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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接近

    《啊!!!》

    听到脑中骤然响起的大喊,杨阳险些从骆驼背上摔下来。

    (你干嘛?)她没好气地叱责,(不好好待在身体里反省,鬼吼什么?)

    三天前,棕发青年霸占她的身体自裁,却不知怎么晕了过去,她也不省人事。醒来时,帐外一片兵荒马乱,原来是席娜感应到失落神殿遭人踢馆,正打算前往一探。她急忙拖着昭霆和耶拉姆要跟去,席娜坚决不肯,说这是妖灵族的家务事。----,他和凯渥鲁夫日前相继离开塞维堡,却不料死亡佣兵团趁虚而入,架走了在塞维堡附近的村庄参加收获祭的轩风等人,奉命保护她们的一支小队全灭,尸体不知去向。三天后,除了轩风,受尽凌辱的女孩们的裸尸被陆续送回,震动西城上下。

    “首领,恕我直言,休得斯也许不会杀轩风,但是……”

    “我知道!”贝姆特打断,带着一丝激动,“你也知道,我不会答应!”

    休得斯的目的无非是用轩风做人质,逼贝姆特退兵,毕竟以死亡佣兵团的兵力,决非翔鹰战团的对手。

    蓦地,青年感到胸口一热,伸手入怀,掏出一根项链,前端的坠饰发出明亮的白光,还不及为这个异象惊讶,一个俏皮的女性嗓音就清晰地传入他脑中:《贝迪,听的见吗?》

    (伊莉娜姐姐!)贝姆特差点喊出声。

    《很好,就这样,用想法谈话,你身边有人吧?》有着稚嫩外表的西城间谍依旧一副笑呵呵的口气,让人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她从容不迫的笑靥,《我从克劳德那儿得知事情经过了,轩风交给我,你尽管放手干,狠狠打休得斯那小子一顿屁股。》

    宛如拨云见日,贝姆特顿时展颜:(是!)

    《好啦,我去救人了,一完事,我就跟你联络。》

    “嗯。”握紧坠饰,贝姆特长长吐了口气。

    “首领?”

    “没事了。”贝姆特转过头,笑道,“轩风不会有事了。”凯渥鲁夫一怔:“啊?”

    没有回答,贝姆特压抑欣喜之情,挥手道:“传令下去,全体整队,按照原计划围剿,”

    虽然满腹困惑,铁甲佣兵团长还是依令退下。

    放下胸中一块大石,西城城主终于能够静下心来好好思考。几乎是立即,察觉一个疑点:

    死亡佣兵团长是如何断定轩风在塞维堡的?

    劫持行动做得天衣无缝,尽管仍无法摆脱嫌疑,但东城同样有绑架的动机。所以,若不是确定轩风不在东城,休得斯绝无可能作出如此大胆的行为。

    “我真是昏了头了,居然这么晚才发现。”贝姆特拍拍后脑勺,苦笑了一下。苦笑自己的失常;苦笑不知不觉间,那个少女在他心里占据了那么大的位置。

    ******

    这是个清醒的梦,明知道是梦,却始终无法醒来。

    扭绞被绑在身后的双手,听着越来越微弱的凄厉惨叫,她心如刀割,却又无可奈何。

    这痛苦渐渐沉淀,化为黑色的梦魇之爪,夜夜紧抓住她,取代了过去的火刑架和尸骨累累的血河,让她无法安眠。

    相比之下,被丢弃在她四周的男人们的尸体,倒没什么可怕。

    无边无际的黑暗突然动了一下,随着开门声,一个年约三十上下的男子拿着烛台出现,长长的白发披散在背后,线条优美的唇勾起略带意外的浅笑,[哟,还没发疯?不愧是那小子看中的女人,够坚强。]

    少女没有应声,只朝他投以痛恨的目光。

    [这眼神不好,你应该为自己的遭遇恨我,而不是为外头那些女人。]

    他竟然认真地说教,轩风有点不知所措。更让她惊讶的是,对方走上前,解开了她的绳索,将一只托盘放在她面前:[吃吧。]

    饿着肚子没法逃跑也没法思考,轩风毫不犹豫地拿起碗吃起来。看见她的举动,白发青年又是一哂。

    [你不怕里面有加料?]

    [要我的命,用****更方便;要我的贞操,****也比下药更激起男人的征服欲。]轩风的口气很冲,对绑架她又凌辱她朋友们的匪类,她自然摆不出好脸色。

    [分析得不错,那小子果然有眼光。]

    闻言,轩风终于肯定面前的人有可疑。一扒完饭,她就细细打量他,问道:[你是谁?]

    [休得斯。]

    死亡佣兵团长!轩风瞪大眼,脑中乱成一团:死亡佣兵团不是正在隐捷敏亚各地流窜?为此贝姆特还亲自带兵去围堵,那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他上当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顿时涨满了担忧,几乎要脱口询问西城城主的情况,好容易忍住,硬将注意力调回先前的疑问上:[你和贝姆特是什么关系?]

    如果是单纯的仇家,休得斯不会对她什么也不做,也不会用那种像是认可的口吻对她说话。而这,也许会成为她唯一的生机。

    死亡佣兵团长笑了,是一种介于赞赏和高兴之间的笑容。

    [我是他表哥。]

    轩风这一惊非同小可,端详对方美得近乎妖邪的面容,她找不出一丝和贝姆特相似的地方。

    [他长得像父亲。]看出她的怀疑,休得斯主动解释。

    [哦。]轩风恍然大悟,随即皱起眉,[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与贝姆特为敌?]

    [我从来没把他视作敌人。]

    轩风的眉蹙得更深,要不是听凯渥鲁夫说过不少死亡佣兵团的事迹,她一定会被他坚定的语气瞒混过去。

    撩起淡灰色的绸衫下摆,白发青年席地而坐,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优雅的韵味,就和他的外表一样,让人赏心悦目。但不知怎么的,少女就是对他提不起好感,总觉得这个青年身上散发出一股背德的气息。

    [你不相信也是当然的,除了那小子,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是敌人。]

    [那你对贝姆特到底有什么目的?]受那股气息影响,轩风有些烦躁,没心情和对方周旋下去,直接切入主题。

    休得斯不答反问:[你认为那小子是怎样的人?]

    轩风一愕,顿了会儿才道,[他是个坦荡、实诚的男人。]

    [又是个上当的家伙。]休得斯摇首,双眼浮起怜悯,[他是个骗子,骗人骗己的骗子。]

    [你这么断定的理由何在?]

    [因为我和他是同类,我知道他的本性。]死亡佣兵团长笑得自信坦然,令人无法不信。轩风不禁困惑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说贝姆特和你一样是凶残的败类?]

