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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镜后传 血裔(下)

    意识从深沉的记忆之海浮起,慢慢回到现实。

    第一感觉是虚,身体好象破了个大洞,力量从那里流失,空空荡荡毫无着落,抬起千斤重的眼皮,映入视野的是一张喜极而泣的娇靥。

    “哎呀,洛洛,为什么哭?”

    “你还问!”黑发少女作势要打他,终究下不了手。帮忙换水的杨阳也一脸惊喜:“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诺因撇嘴:“哼,我就说他是装死。”

    还是到杨宅了。维烈暗暗松了口气,想拨开毛巾,却发现连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

    这回真是阴沟里翻船,栽得惨。

    察觉他的状态,洛洛脸色一变:“维烈,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维烈笑道:“是一个老朋友,见面礼热情了点,就弄成这副德性。”

    “啊――竟然是你的私事,还好意思跑来我们家!”史列兰跳出来大吼。杨阳着眼于“老朋友”三字:“是你的仇家吗?”

    “不,是我的小舅子。”

    一家三口的眼睛和嘴巴同时张成“0”字形。欣赏够了后,魔界宰相才笑呵呵地道:“开玩笑的。”

    “洛洛,听到没,他已经是有妇之夫了,赶紧忘了他,另外找好男人吧。”诺因抓住时机对女儿展开思想教育。维烈加重语气:“喂,我说了是玩笑。”

    “你活了这么久,难道都没结过婚吗?”杨阳不信。洛洛回过神,眼里浮起雾气:“我不想当第三者,如果你真的结婚了,我会努力忘记你。”

    “洛洛,我没有结婚啦!”维烈挣扎着坐起来,拭去她眼角的泪,“那是我朋友的弟弟,她对我就像姐姐一样。”他还没发觉自己干嘛这么焦急。

    洛洛破涕为笑。杨阳和诺因哑然:姐姐?那个女人究竟多大年纪?

    一放松,维烈就头晕目眩。洛洛连忙扶住他:“不舒服吗?我扶你躺下。”杨阳关怀地问道:“要不要喝粥?”维烈摆手:“谢谢,不用了。”平常他倒不介意享用人界的餐点,现在进食只会消耗他所剩无几的力量。

    “还是喝点吧,你这副焉样,我都不起兴扁。”诺因也看不下去,顺带夸奖心爱的妻子,“阳的手艺很好,包你喝了还想喝。”不忍附逆他们的好意,维烈点了点头。

    食不下咽地吃完,维烈就露出倦色。三人虽然满肚子问题,也只好让他先休息。

    检视体内的情况,维烈在心里苦笑,伤势比他预想的还严重。那一击触发了他的旧伤,在蚀月之刻强行使用力量的后遗症也会慢慢显现,目前的虚弱只是开始……

    ******

    隔日清晨,好不容易被杨阳哄睡的洛洛早早跑进客房,只见床上隆起一个包,却不见人。

    维烈喜欢缩着睡?抱着一丝疑惑和更多的好笑,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

    “啊――”

    尖叫声响彻整栋屋子。

    “怎么了?”在花园练剑的诺因首先翻窗进来,接着是煮粥煮到一半的杨阳,看清房里的情形,也呆若木鸡。

    凌乱的床铺上,坐着一个顶多五、六岁大的幼童,稚气地揉眼,过大的衬衫反而显得他更加娇小可爱。

    “咦?”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男孩吐出清亮稚嫩的嗓音,“是这个形态吗?也好啦。”

    “你……你……”洛洛颤抖地指着他,震惊得语无伦次。对方回以春光烂漫的笑容:“不认识我了,洛洛?”

    “维烈!”夫妻俩异口同声地大喊。洛洛终于回过神,难以置信地打量他:“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没办法,我的伤太重了,只有尽量缩小体积,才能保存所剩不多的力量。”

    仔细看,清俊的五官确实眼熟,发色和眸色也和原来一样。

    “好可爱。”杨阳感动地道。维烈彬彬有礼地答道:“能得到你的夸奖,是我的荣幸。可否请你准备几套我可以穿的衣服?”

