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报恩报成了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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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浮笙瞥了他一眼,虽然不太能理解他话中意思,但想必也不是也好话。

    他想也不想甩开对方的手,不屑笑了一声:“我要真想报复她,还用得着你嘛?你连灵力都没有。”

    一旁还在生闷气的顾安听到这话,心脏一缩,急忙道:“住口!”然后去看少爷,表情是说不出的担心。

    灵力一事向来是顾瑾澜的逆鳞,顾家上下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半个字,如今这人却直接点出这残酷真相,顾安心中恨不得将浮笙的嘴封上。

    顾瑾澜却毫不生气,反而笑意更深,扇子一收合在手边,点了点长阶:“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问你师兄,看他护着谁。”

    浮笙翻了个白眼,抬手将门关好,留雪凤在房里抄书,便提气飞进黑暗中。

    二峰的宫殿比首峰更加华美,因元青芮为救楚墨羽伤了灵根,掌门更是在她的偏殿赐了一条灵脉,令偏殿周围灵力浓郁,花草树木茂盛葳蕤,月光空明洒在中庭。

    而楚墨羽果然也在这。

    他和元青芮立在殿前,俊男美女,花香浮动,任谁见了都难免误会。

    浮笙听见楚墨羽的声音传来:“上次在临风城发生意外,没能拿回七星草。这次御兽门之行,一定将它取回修补你的灵根。”

    他对面的女子身形窈窕,楚楚动人:“是青芮无用,劳累师兄奔波数年。”

    “不必如此,当年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活下来,待你灵根修补,我们便两清。”

    元青芮眉间一蹙,柔弱地喊了一声:“师兄……”

    “我要跟你去!”浮笙大喊了一声,从天而降,恰好挡在两人中间,遮住了元青芮的柔软表情。

    浮笙背对着她,兴致勃勃对恩人说:“我也要去御兽门!”

    “胡闹”,楚墨羽在最初的讶异过后,接着怒不可遏,指着他鼻子,“不是让你闭门思过,抄书三千卷,你可抄完了?”

    说到这个,浮笙眼神飘忽,试着商量:“可以先去了,回来再接着抄嘛?”

    实在是宗门内太难有什么报恩的机会,浮笙暗暗下决心,这次出去一定要把这破恩报了,然后潇洒离开,什么宗规谁爱抄谁抄!

    如此想着,他目光坚定了几分,直勾勾盯着楚墨羽瞧。

    月光下的桃花眼如同两汪清澈春水,将人溺毙。

    楚墨羽被他看的,那点气堵在胸中不好发作,几息后,招架不住率先偏过头去。

    心想这人太放肆了,竟然这么看着他!

    “浮笙师弟想去就让他去吧。”柔柔弱弱的声音打破了这莫名气氛,元青芮绕过浮笙,走到一边,她嘴边含笑,“师弟好歹也是筑基后期了,若是师兄再遇到上次的危险,师弟也能帮忙不是?”

    楚墨羽本来还有些动摇,一听元青芮这话瞬间想到临风城的活死人,当即冷下脸色,盖棺定论说:“不行,这次我自己去,你好好抄书,刻苦修炼,不要偷懒。”

    浮笙一听他冷硬的语气,就知道他不会答应了,侧头瞥了一眼搅事的女人,哼了一声直接离开了。

    “师兄……”元青芮被那如同妖兽般毫无感情的一眼竟然看得无端心慌,下意识躲在了楚墨羽身后。

    可惜楚墨羽此刻也心绪烦躁:“我有事,便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只留下原地表情扭曲的女人。

    元青芮表情几经变换,最终定格为怨毒一笑。

    幸好,也不算全无收获,她手中出现一颗光华氤氲的极品灵石,倒映出一双贪婪的眼神。

    浮笙生气回到房间时,惊讶发现那黑粉不仅没离开,竟然还直接进门了?

    他眉毛高高挑起,看向仰躺在案桌上、吃里扒外的雪凤。

    眼神发问:怎么把人放进来了?

