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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晴空之风(上)

    诺因很生气。

    米亚古要塞的居民都有这个共识,只要一瞄见他们敬爱的统治者乌云罩顶,周围盘旋着大量电荷的身影,就一溜烟闪到远处,生怕被台风尾扫到,而不负责任的小道消息也在街头巷尾流传:

    “听说是吉西安大人移情别恋,爱上了西城的维烈宰相,殿下才这么伤心欲绝。”

    “那是伤心的样子吗?分明是恨不得吃了某人的表情。”

    “当然了!殿下、吉西安大人和雷瑟克大人,是多么完美的铁三角,怎么可以让一个第三者插足!”

    “不过,如果殿下真的‘吃了’维烈宰相,给后宫再添新成员,我们也是能勉为其难地接受。”

    “没错没错,那位也是美男子,正好打击那个强盗头子,让他吃醋吃到呕死!”……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为诺因已经够郁闷的心境更添愤懑。

    抄着从仓库摸来的巨型狼牙棒,长相清秀可爱的中城城主杀气腾腾地直奔城外的猎场,放声大喊:“随便哪头龙,出来决斗!”

    他决定亲自出马揪回乐不思蜀的下属和心上人,而首先就得有坐骑。

    以强迫手段塞给西城三头红龙,还剩两条,其中他比较看好萨姆,因为萨姆载过杨阳。

    可是要骑龙,条件是打赢他们。

    诺因对自己的武艺有信心,选用的武器却不称手,狼牙棒发出的剑气形同风炮,根本不能撕裂坚硬的龙鳞。而萨姆却可以悠闲地在上空游戈,不时一个俯冲或喷吐让对手疲于奔命。虽然诺因想用浮空术,但他爆烂的魔控力控制不住这种精密的魔法,狂风将大地铲得坑洞满布,托起一根根石柱,就是不理他。最后火起,随手释放火系高阶魔法[烈焰斩]。长及十米的弧形火焰还缠着电丝,声威骇人,准头却奇差----分担,但----术!蛛网术!……”

    一时间,卢加的东北角被粘稠的白色大网覆盖,为日后的清理带来极大不便。

    “卑鄙!”两魔异口同声。

    “恶魔还敢骂人类卑鄙!”努力挣脱困住自己的蛛丝,诺因用拔河的势头和格蕾茵丝较劲。眼看心爱的收藏品就要落入敌手,餍魔之王急得哇哇大叫:“土匪!强盗!”

    “这话该骂你自己吧!小偷!”诺因毫不顾风度地拉扯对方的头发,再一口咬在那白嫩的藕臂上,终于让顽强的敌人松手,“成功!”

    “呜呜呜,还我!”格蕾茵丝伤心欲绝。诺因置若罔闻。

    “此……此仇不报非君子。”看呆了的奇蜜拉这才回过神,结结巴巴地撂下场面话。诺因小心地把记忆石放进附有结界的腰包,嗤之以鼻:“谁怕你啊!七个一起上我也不放在眼里!”

    “你的名字。”从痛失宝物的打击中回复过来,格蕾茵丝恨恨地道,“不许用假名蒙混我。”

    “谁理你!我又不是白痴,告诉你名字让你诅咒,有种上门讨打!”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冷静,格蕾茵丝。”在同仇敌忾的情绪催化下,奇蜜拉安抚地抱住素来不睦的同伴,眼中也射出仇恨的火光,“不用急,反正我们记住他的脸了。吾主说过,复仇的时间越长果实越甜美,我们先回去,想个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格蕾茵丝转怒为喜,大力点头:“对!大不了叫吾主教训他!”

    切,看你们俩就知道你们的主子什么样。诺因心下鄙夷,朝两位愤愤离去的领主做了个挑衅的鬼脸。

    “诺因!”

    莎莉耶远远奔近,见他无恙,放下心头的大石,“你没事就好。”

    “哦,莎莉耶。”诺因也如释重负,没漏看她空荡荡的肩膀,“那老混蛋呢?”