    “洛洛小时侯的衣服我都留着,跟我来,我帮你试穿。”

    “呃,外衣无所谓,女性内衣的话……”

    “有一套她没穿过的运动裤,其他穿儿童装就行。”

    目送两人手牵手离去,父女俩呆了好半晌。

    为什么他们能够这么快适应!?

    ******

    注视镜中的自己,维烈有片刻的无言。

    本来他对变成小孩子还挺乐在其中,可是杨阳给他穿的衣服,实在幼稚得连他也汗颜。

    上衣和裤子是一整套,颈后连着帽子,帽子上面有两个毛茸茸的耳朵,也就是俗称的动物装。

    看出他的不快,杨阳殷勤地拿起另一件:“不喜欢小老虎吗?那小兔子也可以,更配你的眼睛。”维烈不着痕迹地观察她,确定不是趁机报复后,认命地叹了口气:“兔子吧。”好歹这件是分开的。

    换得差不多时,摆脱了石化状态的黑发少女走进来,再次僵住。

    “洛洛,你看可不可爱?”杨阳抱起维烈献宝。洛洛勉强扯了扯嘴角:“可…可爱。”

    私心里,她不得不承认母亲臂弯里的男孩着实讨喜,可是……她不是想和一个奶娃谈恋爱啊!

    呜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要难过,很快就能恢复了。”对她的心思一目了然,维烈安慰。杨阳放下他,拍拍他的兔耳:“对了,你真的不要紧么?”

    “这个嘛……”沉吟了一下,维烈朝墙壁用力挥拳,打出一个半人高,约三十厘米深的大洞,母女俩看得目瞪口呆。

    “很糟。”他摇了摇头。本来应该一整面墙都被吹飞,至少轰塌几百栋大楼才对。

    洛洛发出“啊啊啊~~~”的叫声,冲上前检视他的手,毫发无伤,捏了捏,居然还是软绵绵的。维烈挑眉笑道:“你在挑逗我吗,洛洛?”

    “挑逗你个头啦!”殴他的是杨阳,怒冲冲地叉腰,“给我收起歪思想!洛洛才十五岁!”以往她不能拿这个觊觎女儿的男人怎么样,现在终于可以摆出长辈的架子。维烈捂着脑袋仰视她:“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生气。”

    “……”杨阳也无法对这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再施以老拳。

    诺因开门走进,看到破了个洞的墙,毫无感触,他们的房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维烈蹂躏了:“洛洛,带这小子走,你昭霆阿姨他们就要来了。”

    他和杨阳都是品德高尚的人,不愿趁人之危,而自尊心极高的史列兰也不屑对这样的维烈出手,但是其他人就不同了,绝对会把他吊起来痛打。

    “好!”洛洛慌忙拉着维烈要从后门走,杨阳叮嘱:“钱包别忘了带,还有手机、钥匙。别跑远,就在附近逛逛。”诺因甩手对维烈施了个幻术,免得他一双红眼睛吓坏路人。

    杨宅是一栋位于高级住宅区的花园洋房,邻里间隔很远。当初选择在这里安家落户,并非摆阔,纯粹是基于安全考量。

    而全部是美形的一家三口,附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当背着小书包的黑发少女和像是弟弟的小男孩走出家门没多久,就有人上前攀谈:“洛洛,出来散步啊?这孩子是谁?”

    “呃,他…他是我的远房亲戚。”不善说谎的洛洛红着脸支吾。维烈已进入新角色,脆生生地道:“阿姨好。”

    洛洛踉跄了一步。

    “你好你好,真可爱啊,洛洛,要好好照顾弟弟哦。”带着宠物狗的中年妇女摸摸那对兔耳,和蔼地笑道。洛洛含泪点头,牵着缩水的心上人走路。

    “开心点,洛洛,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呢。”握紧她的柔荑,维烈的笑容是不变的闲雅,“去看电影怎么样?”记得人类都是这样约会。洛洛展颜一笑,随即面露犹豫:“可是妈妈说不要跑远,而且你的仇家还在追你吧,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他应该不会想到我在人界,除非……”

    “除非什么?”