    雪凤累得发酸的爪子搭在肚皮上,心虚地移开视线。

    坐在一边的顾瑾澜发现了他的到来,毫不见外地指着另一张椅子说:“请坐”

    浮笙不跟他计较,掀开衣袍坐下。

    然后便见这黑粉的小厮趴在案几上奋笔疾书,好奇地探头一看,就见一行行门规从他笔下浮现。

    原来是代替雪凤抄书了。

    顾瑾澜看见他的动作,走了过去,从一堆纸稿中拿起一张写得乱七八糟、如同鬼画符般的纸张,好笑说:“你找代写也靠谱些,这位、咳咳鸟兄,貌似不太识字。”

    被他提醒,浮笙登时想起来雪凤是只文盲鸟的事实。

    啧,他嫌弃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雪白团子,表示要你何用。

    抄了一天书翅膀快抄断的堂堂大妖:“……”

    它单挑几十只妖兽都没这么累!结果还被嫌弃!

    雪凤挣扎着飞起,落到小狐妖头顶,圆滚滚的屁股找了个舒服姿势,扎窝,不走了!

    浮笙心情不佳,懒得跟傻鸟计较。

    只是抬头看见对面那黑粉笑得花枝乱颤,不由怒了:“你笑什么?”

    要不是看这书童帮自己抄书的份上,他早把人赶出去了!

    顾瑾澜看着面容昳丽的少年头顶雪白团子,多了几分天然的娇憨,忍着笑意,装模作样打开扇子扇了两下:“没什么,不过看浮笙师弟这表情,恐怕楚兄那边、没同意吧?”

    这话戳到浮笙的痛处,他抿了抿唇,放在桌边的手捏紧了些。

    顾瑾澜继续说:“若我没猜错,这肯定有那元青芮的功劳。啧啧,真是好憋屈,若我是浮笙师弟,定要找她讨回来。”

    浮笙又不蠢:“你挑拨离间,想干什么?”

    顾瑾澜一根手指伸在他身前摇了摇,摇头晃脑说:“顾某可不是挑拨离间,只不过看不惯这女人的虚伪,又替我们小笙笙心酸罢了。”

    浮笙被“小笙笙”这三个字雷得起了鸡皮疙瘩,刚想说话,就见顾瑾澜手中多了只巴掌大小的东西。

    他被吸引:“这是什么?”

    顾瑾澜放在桌上,明亮烛火中,浮笙看清那是一只肥嘟嘟的金色鸟雀。

    浮笙“咦”了一声,靠近了些,见这鸟雀尾羽根根纤毫毕现,宝蓝色眼珠却是空洞无神,他看了好几眼,才确定这鸟雀是假的。

    顾瑾澜见他感兴趣,笑了声:“机关术罢了。”

    他抬手不知碰了哪里,金色鸟雀霎时间竟像“活”了过来,宝蓝色眼珠转动,拍起翅膀在房间绕了一圈,最后停在桌上。

    浮笙虽然听说仙门有机关铁兽巧夺天工,却是第一次见这机关鸟,连头顶的雪凤都挪动了尊臀,跳到桌上凑近,小翅膀戳了戳这假鸟。

    “这不是重点,关键是通过这侦察鸟,我看见了些有趣的东西。”顾瑾澜在鸟雀身上一碰,一道透明的水镜在上空浮现,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元青芮。

    她此时盘腿坐在偏殿中,手中握着一块光华熠熠的灵石,像是在练功。

    浮笙却没注意看水镜内容,而是被这神奇的侦察鸟给吸引了视线。他虽然也能以神识探查动静,但因在衡虚宗门内,神识外放容易惊动修为高深的长老。但这侦察鸟却无声无息如同死物,还能将画面传递,委实有趣。

    顾瑾澜看他双眼发亮,关注重点明显跑偏,不由扶额,提醒他:“你看元青芮这是在干什么?”

    浮笙赏了一个眼神看向水镜:“不就是练功嘛,有什么好看的。”

    顾瑾澜难得一噎,不甘心追问说:“你难道不知,她在四年前灵根破损无法修炼了嘛?”

    既然无法修炼,可为什么还能在偏殿吸收灵石?更何况殿外还布下重重结界以防窥视,连掌门都未能察觉。若不是他的侦察鸟,想必元青芮还能藏得更久。

    在他的提醒下,浮笙果然眉头一皱,若有所思:“是啊,灵根有损了还能修炼,莫不是楚墨羽逼她的?”