    [没错。]

    [胡说八道!]轩风大吼,差点把手里的碗丢到他脸上。休得斯没有介意她的态度,笑意反而更深了:[你的反应很激烈,代表你潜意识也有感觉。]

    轩风的心脏漏跳一拍,想起那天青年奇怪的言语,还有他沉重的背影,

    [那小子活得很辛苦,不断和自己的本性作战,努力维持那个愚蠢的假象。身为哥哥,实在是看不下去他那么自虐。]休得斯叹息,[你是他看中的女人,我希望你帮我劝劝他。]

    [等等。]轩风定了定神,一字一字道,[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尽管直觉告诉她,再听下去会有危险,但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休得斯换了个坐姿,侧对放在地上的烛台。轩风这才注意到他的左袖是空的,同一边脸颊也有道疤痕。

    [我和他的家人都被上代城主所杀,而且是在我们眼前。可想而知,我和他受到多大的打击。]

    难以言喻的痛楚从少女的胸口蔓延开来,使她的呼吸也停止了数秒,惊怒的话语不受控制地冲出口:[他为什么这么做!?]

    青年撇了撇嘴:[为了钱。我们两家都是商贾,自然引起有心人的贪念。之前全是因为防范措施做得好,才屡屡逃过劫难。但那一次,那家伙不知用什么方法买通了我家的厨娘,在侍卫的饭里下毒,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夺得全部家产。那小子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好像是领民贪图他家的矿山,被煽动起来造反。]

    轩风咬紧下唇。

    [我被那家伙一刀砍在心口,可以说这条命是捡来的。伤养好后,我听说瓦托鲁帝家也被灭了,全家无一活口,就决定一块儿算帐。没想到两年后,传出那小子宰了城主的消息,真让我惊讶极了。]

    说到这里,休得斯顿了顿,双眼浮起阴郁的薄雾:[老实说,当时我很恨那小子。我吃尽苦头、学习武艺,就是为了报仇,却被他抢先。偏偏这个人还是和我有相同遭遇,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连目标也没法转移,只好通过杀戮发泄怨气。渐渐地,我学会用另一种角度思考问题。因为我接触的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活得最真的人――虽然在多数世人看来,他们是票败类,无恶不作的邪徒。但在我看来,他们,不,我们都只是一群想活下去的人罢了。]

    [……]

    [活下去不是容易的事,尤其在隐捷敏亚。而生存的必需品:粮食、水、衣服、钱统统没有,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当然只有抢。还有命,要保住命,也只有杀了要杀自己的人。不,等他要杀就迟了,必须先下手为强。至于女人,除了极少数,都是依附男人而生的存在,那被****、奴役,更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想法越来越接近那个混蛋城主了?]听不下去的轩风插口。休得斯淡淡一笑:[所以我已经理解他的行为,虽然如果他还活着,我依旧会给他一刀,因为他杀了我重视的家人――我并没有说,那些被践踏的人没有复仇的权利。]轩风默然。

    [心态调整过来后,我终于能够大大方方地去见那小子。没想到他见到我,一点也不高兴,还一副动摇的样子。那一刻我明白了,原来那小子一直在试图忘记。真是傻,那样的回忆怎么可能忘得掉,除非死。于是我不断出现在他面前,提示他、刺激他,让他无法再逃避下去,正视那段过去。]

    [不对!]轩风大声道,[他没有逃避!逃避的是你!忘掉悲伤的回忆,踏踏实实地生活,有什么不对?你才是一味沉浸过去,忽视了身边的美好!]休得斯投来轻描淡写的一眼:[问题是根本没办法忘记。]

    轩风语塞。

    [何况,至今为止,我从没见过你所谓的美好。素未谋面的人就不说了,即使我身边的人,也是因为利益才服从我。除了亲人,世上没人会免费关心你。什么兄弟、朋友,全是假的!只有利益是一切!而强权和力量就是利益的来源!]

    轩风感到很疲惫。

    一个精神健康的人对思想扭曲的人特有的疲惫。

    [那你想我怎么做?说服贝姆特,让他也变成你这样的利益至上主义者?]

    [利益至上?你的用词真有趣。]休得斯轻笑,[当然不是这样。我的想法那小子很清楚,正如我了解他。你只要安安份份做我的客人,就能达成我的目的了。劝说,是我跟他碰头以后的事――连自己的女人都认同了我的观点,那小子再倔也挣扎不下去吧。]

    轩风脸上变色:[你想设圈套引贝姆特上当?不可能的!他不会为我做出不顾全军的行为!我也不会帮你劝他!]

    [没关系,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勾通。]语毕,死亡佣兵团长悠然起身,端着空托盘扬长而去,毫无挫折感。

    ******

    从那以后,她的梦魇就多了一个。

    白发青年并没有强迫她接受他的思想,只是很耐心、很耐心地游说。而这种潜移默化的效果,就像无孔不入的毒茎,一点点缠住身体,吸走活力与正气。

    接连不断的折磨,让她感觉自己快要发疯。

    就在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无休止地持续下去时,变故却发生了:翔鹰战团非但没有撤军,反而加快了包围的速度。

    得知这个消息时,轩风有些沮丧,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实际听到,还是免不了失望。

    现实果然没有英雄救美。

    针对贝姆特的行动,休得斯也采取了对策,就是诱饵作战。让一部分人吸引翔鹰战团的注意,剩下的全力突围。而人质无论在哪边都不适合,所以休得斯拨出一小队人马带她往北边躲藏。

    [怎么样?考虑得如何?认同的话,我就带你上战场,见那小子。]

    [免了。]

    [真是可惜。如果多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能说服你。罢了,将来还有机会。倒是现在,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不对我说声保重吗?]

    没有答腔,少女将脸撇向一边。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轩风深刻认识到眼前的男人有一套根深蒂固的黑暗哲学,无法左右,跟他?唆只会累死自己,甚至被同化,所以干脆别理他,最安全。何况她的兴趣是玩弄男人而不是调教男人。

    休得斯哈哈一笑,弯腰在她唇上一吻,然后飞身上马,挥手道:[你的祝福我收到了!我会把你成为我盟友的消息带给那小子,期待他发疯吧。]

    这个混蛋!轩风气急败坏,同时也松了口气。死亡佣兵团长既不是杀人狂也不是****犯,却比这两种恶徒更危险,因为他腐蚀人的精神。

    但很快,她发现不能再悠哉下去。不知有意无意,休得斯没有交代部下不准染指她。所以一路上,负责看守她的佣兵眼神越来越猥亵,全是顾虑上司临走前的一吻,才没下手。然而,轩风心知肚明:这只是时间问题。

    她不想自杀,也不想被一群野兽压在地上**,那只有逃!

    下定决心,她开始挖掘身上可以作为武器的工具,结论是:只有身体。

    于是她对送来晚餐的佣兵微笑,笑得他两眼发直、色心大动,托盘一放就冲上来。

    被压倒的瞬间,她紧张得快要窒息,幸亏牢室昏暗,对方才没看出她的破绽。而她急促的呼吸,可以解释为情动,佣兵并没有怀疑。

    她叫他把门关上,因为她不想和一帮人做那档子事,他照做了。

    她叫他解开绳索,因为做起来不尽兴,他也答应了,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

    然后她勾住他,化解他的戒心,慢慢摸到后腰,一把抽出佩剑,捅进他的背心。

    拔出长剑时,她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水,咬破嘴唇才没有发出啜泣声。深吸几口气压下满心的悲怆,她将敞开的衣服扣好。

    因为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

    门口没有人守卫,佣兵们对绑住她的绳子很有信心。蹑手蹑脚地爬出窗子,她溜进马房,撕下裙角,包住一匹马的腿,骑上去。

    没有迟疑,她砍断栅栏,让所有的马一拥而出。即使包着腿,屋里的佣兵还是能从地面的震动察觉不对,而且尸体不久也会被发现,干脆用混淆的法子,赌它一赌!