    维烈敛去深思之情,绽开无懈可击的灿烂笑靥:“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洛洛,我们不要理睬你妈妈的命令,去好玩的地方玩个痛快。”

    “唔~~~”洛洛在母亲和爱人之间摇摆,举棋不定。

    “洛洛的剑法很好,真的发生什么事,你可以保护我嘛。”

    “……好。”

    女生外向,这句话是颠扑不破的至理。

    ******

    于是,两人乘公交车来到游乐场,玩了一下午后,在肯德基店用餐,一人一个甜筒回家。

    “今天好愉快!”

    洛洛开心地蹦蹦跳,浅蓝的荷----闲,还好整以暇地往下看,叹道,“又要麻烦了。”

    当年他用覆盖全世界的法阵让人们忘记那场灾难,这次恐怕还得重复一遍。

    真是的,一点也不懂得尊老敬贤。

    洛洛低下头,大吃一惊:“那些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只见满街乱窜的怪影,惨叫声连这里也隐隐听得见。

    “来自异界的生物,应该是通过镜子出入。需要媒介作为渠道,只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真正的大人物还没出场。”

    仿佛印证维烈的话,天空出现异像,被夕阳照得金红的云层向中心聚拢,大气急遽地翻动,漆黑的雷霆像一张蛛网,朝四面八方散射。

    “真是老套。”维烈嘟囔。洛洛当机立断地向下俯冲。相比那个看起来很有威势的头目,还是下面的小兵好对付。但是没等她飞出多远,一道灰白的光线对准她打下来。

    维烈手掌疾翻,硬生生弹回攻击,反冲力却使洛洛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坠落,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她。

    “爸爸!”

    “你这丫头,太乱来了!”诺因气得破口大骂。洛洛被他凶得颈子一缩,维烈帮忙说话:“别这样,岳父大人,洛洛的表现很棒。”诺因瞪视他,紫眸燃烧着熊熊怒焰,大有把他扔下去的架势。

    “什么岳父啊?诺因,你居然拐个小孩做女婿。”昭霆凑过来打量。维烈抛给她一个宛如春花的粲笑,笑得她心魂俱醉,伸手哄道:“哎呀,好可爱的宝宝,姐姐抱。”耶拉姆冷冷地吐槽:“都是阿姨的年纪了,还姐姐。”昭霆换上狰狞的面孔,张牙舞爪地扑向他。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凌心宇微微皱眉,他已经失去[天眼]的能力,看不出维烈的真面目。冰宿催促道:“赶快下去吧,在这里只会成为靶子。”

    话音刚落,巨大的黑色花蕾终于露出异态的形貌。众人看得傻眼,邱玲惊呼:“那是什么怪东西?”

    嗯…是借助植妖吗?或者是反过来的情况?维烈眼底闪动着思虑的光芒。

    “炎龙破!”杨阳举起法杖,火焰的巨龙吞噬了粗长的藤蔓,同时围绕开来的火旋涡更将众人保护得密不透风,娴熟的法术技巧让洛洛自叹弗如。(注:原版杨阳是纯职魔法师。)

    “小心!是妖气之风!”凭着魔族特殊的感应,维烈喊破敌人接下来的招数。果然带着腥气的风压倒了炎墙,轩风紧急间张开的屏障也消融大半,不幸站在外圈的人都被吹得东倒西歪。

    冰宿及时召唤的冰风暴阻挡了敌人的触手攻击,自己却连翻几个筋斗,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吉西安!”茶发少女一向冷漠的丽颜浮起惊喜,紧紧搂住他,“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公务很忙?”(咳,原版冰宿在《满》里是和法利恩配,在《双镜》是和吉西安。可怜的罗兰孤家寡人,和他现在的女朋友还是仇家)

    代理魔王笑了笑,却掩不住眉间的忧色:“维烈失踪了,法拉也联系不到他,所以我来人界看看。”

    “他没……”

    “维烈!!”

