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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似是故人来

    第四章  似是故人来

    “仍在...生气吗?”

    “废话!”

    “呜!可是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我前脚走,后脚就有魔兽来...”

    “不管!”

    “...呜呜,拜托你们讲点道理好不好?”

    当两名冒险家一名冒险家雇主好不容易从九条水龙将双头哭虫一击毙杀的震憾效果中回过神,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那名强得不像话也年轻得不像话的魔法战士在三个虎着脸的少年少女面前又是打躬又是作辑,卑恭屈膝的态度只差没有当场跪下来恳求三人饶恕他“护驾不力”的极恶罪行。

    总算有个良知派出来打断这出荒唐的戏码。

    “喂,神官,事情还没完呢!别在那儿胡闹了!”

    “啊,艾里。”神官转过头,先环视一片狼籍的四下,接着快步走到警备队长跟前,俯视他腿上的巨石,『露』出怎样也不能称之为“善意”的微笑,“你这个样子可真狼狈啊,艾里。”

    “闭嘴!幸灾乐祸的家伙!叫我艾瑞克!”

    神官笑了笑,然后在十只凸暴的眼睛注视下,单手轻松举起那块半人高的大石,丢到一边,道:“耶拉姆,帮忙抬其他人。”

    “是!”少年立马奔过去,精力充沛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刚才还体力透支。不一会儿,警备队员们就在师徒俩的合力下被一一安置在简易担架上。

    “那个家伙...应该不是人类吧。”肯喃喃自语。

    杨阳在友人的扶持下坐起,突觉腹部泛起强烈的反胃感,她干咳两声,一把捂住嘴。

    “阳,你怎么了?”昭霆吓了大跳,扳住友人的肩膀,“你不舒服吗?别吓我!”

    “等等!她的肋骨可能断掉了,别『乱』摇!”耶拉姆边跑过来边喊,吓得昭霆连忙缩回手,这时,另一双手伸过来,将黑发少女打横抱起。

    “神、神官!”

    “别『乱』动,骨头会错位。”神官皱起眉,杨阳只得乖乖把手放在胸前,一动也不敢动,脸颊涨得通红。但对上青年赞赏中带着歉然的碧眸时,她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

    “你做的很好。”

    “嗯。”杨阳笑开怀,只觉这句话是最棒的赞美。

    神官的目光从她苍白的脸上移开,落在另两个徒弟身上,绽开笑容:“大家都辛苦了,我们回去吧。”

    “是!”杨阳、昭霆和耶拉姆齐声答应,回以灿烂的笑靥。

    事情告以段落后,首先自然是治疗伤员,幸好没出现死者,几个伤得比较重的冒险家和警备队员被抬到酒馆“跳舞的麦酒桶”,躺在临时铺就的地铺上。神官和耶拉姆忙得不可开交,旅馆老板娘娜塔和村里一些『妇』女帮助这对医生护理端水送『药』。两个少女因为被归于“伤员”一列,要求加入的提议驳回。

    魔兽的死亡数统计不出来,只能推测是三十至五十之间,原因是神官分尸的手法太过彻底,事后警备队员们清理堆积在山道上的尸体和血迹花了很大力气。

    村里也受到少量的火焰弹袭击,幸运的是没有酿成火灾,被神官两个水球一砸就悉数熄灭,但田地烧毁了不少,还有几只牲畜窒息而死,这对生活清贫的村民损失不可谓不大。四名冒险家听说后十分内咎,然而让他们又是感动又是羞愧的是,西芙利村的村民没有说出一句责怪的话,还毫无芥蒂地接纳了他们这批引来瘟神的外来者;艾瑞克等警备队员更把他们当作生死与共的好伙伴,拍肩搭背,极是亲热。

    神官的白魔法高明至极,没多久就让所有人转危为安,现在“跳舞的麦酒桶”只剩下一个重伤者。

    “阳,乖...”青年先是打算采取怀柔政策,却碰了一鼻子灰。

    “不要!”黑发少女满脸通红地护住胸口,往角落缩去,瞪目道,“『色』狼!”

    “...”神官咬牙切齿,终于忍不住吼道,“喂!我可是医生啊!为了治伤『摸』『摸』你胸部有什么不对!?何况我还是你师父,你居然骂我那个——”

    “不管!『摸』少女胸部的人就是『色』狼!不管什么理由!”

    杨阳也火大地吼回去,但其实她本来不想反应这么激烈,她也明白医生救人无关『性』别的道理,而且眼前的人是长了她一辈的老师,她不该有绮念,可是——可是这个没神经的家伙!他就不能等回神殿再帮她治!?这里众目暌暌,他不会不好意思,她可会害臊啊!!

    原来那个黑发的男生竟是“少女”来哉...四名冒险家目瞪口呆。村人们则挤进店里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奇观,即无名氏神官吃鳖的模样,准备日后好好抄作一段时间。挤不进来的人也堵住大至窗户,小至狗洞的一切缝隙,兴致勃勃地睁大眼睛,唯恐漏看一个细节。

    “唔唔唔唔...”神官用力拉扯头发,将一头银『色』的中长发拉得『乱』七八糟。他挫败地瞪着不可理喻的二徒弟,低吼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就算我是医圣再世的白魔法天才,也没办法光用看的就把你的伤治好!”

    杨阳刚要说话,胸口又是一阵反恶,脸『色』刹时变得十分难看,反『射』『性』地捂住嘴。余人都惊叫起来。神官咋了下舌,一个箭步冲上去,右手往她胸口按去,数落道:“看吧看吧,这就是逞强的后果...”