    不幸的是,她赌输了。

    跑了大半夜,她听见身后响起叫骂和马蹄声。

    那一刻,少女只觉万念俱灰。

    四周不见五指的黑,一如她的心境。

    死了吧!死了吧!反正被逮住,也是死!

    她的手颤抖起来,就要放脱缰绳,这时,一簇火焰闯入她的视界。

    明亮的、橘色的火焰。

    下一秒,火焰变成白光,撕裂黑暗,吞没了她。

    ******

    “醒了吗?”

    伴随似曾相识的嗓音,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浮现在白光里,带着灿烂的笑,“正好吃饭时间呢。”

    “肖恩……先生?”

    做了太多噩梦,少女一时回不过神,良久才认出眼前的人。棕发青年摇摇食指:“不是说好我不叫你小姐,你也不叫我先生。”他明朗的声线宛如梦中的白光,驱走残留的惊怖,使轩风的心渐渐宁定。

    “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一天。”

    “……”轩风张大嘴。肖恩笑起来:“别在意,别在意,我们不急的。而且你很多天没好好睡了吧?是该补个眠。”话音刚落,一只手抓住他的长辫,狠狠扯了扯:“你也该补个眠!”

    轩风这才注意到自己紧紧握着青年的手,恍然大悟,连忙松开,道了声歉。

    “没关系――希莉丝,你不要老是拉我辫子啦,很痛耶。”

    红发少女无视情人的抗议,又敲了他一记:“少罗嗦!快睡觉,早饭我来做。”

    “我来做吧。”轩风一骨碌爬起来,抢过她手里的汤勺,眼角瞥见袖管裸露出的肌肤光洁如新,怔了怔。她明明记得,在逃出那个囚笼时,双腕是红肿的。

    “啊,是我帮你治好的,因为再不治可能就要感染破伤风了。”肖恩指着自己,“还有大拇指上的伤。你是头一次用剑吧?只有头一次用剑的人会割破那里。”

    轩风的身体僵住了。

    “别在意,看你腕上的伤就知道你杀的不会是好人,用不着耿耿于怀。”希莉丝温言道。

    “我……”轩风只能挤出一个字,喉咙就干得说不下去了。

    “果然是第一次杀人,不愧是阳和昭霆的朋友。”希莉丝叹了口气,“想开点吧,如今的世道,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再想想,你不杀,周围的人就要代你动手,你是情愿自己脏还是他们脏?何况,只要杀的是坏人,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头一次杀人时,就没怎么样,问心无愧就是了。”

    “那你比我坚强,我头一次杀人,吐得一塌糊涂,整整三天没有食欲,虽然他是个恶贯满盈的强盗。”肖恩苦笑。轩风全身一震,冲口道:“我也是!虽然他是个绑架又****女人的混蛋,可是――”

    肖恩揉揉她的发梢:“杀人的滋味是不好受,不用刻意遗忘或压抑。顺其自然,它自会痊愈,因为你没有违背良心。”

    “嗯。”轩风凝视他的双眼,情不自禁地笑了。红发少女的安慰固然令她好受不少,但棕发青年的话语才是真正解开了她的心结。

    “好吧!我来做饭!肖恩你吃完就去睡吧!”

    “我不用补眠的。”

    “……对哦。”两个少女这才想起,也是肖恩的表现太实体化了,让她们忘了他其实是怨灵。

    轩风转向篝火,愣在当地:“这是什么?”

    “魔兽。”

    “可以吃吗?”

    “最好吃了!”肖恩和希莉丝异口同声。轩风信是信了,却没动。肖恩看透她的为难之处,道:“我来帮你弄,是要做汤还是煎肉肠?”

    “你喜欢哪种?”

    “都要!”

    “那我两样都做吧。”轩风笑着瞅了眼叹息连连的红发少女,对棕发青年道,“精华切成块,骨头的部分做汤,剩下的我加在面粉里,做肉沫馅饼。”

    “哇――”

    “轩风!”

    享受了丰足而美味的一餐后,三人开始讨论未来的去向。

    “我们是不是留在这儿等小阳她们?”

    “不,我们先去矿山,不过我也赞成在这里等。接下来的路程非常危险,到处是魔兽和盗匪,即使有你的分身保护,也不能完全放心。”

    肖恩俯视地图,琥珀色的眼眸浮起下定决心的光芒:“先去矿山吧。”

    “……”

    “杨阳他们那儿不但有我的分身,还有十几个妖灵族战士,安全是肯定没问题的。他们现在才走到沙漠的一半左右,要汇合也早,与其傻等,不如办正事。”

    今天早上他计算了一下,体内的力量最多再能支撑三天,而此去最近的市镇就需要两天。回休伦托是要不了一天时间,但休伦托没有公会,无法雇佣保镖。昨晚那五个男人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万一同伙在他消失后来寻仇,两个少女就危险了,必须留好后路。

    见他说得在情在理,轩风和希莉丝只好答应,收拾行李,拔营出发。

    走了半天,视野渐渐开阔,再无树林之类的障碍物。天际万里无云,地上寸草不生,触目尽是灰色的砂石。狂风卷过,只刮起一层石屑,打了几个滚就纷纷落下。淡淡的雾霭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好荒凉啊。”轩风感叹。之前她虽然走过,但那时一来是晚上,二来在逃亡中,当然无心欣赏风景。

    “奇怪。”希莉丝皱眉,转向情人,“你不是把禁区打破了,那为什么还是这么荒凉?”

    “因为……”

    “因为他并没有真正打破禁区。”

    轻雅柔和的嗓音从头顶洒落,两个少女一呆,棕发青年的眼中则冒出火花。

    这个声音,打死他也不会忘记――

    月;奥兰托!!!

    然而,抬头的刹那,他的怒气咻地瘪下来。因为浮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个不满二十公分的月,拿着牙签大小的法杖,一脸老气横秋地瞅着他。

    “呀~~~好可爱!”轩风和希莉丝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宛如看见蜂蜜的熊一样扑上去。仗着身法敏捷,希莉丝抢先抓住月,搂进怀里磨蹭,看得轩风羡慕不已。

    “好可爱!好可爱!这是什么呀?”

    “让我抱抱啦!”说话的同时,轩风已经忍不住拿起月的小手搓揉,“好软哦!”

    “喂,你们……”

    “啊~~~还会说话!太可爱了~~~”

    “听我说完!”

    虽然黑发祭司竭力抗议,但他那连骂人也像在说情话的声音,根本起不了威慑作用。

    肖恩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幕,半晌才想到把可怜的祭司从两人的魔爪下拯救出来。

    “你还好吧?”