    冰宿的声音被洛洛的高喊打断,一根触手趁其不备,抓走了她怀里的小男孩。若非诺因夹得紧,她铁定冲过去救人。

    那是维烈!?不知情的人们目瞪口呆。花苞里传出像是少年的笑声:“姐夫,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姐夫……再次陷入呆滞状态。

    “口口声声姐夫,你这是对长辈的态度吗?”维烈用力挣扎,两只兔子耳朵跟着甩来甩去,甩得昭霆等人神智恍惚。吉西安沉下脸,竭力压抑沸腾的怒火:“竟敢……这是对全魔界的侮辱,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要把你大卸八块!”

    “可笑,他已经是废物了,你还要为他报仇?”

    “哪怕他变成婴儿,也是我的义父,所有魔族最尊敬的宰相!”

    “哈哈哈……”巨型花苞仿佛乐不可支地摇晃,“新魔界竟然全是这样讲人情义理的家伙!维烈,你教得真好啊。”

    新魔界?吉西安一愣,余人也丈二摸不着头脑。

    “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啊?这家伙一手创造了一个全新的魔界,他和我都是旧时代的幸存者。”

    众人听得张大了嘴合不拢来,吉西安的冲击尤其大。触手突然加重力道,维烈强忍着没发出呻吟:“可是这样的丰功伟绩,是用我姐姐的命换来的!是无耻的背叛者伪善的赎罪!”

    “你说够了没有?”对他的指谪无动于衷,维烈一脸无趣地道,“演得好也罢了,这么拙劣的演技,你唱给谁听啊。”

    “什…什么意思?”

    “奥兰多,[贪食者],我早跟你说过,不慎重选择食物会吃出问题。这不,消化不良了吧。”

    场内出现诡异的静默,良久,低低的笑声响起,不再是清亮如少年的嗓音,而是个苍老、粗哑的声音:“原来你还记得我。”维烈嘴角挂着冷笑,眼里却闪过痛楚:“莫非斯呢?他还有自己的意识吗?”

    “那个麻烦的小子,他的意志的确强悍,不过怎么犟得过我。最后他放弃了,说只要我杀了你,他就乖乖让我吃掉。”

    “你――”魔界宰相心脏绞痛,蒂亚的临终托付是他最大的遗憾,结果他还是没能挽救她最疼爱的弟弟。

    “你还有空为那蠢小子伤心啊,都自身难保了。”

    “住手!”激射而出的风卷被血红的波动化解,吉西安瞪大眼,险险拦下其他人的救援:“停下!不要攻击!”

    “哼哼哼,发现了啊,你们再来一次,他恐怕就被我吸干了。”漆黑的外壳泛起红光,随着明显变年轻的声线,一张接近中年的脸从花心冉冉上浮,咧开令人不寒而栗的贪婪笑容,“血族的血果然滋补,只这么一点,就让我恢复了全盛期的水平。”洛洛惊骇地大叫:“维烈!”

    她呼唤的人没有回音,滑落的帽檐下露出殷红的短发。

    这样不行……吉西安的额角沁出冷汗:僵持下去,维烈的情况只会越来越恶化,干脆赌一把。

    想归想,他迟迟不敢动手。威胁地甩动人质,奥兰多厉声道:“把源之石交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他!”吉西安皱眉不解:源之石?

    “真是的,我既不是血库也不是秋千,这么折腾老人家,是会遭到报应的。”维烈虚弱地抗议,“奥兰多,你问他还不如问我,源之石在我这儿。”有贪食者别名的植物妖魔将他提到面前,眼对眼鼻对鼻:“少吹牛了,我检查过,你体内没有!记忆也是给了他!”

    “竟然偷窥男人的身体,你的嗜好真差劲。”

    “不要顾左言他!”奥兰多怒吼。余人也有同感:都奄奄一息了,这没神经的家伙还在嘻嘻哈哈。

    吉西安暗自困惑:记忆?难道维烈没有受伤,是装蒜?想到这里,他精神大振,不再压抑高等魔族特有的气,手上也开始凝聚力量:“我再说一遍,放了他,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奥兰多气势一馁,随即桀桀怪笑。维烈叹道:“太迟了啊,弗雷德,下次果断点。”

    “什么?”