    啪!

    一声清脆的异响打断了青年的碎碎念,余人无一例外地『揉』『揉』眼,才确定自己刚刚看见的不是幻觉——真的,某人真的被扇了个好大、好大的耳光。

    杨阳一手顿在半空,前一刻还毫无血『色』的脸涨得通红,眼中泪花『乱』转。

    “混蛋加三级!”

    下一秒,她排开人众,奔出店子。昭霆愣了半晌,一边大叫一边追了上去。众人目送两人远去,再一致转过头,注视那个呆在原地,捂着半边脸颊,完全陷入空白状态的青年。

    “神官大人,你没事吧?”耶拉姆战战兢兢地询问师父,他也吓得不轻,没想到那个平日温文沉静的少女也会像某个粗暴的丫头一样出手揍人,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看那红肿的程度——好狠。

    “...”问话没有回音。

    “神官大人?”

    “...”

    “算了。”少年决定不再追问,耸了耸肩膀。

    “哇哈哈哈!”

    “别笑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

    “好好,我不笑了。”见友人一边掏出水索,一边『露』出就要暴走砍人的神情,艾瑞克拼命收起笑声,紧紧按住抽痉的嘴角,辛苦地憋出正经的表情,“可是,拜托你用白魔法把脸上的,呃,那个五线谱消掉好不好?看着让人好想爆笑。”他已经忍得肠子都打结了,再下去就要得内伤出人命了!

    “不好!”神官怒道,“我就要顶着这个五线谱走路!丢尽那个践踏别人好意、胆敢殴打师父的丫头的脸面!”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自是连圣人都发火。

    “何必呢?”艾瑞克无奈地道:只怕这样做,先丢尽脸面的会是你。

    “是啊,神官大人。”耶拉姆加入劝说行列,“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你调戏了良家『妇』女,别忘了你是个圣职者,形象最重要。”

    “形象?现在我还有任何形象可言吗?这里这么多人都看过我的笑话了!”

    “呃。”耶拉姆环视笑得东倒西歪的众人,无言以对。

    “我真搞不懂,我到底做错什么?得受到这种待遇?”神官越说越伤心,最后扑到了柜台上。好几人像发现新大陆般叫起来:“啊,快看!神官大人哭了!”

    “那个巴掌真的这么痛吗?”

    “不,他是伤在脸上,痛在心里。”

    “原来如此。”

    眼看青年又快抓狂了,艾瑞克、耶拉姆和娜塔强忍笑意,将这群落井下石的家伙撵走。但村民们还是嘻嘻哈哈地张望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持枪青年挪动身子,戳戳肯的肩膀,悄声问:“喂,这家伙真的是你说的一击杀死三十只双头哭虫的强者?怎么我瞧着像个笨蛋似的?”战斗中途他和盗贼因为伤重昏倒,有关无名氏神官的强悍实力全是听同伴转述的,因此两人很有点将信将疑。

    “是真的,虽然我现在也很怀疑,但那绝对是真的。”肯底气不足地道,努力不让眼前没有形象又孩子气的男人破坏他心中那位宛如鬼神的战士印象。魔法师附合道:“没有错,我可以清楚感觉到那个青年身边的魔法元素之强是我生平仅见;还有他的战斗方式,只能用‘神乎其技’来形容。”

    “是吗?”持枪青年似乎十分信任魔法师的判断,不再怀疑,也对这名令两个同伴都推崇备至的人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喂,神官,透纳呢?”艾瑞克想起失踪的传令兵。神官愣了愣:“哦...大概在路上吧。我一听到你们出事,就把他丢下,先赶回来了。”

    “他的骑术的确比不上你。这么说你没有见到领主大人?”

    “嗯,我打算下午再去一次。”神官压低声音,略带担心的视线尾随徒弟的身影。耶拉姆正将娜塔调好的『药』剂一一端给伤者。四个冒险家对这位并肩作战过的少年都很有好感,道谢接过。日光透过窗玻璃,照在少年端正的脸庞上,呈现出接近小麦『色』的肤质。肯先是一怔,随即双目圆睁,大喊道:“西城的狗!”

    耶拉姆呆了呆,不防被对方一把扣住手腕拽过去:“你是隐捷敏亚人?”

    “...”耶拉姆回过神,抿嘴不语,使劲想挣脱钳制。眼角瞥见神官等人已站起身,剩下三名冒险家忙按住同伴:“住手,肯!”耶拉姆趁机拉出手,将托盘搁在柜台上,快步奔出酒店。

    “耶拉姆!”艾瑞克本想追上去,被神官拦下:“你去只会坏事,你是中城的军人——娜塔,麻烦你照看一下那小子,别让他钻牛角尖。”

    “好。”旅馆老板娘二话不说跑出门。

    魔法师歉然道:“对不起,神官大人,肯的哥哥也参加了最近那场战事...”

    “可恶!中西两城打仗,又不关耶拉姆的事!”艾瑞克气冲冲地道,“他只是个孩子!你怎么可以那么说他!”

    “你们才奇怪呢!身为卡萨兰人,居然收留西匪!”肯吼回去,嗓门更高了八度,“小孩又怎样!隐捷敏亚人在我城烧杀掳掠,做了多少坏事!杀了多少我城的『妇』孺幼儿!你们怎么就不同情同情他们!?”

    “你...!”