    “不知道,他没来找你吗?我一出幻境就找不到他了。”说着,莎莉耶一脸担忧。

    “哼,一定又躲起来偷窥了。”诺因下了个纯粹偏见的结论。莎莉耶暗暗松了口长气,左顾右盼:“那个深渊领主被你打跑了?”诺因得意洋洋:“对,我还赶跑一个肥婆。”因为身材同样丰满,格蕾茵丝也被他归类到肥胖的圈子里。

    “两个!?诺因好厉害!”莎莉耶鼓掌拜服,接着,小脸浮起疑惑之色,“可是我一路走来,大家还在睡,没有醒啊。”

    “应该是磷粉的关系。”

    “磷粉?”

    “那种让我们陷入幻觉的蝴蝶,你忘了吗?那是梦魇之王的使者,它们洒落的磷粉有致幻效果。”语毕,诺因双手高举,念出简短的咒文。一股股透明的气流在他掌心上方汇聚,旋转着扩散,化为清新的大风席卷全城,夹杂着纷纷扬扬的银色粉末,犹如绮丽的星屑。

    “哇――”莎莉耶着迷地凝视这幕奇景,意外发现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大致清除一下,运气不好的就不管了,反正三天后也会失效。”,明白走为上策,“在龙背上你也可以打瞌睡。”

    “唔。”

    牵着同伴的小手,解救了卢加和魔界宰相的大英雄哈欠连连地重新上路。

    ※※※

    宫廷术士长神色凝重地打开门,走进阳光充足的沙龙。

    “还是不行吗?”杨阳察言观色,失望地问。吉西安摇头:“不,联系上了,但是……”

    “但是?”好几个声音一齐重复。

    “殿下失踪了。”

    “什么!”爱伦第一个跳起来,惊慌之情溢于言表。杨阳也心下不安:“他不会来找我们了吧?”

    “没错,理查德说他昨天上午就出发了,那最迟晚上也能到,可是到现在还不见人。”吉西安咬紧牙关,泄露出一丝压抑的担忧,“我怀疑他被恶魔抓走了。”

    一阵窒息的沉默。耶拉姆提出不同意见:“未必,也许他脚程没这么快。”

    “不!他应该急着将我大卸八块才对!而且他是骑龙!”

    爱伦扑向维烈,抓住他的衣襟,惶急地道:“求求你,赶快想起来!殿下不能有万一!”

    “就算你这么说……”维烈苦笑,他才刚刚接受来到一个外星球的事实,要他相信自己已经活了那么大把岁数,还有身兼什么西城宰相的职务,实在太困难。

    虽然他心底知道的确有蹊跷:他会说这里的语言,那些叫做“魔法”的神奇现象也不是戏法。

    “维烈,拜托你。”杨阳也沉不住气了,“我明白你的心情,可一旦发生不可挽回的事,你一定会后悔的。”面对她,维烈的语气有点焦躁:“我说过了,我没有丧失记忆,至少这二十一年来的经历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废话,你又不是只活了二十一岁。”扎姆卡特啐舌。月沉吟道:“嗯…看他的样子,可能不是自我封印,是真的被餍魔吃掉了。”基西莉亚激烈反驳:“不会!真吃了不塞爆才怪!”

    一听见她的声音,维烈就浮起异样的神情,迟疑了片刻,道:“你真的是姑姑吗?”

    “我是基西莉亚,基西莉亚;赛普路斯。”

    “那父亲会很高兴的。”维烈绽开腼腆中带着欢欣的笑,“真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杨阳摸摸鼻子:“他会相信世上有灵魂吗?”一滴冷汗滑落魔界宰相的额角:“父亲会认为是电脑做出来的模拟效果。”

    “这就是了。”

    “别管那个科学狂人!”基西莉亚气势十足地大喝,“现在问题是你!维烈,我是支持你忘记,既然你不快乐,但影响到别人,就非想起来不可了。你先忍一忍过去,事后再擦掉。”

    哪有这样的……知道“擦掉”是什么意思,杨阳、昭霆和轩风翻白眼。维烈脸色剧变:“我不是机器人!”