    “你们看下面!”轩风第一个发现异常。依言低头后,人人为之色变。

    水泥地面不知何时长出密密麻麻的柱形植物,最短的也有六层楼高,圆球状的顶呈现奇异的半透明,像装满了流质的物体,里面漂浮着面目扭曲的市民,诺大的城市在顷刻间变成一座死城。

    “这…这是怎么回事?”邱玲吓得结巴。维烈间接回答了她:“又吃这么多,你不怕脂肪囤积过量,肥得走不动么?”奥兰多阴阴地笑道:“我自然消化得了,不劳你费心。”

    “这种脆弱的食物,亏你能吃得津津有味。”吉西安嗤鼻,“哪怕你吸光一个中国的人口,也不是我的对手。”

    “不是,他们和我一样,是人质。他吸收的是土地的力量,本体应该寄生在世界树。”维烈脑中的几根线终于串联起来:奥兰多自信的根源,他侵入魔界的途径,异界的插手,现在只差……

    “赛普路斯,你的确聪明,虽然你现在只是个废物,我也破格吃了你,让你成为我的一部分。”

    在众人会意过来之前,花瓣表面已裂开仿佛黑色漩涡的大口,将魔界宰相吸了进去。

    “不!!!”洛洛用尽全力挣脱父亲的钳制,扑向即将关闭的大洞,跟着没入黑暗。

    “洛洛!”杨阳和诺因震惊万分,局势却不容他们赶去救人,铺天盖地的触手笼罩了他们。

    ******

    “帕那索亚,守护形态!”

    一抓住那软绵绵的小身体,洛洛就启动佩剑的附属功能。

    银白的光刃一圈圈包围住两人,最后化为一颗闪耀的光球。

    闷闷的声音在她胸口响起:“洛洛,我没想到你会跳进来。”

    “当然跳进来啦!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被吃掉?”单纯的黑发少女并没有殉情的念头,纯粹是冲动下的行为,“那朵花实在太恶心了,居然把你吞进肚子!”

    “妖魔都是这样的,不过笨蛋就是笨蛋,再怎么补也头脑简单。”维烈越说越轻。察觉他不对劲,洛洛担心地问:“你怎么样?是不是不舒服?”

    “有点贫血,不碍事。”调整了一下呼吸,维烈食指和中指并拢贴着她的额心,低声道,“不要动。”洛洛只觉一股热流涌入,全身的血液好象沸腾了似的,极为难受,幸好只持续了短短数秒。而在维烈眼中,她一双黑瞳变成了晶紫的色泽。

    “你做了什么?”洛洛摸摸前额。

    “我暂时提高了你的魔力,下面的环境人类的体质可能无法承受。”

    下面的环境?洛洛冒出个问号,不一会儿,光球震了震,似乎到头了。得到维烈的示意后,她才撤消屏障。

    映入眼帘的是看不到头的高大树木,形状和----哉笑容:“彼此彼此,殿下,想必我们未来会相处得很好。”

    “我宰了你!”

    “喂,史列兰,看看场合!”杨阳一眼就认出丈夫换人了,大声提醒。亲亲老婆一开口,黑发青年立刻收起狰狞的神色,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注意力放回敌人身上。维烈摸着下巴评价:“嗯,你们似乎陷入苦战了。”

    “有空不会过来帮帮忙啊!”史列兰大吼。

    “遵命。”表现出非常合作的态度,维烈弹了个响指,缠得众人好不头痛的飞蛾大军顷刻间化为一个个燃烧的小火团,尸骨无存。同时一道金黄色的雷墼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劈中失神的奥兰多。

    “维烈;赛普路斯!!!”

    “我不聋。”维烈提醒对方自己听得见。奥兰多咬牙切齿:“你这家伙……我一定要把你连皮带骨融得一干二净!”

