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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含恨而终

    玉香挺着孕肚,亲自守着替傅青宓收拾屋子。脸上一片笑意,心头却在暗自纠结:到底该不该提前将消息传达给傅业。

    思来想去,发觉还是有这个必要的。

    傅青宓负手立在窗前,静默着,盯着屋外的目光悠远而绵长。

    玉香款步走到他身侧,瞧见他的样子,心下又是好奇又是讶异。怎么出去一趟,回来便觉着他变了许多,到底是气质还是什么,她说不出个一二三。

    只能感受到他比以前更加的冷漠。

    “二爷在看什么?”玉香端着个温柔笑意,开口询问道。

    傅青宓略转头瞧了瞧她,凉凉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另一件事。

    “婶娘去了何处?”

    玉香的笑容凝滞在脸上,她以为怎么着他最先问的应当是傅业,却不料他避开了询问自己叔叔近况,转而好奇三夫人在哪里。

    他该不会在府中安了眼线,知晓她对余氏做的事情了吧?玉香一想,吓得白了脸,不自觉攥紧手。

    “夫人她…她外出访客了,晨间才走,估摸着三五日才能回来。二爷可是有事?”

    “无。

    “不知二爷怎么现下才回来?”说罢,玉香意识到语气不对,又解释道,“妾身之意是,二爷出去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对付之事,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

    傅青宓脸色微凛,淡淡回了句:“差不多。”没有做多余的延伸。

    玉香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眉眼间写满了不耐,似乎懒得同她说话。近乎漠视的态度对比以往,若非还是那张脸,玉香几乎都要误会他换了个芯了。

    “适才随处看了看,发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上变化颇多。”

    “有么?府里还是二爷走之时的模样啊。许是二爷出去太久,记忆有些生疏了。”

    “嗯。”傅青宓随意应了声,眼睛移向她的肚子。

    “这是咱们的孩子。”玉香语气急切,生怕傅青宓不信,装得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双手缓缓抚上肚子,笑得分外温柔。

    …

    “啊…啊…不要,求求你放过我,我不知道。”凄厉的惨叫声穿过重重阻碍,传到沈芝耳里。

    那断断续续的一声声叩在她心上,这些歹人究竟做了什么?沈芝把头埋在膝盖间,喉头哽咽得仿佛沉了千斤铁一般。

    难受的同时,整个人处在无助而绝望之中。她不知道他们将淑姑带去做什么,也不知道傅业此举最终目的。她坐卧难安了。

    “我说了不知道,求你给我个痛快。”叫喊声里夹着哭腔。

    她闭上眼都能想象得到淑姑是如何咬牙忍着痛楚说出这话的。到底是什么事,需要这般用刑?

    淑姑真傻,自己分明身陷囹圄了,见到她的第一句问候不是别的,而是叮嘱她当务之急想办法逃出去。

    逃?能怎么逃呢?

    “啊…傅业,你不得好死!”淑姑呜呜咽咽,狠狠盯着面前的男人,“像你这样的恶人,迟早有一天…”

    “还有力气骂人?”傅业看了用刑之人一眼,阴阳怪气道,“是没吃饱饭还是怎的?”

    持着鞭子的大汉手一抖,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中拇指般粗细的黑色鞭子,喏喏摇头否认。

    傅业的目光落在鞭子上。顺着鞭子底端滑下,“嗒”滴到地面的几滴鲜红液体,自然也被他收入眼中。他看到这一幕,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诧。

    只是像对待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等等。”傅业抬手示意大汉暂缓动作,踩过地面血滴靠近淑姑: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那日偷偷给陵舍先生递去的纸条上写了什么?说了,留你一命。”

    淑姑没有再挨鞭子,攒了些力气仰起头,“呵呵”冷笑:“我不过是个传信的。若是知道,早就告诉你了。犯的着在你这里受这皮肉之苦?”

    “你当真要为了那张纸条搭上这条命?”傅业眼里满是嘲讽,“我知晓你私下恋慕我那短命的侄儿,可惜恋慕他又有何用,现下说不定早就变成黄泉路上一缕幽魂了。”

    “都道是人心难测,殊不知更难测的是亲人的心。”

    “不说是吧?”傅业伸出手,接过大汉手里的鞭子,当即使了八分力气甩了上去。

    “啊!”

    “说不说?”

    淑姑忍着疼痛,“呸”了声:“别做梦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

    “不说。好,很好。”傅青转了圈鞭子,这次使了全部的力气。

    “啊!傅业,总有一天你一定会遭到报应。”

    淑姑失声尖叫,这一鞭子甩得当真狠极,连鞭尾扫过的脸颊,都开始火辣辣地涨疼。隐约有温热的液体顺腮边流下。

    傅业把鞭子丢到一旁,坐回桌边,盯着正前方绑在木架上的女人。

    她身上满是血污,前些日子刚恢复些的伤口,今日又重新见了红。哼,都打成这样了,嘴巴还闭得死死的,完全撬不出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他又是气恼又是烦躁:“倒是个硬骨头。”

    淑姑垂头蔫蔫地靠在木架上,若非铁栏紧紧捆住她的双手,只怕人已经倒地上了。

    “来人,去把我特意为她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喏。”

    一贼头鼠面的男人应了下,麻溜转身出去。不多时便回来了。

    “主子,可是这个?”