    基西莉亚吓了一大跳,这还是第一次,向来温柔的侄子对她疾言厉色。

    “不是的,我只是打个比方。”母狮子变回小猫咪,怯怯澄清。

    “抱歉。”维烈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我不该对您无礼。”杨阳看出苗头,连忙鼓励:“维烈,你心里有什么事,都说出来。”扎姆卡特帮腔:“摆什么假惺惺的笑脸,你发火的样子挺帅啊,继续发。”

    “我没生气。”维烈别过头。众人瞪他:你骗鬼啊!

    被他们盯得怪不自在,维烈打退堂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哪里没事!殿下还下落不明!”芙米也记挂主君的安危,那可是她未婚夫救回来的宝贵生命,还是重要的同人炒作素材。维烈不快地抿了抿唇:“我根本不认识他,你要我怎么样?什么恶魔,什么通道,即使你们说的是事实,我也不认为我的记忆和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简直一派胡言。”

    “让我敲他一斧子,直接把他打醒吧?”佛利特的建议引起多数人的共鸣。肖恩首先响应,拎起友人的领子。

    “喂喂,住手啊!”杨阳慌忙抱住,“就算你把他扁成猪头,他也不会清醒!”

    “我不管他醒不醒,我只是要揍他一顿。”

    “为…为什么?”

    “因为他太狡猾了!”肖恩加重手劲,用力摇晃不知所措的友人,“你这混蛋,每次都来这一招!告诉我是你杀死姐姐时一脸忏悔,后来又躲在被子里偷哭,现在还来给我玩失忆!这不是存心要人恨不下去!折腾自己又折腾别人,你说你是人不是?”

    “呃……”维烈被他摇得七荤八素,哪还听得清他嚷什么。肖恩又敲了几拳,才稍微解气,按住他的头侧。

    维烈只觉一股暖流渗入,微微刺痛。

    “疼么?”

    “有…有点。”维烈没有挣扎,也许是感觉出对方没恶意,也许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也许……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过于悲伤的缘故。

    “果然有封印。”叹了口气,肖恩肃容正色,“呐,这次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不该说那些重话,是我没调整好心情,又把气撒到你头上。老实说,我心里还有些恨当初那个你,也无法完全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但我更不想恨你、讨厌你!所以你给我点时间,也别一个人闷着头烦恼,有什么心事摊开来大家商量。”

    众人屏息静气,却见维烈依旧愣愣地坐着,既没有热泪盈眶,也没有给友人一个激动的拥抱。

    “还是不行啊。”月得出结论。昭霆在原地跺脚:“为什么!他不就是因为这件事赌气吗?”

    “好象还有别的心结。”杨阳结合之前的零碎信息推测,“比如,在摩耶受了什么挫折。”

    “这个天晓得!”昭霆气得挥舞小拳头,“总不见得我们送他回去!”维烈喜道:“你们可以送我回摩耶?拜托,送我回去,艾尔他们一定很担心我!”

    艾尔拉斯已经死了。杨阳暗暗叹息。

    “你自己都回不去了,还指望我们!”

    “我联系不上他们啊,身上连通讯器也没有。”维烈埋怨“绑匪们”的敬业。大家默契地隐瞒他空间袋的事,那只包说不定能直达魔界的厨房。

    “我记得维烈说过,他父亲的助手对他很不友善。”肖恩敲着脑袋回忆,试图找出症结。基西莉亚愤愤地道:“肯定的!哥哥的助手和他一个德性!”

    “因为被欺负所以闹自闭?”月慨然摇首,“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连自我排解也不会吗?”