    “需要减肥的是你吧。”

    “你……”奥兰多气得“花枝乱颤”,逗笑了几个少女。维烈相反的神色冷凝,右手虚抄,一把锩刻着细致美丽花纹的长剑出现在掌心,优雅的锋刃闪烁着寒光,和主人一样精巧夺目:“奥兰多,本来大家都是苦过来的,我不想杀你,可是你吃了莫非斯,又伤害洛洛,我再饶你就不是男人了。”

    “要打就打,废话什么!”

    “嗯,说的好。”悠然翘起唇角,瞬息间窜出的身影超过肉眼所能捕捉到的极限,骤长的光刃划过坚硬的花苞。触手齐断,切口平整而焦黑。

    “你…你劈碎了我的……”奥兰多颤声指控。

    “储藏库。”维烈替他说完,打了个响指,火红的波动呼应着涌出,包裹住漆黑的外壳,奥兰多激烈挣扎,发出凄厉的惨叫,“安静一点,我在帮你清理。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不要舍不得。你体内脏东西太多了,不弄干净,会给下面的人添麻烦。”

    “维烈!”吉西安从远处飞来,杨阳等人这才注意到地上那些奇怪的柱形植物都不见了,昏迷的市民躺了一地,“搞定了,他的本体被我摧毁了。”

    “干的好。”

    “别得意,维烈;赛普路斯!”也许是明白大势已去,奥兰多用最后的力气吐出恶毒的诅咒,“你和这个少女是不可能的!她有精灵王的血统,无法接受初拥,你们最多只能相守几十年!最后你还是要永远孤独!”

    “维烈……”洛洛通体冰凉,抓着恋人的手满是冷汗。她不知道什么是“初拥”,却直觉奥兰多说的是可怕的事实。

    维烈脸色不变,一手轻拍她,漾开血族特有的雍容笑意:“有她的记忆陪伴我,我怎么会孤独。”

    绝望的嘶喊划破天际,爆发的火焰染红了视界。亮度减弱后,光芒的核心浮现朦胧的轮廓。杨阳等人反射性地摆出警戒态势,只见一个奇异的生物悬浮在空中。灰白的肌肤像石质,下身八足,上身却是成年男子的形象。

    “这、这是什么东西?”诺因愕然。余人也惊讶得张口结舌。

    魔界宰相收起剑,行了一礼。古神也回以深深的注目,突然仰起头,化作一束光,没入天空,宛如一道炽白的虹彩。

    ******

    [初拥],成为后天性血族的必要仪式,与精灵血统排斥。

    洛洛坐在魔界图书馆里,对着一本摊开的古籍发呆。

    她无法成为维烈的伴侣,永远陪伴他。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放在她肩上,传来熟悉的温暖触感。

    “嗨,洛洛。”红发青年依然笑得温和而自在,柔声劝慰,“开心点,我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呢。”黑发少女抬起头,眼中泪珠摇摇欲坠:“我不想你看到我老太婆的样子。”

    “啊,那么缩短成十几年好了,也是一段很长的日子。”

    “呜……”再也忍不住啜泣,洛洛起身抓着他的衣襟,在他怀里崩溃,“维烈,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要你再孤单一人!”

    逸出一声轻叹,维烈爱怜地抱紧她,轻拍她颤抖的背:“别难过,我不会另结新欢,我身边的位子永远是你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啦!维烈,你想想办法,不,试试看!我就不信我受不住!”

    “失败了可是会死人的,你想我害死你?”

    “哇――”洛洛像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维烈手忙脚乱地安抚:“乖乖,不哭。”

    好半晌,洛洛才稍稍平静下来,搂着他喃喃咒骂,对象不用说是奥兰多。维烈抱起她放在桌子上,抹去晶莹的泪痕,额头轻抵她乌黑的刘海,红眸荡漾着柔和的波光:“洛洛,这么没精神可不像你,还有十几年的时间,我会另外想办法,你也要振作起来,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好么?”洛洛哽咽了一会儿,用力点头。

    “那个王八蛋总算遭到报应了。”

    趴在门板上偷听的史列兰十分快意。杨阳冷冷接口:“是啊,赔上我们女儿的幸福。”史列兰差点滑了一跤,沉默片刻,提高嗓门怒吼:“维烈,你要是想不出办法,趁早离洛洛远点,让她去找别的好男人!”