    “好个冠冕堂皇的说法。”神官讥诮一笑,绿眸冷光流转,与他目光相对的人都背脊一凉,心头涌上寒意,“那你想怎样呢?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来为另一群无辜的孩子报仇吗?真是好有同胞爱的行为。”

    “我...”肯词穷,满腔怒火被神官这番冷语浇熄大半。

    “如果你敢那么做的话,我可是会宰了你哦。”

    神官用若无其事的口吻摞下狠话。四名冒险家惊骇地瞪着他,无法置信这是从一个圣职者嘴巴里说出来的话。

    “因为耶拉姆不是隐捷敏亚人。”青年的下一句话又令众人错愕不已,他微微一笑,瞬间柔和下来的五官取代了适才冰冷的神情,宛如春阳融雪,“——他是我的弟子。”

    “...”

    半晌,肯一言不发地鞠了一躬,以表歉意,抱着双斧坐到角落。余人知道他正在整理思绪,不去打扰。艾瑞克睨视友人:“刚刚的你还真帅呢,就可惜脸上的五线谱破坏形象。”

    “给我闭嘴!”神官恼怒道,擦了擦红肿的右颊。

    魔法师代替同伴再次向两人致歉,神官摆摆手:“不谈此事了,各位是冒险家吗?”瞥了眼四人别在胸前的徽章,他明知故问地岔开话题。魔导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冒险家必须佩戴表示身份的特殊徽章,用以区别一般的旅行者。冒险家分为abcde五级,对应金银铜铁锡五种金属。肯四人的徽章边框是银『色』,代表他们都是b级冒险家。b级在冒险家中已经算是很优秀的人才,a级冒险家全大陆也不过千把数。至于用精金代表的s级冒险家只存在于传说中。

    神官眨眨眼,注意到持枪青年的徽章与其他人略有不同,是一枚赏金猎人徽章。当今世界有四大公会,分别是冒险家公会、魔法师公会、盗贼公会和佣兵公会。赏金猎人是个相当特殊的职业,虽被归为冒险家的一个支叶,其实『性』质还是有点不同。冒险家多数接保人、除魔之类工作,以保障人民的安全为先旨,而赏金猎人就比较重利益,以逮捕各国各城通缉的要犯为主业,其中有不少嗜杀贪钱之辈,所以在民众的印象里不太好。不过普遍认为赏金猎人的综合实力要胜过冒险家,尤其是同级之间。往往一名c级的赏金猎人比b级的冒险家强,毕竟有许多人类罪犯比徒有蛮力的魔兽强多了。神官之前就听耶拉姆提过这个青年可能是枪圣的弟子。

    三人点点头,就着由魔法师作介绍。神官和艾瑞克于是知道了那个莽撞的大个子叫肯,中城人,职业是斧战士;盗贼叫萨姆,和持枪青年特亚修一样是北城埃特拉籍;魔法师来自东城伊维尔伦,有一头蜜金『色』的波浪卷发,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名叫法尔切妮。冒险家一向是五湖四海什么人都有,神官和艾瑞克一点不奇怪。

    “我是桑陶宛领警备队长艾瑞克,请多指教。”

    “桑陶宛领正神官,很高兴认识你们。”银发青年微笑,“我没有名字。”

    四人一怔,但他们和杨阳、昭霆不同,是土生土长的魔导国人,马上就猜到神官的身世。法尔切妮指向一直不发一语,默默旁观的华服男子,道:“这位是我们的雇主,博尔盖德先生。”

    “咦,哈梅尔商会的主人?”

    神官猛点头,一边用力拍打胸口希望让梗在食道里的小甜饼顺利下滑。耶拉姆见状忙递给他一杯水,神官才免于被噎死。

    灌了半杯水,神官才吁了口气,答道:“没错,就是雇佣那四个冒险家的老头子。我听到他名字时还吓了一跳,[银狐]博尔盖德哈梅尔。”

    正如佣兵公会有最出名的[十大佣兵团];魔法师公会有几名顶尖的[五叶草]术士;罪犯也有恶名昭彰排行黑榜前十位的大魔头;魔导国最富有的商会有三个,分别是北城的哈梅尔商会、东城的希顿商会和中城的凯曼商会。而哈梅尔商会是其中实力最雄厚,资格最老的。其它两个现任的当家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崛起时间不长,虽然锐气十足,底子却不及有数百年历史的老牌商会。哈梅尔商会势力之大,甚至可以影响北城埃特拉的王室,历代北城城主见了哈梅尔商会的主人都要买三分面子。它不仅掌控了北城的经济,大陆三分之一的贸易也把持在它手里。另外,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埃特拉是唯一可以通过北港希望角与西北方的夏尔玛大陆进行交易的城市,这条发财路自然被哈梅尔商会牢牢握在掌中。东城伊维尔伦因为暗黑岛和拉姆斯达洋的恶劣天侯,很难与东南方的大陆尼普亚斯建起交易网,所以希顿商会的财源不是买路钱。至于凯曼商会的主要财源是中城首府里那位于分割下界的两条公路——横向的中部大道和纵向的莫尔肯大道(也称纵道)的交叉点这一地理优势所带来的丰厚利润。凯曼商会的主人就是当今王储的左右手之一,兼任财务部长的宫廷术士长吉西安凯曼。希顿商会长的背景则无人知晓。