    大龄儿童!杨阳哀叹,烦恼地抓抓头发:“维烈的性格就是什么事都往心里兜,也不能怪他。”

    “这家伙一点自信也没有。”扎姆卡特指着曾经的宿主,“他是为别人活着的人,但也可以说是为自己活着的人。”杨阳等人一头雾水。月听出言下之意:“对了,萨克,你和他分享记忆和感情,知道原因吗?”

    “我是龙,不可能理解人类的想法,怎么找得出原因。”

    “结果还是绕回原点。”昭霆十分气馁。轩风振奋地道:“干脆找个女人夜袭他,他一受刺激就什么都想起来了。”没人理会她的馊主意,杨阳无奈地注视父亲:“只有一点点问,用心理治疗了……我实在不想这么做。”

    “我说,你们要搞什么疗程,至少要征询本人的意见吧。”维烈一字一字道。

    兄弟,你的动摇全写在脸上了。众人一致斜睨他:真是超级老实,让人看着就想欺负。

    “别紧张。”轩风勾起维烈的下颌,笑靥如花,“有我们这些美女护士嘘寒问暖,你还推三阻四?乖乖脱光了让我们检查吧。”昭霆起哄:“好耶――”

    “不许调戏我父亲!”杨阳拉开轻佻的友人,严词告诫,“我可不想你做我的继母。”吉西安嘴角抽搐。他的情敌正为宰相的跷职忙得天昏地暗,伊莉娜也被抓去做苦工。

    “我…我要离开。”维烈涨红脸,窘得舌头打结。杨阳好言安抚:“你别生气,她们是闹着玩的。”

    “摸一下就脸红,你也太害羞了。”月不着痕迹地挖掘。维烈刚刚褪下的血色又漫上来:“因…因为没有人敢这么对我。”

    “咦?”众人一愣:其他魔族这么敬畏他吗?

    “我的脸,和父亲一样。”

    啊!杨阳恍然大悟:这个时期正好是他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复制人的重要时刻,莫非……

    终于摸到突破口了。

    “大家的态度都变了,本来对我很好,可是现在――”顿了顿,维烈无法自抑地说下去,“他们看我的眼神总是很复杂,发觉我是外强中干后,又哭笑不得。我想塑造出我自己的形象,让他们重新喜欢上我,但父亲和优叔叔他们已经离开六年了,大家都很不安,我再弄出明显的区别,好象在说他们不会回来,以后就是我做主。所以我努力学习父亲的样子,但是我学不像!父亲的神韵、父亲的魄力……”

    “你学他干嘛!”基西莉亚生气地打断,“哥哥也学不来你的样子!他笑起来要么冷笑,要么像设定好的一样精确,只有对我还会真心笑。”

    “那…那怎么办?”维烈六神无主。肖恩笑道:“我认为你想太多了,不安就安慰嘛,搞得不伦不类,只会让大家跟着不知如何是好。你的气质就让人安心,多谈谈多笑笑,自然会好的。”维烈喜出望外:“是吗?”

    “对啊,要是那些人适应不了,你可以把年龄变小嘛。”想起魔族能随意改变外貌的传闻,芙米也亲切地建议。维烈却露出尴尬之色:“呃,这不行。”

    众人不解其意,杨阳却心知肚明:这个有恋父情结的家伙,大概每天都对着镜子缅怀爷爷吧。

    哦,爷爷可能还活着,那他是思念。

    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她温言道:“你看,事情一摊开来,马上就解决了,这就是人多力量大,你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要考虑到什么时候。”维烈神情一黯,半晌,闷闷地道:“谢谢你们,我想休息了。”

    “你过河拆桥啊!”昭霆怒吼。杨阳也忍无可忍地扣住父亲的肩膀直摇:“维烈,快从你的龟壳里出来!我们没你那么多时间好磨!”扎姆卡特转向情人:“他的性子就和你一样别扭。”