    “爸爸你闭嘴!”

    室内传出不亚于他的愤怒吼声。

    ******

    从那天起,少女表面恢复了原样,但是认识她的人都看得出笑容背后的不安,和黑眸深处的阴影。

    她毕竟只有十五岁,稚嫩如花的年纪,突然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当然难以消受。幸好有个好母亲开导,周围也不缺朋友和支持宽慰的长辈,总算慢慢调整过来。

    “洛洛,你爱我吗?”

    十八岁的生日,一如惯例前来的魔界宰相笑问。黑发少女红着脸点头。

    “我也爱你。”第一次,吻落在她的唇上。轻点即止,柔软如羽毛。

    二十岁的洛洛被两个世界的盛大宴会折磨得筋疲力尽,躲在花园里喘气。和十五岁生日那天一样,他在身后唤她:“迪尔薇亚。”

    红衣如血,清俊的眉宇漾着闲散的笑意。

    迎接她不变的热情拥抱,维烈轻啄她遗传自父亲的娃娃脸:“今年过得好吗?”

    “好~~”撒娇地蹭蹭,洛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又叫我那个名字?”

    “不喜欢?”

    “嗯……也不是不喜欢,但还是觉得叫洛洛亲切。”

    “你终于长大了。”微微一笑,维烈浮起前所未有的紧张之情,双臂呼应着环紧,“洛洛,你还爱我吗?”

    “我爱你。”明白了他反复询问的用意,洛洛直视那双仿佛红宝石的双眸,坚定不悔地道。绽开发自心底的笑靥,维烈如捧至宝地举起她纤细的身子,欢快地道:“那么,嫁给我吧,然后我们签定契约。”

    “契约?”洛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双眼惊喜地粲亮,“你想出办法了?”

    “对,把你的灵魂给我。”放下她,维烈郑重地解释,“魔族没有灵魂,而你有。一旦我打上印记,无论你转生到哪儿,变成什么面貌,我都能找到你。见面的一刻,你会想起前世的一切,**的时间也会停止,但是寿命不变。然后再次重复,直到永远。”

    “……”

    “你愿意吗?剥夺来世的机会,延续今生的缘分?”见她久久不语,维烈有些不塌实。洛洛叹了一大口气:“维烈,你用不着慌,我当然愿意,百分之百愿意。只是我在想,万一我转生成男的怎么办?”

    显然没料到这个可能,魔界宰相沉默了约莫三秒钟。

    “那么,我也只能欢欢喜喜来承受了。”

    “不要!你再想个办法!还有,我喜欢这张脸,你也想办法保持!”

    “唉……”

    一群偷窥者窃窃私语:“这个结局,是不是公主和王子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是魔头遇到克星吧。”

    “有的他苦了,天晓得转生要等多久,等到世界末日也没一定。”

    “我敢打赌,如果必须等到世界末日,那家伙就会弄个世界末日出来。”

    “咳,反正不会短。”

    “这应该是折中的法子吧,下次转生就能用初拥了,不行还可以再投胎。”

    “对哦!”

    “你们当是买彩票啊,不行下次中!维烈敢拿我女儿做实验品,我劈了他!”

    “那时你人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不管!我爬也爬过去!”

    “你得了,未来是他们的,我们不该管也管不着。”

    “还是岳母大人明理。”另一头传来含笑的温润嗓音,如冰水浇熄众人的谈兴,“各位,讲悄悄话请轻一点。不行的话,就请速速离去,不要打扰我们。”

    只听得一阵急促的响动,花丛后恢复了宁静。

    满意颔首,红衣宰相笑拥黑发佳人,继续花前月下的浪漫絮语。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