    傅业点点头,令道:“揭开木桶盖子。”

    男人拿下盖子后,发现里面装了半桶水,以为自己误拿了别的桶,吓得不轻。

    “主子恕罪,小的拿错了,这就去换。”

    “慢着。没错,就是它。”

    守在淑姑身旁的另一男子出声道:“主子,她晕过去了。”

    傅业摆摆手,示意不要紧。而后对贼头鼠面男人说道:“去检查她身上的伤口,哪处有上便将这水灌倒哪儿。”

    男人不敢多问,提着桶过去立刻开始了。

    “啊!”淑姑忽然间醒过来,奋力挣扎着,红着眼问,“你给我用了什么东西?”

    负责灌水的男人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却忘了手中尚且持着木瓢。只听“哐当”响声,掉到了地上,他低头欲拾起来,整个人不觉愣住了。

    那是什么?

    他的肉眼看见地上迅速湿润的地方,有东西在缓缓蠕动。耳畔还有架子上绑着的女人的惨厉声。

    “主子。”男人害怕地往后退,担心一个不小心地上蠕动的东西就爬到他身上去,那可不得了。

    见此,傅业好心解释道:“它们爬不上你的身体,只能由水接触人受伤处,方能进去体内。至于效果,那自然是让人犹如千虫万蚁不停地在整个身子中蠕动啃咬。”

    男人听罢,同情受刑的淑姑的同时,又嘿嘿笑着拍马屁:“主子主意妙极,这下她定然熬不住了。”

    “呸,想得美。”淑姑瞅着二人,“你这个卑鄙龌龊小人,有本事给我一个痛快!”

    傅业笑眯眯回道:“淑姑啊淑姑,你都还未说出秘密,我怎么舍得杀了你?”

    而后,他话头一转,眼露阴狠:“说不说?陵舍初到京中之时,你给他的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为谁而传?”

    淑姑别开头,倔强地咬牙硬生生忍受着伤口处痒疼交加的感觉,竭力逼迫自己不去想身上蠕动的小虫。

    傅业拿她没有办法,吩咐道,“去将沈氏带过来。”

    闻言,淑姑转回头急急追问:“你想对她做什么?”

    傅业打量了她一眼,阴险笑了笑:“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便只能从别处下手,让你自己主动说出来。”

    “你想对她动手?”淑姑咬牙切齿怒瞪着他,恨不得扑上去打死这个一肚子尽是坏水的男人。

    少顷,她轻笑出声:“你以为我不知道,没有牧戈世子的命令,你根本不敢擅自对她动手。”

    “我们或许可以拭目以待。”傅业话里,全然一副无所畏惧。

    “如何?你是说还是不说?”

    淑姑沉默略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又点头,语气迟疑不定:“我有个…有个要求。”

    总算听到她有松口的迹象,傅业大喜,想也不想同意了。

    “说。”

    “我想单独和她说两句话。”

    “你且说罢,我替你转告便是。”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淑姑反问道。

    接着,基于傅业对那个秘密的渴望,除了妥协他没有别的选择。只好顺着淑姑的要求去做。

    临了,因着担心淑姑有别的目的,他交代道:“若是敢耍什么花样,非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话里满满的威胁。

    淑姑抬眼看了看他,无言沉默。

    …

    “喂,出来。”

    有人在关沈芝的铁箱外敲了敲,朝她招手。

    沉浸在自责中的沈芝,并不想理会他的叫唤。

    他方才有大力踢了几脚铁箱,大声唤道:“叫你出来听到了吗?”

    这下,沈芝索性头一转,不再看外头那个一脸凶相的男人。

    呵,她也要让他们尝尝,唤人半天没有得到回应的滋味。适才淑姑那般惨叫,听得她心神不定

    欲询问一二,求他们找傅业过来谈判都没人理她,现在却反过来来找她了…她偏偏不配合。

    谅着男人不能对她动手,拿她没辙,不停挑战他。

    “是那个女人有话同你说。”

    话音刚落,沈芝复询问确认:“没骗我?”

    凶相男人急躁地又拍了拍铁箱缘侧,催促:“动作快些,我们没时间了。”

    沈芝被带到了行刑室,才进门一眼就看到了被绑在木架上的淑姑,浑身上下狼狈不堪,无一不透着惨字。

    她鼻尖一酸,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淑姑…我…”对不起…是我不好,没能…

    淑姑缓缓抬起头看她,勉强递出个笑容:“沈芝,过来些,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傅业若有所思,示意手下人将沈芝押过去,一双狡猾的眼睛注视着二人,一动不动。

    “其实,我从之前,替傅青宓治病时,就已经偷偷恋慕上他了。所以,不怪你,留下来是我的选择。”淑姑附在沈芝耳旁,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话,头一垂,再也没有了动静。

    看到这幕,沈芝心中哀恸,眼里带泪,怔在原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