    而哈梅尔商会长博尔盖德,也是三人中最狡滑、最阴险的一位,因此很多人在背后称他为[银狐]博尔盖德。相比赚钱方法还算清廉的两支后起之秀,哈梅尔商会的手段无疑肮脏卑劣得多。原本初代哈梅尔商会长就是靠走私布匹起家,后来的商会长不但沿袭这一“光荣传统”,还发扬光大。把生意扩展到奴隶贩卖;走私『迷』幻『药』之类毒品;及垄断北城盐、米等日用品,以谋取暴利。还有传闻哈梅尔商会多次挑拨夏尔玛大陆和艾斯嘉大陆爆发内『乱』大赚战争钱。然而由于银狐每年塞给王室和贵族大笔贿赂,又和北城绝大多数大臣私交密切,所以至今哈梅尔商会仍然无所不用其极地聚敛财富,寄生于国家内部。

    耶拉姆回想这段只要是魔导国人都知道的常识,心中升起疑云,却没有马上提问,而是等师父吃完迟来的早餐。清晨神官带走的便当在归途中丢失了,所以他现在只能用“饥肠辘辘”来形容,先前几乎是像饿虎扑羊般冲回神殿。

    见师父把一盘小甜饼歼个精光,心满意足地啜饮饭后茶,少年才一边抹桌子,一边问:“为什么那种大人物会出现在边境,而且只带了四个b级冒险家保镳?更何况现在的时局这么混『乱』。”

    “你听过商人聚会吗?”神官反问,见徒弟摇头,他放下杯子,徐徐解释,“所谓商人聚会,是指每年一个特定时间,各大商会的代表在某个秘密会场约见,商量生意方面的事以及解决平时累积的矛盾。三大商会主都会出席。今年的商人会议就在里那召开,不巧碰上中西两城爆发战争,西城军还冲进东境,可想而知会肯定是开不下去了。本来博尔盖德只要在哪个角落躲一阵子等风头过去就行,偏偏他约了人三天后在雷南郡恰谈生意,但战时空浮舟站不对外开放,才不得不雇佣冒险家,而匆忙间他也找不到更好的人手,只好就这么上路了。谁叫信誉是商人的生命。”

    “雷南郡?”耶拉姆捕捉到一个专有名词,浮起不好的预感,果见神官点点头:“嗯,正好和我们的目的地一致,所以我答应做他的护卫。”耶拉姆皱眉道:“那家伙要你送他去雷南郡?”

    “不然他怎会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这世上想要银狐『性』命的人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活该!谁叫坏事做太多!耶拉姆一点也不同情,又问了个问题:“那些冒险家怎么办?银狐可以随便解除和他们的契约吗?”冒险家和雇主间的合约十分严格,一旦前者接下委托,在任务完成之前,双方都不得反悔,除非能提出合情合理的理由;或者受雇的冒险家死亡,陷入不能履行契约的情况。否则冒险家公会将对违约的一方进行讨伐,不致其于死地绝不罢休。这是为了杜绝有段时期一批不屑的冒险家『乱』接任务,拿了定金就跑的恶『性』案例所制订的规则。

    “不可以,但以那四个人的身体状况,实在无法继续护送任务了。”神官轻声一叹,“他们身上比较严重的伤虽然都被我治好了,但失血过多,必须静养一阵子,而此去雷南郡要起码两天的时间,所以我才答应博尔盖德,陪他北上,到雷南郡的冒险家公会分部办让渡手续,以白魔法师的身份提供证明。”

    “原来如此。”耶拉姆就想以师父的『性』子,怎会那么轻易答应那种恶德商人的邀请。突然,他想起一个可能:“神官大人,银狐该不会想招搅你吧!”肯定是!以师父的身手,任何国家组织知道一定会眼红得没命!

    神官呸了一声:“赛因都没能把我挖过去,凭他?何况银狐和北之贤者是死对头的事人尽皆知,即使我不做赛因的部下,也不会倒戈去帮助他的敌人。”

    “可是...”耶拉姆依旧放心不下:哈梅尔商会的主人毕竟不是好惹的啊!而且赛雷尔是神官的师兄,自然不会『逼』迫他做不愿意的事,博尔盖德却可能使用一些卑鄙的手段『逼』他就范。或许我现在该偷偷杀了那个家伙比较好。耶拉姆甚至冒出这个狠毒的想法。完全不知徒弟脑子里的念头的神官笑着宽慰:“别担心,别担心,我不会做任何人的部下的——话说回来,阳...那两个丫头呢?”

    “跑出去练习了。这次战斗对她们刺激好像蛮大的。”

    “哦。”神官掩不住担心的表情。伤刚好就做剧烈运动不太好啊,而且昭霆的伤我还没帮她看过,阳的内伤也不晓得是不是全部治好了,那时我才施法施到一半就...想到这儿,他的右半边脸就火辣辣地痛起来,登时火大,一咬牙:不管了!

    耶拉姆饶富意味地瞧着他:“想去就去吧。”

    “不要!”

    “何必勉强呢?”

    “我才没勉强!”神官提高嗓门,不一会又降下来,“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耶拉姆差点笑出声:“军营那边。”他这个师父啊,永远是这样,口硬心软,待会儿想必就会用“我要上厕所”之类的理由溜走,悄悄从后门出去直冲军营吧。

    神官注视徒弟脸上难得展『露』的笑靥,暗暗松了口气,想了想,他略带迟疑地问:“嗯...耶拉姆,先前你去哪了?娜塔说她出了店子找了半天没找到你人。”

    “我去山道那边了。”相比师父的紧张,少年的态度只能用“泰然自若”形容。

    “去山道做什么?”神官不解:那边只有尸体啊。

    “去看有没完整的蛇皮留下——双头哭虫的皮可是很卖钱的。”

    “...”