    “我才没他这么自虐。”月不以为然。

    原本靠墙而立的吉西安站直身子,眉间是掩不住的焦虑:“你们照顾他,我去找殿下。”众人一愕,爱伦大声反对:“不行!太危险了!”月皱眉道:“你也想被恶魔抓走?通知贝姆特城主,让他派人去找。”

    “普通人哪是恶魔的对手!我也不是乱来,是想找个高点空旷点的地方,好感应风的流向,方便用搜寻术。”

    “这还不是乱来?现在落单等于对恶魔说:‘快来吃我吧’。先搞定这位,再找你主子。”

    “我等不下去!也许在我们磨蹭的时候,殿下已经被%*¥#@$……”吉西安越说越不象话。众人听得抹汗。杨阳用无力的口吻道:“请别把恶魔降到和你一样的水准。”吉西安气结:“你不觉得殿下的脸非常引人犯罪吗?”

    “……”众人无声赞同。轩风捧着脸颊喃喃道:“对哦,无论男人、女人、恋童癖、喜欢**小羊羔的性变态、酷爱调教烈马的暴力狂,都会被他吸引。”

    凉风吹过。

    “啊啊啊――殿下!”爱伦抓狂了,挥泪往外冲,“我这就来救您!”杨阳赶紧拦住她:“等等,先找到人再说。”

    “诺因来了。”一直静静坐在窗边的史列兰开口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院子里尘土飞扬,花瓣草----闲的午后,最适合坐在通光良好的室内喝杯午茶,让心情沉淀。

    汇合的一群人就坐在镶嵌彩色玻璃窗的餐厅里,休息闲聊,不过谈话的内容一点也不轻松。

    插满玫瑰的青瓷花瓶散发出温润的光泽,阵阵凉风拂动娇嫩的花瓣。橡木长桌上摆放着丰盛的茶点:小面包、烤松饼、奶油酥卷、巧克力蛋糕、给胃口大的男士吃的厚实馅饼和凉拌炒面。淡绿如玉的茶色,袅袅茶香中还带有天然果味,醇厚甜美,光闻味道就让人陶醉――西城城主对待部下绝对没话说,即使这个部下目前不事生产。

    “原来席恩又出现了。”听完心腹简要的汇报,诺因眉头打结。昭霆差点噎住:“别在这时候提他啦!”会害她消化不良。

    “维烈也是被他害成这样。”自动过滤表妹的抗议,杨阳看向上座的父亲,却瞥见脸色阴沉的棕发青年,慌忙劝慰,“肖恩,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他的错。”诺因毫不留情地道,“那家伙不就是为了折腾他才折腾我们,先是史列兰被抢走力量,再是维烈被抢去记忆。”

    肖恩没有辩解,只是咬着饼,不停地啃同一块地方。杨阳踩了友人一脚:“席恩现在的目标不是折磨他了,是去始源之海,取代神明!”

    “哼,成神么?”诺因冷笑,眼中射出犀利的嘲讽,“愚蠢的家伙,他以为那样做他就超越人类了?力量的增强不代表精神的提升。你们看着好了,他回来还会故态重盟。因为他连真实的愿望、对这个傻瓜的真实情感也无法承认,那就不可能得到心灵的平静。”多数人听得似懂非懂。月摇了摇头:“你把人类想得太简单,事情想得太容易了。有的时候不是不承认,是不能承认。我倒是能理解席恩的心情。虽然他选错了方向,却没有背弃自己。他走到这步一定很艰难,又没爱他的傻瓜弟弟超过对他的恨,当然不能放弃过去的努力,那么出色的成就。”

    “问题是本来就很简单啊,为什么要想复杂?就为了面子、争一口气、所谓掺水的恨?那样他就快活了?”