    看着趴在掌心喘息的黑发青年,肖恩感到由衷的同情,先前的怒气不翼而飞。月的模样实在太凄惨了,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长发全乱了,领子滑到肩下,雪白的长袍上到处是褶皱和手印。

    “你说呢?”月反问,狠狠瞪视他,手指轩风和希莉丝,“既然是你的女人,就该管管好啊!对着陌生男人又是抱又是吻,成何体统?”

    棕发青年还没回答,两个少女就好奇地问道:“肖恩,你认识他啊?他到底是什么?”

    “他不是‘什么’,是人。”肖恩也好奇地瞅着月,“对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不是为了萨克。”月调息完毕,将领子拉回正常位置,起身抚平皱得一塌糊涂的长袍。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轩风和希莉丝的眼睛再度放光:“真是…真是……太可爱了。”

    月打了个寒颤,举起法杖横在胸前,一字一字道:“警告你们,别再靠近我,不然我杀人了。”

    轩风和希莉丝只当耳边风,无论语气多严厉,内容多耸动,配上那样轻柔似春风的嗓音,也没了魄力。但是肖恩知道月是认真的,连忙赶在四只爪子伸出来前将他转了个方向:“别闹了!他是扎姆卡特的情人,月;奥兰托!”

    “咦――”两个少女大吃一惊。希莉丝的热情登时冷却一半,毕竟她在鬼门关晃了一圈,月要负绝大部分责任。轩风却一蹦三尺高,兴奋得满脸通红:“他就是血龙王的情人!?”

    “嗯。”肖恩点点头。月诧异地瞥了她一眼。身为禁忌之恋的主角,他自然看尽世人的白眼,像棕发青年这样不带丝毫鄙视的已属罕有,可兴奋的,他还从来没见过。

    “说到萨克,我有个问题,他真的还活着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肖恩和希莉丝面面相觑。轩风还是用热切的目光注视月。在地球她就是**杂志的狂热fans,现在见到活生生的同性恋,岂有不兴奋的道理?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见到扎姆卡特就明白了,我们跟你说也说不清。”希莉丝干咳。肖恩安慰道:“你别担心,他活得好好的。”

    “嗯……”月细细审视两人的表情,确定可信后,颌首道,“好吧,那我什么时候能和他见面?”

    “具体时间不清楚,不过他说办完事会和我们会合,你跟我们一块儿走一定能见到他。”

    “哦。”

    “等等!”肖恩突然叫起来,“你不能和我们一道走!时间隧道有时限!”

    “哼,那条讨厌的隧道已经没用了。”月嗤之以鼻。肖恩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把身体丢了!?”

    “什么什么?”轩风和希莉丝一齐发问。

    月俊逸的脸庞掠过讶色:“哟!大脑少根筋的白痴法师,反应倒满快的。”

    “你才少根筋!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虽然是很方便啦,可是后遗症多得比山还高!首先,你以后怎么吃饭?怎么睡觉?最重要的,你再也不能施法!除了组成你新身体的那个元素!”

    听到最后两句,黑发祭司冷定的眸略为松动,闪过激荡的情绪,似惆怅也似留恋。缓缓闭上眼,他吐出低沉的声音,“没什么,简单的二分法罢了。萨克比较重要,就这样。何况一种魔法,对我也足够了。”

    “肖恩,肖恩。”两个少女再也忍耐不住,一人一边拉扯棕发青年的袖管。

    “轩风学过魔法吗?”肖恩不答反问。少女点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使用魔法除了技巧之外,还需要一个最关键最基本的条件――媒介,也就是身体。所以亡者是无法使用魔法的,除非变成怨灵,或借用实体。从怨灵的例子,我们可以知道,媒介不一定要真正的**,纯能量体也可以。只是纯能量体无法使用其他属性的魔法――这小子现在的身体就是能量体。”

    “为什么?”

    “为了逃避时效和法则。他是用时间魔法来这个时空,时间隧道…哦,所谓时间魔法,是借助时间隧道之类的载物(注:载物的定义和媒介很相似,只是媒介的范围更广。载物多指物,比如魔法阵、卷轴等)往返未来和现世的法术――回到时间隧道。时间隧道有时限,和一般的法术一样,不及时返回,施法者就会消失。所以他把媒介――身体抛弃,故意让法术中断,时间隧道就无法对他产生作用。这么做还有个好处。非该时空的生物长期逗留该时空是违反法则的,而换个身体就不会有影响。可以说一举两得。”

    轩风和希莉丝听得矫舌不下。月摇摇食指:“漏了一样。我没抛弃身体,而是送回过去我死亡的一刻,这样就顺应了历史,不会被那帮讨厌的神明发现。”肖恩瞪着他:“没漏!是你漏了!你的灵魂在这里,过去的冥王会没发现你作弊!?待会儿恐怕就会跳出来,揪着你的耳朵回冥界!”

    “啧,才刚夸你反应快,这会儿脑筋又转不过弯来了。”月啐了一声,“你有没有想过,萨克这一千多年来为什么孤家寡人?”

    “……”不止肖恩一脸茫然,另两人也丈二摸不着头脑。

    “想不出来吗?那再给你个提示:他为什么不去冥界,把我的灵魂要回来?以他的力量,这是轻而易举的事。”

    “啊――”肖恩茅塞顿开,全身剧震,“你!你……!”

    “没错,我本来应该连灵魂一块儿灭亡的。”月垂下眼,“在听到萨满是杀我的人时,我就料到了。以那小子的狠劲,绝对会斩草除根,连点渣也不留给我。”

    “可他是你弟弟,为什么……”

    “肖恩,帝王家,即使父子也没得情面讲的。”回答的是希莉丝,娟丽的脸蛋仿佛罩着一层寒霜。肖恩抿唇不语,眉间划过痛苦的波纹。反而是当事人一副轻松的样子:“嗯哼,你说的不错,不过萨满那么做的最大原因是他恨我。”

    “为什么?因为他也喜欢血龙王吗?”轩风兴致勃勃地问道。余人以无言的神情望着她。

    “你想象力很丰富,可惜错了。”月语气淡然,显然不想就这个话题深谈下去。肖恩适时插嘴:“你是用风元素做身体吧?”

    “嗯。”

    “那你以后只能使用风魔法咯?”轩风想起之前青年的解释,随口一问,“你本来是几段的魔法师?”

    “十二段。”

    轩风倒抽一口凉气。希莉丝蔚蓝色的眸子闪着复杂的光芒:“可惜吗?”

    “当然可惜。”

    “后悔吗?”

    “不后悔。”

    停顿片刻,红发少女一字一字道:“值得吗?”

    值得吗?抛弃身体、抛弃过去、抛弃地位、抛弃能力,只为与情人厮守。若哪一天,我也必须面临这样的抉择,我能否做到如此?

    黑发青年微微一笑,笑得平静安然。

    “我认为值得,它便值得。”

    ******

    (连月也冒出来了!?)