    神官埋首桌上,心想担心这小子会郁卒的我真是个笨蛋!

    耶拉姆望着对方,心里浮起浓浓的亲情。这种感情,他已经很多年没体会到了,所以现在,他才会这么珍惜眼前的人。

    “再来一杯吧。”少年笑着端起茶壶,语带捉弄,“这样你才能比较快『尿』循。”

    神官顿时面红耳赤。

    次日清晨,神殿的四名房客和一个商人轻骑上路,向着红石山脉进发,目的地是北城南方最大的商业都市雷南郡。

    为避免再发生昨天的事件,神官花了番心血在村子外围布了许多魔法陷井。当然有竖警示牌,以防村人或不知情的旅人误中。本来为了以防万一想留一个人看家,但盼着出外游历大饱眼福的两个少女和担心唯一师父被『奸』商挖角的少年死活不肯,毫无威严感的家长只好罢了,把宠物丢在了家里。

    虽然这趟旅行一半的原因是替四个冒险家护送他们的雇主,但是对神官等人来说,补给存粮和购齐春之祭典的庆祝用品才是主要目的,因此当然需要一辆大车随行。担心行程赶不上的哈梅尔商会长向众人保证会在事后白送一辆四轮马车载他们回来,所有的货物也由他付帐。对此杨阳和昭霆的反应是大叹“好阔绰!”,耶拉姆冷冷地道“算你识相”...听到这句话的银狐脸上的肌肉没有丝毫颤动,反而堆起和气的笑,看来寻常的冷言冷语还是刺不穿商人的厚脸皮。

    就这样,五人三骑只带着简单的行李便上路,西芙利村的村民连同那四个冒险家都参加了送别,法尔切妮代表同伴郑重向神官道谢,并退还了雇金给博尔盖德。后者毫不客气地收下...果然不放过任何利益,哪怕是再小的进帐也是商人的本『色』。

    好容易,村人们絮絮叨叨有关土产的交待告一段落,三名男士一扯缰绳,驱策座骑朝西北方前进,预备今晚翻过山头,花两天时间穿越战歌平原到达雷南郡。战歌平原是大黑暗时代前期矮人族与死灵王决战的地点,据说现在战败的死灵王还在红石山脉深处等着魔王将他放出来。

    杨阳和昭霆第一次离开自来到异世界起就一直收留、庇护她们的小村庄,却不感到心怯,因为两个最重要的家人:神官和耶拉姆都在身边,等于把神殿整个搬了出来,至于另一名同行者则忽略不计。黑发少女甚至现在还记不全第一商会长的姓名,棕发少女也以其名饶口为理由而用“喂”字替代。

    晨曦投过叶缝洒落,在生出茂密苔藓的地表烙下点点金痕,耳畔尽是清脆的鸟鸣和山涧的天籁,不时有松鼠从高高的树洞探出头,白兔在草丛中若隐若现...在美丽的景『色』里,杨阳和昭霆很快就遗忘了小小的离乡情愁,兴奋地左顾右盼,恨不得把所见所闻都烙印在记忆的最深处。

    第一天的旅程平静无波,五名旅人只在半途遇见一只狮子。对方大概是刚刚吃饱,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就摇摇尾巴继续睡,众人于是也不去招惹这只识相的畜牲,从旁绕走。当晚他们在红石山脉脚下扎营。

    猜拳猜输的神官第一个守夜,余人钻进『毛』毯,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赶了一天山路毕竟累了。只有杨阳在毯子里翻来覆去,了无睡意,过了良久,她听见刻意压低的清越嗓音:“睡不着吗?”

    “嗯...嗯。”杨阳不好意思地爬起来,看见青年正拿着一根树枝拨弄火堆,白皙秀丽的脸庞被火光照得红艳艳的,显得十分温暖,平静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让她心下很没底。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实在不想就这么打退堂鼓。自从昨天那件事后,她就没跟神官说上一句话,已经再也憋不下去了。而且这场冷战一半的原因应该归咎于她。之前为胸部被『摸』揍了一巴掌也算了,可之后把牛饲料丢到担心跑来询问她伤势的银发青年头上就绝对是她的不是,因为她当时心情很『乱』,而好心二度遭践踏的神官也气得再不睬她了,今天一路上也不说话。

    杨阳战战兢兢地走过去,神官皱起眉头,吓了她一大跳,险些转身逃回去。

    “把毯子披上,北地春天的夜晚很凉。”

    “啊...哦。”杨阳心下大安,捞起『毛』毯搭在肩上,放轻脚步走到火旁,慢慢坐下,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旅伴,接着注视火堆,思索怎么措辞。

    “如果是要道歉的话,不必了。”

    “咦?”黑发少女一时反应不过来,反『射』『性』地转过头,对上一双洋溢着笑意的眸,青年的脸庞也『荡』漾着深深的笑容,那笑容既开朗又真挚,绝不是心里有疙瘩的人笑得出的。

    “道歉是一种为了让对方消气才需要的话吧?那么如果我已经不生气,你就没有道歉的必要了——咱们和解。”

    由于事情的发展太过顺利,杨阳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偷瞄对方:“真的不气了?”神官咋舌:“我是那种,如果看不顺眼某人就直接表现出来的人,你不要再用这种警戒野兽的眼神瞧我!”杨阳吐吐舌,这才松了口长气,伸手握住那只等待许久的大掌,温暖的触感立即从五指和手心扩散到全身。但这次,杨阳没感到任何尴尬的情绪。其实她早就知道,不管是关心她的屁股也好抚『摸』她的胸部也好,青年都没有丝毫不良的居心。这个人的内心就是这么风光霁月、片尘不染。她气的,是他风光霁月过了头,变成不解风情的这份迟钝!世上还有其他男人会像他这样在众目暌暌下『摸』了女生胸部,却还不明白为何被打吗?