    “这个……”

    “我同意。”价值观和某人相似的血龙王举手,“人类总是自寻烦恼,就像月你。”黑发祭司用法杖重重敲了他一记。

    “席恩确实罪无可恕。”肖恩终于打破沉默,目光定定望着窗外,“但我决不会舍弃他。”众人表情各异,有的同情有的叹息。诺因就事论事:“这也好。再怎么钻牛角尖,那也是个棘手的敌人,脑筋是不差的。你能稍微牵制他,我们也会少点麻烦。”

    唉,你说话能不能婉转点?杨阳白他。维烈也听不入耳:“那个,我是不清楚来龙去脉,只是…朋友的话,应该相互体谅、共同分担。”

    “哦,失忆了都帮他说话。”诺因微微睁大眼,“这算是不变的友情吗?”维烈窘迫地低头,面红耳赤,嗫嚅道:“我…我不认识……”

    “他不认识我,是纯粹老好人脾气发作。”肖恩帮友人解围。轩风的笑语适时缓和席间僵凝的气氛:“维烈,你自打巴掌哦,你可从来没和我们‘共同分担’过。”杨阳瞪目:“对!”维烈在她的瞪视下瑟缩。

    昭霆用叉子敲盘沿,引来耶拉姆心疼的注目。

    “诺因,你和恶魔打过?说给我们听听。”

    有夸耀冒险经历的机会,诺因当下眉飞色舞,兴奋地讲述;莎莉耶不时补充。得知徒弟无恙,肖恩总算放下连日来的挂念。

    听罢,众人议论纷纷:“好象满强的,将来对上要小心。”

    “不过是两个臭女人罢了,我一口气吹飞她们!”

    “对女人发威还这么嚣张。”

    “矮冬瓜你说什么!”

    “死小鬼,你可不许看人家的身材看傻眼!”

    “无聊。”……

    “咳嗯。”杨阳打断同伴们逐渐跑题的讨论,掰着手指头回忆,“深渊七领主,分别是梦魇之王奇蜜拉,餍魔之王格蕾茵丝,疫病之王梅杰安,嗜血之王拉菲格,暗影之王艾斯托尔,诅咒之王克鲁和无面之王欧斯佩尼奥。其中无面之王最神秘,诺因你碰到的是梦魇之王和餍魔之王。”

    “还有一个,疫病之王;梅杰安,应该也在这里。”

    “听起来都好悚。”昭霆发表感想。肖恩、轩风、爱伦和芙米点头赞同。完全在状况之外的维烈索性专心喝茶吃蛋糕。杨阳向封印负位面的其中一位神祗询问敌情:“史列兰,你知道其他领主的相貌和本领吗?”

    “不知道,那是前代的我的记忆。”

    “这样啊……”不知为何有股不祥的预感,杨阳心神不宁地端起茶杯。

    ※※※

    门口,站岗的守卫伸了个懒腰,突然维持僵硬的姿势愣住。

    远远的,一道飘逸的纤影穿过同样如泥塑木雕的人群笔直走来,反射着碎金般的阳光,散发出香气的蜂蜜色秀发,翠绿欲滴的双眸幽深而静谧,宛如沾染了露水的绿叶,单薄的身影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仿佛随时会化为花瓣,融入风中。

    直到她来到面前,两名守卫才相继回过神,长长吐出一口气。

    “听说,这里招侍女?”

    纤细如水晶丝线的柔弱嗓音拨动心弦,周围的人们又是一阵惊艳。

    “侍…侍女?”好不容易消化了她的话,两人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她哪是当侍女的人物,公主还差不多!

    “嗯,我今天是第一次出来工作,以前都生病待在家里。”绿眼少女露出羞涩的微笑,细声细气地解释。看她娇怯怯的模样,守卫毫不怀疑,挠挠头:“这个,照规矩要问清楚你的来历,你先跟我去见执事吧。”另一人嫉妒地瞪他,暗怨自己动作不够快。

    “好,麻烦你了。”

    走了一会儿,守卫转过头,顺理成章地搭讪:“你叫什么名字?”

    “梅杰安。”风姿楚楚的少女礼貌地笑应,“我叫梅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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