    黑发少女拿着干粮傻在当地。棕发青年点头如捣蒜,将本体与黑发祭司的谈话和盘托出。

    (这样啊。)杨阳露出由衷的笑容,(扎姆卡特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肖恩也十分欢喜,心道: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

    (肖恩,已经四天了,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啊?》

    杨阳叹了口气:(还没想到吗?那你反省得还不够。)肖恩急道:《等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自从那天他自杀未遂,就被勒令在身体里反省,不许说话也不许吃饭,都快闷死他了,实在不想再继续下去。

    (不明白?希莉丝掉下山崖时,你是什么心情?)

    棕发青年刹时噤声,良久,嗫嚅道:《对不起。》

    (哼!)杨阳余怒未休地哼了声,随即用语重心长的口吻道,(肖恩,真正坚强的人,应该既承担他人的性命,也承担自己的。为保护他人而牺牲自己,是最懦弱的行为。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放弃,要想着,一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住口!你懂什么!》

    (……)杨阳张口结舌,呆呆听着寄宿者前所未有的狂喊:《没错!无论如何都不能死!无论如何都要战胜命运!只要我有一口气,我和我周围的人都别想死!我一直这么想、也这么做,但结果呢!我受够了!***见鬼的命运之子,见鬼的救世主,见鬼的世界之相!为什么必须是我?为什么必须是她?为什么不自己去跟维烈单挑!为什么不自己去支撑世界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悲愤的情感宛如溃决的堤水在胸口爆开,一幕幕撕心裂肺的景象闪电般掠过脑海,只痛得肖恩连叫也叫不出来,就晕死过去。与此同时,杨阳扔下手里的面包,呕吐起来。

    “阳!”

    坐在她旁边的昭霆和耶拉姆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探问。

    杨阳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回不了话,眼泪混合冷汗滑落她惨白的脸颊,带着深深的痛悔。

    ******

    红发少女第一个发现青年的异样,一把扶住他:“肖恩?”

    “没事。”肖恩捂住嘴压下反胃感,调整散乱的呼吸,竭力挤出声音,“早饭吃太多了,有点想呕。”

    “就叫你不要吃太多!”希莉丝不疑有他,轻轻拍打他的背部,关怀地问道,“怎么样?好点没?”

    “嗯。”

    轩风递上水壶。肖恩道谢接过,灌了几口。月冷眼旁观,挑了挑眉:“看来这年头白痴男吃香。”

    “啊?”肖恩愕然。希莉丝瞪起眼睛,正要开骂,轩风笑着圆场:“你误会了,月先生,我是肖恩的朋友,这位才是他的情人。”

    “哦,我还以为是携美同行、左拥右抱。”

    “你才……”想起黑发祭司刚才的笑容,希莉丝硬生生将“变态”一词咽回肚子。无论性向如何,女生总是对痴情的男性没辙。

    肖恩定了定神,道:“在欢迎你加入前,我有个问题问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你惟独漏了装粮食的袋子?是不是故意的?”将他们传送到沙漠可能是受限于距离,但粮食一节,就不能不启人疑窦了。

    月双眉微蹙:“我不知道什么粮食不粮食,当时在你们附近的物品我全送过去了。若有漏,问题肯定是出在你们自己身上。”

    “怎么……啊!!!”棕发青年抱头大喊,想起变回幽灵的刹那,原本由他背的行李掉在山道上,后来也忘了取回,里面正是粮食和水。

    “……对不起。”肖恩垂头丧气,愧疚得差点跪下来磕头。

    “嗯哼。”月当仁不让地接受他的致歉,还附加两句教训,“今后指责别人前,先好好想想!不要老是像头莽牛似的,太丢我们法师的脸了!”

    “是……”肖恩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可怜兮兮的样子令两个少女万分不忍。希莉丝首先开炮:“你够了没啊!要不是你设了那种禁区,会有这些事吗!”

    月微微一颤。索美维禁区是他心里最深的阴影,也是永远偿还不了的罪孽,被这么正面一刺,自然痛苦难当。但高傲的自尊不容他表露悔意,反而摆出满不在乎的表情:“给敌国的民众苦头吃,是我身为奥兰托国人的义务。”

    这回希莉丝倒没有吼回去,刚刚纯粹是替肖恩打抱不平,并不是真的生气;何况月这会儿说的很合她胃口。

    生怕她发飙,轩风急忙插口:“过去的事就算了!请问,怎么才能真正解开禁区?”肖恩击了下掌,满脸好奇:“对了!你到底是用什么法器把水气锁在食肉森林里的?竟然连我也解不开,只能打破外围的魔法禁制。”

    “不是锁是解。”月仿佛回忆般缓缓道,“我先对日光平原――也就是你们现在说的食肉森林设下吸收魔力的法术;然后释放所有的负力;被驱逐的玛那精灵就自动聚集在日光平原;再施加封印。”

    “为什么绕这样一个弯子呢?直接封不是更方便?”

    “因为我用的那个法器只能解不能封。”月撇了撇唇,神色有一丝厌恶。希莉丝问道:“是什么法器?”

    “天杖。”

    肖恩全身剧震,脑中陡然灌进大量的画面――

    苍黄的烟雾直窜天际,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不祥的蜡黄色,就和死者的肤色一样;焦黑的尸体堆积在焦黑的大地上,微风吹过,就碎裂开来,化为分不清是血肉还是衣服破片的灰烬;随着不慌不忙的脚步声,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地平线尽头,未到声先至:

    [联军是没有人才了吗?]

    温润的嗓音,因弥漫的杀意而尖锐;清俊的唇瓣,因露骨的嘲讽而扭曲。六颗晶红的球体悬浮在半空,围绕着略显单薄的身体;漆黑的长袍绣着金色的花纹,与抱在怀里的书籍封皮一模一样;右手的法杖却是相反的纯白,在顶端开出形似花瓣的分支,拥着一颗宛如星辰的宝石。

    雾散了,露出来人还带着稚气的脸庞。眼神苍寂,毫无生气又无比狂乱。空茫的目光仿佛随时可能断裂的水晶丝线,扫视人群,蓦地动摇了一下。

    [肖恩……]他喃喃道,[你是肖恩?]

    “天杖?没听过。”

    红发少女的声音有一丝不解,因为照道理,能够将整个西方化作荒漠的法器应该很有名。月冷冷地道:“你没听过是当然的,它是众神的秘密武器。”

    “众神!?”

    “我也无法说得很清楚。”月摆摆手,转向肖恩,“总之单凭你一人的力量绝无可能打破,加上我倒可以试试。”轩风高兴地道:“真的吗?”

    她干嘛这么热心?希莉丝纳闷地瞅了她一眼。

    肖恩敲敲脑袋,拉回有些恍惚的思绪,问道:“你在哪里设的?”

    “一个无名山谷,不过位置我记得。”

    “那我把地图拿出来。”肖恩卸下背上的行囊,拉开所有的袋子翻找,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月挑高双眉,对看得摇头叹息的两个少女道:“你们居然让他保管地图?不怕某天和粮袋一样失踪吗?”