    发现对方的右颊仍有极淡的瘀痕,杨阳浮起愧咎,忍不住轻碰了下:“这个...疼吗?”

    “不可能不疼吧?”

    “呃。”杨阳被这句老实的回答弄得不晓得如何接口。神官笑道:“不过现在完全不疼了。好啦,你也该睡了!不然明天早上爬不起来。”

    “可是我一点也不困耶。”这是借口,杨阳的真实心意是想跟对方再多聊一会儿。

    “伤脑筋。”神官一拍额头,“你得习惯旅人的作息啊...算了。”他转身翻找行囊,在少女不解的视线里掏出一只小小的诗琴,“我只宠你这一次,听完立刻睡。”

    “你、你还带琴来!?”杨阳大吃一惊。

    “轻点!你想吵醒大家吗!”神官一指按唇做出噤声的手势。

    “那你弹琴就不会吵醒他们吗?”

    神官得意地昂起头:“哼!你太小看我的琴艺了!想当年在圣域时,我还被大家称作音乐之神缪斯的使者哩!”杨阳忍俊不禁:“是,是,那我就洗耳恭听咯,乐师大人。”

    “...”神官似乎误会了对方发笑的真意,有点赌气地斜视她,却在看见少女明亮的笑靥的刹那,不自禁地柔化,变作深深的宠溺。将诗琴抱在臂弯里,他手移琴弦,试拨了两个音。

    没有风,杨阳却感觉一股透明的凉风拂过耳畔,眼前绿意盎然,未受污然的青空清朗若洗,洁白的云朵棉絮般轻柔,远处的地平线窜起一群小鸟,哗啦哗啦,是振翅的声音,羽『毛』落到胸前,一『摸』之下发现是暖的...

    然后,当清越纯净的歌声轻轻柔柔地渗入诗琴旋律的瞬间,所有的幻境都消失了。在少女头顶的依然是清朗如水的夜,身旁的青年专注抚琴,银亮的长发披泻而下,折『射』出月光草微蓝的光晕,与浓密的浏海同『色』的细长眼睫半遮着醉人的碧眸,唇畔的笑意轻浅得宛如一个古早的梦境,却又让人感到隽永,清水般恬淡流云般温煦。

    而他的歌,是雨后初晴的蓝天,通达明朗;

    也是清晨芒草尖上闪烁的『露』珠,晶莹剔透;

    更是午后洒落瓷器边缘的阳光——

    是温馨的滋味。

    柔和的笑容仿佛一层轻纱,在杨阳脸上缓缓『荡』漾开来。

    不是感动,是纯粹的幸福,被传达到内心的最深处。

    经过三天的长途跋涉,一行五人终于到达了北城埃特拉的南部大都雷南郡。

    所谓郡是一种在领之上的行政机关,通常一个郡包含几十到几百个领地。像桑陶宛领就是卡拉尔郡的属地。郡的统治者称为“郡主”或“总督”。

    众人左手边的西方天空开始染成红『色』,而前方的土地则泛着暗蓝,世界正进入夜的领域,而平原中央的巨大都市就像凝聚了天下所有的光芒般闪闪生辉,张开双臂欢迎疲惫的旅行者。穿过大片田野和外围的村庄领地,就是雷南郡的主城。这时,夕阳正好完全没入远方的山岭后面。

    雷南郡的主城是在矮人所造的碉堡上改建的,保留了磅礴的整体外观和许多实用美丽的机能。越过护城河,五人纷纷下马接受门卫形式上的盘检,但因为博尔盖德一看就是个商人,却没有带着货物;旁边的青年神官、三个虽带着武器却半大不小的少年男女也怎么看都不像护卫,所以两个门卫还是有点怀疑。但在博尔盖德上前交涉了几句后,他们的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转变,摆出恭谨的姿态侧身让路。

    杨阳和昭霆惊叹地望着那历经岁月摧磨变成褐黄『色』,却依然沉稳厚实的城壁,还有宽阔的护城河、高高的塔楼,只看得两眼发直,当进入城里后,更是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哇呀——好大啊!”

    “好多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天呐,太棒了!我死而无憾!”

    “我回去一定要向大家煊耀!”

    博尔盖德悄声问神官:“她们是从哪个乡下地方搬到你们村子的?”就算是再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也不可能有这样激烈的反应。而且,他早就从两人带有异国气息的容貌,不一样的礼仪习惯看出不对劲。

    神官听出对方话里的怀疑,淡然一笑:“我也不清楚,她们不太谈自己的事,或许是外大陆的移民吧。”

    “哦。”青年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圆滑,让银狐找不到深入挖掘的空子。

    “神官。”杨阳转过头,问道,“为什么这么多人?现在不是晚上吗?”

    “小姐是第一次来埃特拉吧?”博尔盖德『插』口,“埃特拉的夜市可是举世闻名的,不仅热闹,好玩的地方也多,不介意的话我当导游,带你们四处逛逛游览游览。”昭霆眼睛一亮:“好好!你带我们去逛!”

