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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捉弄

    “目的?”陵舍含着复杂的情绪直直盯着沈芝,伸出修长的手熟稔挑起她的下巴,俯身凑近,“倘若我说为了让你待在我身边,你信么?”

    沈芝愤愤推开他,满脸怒红:“你胡说些什么?”显然没料到陵舍胆敢调戏她,登时气恼得恨不得捶上两拳。

    “没想到先生不止心思重,还这么会玩弄感情,当我是十三岁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么?既然先生已经知晓我并非男儿身,自然不能在你身旁伺候了。还请将沈芝签下的卖身契还回来,从此两不相干。”

    “你说的可是这个?”

    陵舍双指夹出张纸,在沈芝面前晃了晃,又将其小心叠放好收入怀中。

    沈芝伸出去的手落空,恨得直咬牙。大约在一个时辰前,两人回府,他就带着自己去签了契约。当时还为签了卖身契沾沾自喜,想着算是有了保障。现下看来,完全是这个人早就打好的算盘,她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当真是太愚蠢了。

    最后,沈芝压下心中不悦,不管三七二十一,索性丢下一句话便准备离开。

    “我坚持要走,先生也拦不住。”

    临走,陵舍添道:“吱吱,可别后悔?”

    “别叫我芝芝。”沈芝烦躁地挥手,耷拉下脑袋,“那卖身契上签的不是我的真名,先生放过我吧?”

    “你不记得我了?”陵舍突兀地说了这么句话,随即似乎想起什么,自言自语道,“是啊,不记得了。我忘了你生了一场病把以前的事忘光了。连芸姨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我?”

    芸姨,难道是江芸,我的亲娘?沈芝心道,听他的话以前像是认识自己一样,心下疑惑不已。

    “要走便走吧,我不拦你。不过…”说着,他顿了顿。

    沈芝侧过头好奇地看着他:“不过什么?”攒足了耐心等待下文。

    陵舍忽然笑起来,脸上却夹杂着痛苦:“不过你要是走了,就见不到傅青宓了。”

    “你的话是何意?”沈芝急急上前,语气染上了些欣喜而不自知,“他没死?你知道他在何处?”

    这一刻,陵舍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个他放在心里的姑娘终于将另一个男人放到了心里,他终究来晚了一步。人算不如天算,早知如此,就该极力毁掉当时那桩婚事的。

    “如果你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我就告诉你他在哪里如何?”

    沈芝愣了片刻,点点头:“可。”别说一个故事,十个故事也成啊!反正不浪费时间,她费些心思听着便是。很快,她的这种想法被推翻。

    陵舍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补充道:“这个故事很长,你需要在我身边伺候着,三个月为期,之后我便告诉你他的下落。”

    话音未止,沈芝已然沉下脸,三个月?自己在他身上耽搁三个月,指不定时局都变化成什么样了。不成,陵舍诡计多端,自己的心思在他面前根本就是小儿科。哪能陪他玩啊?

    再说了,三个月没准她派出去的人早就找到人了。

    “先生事务繁忙,三个月太长了,恐怕沈芝会耽误你的大事。这个交易难成呀~”

    “我身上并无大事。此番进京便是为了你而来。”

    他的直白令沈芝咋舌:“为了我?”她不解其意,“我们从前可是熟识?但我印象里不曾见过你啊。”

    她没有把握,毕竟丢了好些年的记忆,虽然她现在已经决定不去追究那段岁月,但心里偶尔还是会挂念。

    “嗯。以前我们是极其要好的玩伴。”陵舍如是说道,可惜他省去了后半句:假如没有那些事发生,我们会一起长大,而你注定成为我的妻。

    “三个月太长,那便一个半月吧。”

    事已至此,考虑到陵舍身上还藏着秘密,加之一个半月相较之前少了一半。沈芝把含在嘴边的两个月吞了回去,笑眯眯颔首应和道:“一个半月就一个半月,甚合我意。”

    这是陵舍为自己和沈芝、傅青宓设下的一场赌局,赌注是她。

    “好。”陵舍背过身,低头不知在做什么。待再回过头来之时,沈芝只觉脑子里像是飞进了无数蜜蜂,兀地嗡嗡作响起来,垂在身子两侧的手止不住地抖:“傅…傅青宓!”

    她惊讶地低声唤了句,泪眼汪汪一头扎进他的怀中。

    “芝芝,我是陵舍,可不是傅青宓。”

    沈芝怔了怔,仰头察看他,极力稳下情绪:“这脸分明和傅青宓一模一样,怎么说不是他呢?”

    “日后你便会明白了。”陵舍不想多做解释,他担心面前的人接受不了事实,“总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陵舍。你务必记清楚了。”

    沈芝听完对方解释,装了一团麻的脑子更加混乱,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怎么越发弄不清楚了?