    呜!何必老挑人家的痛脚嘛!被刺得心汩汩流血的肖恩扁嘴。

    用行李压住纸角,肖恩、轩风和希莉丝席地而坐,月则浮在地图上方,细细端详,露出伤脑筋的表情:“嗯……这文字怎么这么奇怪,地形也变了好多。”

    “没问题吧?”三人越听越不放心。

    “绝对没问题。”月头也不抬地回答,态度充满浑然天成的自信。不多时,他就指着一点,用确定的口吻道:“找到了!”

    “我看看……啊!就在矿山附近嘛,太好了!正好顺路!不过,这是哪儿啊?”同样不认得中文的棕发青年盯着地点旁边的标注发愁。两个少女齐声道:

    “西城首府赫拉特。”

    ******

    赫拉特位于西城隐捷敏亚的中部地带,之前必须穿越荒凉毫无人迹的[灰漠],盘踞着许多高山怪物的[遗忘溪谷],神秘莫测的[无限回廊]和大片雨林。保守估计要十来天步程。所以肖恩一开始就放弃了到那里的希望,只瞄准最近的市镇。

    “我还是头一次瞧见灰色的沙子。”

    月坐在肖恩的肩膀上,很新奇地瞅着脚下的地表,完全没有身为“灰沙制造者”应有的忏悔之意。同行的三人一个早就领教过他的厚脸皮;一个对让西城恢复富饶一事还在思量中,都没理会。只有轩风出声回应:“大概是岩石风化形成的,沙子不会是这个颜色。”

    “嗯……”

    “月,你可以用移动术直接送我们到赫拉特吗?”肖恩想想还是不放心。此去西城首府途径数个危险区域,单凭月一人,恐怕保护不了两个少女,而且他现在只能使用一种魔法。

    黑发祭司回他一个白眼:“你自己为何不用?”

    “这个……”因为他施法的话,掏尽体内的力量也不够送自己这伙人离开灰漠,别说赫拉特了。

    希莉丝插口道:“明知故问!肖恩现在是怨灵,只能用情感推动魔法,这样的距离对他而言太勉强了!”

    “我也必须节省能量,不然我何必变成这么小的模样。”

    “咦!”两个少女一怔。轩风冲口道:“意思是,你可以变大咯?”月点点头。肖恩皱眉道:“但是,你可以补充能量啊。身为纯能量体的你,可以自由吸收空气里的风元素。”他就不同了,由于两种力量达成平衡,再多吸一点点力量平衡都会崩溃,立刻就玩完,所以只能一天天拖下去。

    “吸收的时候会很痛,我不喜欢。”

    “……”

    “你太娇贵了!”希莉丝一手插腰,一手指着月的小脸蛋数落。轩风的神情有点怪异。虽然她不欣赏以受伤为乐的肌肉男,但太在乎体肤之痛的校彩蔷葱徊幻舻摹?br>

    月耸耸肩:“没必要的事就要尽量避免,身体也是法师的本钱。”

    “没错。”肖恩情不自禁地赞同。

    “哟,大脑少根筋的白痴法师,原来也有这样的概念啊。”

    “你不要老是叫我白痴法师!”

    “话说回来。”轩风笑道,“肖恩你到底是法师还是战士?你救我时,我看到你变出一把镰刀,可是又念咒语。”

    “啊。”肖恩一脸为难地拍打后脑勺,显然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我应该两者都算吧,都有钻研过。”月凉凉地道:“原来是四不象。”

    “你这家伙,存心跟我作对是吧!”

    好像真的特别针对肖恩呢。看着黑发祭司两句话就把棕发青年堵得闷掉,两个少女浮起同感。

    经过三天的跋涉,视野终于不再是一望无际的灰土,南方的地平线出现一排绵延的绿意,衬着蓝得发亮的天空,分外美丽。那就是西城第一大河迪诺河的发源地[遗忘溪谷]。在肯尼亚斯帝国时期,这里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翠谷,如今却成为支撑整个西城的水源。山脚下,就是他们此行的中点站绿风镇。远远望见在皎白的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村庄,被连日来的风餐露宿折磨得瘦了一圈的轩风激动不已。希莉丝却盯着状况明显不对的情人。

    “肖恩,你没事吧?”

    一早起来她就觉得棕发青年脸色苍白,此刻更是白得吓人。仔细看,额头还有细小的冷汗渗出。闻言,轩风收回目光。好奇地飞到高空眺望的月也察觉底下的异常,缓缓降落。

    “我……”肖恩只吐出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眼前的景象大副扭曲,脑子一阵阵发晕,连站立也必须竭尽全力。明白真正的死亡即将来到,他却没感到原先以为会有的不甘,反而涌起一股安心感,安心到身体的挣扎完全是出自本能反应,精神上早已向疲倦臣服。

    “肖恩!”

    见青年软倒在地,轩风和希莉丝齐声惊呼,不及蹲下,就被恢复真人大小的月一把推开:“只会嚷嚷的人滚远点,别妨碍我检查。”

    伸手按住青年的肩膀,月轻轻将他翻转过来,下一秒,手指穿过了衣料。

    “这……!”饶是以月的冷静,也惊噫了一声,狠狠咋舌,“果然是白痴法师!”

    “啊?”轩风不解。希莉丝没理会他说什么,心焦如焚地注视身形逐渐模糊的情人,一叠声道:“他到底怎么了?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来!”

    “你们俩,谁会白魔法和死灵魔法?不,就死灵魔法?”

    “白魔法我会!”轩风和希莉丝异口同声。

    “死灵魔法呢?”

    “……不会。”

    “该死!”月无意识地握紧法杖,喃喃自语,“只能试试将黑魔法和白魔法混合了,可是暗元素和亡灵的阴力还是有本质区别……”一言未毕,他感觉周围一下子暗下来,温度陡然降低,就像突然掉进了冰窖。随着两记声响,轩风和希莉丝同时失去意识,倒在肖恩身上。

    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已经完全变暗的空间里:“月!?”

    黑发祭司如遭雷墼,好半晌,才慢慢转过身:“冥王……”

    站在他背后的人身披黑袍,裹得密不透风,正是在沼泽都市与杨阳等人有一面之缘的冥法王普路托。

    这一刻,月陷入前所未有的绝望。千算万算、抛弃所有、费尽心血,才在这个时空安定下来,却连情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催命的死神撞见!然而,身为法师的冷静很快发生作用,他开始分析普路托出现的原因,并立即得出结论。

    “竟然能劳动冥法王的大驾,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你的继承人。”

    月睁大眼:“原来如此……难怪那天我说[天杖]时,他的表情有点古怪。”低下头,他拨开青年的浏海,看清额心的图案,发出饱含嘲讽的唏嘘:“嗬!还是萨桑之子!你们这次选的人可真罕见。也对,骑马都选良驹,何况堂堂神之使者,得配得上你们的身份嘛。”

    “月……”普路托叹息,满心无奈。其实众神对于自己身份的看重,还不及人类的万一。他们甚至可以跳到大街上表演******,在王宫的屋顶上疯狂地唱求爱小夜曲。只是那样的他们不被人类相信是神明罢了,人类相信的神明只有神殿里供的那些。月虽然不是如此,但因为一段往事,在他心里种下根深蒂固的偏见。普路托没有自信能够扭转,只有忽视。

    月也不给他机会辩解,紧接着道:“能够让你违背法则续命,这小子想必还是条忠狗吧!真是有眼光,不但素质好还听话。不像他的前辈,用神的恩泽拿来做坏事,反过来对****魔族的伟大正业不屑一顾。”

    “如果真的生你气,我们就不会剥夺你的资格了。”普路托忍不住提高音量,“你刻意用天杖做那种事,不就是要我们取消你神使的身份吗?那如果我们真的生气,就不是遂你的愿,而是逼你完成职责。”

    “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要不是有萨克在我身边,你们会不这么做?少卖人情了!”