    “你约了人在哪里见面?”耶拉姆冷冷地道。博尔盖德一听就知道他摆明了是拒绝,识趣地道:“在一家叫作‘蜜蜂与蝗虫’的酒店,不过还有点时间...”

    “那就请你带我们稍微逛一会儿吧。”神官瞥见两个少女失望的神情,心下不忍,开口答应。而师父说话了,原想赶紧拆伙的少年只得吞下后面的goodbye。

    杨阳和昭霆脸上顿时焕发出夺目的光彩,博尔盖德也难掩喜『色』:“好,那我们先找家旅馆放包,然后你们休息一会儿,等我同客人打声招呼,我们再一起逛夜市,由我做东。”两个少女齐声欢呼。

    耶拉姆微一皱眉。博尔盖德的态度太热情了,让他起了疑心。神官却似一无所觉,笑道:“这样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不麻烦不麻烦,来,我们走吧,附近有家不错的旅店。”

    哈梅尔商会长牵着座骑在前领路,余人跟着他混入夜市的人流里。

    街上的确十分热闹,两旁商铺林立,灯红酒绿,店前的地摊传来小贩的推销声和顾客的杀价声。杨阳和昭霆被擦肩而过发『色』和肤『色』各异的人们及周围琳琅满目的商品完全眩花了眼,一不小心就落后本队一大截,使得三名男士不得不紧紧盯住她们,尤其是昭霆,已经三次差点消失在食肆里,被列为一级麻烦份子受到严密的监视,但这么一来,对另一人的注意就不免松懈下来...

    “哎呀!”黑发少女和一个大概刚从馆子出来满嘴酒气的男人撞了个满怀,一屁股坐倒在地,四周的喧哗笑语掩盖了她小小的惊呼,所以当她发觉不妙赶紧爬起来左顾右盼时,已经连一张熟悉的面孔也看不见,茫茫人海刹时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陷入呆滞状态的杨阳才猛然警醒,脑中跳出一个令她惊骇不已的认知:

    我『迷』路了!!!

    “博尔盖德那家伙真慢!”

    “老板,再等等吧,还没到点。”

    “我好饿哦~~~首领!我可不可以吃了?”

    一个『奶』白『色』头发,长相可爱逗人的少年盯着满桌佳肴流口水,眼中『射』出饥渴的光芒。坐在他对过,身穿短袖麻衫,亚麻『色』头发的高大青年双眉一挑,左手抓起一瓶麦酒的同时右手一挥,豪爽地道:“吃吧!不等了!”少年欢呼一声,大块朵颐。

    “老板,这不太好吧。”两人身旁的红发青年劝说,他是这张桌子唯一没动筷的人。西城城主贝姆特瓦托鲁帝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道:“怕什么!等他来了再叫一桌好了!反正又不是咱们付帐...危险!”

    “咦?”维烈压根没反应过来,夏亚咬着鸡腿瞪着他身后,呜呜连声。贝姆特探出手,捞住一只险些砸中部下后脑勺的碟子,然后看向“飞碟”的来处。

    不出他所料,是两批刚刚火拼起来的客人。在埃特拉,这是随处可见的情景。因为这个城是个民族大熔炉,世界各地的人都可以来此定居。然而,不设藩篱地接纳移民虽然可以带来丰富的商机和新鲜的文化,同时,一些属于渣滓的东西也会混进来,比如亡命者和罪犯;另外,也常有属于敌对阵营的人们在这里狭路相逢,然后理所当然地从叫骂升级为斗殴。像这会儿干架的双方,很明显就是一帮卡萨兰人和一帮隐捷敏亚人。

    不过还鲜少有在酒馆闹事的。贝姆特一下一下抛着碟子,不怎么感兴趣地瞧着那团乌烟瘴气。埃特拉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要打要杀要寻仇都可以,只要别在任何私营设施,还有别牵连无辜,如此哪怕你杀得血流成河也没人睬。显然,这票人是不知道这条规定,等他们打完肯定要倒霉了——他心想。

    “蜜蜂与蝗虫”的老板哀嚎连连,拿着算盘计算每秒他又损失了多少财产。其他客人早见机地溜了,一半还没有付帐,不愧是商业城市的居民。现在店里只剩下来自西城的三位客人。

    “唉唉,时下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有什么事不能口头解决,偏要动手动脚呢?”借着额头的精灵之眼看见店里情景的红发青年叹息不已,发出与他的脸孔极不相符的感言。贝姆特白了他一眼:“你好像也没多老吧!算了,我们走吧,这里真吵,那帮家伙干架的水准也太低,看着有够气闷。”

    “我还没吃饱啊!”夏亚抗议,这时异响迭起,三人反『射』『性』地转过头,原来是那群人嫌赤手空拳不过瘾,纷纷开始『操』家伙了,寒光烁烁的利器将老板吓得尖叫了一声。维烈微微蹙起眉,上前道:“各位,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不要给别人造成困扰,俗话说...”

    “啰唆!”一把菜刀朝絮絮叨叨的劝架者飞来,破风声甚是凌厉,可惜准头不若力道那么了得——菜刀擦过青年耳畔,深深刺入墙壁里。贝姆特和夏亚尚不及松口气,一条断裂的白『色』发带就晃晃悠悠从他们眼前飘落...

