永宁,不得无礼。这便是公主府的待客之道?不是交代让你好生招待着,本宫去去就来。怎的如此?”

    封宁委屈地指着落在地上的许多长发,抽噎着哭了起来:“皇兄,你看看,臣妹被如此作弄。怎么你还不向着你妹妹?”

    听到封鄞的话,沈芝有些忐忑,她可不知封宁嘴里备的酒水,是封鄞交代的?

    遂抬手擦了擦又流下的眼泪,讪讪道:“是臣妇惹得公主不快,方才……”

    封宁哼了声,瞪了沈芝一眼,心中有苦不能言。以退为进,倒是很会揣摩皇兄心思。

    “永宁,本宫看你这些日子太过松懈了。且闭门思过半月,哪都不准去,专心抄写《女则》,收收性子。”

    “皇兄!”封宁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见人走了,封鄞小心翼翼瞧了沈芝一眼,递了块锦帕过去。

    “永宁自小娇惯坏了,你别介意。”

    沈芝心想:不介意。我也娇惯,反正她在我这里讨不了好。

    于是乎接过锦帕,投了抹微笑,复擦拭眼角的泪。

    不知封宁哪里弄来的药粉,她现下眼中疼痛得紧,火辣辣直流泪,止都止不住。

    “可是不舒服?”封鄞说罢,命人去传太医。而后继续道:“你的来意小仪已告知我。”

    沈芝点点头,想开口道歉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抿着唇定定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