    果然不行啊。普路托一阵无力,放弃解释,道:“好罢,随你怎么看我们,但肖恩……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和你一样,都是被迫。”

    “***!你们都变态对吧!世上想当你们跟班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我们这样的?”月火大得跳起来,抓起冥法王的领子前后摇晃。

    “因为天杖喜欢你们这样的,而且普通人无法承受神圣器的力……”

    “狡辩!”

    “好吧好吧,我们是变态。”普路托无奈妥协,不然他的袍子恐怕会被扯破。

    月这才放手,用冰冷的眼神睇视他:“然后呢?你们逼他****魔族,统一人界?听说大陆历末期出了个英雄王和一个圣贤者,他是哪一个?”

    “都不是。”普路托整理领口的手停顿下来,语调渗入一丝痛苦,“月,对肖恩好一点。要不是你,他也不必挑那副担子。而且因为你用天杖做了那种事,它不再信任使用者,强逼肖恩战斗。”

    “……”那个混帐东西!

    “最…不幸的是,对手还是肖恩的朋友――魔界宰相维烈;赛普路斯。”

    “你们这群混蛋!”月再次揪起冥法王的领子,“就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发生吗?”

    “……我们不在场。”

    “死人!需要你们的时候一个个都躲得不见踪影,不需要的时候又跳出来神气活现!有没有脸啊!!”

    普路托垂头不语。他和其他神明对这件事也是负罪已久,因此对月的指责,完全无话可说。

    喘了会儿粗气,黑发祭司皱起眉头:“不对!你骗我!这小子的同伴说过,魔界宰相单挑的对象是萨克!”

    “那是后来的事。肖恩没有****魔族,他冲进天杖的绝对领域,把赛普路斯拉了出来。”

    “哦!”月眼睛一亮,按住上扬的唇角,“有个性,我喜欢。”

    “你喜欢归喜欢,别跟他勾肩搭背,问些有的没的,肖恩丧失了记忆。”普路托一字一字道。月怔了怔:“丧失记忆?你们搞的鬼?”

    “你就非要每件事都怪到我们头上吗?!是席…是某人封印的,肖恩自己也不愿想起。”

    “为什么?他不是没杀那个魔界宰相?”

    普路托的神情黯淡下来:“因为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语尾接着一声细小的呻吟,两人低下头,只见红发少女动了一下,显然正渐渐恢复意识。

    “竟然能挣脱我的神力。”普路托微微一笑,笑容充满了欣慰和欢喜,“肖恩有福了,希望这女孩能治愈他心里的创伤――月,你欠肖恩一份情,今后好好保护他。”

    背转过身,冥法王以凝重的口吻道:“还有,千万别被贺加斯大人发现。我们可以对你睁只眼闭只眼,贺加斯大人却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

    创世历1037年风之月(11月)15日,西城隐捷敏亚北部最大的市镇绿风镇迎进几位客人,开启了被后世誉为[丰饶之风]的事件序幕。

    “你到底把自己的生命当作什么!你以为你用灵魂救了我,我就会高兴吗!如果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也罢了,可是你都回应我了,居然还做出这种事,是想让我守活寡吗!”

    “不……”

    “不你个头!你分明就这意思!上次我就跟你说了,要珍惜自己、爱护自己、你全当耳边风!从这件事就可以得知,你一点也不重视我!只会按照自己的方法行事!”

    “我……”

    “我你个鬼!你还我的出来!想辩解是不是!到这个地步你还不知道反省!我跟你说,下次还有这样的事,我不会哭,当场抹脖子,到冥界去跟你算帐!如果在冥界找不到你,我就叫冥王把我的灵魂拆成碎片,跟你死成一堆!”

    “对……”

    “现在说对不起太迟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把我的心当成什么!还有约定,你答应跟我一起打破梅迪的旧制度,也丢到九霄云外了是不是!不负责任、狼心狗肺、背信弃义,你简直是世界第一大混蛋!真不明白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的男人!”

    “……”

    宽敞的房间里,充斥着红发少女的咆哮,震得门板瑟瑟发抖;门外行人闻风丧胆,纷纷走避。可怜身为矛头所指的棕发青年无处可逃,只有洗耳恭听的份。

    室内的另两人则是截然相反的态度。黑发祭司悠闲地东摸摸西碰碰,飞到南来晃到北,把几欲撕裂耳膜的痛骂当作是陶冶身心的轻音乐,活像只快乐的小蜜蜂;原南城满愿师很有义气地坐在“世界第一大混蛋”身边,不时倒杯茶,这边安慰一下,那边润润嗓,可谓左右逢源,两面讨好。

    但到后来,她实在是看不下去青年的窝囊,瞅准一个空挡,悄声道:“肖恩,不是我说你,你太纵容女朋友了。身为男子汉,应该有男子汉的气概。虽然这件事你是有错,但任由她这么数落,将来你会毫无立场可言。”

    “可是……”肖恩偷瞄情人一眼,战战兢兢地道,“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呃……”轩风目光上移,红发少女全身正散发出连野兽看了也会退避三舍的气势,使人光是待在旁边就心脏痉挛、浑身打颤。她不由自主地赞同:“是挺可怕的。”

    这就是没气势的小市民的悲哀之处,被大人物一凶就噤若寒蝉。

    “好了好了。”

    另一个有王者霸气的人终于出声了,尽管因为三头身打了个折扣,还是坎坎和希莉丝拼了个平手,“你气出够了,他也知错了,再骂下去,恐怕他会羞愧得横剑自刎,以死谢罪。”

    希莉丝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斜视情人,果然用小白兔的眼神瞅着她。

    “总之!下不为例!”一句依然很有威严的通牒,为持续了一上午的批斗划下句点。

    “呼――”肖恩和轩风不约而同地趴在桌子上,舒了口长气。

    啪!一样东西从前者领口滑出,敲在桌腿上。肖恩直起腰,看清是一条皮绳做的项链,串着一颗质地像鹅卵石的石子。乌黑的表面,晶莹玉润,十分漂亮。

    “这是什么?”肖恩诧异,他身上以前从来没有这个东西。

    “定幻石,我给你的。”

    “定幻石!?这就是可以赋予灵体假身的定幻石?”肖恩捞起项坠,好奇地打量,半晌转向月,“你有这样的法器,为什么不拿来塑造身体?比纯能量体方便多了。”

    月挑挑眉,他本以为对方会说“你有这样的法器,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因为用起来很烦,得先吸收一定程度的力量,才能塑造出假身。”

    “哦。”肖恩恍然大悟。轩风插口道:“肖恩,你好厉害,竟然认识神。”

    “神?”