    “啊啊啊啊——”

    隐捷敏亚的佣兵王和大神官异口同声地发出世上最凄厉的惨叫。

    完蛋啦!!!

    完了完了!我居然『迷』路了!杨阳像没头苍蝇到处『乱』撞,半途一想不对:她这样胡『乱』走,万一和神官他们离得越来越远怎么办?

    冷静点冷静点,她深呼吸,竭力压抑混『乱』的心绪:首先,神官的银发和身高都很好认,老远应该就能看见。

    然而,就在她踮起脚的一刻,想起银发青年今天披了罩头斗篷,又瘫软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杨阳站在路中央,急得六神无主,渐渐一阵哭意涌上,塞住了喉咙:万一他们找不到我...万一...

    这是第一次,她独自一个人。虽然来到异世界,杨阳却很少感到不安或恐惧,主因不是她坚强,而是有来自同一世界的好友和等同新家人的神官和耶拉姆一直在她身边的缘故,所以现在,他们都不在了的现在,以往她潜意识压下的寂寞,统统化作焦虑涌上心头。

    等一下!杨阳突然一个激灵,一把拉住一个路人,急声道:“对不起先生!请问‘蝗虫与蜜蜂’这家店在那里?”她现在万分感激哈梅尔商会长,感激到想用力亲吻他的地步;她也无比感谢那位店主,起了这么个新意好记的店名。

    “‘蝗虫与蜜蜂’?”路人脸『露』困『惑』,看得杨阳心惊胆战,但他下一句话又令她的恐慌瞬间消融,“应该是‘蜜蜂与蝗虫’吧?”

    “呃...是吗?哎,怎样也好!快告诉我那家店在那里!”杨阳完全忘了礼貌这回事,好容易控制住没去揪对方的领子。路人倒没有介意她的态度,伸指比了个方向:“就在那边啊,那栋绿房子。”

    杨阳二话不说扭头就跑,然而奔到中途,视线锁定的屋宇冒出冲天的火花,爆炸声震耳欲聋,写着“蜜蜂与蝗虫”五个烫金大字的招牌从天而降,掉在她脚边。

    怎么回事!?杨阳大吃一惊。她身旁的人反应就比她激烈多了,一边尖叫一边往后退。被带着连退好几步后,杨阳顾不得再猜想原委,拼命排开人众朝前挤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那家店是她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她一定得去!

    不一会儿,原本『骚』动的人群安静下来,也不再往后退,还渐渐朝前涌。杨阳不知道这是埃特拉人喜欢看热闹的心态所致,只庆幸路好走了,连忙加快脚步。于是没多久,她就挤到最前面。

    杨阳喘着粗气看向事发现场,这一看顿时呆住。

    豪华的酒店已变成一堆最彻底的废墟,碎裂的木板上燃烧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火头;一群脸孔被熏得焦黑,衣裳破破烂烂,模样十分狼狈的男人或坐或伏地聚在一起,但这些都不是杨阳关注的重点,她,不,应该说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群男人在内,目光汇聚的对像都是一个——那个站在场中的白衣男子。

    从黑发少女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头血『液』般鲜红的发狂肆地披散在他的背上,及『臀』的长度连神官过肩的银发与之相比也成了短发;热风卷起他长长的发丝和风衣下摆,『露』出垂『荡』在大腿外侧的一面精致手镜,就和他背在左肩的一只奇大无比的背包一样怪异。男子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连周围的火焰也被压倒的狂狷之气,仿佛君临天下的霸主,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威势,让人喘不过气来。

    好熟悉啊!杨阳心想:为什么我觉得这个人的背影好熟好熟?我明明没见过任何红发的男人!

    “混蛋!臭小子,你想干什么!”

    那群已快被观众遗忘的男子稀稀落落地大吼,声音小得和蚊子叫没两样,显然『色』厉内荏,他们也被白衣男子的气势震慑住,只是碍于面子,才不得不装腔作势地吼两声。

    “你们问我想干什么?”男子开口了,声音不愠不火,但明耳人绝对听得出那暖玉系的声线包含了多少濒临爆发的怒气。随着一声“爆炎!”,数十枚火球被丢了出去:“我要你们死!!”

    “唯叔叔!!!”

    听见男子声音的瞬间,杨阳全身如遭雷墼,怔了半晌,她无法置信的放声大喊,扑上去一把扳过他的身子。

    这一看,她完全确定了:真的是杨唯!她在地球的叔叔!!清俊儒雅的五官,微带苍白的肤『色』,还有声音...虽然是红发,而且额心多了块奇怪的龙形额饰,还有青年的双眼不知为何闭合着,但她确信,她绝没有认错!因为世上绝没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存在!

    狂喜在胸口爆开,令杨阳情不自禁地紧紧搂住青年的腰,泣不成声地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唯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都被这意料之外的发展搞慒了,呆呆注视这对男女。红发青年也浮起极为困『惑』的表情,精灵之眼闪闪发光,就像人的眼睛般,细细端详怀里的黑发少女。

    “...奇怪,我从没见过你啊,小丫头,你怎会认识我?”

    “咦!?”杨阳错愕地抬起头,惊恐地望着眼前似乎无比熟稔,又似乎无比陌生的男子,心里浮起慌『乱』:难道...难道他不是...不会的!!

    “你不是叫我‘维叔叔’吗?所以我问你,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红发青年微微一笑,笑容飞扬跋扈,充满狂气和睥睨天下的君威,

    “我的名字是萨克!维烈萨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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