    明明是傅青宓,偏偏他否认得彻底。陵舍,陵舍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知道的事远远多于自己,几次三番接近自己的目的,至今她都没能理清。

    …

    趁着陵舍歇息了,沈芝从太子府偷偷溜出门,彼时夕阳西下。早春的落日,风光无限,余晖洋洋洒洒晕在西边天际。她的心情在夕阳映照下,跟枝头雀跃的鸟儿一般,这是二十多日来第一次宽心。

    沈芝很开心见到了完好的傅青宓。尽管不清楚他为何要假扮成别人,但仅仅知道他安全无虞就足够了,别无所求。

    她几乎把陵舍强调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理所当然认为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相。

    关于陵舍的来头,她一无所知,所以特地回沈府询问李长盛。

    “姐姐,妹妹回来了。”

    因着过于高兴,以致沈芝都未顾得上敲门便直接推门进去,入眼的一幕可让她尴尬坏了。连忙抬脚退出去,沈璃却出声道:“妹妹快些回来。”

    沈芝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她好像打扰到面前二人了,也不知道李长盛会不会想杀了她。

    “姐姐,是妹妹莽撞没规矩了。”

    沈璃抚着脸颊,其上还留存两抹红晕。她浅浅一笑:“知道就好。但我们也没有做什么,是…”

    “是什么?”

    后面的解释在沈芝听来颇有些行事后的掩饰之意,她笑嘻嘻打趣:“嗯,没做什么。妹妹两只眼睛可都是看见了。我这未来姐夫啊,聘礼抓紧呀,不然我姐姐这么好的人儿要是被别人求娶走了,你哭都来不及哦。”

    李长盛难得羞赧,手不自觉抓上剑柄:“妹妹说的是。”

    “下次可别随便进姐姐的闺房,她这么重视声誉的人要是坏了名声伤心了,我饶不了你。”

    “以你的功夫只怕要再练十多年。”

    语毕,沈芝瞪了李长盛一眼,对着姐姐沈璃道:“姐姐,你看他还没娶你呢,就开始欺负我了。”

    沈璃嗔怪:“你也真是,妹妹说着玩的,你还这般严肃地纠正。”

    “对了,妹妹怎么这副装扮?茶肆的活计还在做吗?去蹲什么人要守这么多天,该是累坏了吧?”

    “没做了。”沈芝挥挥手,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干笑两声,“别提了,妹妹又把茶肆的碗摔了个干净,随后被茶肆老板扫地出门了。现在另寻了一处。”

    她当然不敢告诉姐姐自己去了太子府,还和别人签了卖身契跟在身边近身伺候。如果不是为了向李长盛打听陵舍的底细,她应当是不会这么快回府的。

    “你可听说过陵舍?”

    “陵舍先生?”李长盛抬眼惊讶地看了看她,默不作声咀嚼着这个名字陷入沉思,良久点点头。

    沈璃为两人倒了茶,安静坐在一旁。

    “陵舍先生乃是西蜀家喻户晓的能人。长相不凡,深得蜀中女子欢喜,智慧同傅青宓相比难分伯仲。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西蜀繁荣的今日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其中所颁布的律令在此就不一一细说了。

    此人为人处世十分周到,政务上提出不少意见给王爷非常了不得的帮助。因此王爷相当倚仗他,甚至连牧戈世子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西蜀原本是个极为贫瘠之地,近些年突变成封国重要粮仓,百姓安居、生活富足,一度是多少人卸甲归田的好去处。

    没想到陵舍居然是使得西蜀发生巨变的人。

    “竟是这么个厉害的人么?”沈芝惊叹,“等等,长相不凡?”似乎和他见到的陵舍不同。

    “也许你可能无法理解。”李长盛握着茶盏,停了好久,半晌才继续道,“他长得和傅青宓一模一样!我未曾来京之前也不知晓。先前一直疑惑他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见过傅青宓才隐约明白过来。”

    沈芝和沈璃俱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想到自己的经历,沈芝很快便接受了这个巧合。

    这么说来,她适才在太子府中见到的人不是傅青宓,而是长相与他相同的陵舍?

    李长盛继续说道:“传闻陵舍先生是自见过京中颁下任相国之职的布告后,他再也不以原本面目示人,几乎常年带着一张长相分外平凡的人皮面具。想来约莫是为了活出另一番模样。”

    “原来如此。”终究空欢喜了一场,傅青宓啊傅青宓,你到底在何处?

    沈芝话中带着些落寞,她勉力欲掩藏下脸上的失望,不想还是被沈璃瞧了去。

    “妹妹怎么了?”沈璃握住她的手,温声询问。

    “没…没什么。”沈芝忙站起来,露了个笑脸,“姐姐,妹妹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忙,这就先去了啊。你们二位继续。”

    于是,人便匆匆离开了。

    才出了门,有小厮过来禀报:“二小姐,您差小的们盯着傅府,有消息了。”

    “哦?”沈芝整理好情绪,伸手一招示意换个地方说话。

    到了厢房。

    “如何一回事?快些说说。”

    “禀二小姐,傅府三老爷果然每日必出门一趟。小的们小心翼翼跟上去,发现其在城南置了间宅子,此宅不大风水却是极好,并且往里添置诸多物什,像是要常住。据小的打听,常去的还有一位身上有孕的夫人,年轻且长得标致。”

    听小厮回答,沈芝猜到事情和余氏说的**不离十,她没想到这余氏也是个精明的。呵~应该说天底下的女人,对这种事都相当精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