    “冥王啊!是他救了你的。”

    “咦!不是月救了我的吗?”

    “我没本事救你。”月有点泄气,随即又?起来,“不过是我把你背来这儿的,感谢我!”

    “你背我?”肖恩一愣,他还记得对方的怕痛宣言,当下万分感动,“谢谢!”

    “嗯哼。”月得意洋洋,每次捉弄眼前的人,都让他想起那头死要面子的龙王,还有他被自己挤兑得只好低头的模样,那份快感真是无法言喻。

    不过肖恩太好骗了,逗起来不如萨克有劲。月略微感到遗憾。

    这时,响起敲门声,他连忙躲到肖恩身后。不等他藏好,门就打开,走进一个身材魁梧的妇人。如果不看她胸前雄伟的山峰,百分之九十的人会断定她是男性。月僵了僵,打他进这个市镇,除了孩童,看见的都是这种体格的人。而当年的肯尼亚斯帝国,男性俊逸斯文,女性柔美可人,改变岂是一个“大”字形容得?

    这一刻,月真的感到很抱歉。

    “老板娘。”轩风和希莉丝打了声招呼。

    “小俩口吵完啦?佛罗伦兹小姐嗓门挺大的,整栋旅馆都听得到。”老板娘笑着瞥了眼肖恩,“骂得也挺难听的,亏你男朋友忍得下来。这么大的肚量,即使犯点错也饶了吧。”

    红发少女满脸通红,棕发青年报以感激的眼神。

    “咦,月先生不在么?”

    “呃…他出去了。”

    “哦,真可惜,本想请他和我当家的一块儿上山。”老板娘对黑发祭司印象颇深刻,有力气背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从休伦托一路走来这里的法师可不多见,何况月的外表非常文质彬彬。她却不知道月用羽毛飘浮术减轻了肖恩的体重,压根没费力,也没走多少路。

    一块儿上山?肖恩和轩风歪着头,不解其意。希莉丝却点了点头:“我会转告他的。”

    “谢谢,你们也可以一起来。佛罗伦兹小姐和这位――”

    “我叫肖恩,肖恩;普多尔卡雷。”

    “嗯,肖恩先生看起来都是有本事的人,也可以跟我们一道上山。”老板娘摆摆手,“准备好了就下楼,尽量快一点。”

    “好的。”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门一关上,肖恩就迫不及待地问。希莉丝先瞪了他一眼,才答道:“西城的旅馆一般都包宿不包吃,要吃东西自己打,最多帮你烹调一下。”

    “这样不是很不方便吗?”轩风惊讶。

    “没什么不方便的,来这里的都是身手高明的冒险家,区区猎食自然不在话下。碰上运气好,旅馆也要打猎,还可以跟他们结队,会省很多力气,西城的男性几乎个个是天生的战士。”

    “哦。”肖恩三人恍然大悟。指着房门,月有些结巴地问道:“现在西方的人都这么…这么壮吗?”

    “不,这个镇的人比较特别,因为他们是[圣湖守护者]。”

    “圣湖守护者?”

    “遗忘溪谷有个大湖,是迪诺河的源头。迪诺河是西城第一大河,也是最重要的水源,所以那个湖就被称作[圣湖],保护它的人们叫[圣湖守护者]。因为谷里有很多觊觎圣湖的怪物,像灰矮人啦、地精啦、食人魔啦、必须有专人保护。”希莉丝一派老师的架势,“学生们”也听得很认真,肖恩甚至举手发问:“你说这个镇的人都是圣湖守护者,可是孩子……”

    “他们是未来的圣湖守护者。圣湖守护者并不是指定的,他们原本是生活在遗忘溪谷附近的普通百姓,为了全城,才挑起这个重担。不知不觉,人们就称他们为[圣湖守护者],聊表谢意。”希莉丝的语气充满敬佩,“比起打着正义和希望旗号的历届城主,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而且每个圣湖守护者都有不逊正规军的实力。”

    “好伟大!”肖恩也衷心佩服。轩风颌首赞同。月却冷冷地道:“大人选择怎么样的道路是他们的事,但要小孩也继承那个沉重的头衔,太过分了吧。”

    “话不是这么说。”反驳的是肖恩,“住在这种地方,要活下去,变强是不得已的。希莉丝也说了,圣湖守护者一开始并不是圣湖守护者,只是他们的行为间接救了全城,才被人们这么称呼。那一代代的交接,就只是父母希望孩子活下去的单纯愿望而已。毕竟性命比头衔什么的重要多了。”

    “嗯……”月初次无言以对,意外发现眼前的人有着相当细腻敏锐的头脑,与平时表现出的单纯毛躁截然不同。

    矛盾的家伙。黑发祭司玩味地思忖起来。

    “好了,老板娘一定等急了,我们下去吧。”希莉丝勾住情人的手臂,笑的甜蜜,“圣湖的景色可是很美的哦,打完猎我们一块儿吧。”肖恩一脸受宠若惊,没有回话。

    轩风欲言又止。瞥见她的表情,肖恩奇道:“怎么了?”

    “老板娘没叫我去,而且我去了只会拖累你们……”

    “不用担心,只要不给其他人添麻烦就行了。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然后你自己跟上,就没人会说话。”

    “嗯!”轩风绽开释然的笑容。希莉丝倒是没有生气,因为原本就有月一只电灯泡,再加一只也无所谓了。

    ******

    打完猎,肖恩等人托老板夫妇带回旅馆,在红发少女的带领下往溪谷深处走去。

    虽是秋末,阳光却很温暖;地上铺满柔软的针----闲地穿越。

    “维烈哥哥,这里的气好奇怪。”

    “嗯,禁区被打破了,而且是非常粗暴的方法。”红发青年的眉间凝聚着忧色,“能够打破这个禁区的,只有肖恩,但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越想越担心,维烈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按住身旁一棵大树,凝神感知。

    伍菲没有打扰,她知道对方正在读取森林的记忆,然而等了一会儿,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与此同时,一股狂乱的气息从红发青年周身散发出来,化为猛烈的巨浪,将她小小的身体掀起,抛飞到远处。

    “维烈哥哥!?”

    雷之幽鬼惊骇地瞪大眼,视野中映出发带从中断裂,弹射开来的情景。

    “月――”

    混合着哭音的呼唤,响彻林间。

    ******

    “怎么了?”

    察觉肩上的人动了动,肖恩关怀地问道。

    “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

    困惑的低语消散在风里,转过头的黑发祭司停顿了数秒后,带着自嘲的笑容回首,“没事,大概是我的错觉,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