    说起这个,连带着被迫抄书的怒气也涌上,浮笙一拍案桌肯定道:“楚墨羽自己修炼就算了,还见不得别人好!人家灵根破碎了还让人修炼,连我的零食话本都收走了!”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顾瑾澜:“……”

    他额角隐隐抽动,缓缓吐出一口气,没了引导对方一步步发现的意思,直截了当说:“灵根破损如何吸收灵石?她分明是装受伤,心安理得欺骗楚掌门和楚墨羽的修炼资源!”

    “她是装的?”浮笙回想起恩人为了女人几次三番寻找七星草,还有那处偏殿的浓厚灵气,最重要的是,既然灵根破损,就不用去学堂了……

    顾瑾澜捏紧了手中骨扇,头一次感受到无力的情绪:“你怎么还露出羡慕的表情!”

    浮笙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我绝对不羡慕她可以不上学堂不修炼!”

    顾瑾澜:“……”,你都说出来了!

    浮笙转移话题:“不过你为何不直接跟楚墨羽说这事,反而来告诉我?”

    顾瑾澜声音都有些虚弱了:“那家伙识人不清,活该得个教训。至于你嘛,要帮不帮你楚师兄,如何帮,都全部随你。”

    浮笙莫名觉得这人不安好心。

    不过楚墨羽是恩人,报恩还是要报的。

    只是楚墨羽才无情拒绝他,而且还将他的极品灵石送给元青芮,这让浮笙心中特别不爽。

    哼,不就是报恩嘛,他这次一定好好报。

    顾瑾澜看他的表情,终于露出笑意,他起身:“夜已深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

    没想到,浮笙会开口挽留,“你们等等”。

    顾瑾澜惊讶回头,就对上了一堆摞得老高的大部头书籍,浮笙毫不客气地将书硬塞进他怀里:“既然都帮我抄书了,那不如干脆抄完吧。”

    顾瑾澜差点被书给埋了,最后还是顾安接了过去,听见浮笙这无耻的话,顾安震惊:“少爷!”不要啊!

    顾瑾澜眼神在浮笙脸上扫了一圈,色令智昏地无视自家小童的祈求:“可以”。

    顾瑾澜并没有问浮笙打算如何帮楚墨羽,实际上他也不用问。

    巴掌大小的金色鸟雀就停在二峰偏殿的隐秘角落,透过宝蓝色的眼睛,顾瑾澜在水镜中看到少年出现在偏殿门前。

    “他在干什么?”吭哧吭哧抄书的顾安也看了过来,见画面中少年只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不由感到不解,“他不会是最后害怕,所以离开了吧?”

    顾瑾澜摇头:“他一定动手了。”

    侦察鸟经过他的改造,自然也能显形出元婴以下的灵力波动。

    可这浮笙动手的痕迹,却是看不出来。

    要么是他用了特殊手段,要么就是他掩藏了真正的实力。

    顾瑾澜手中的骨扇微微有些发烫,正如第一眼见到少年时。他眼神深邃,却又浮现了几分趣味:“这人果然有古怪。”

    又过了一日,首峰弟子们在高台辞别大师兄。

    楚墨羽眼神在他们中一扫,没看见浮笙,一股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他也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放松,对着站在人前的木凡叮嘱:“不久后就是宗门选拔,尔等要勤勉修炼,不能怠惰,尤其是你。”

    他视线移向正努力将头缩起来的南棋,犹豫了下,叮嘱道,“你将功折罪,在我下山时,好好盯着浮笙,不能任他胡来。”

    南棋之前被罚去了后山的寒冰潭,冻了两日,如今整张脸还泛着青蓝色,一听可以将功折罪,忙道:“师兄放心,我一定好、好好看住师弟!”

    楚墨羽却还是有些担心,也不知是不是浮笙故意躲着他,自从前晚离开后便再也没见着人。

    这可太反常了,要知道,自从进入宗门后,这人每日都要来找他三五次,打扰他修炼。虽然很烦,但乍一见不到人,却又让楚墨羽觉得不适应起来。

    他看向高台外的长阶,足足看了片刻,也不知是在等什么,一帮师弟们面面相觑,却也不好催促师兄赶紧走,只好陪着人在原地干等。

    太阳渐渐升起,山风呼啸间,越过万里群山,光芒万丈。

    “这都几时了,还不走。”高台之上停着一架灿金飞舟,在日光下金光闪闪、晃花人眼。

    顾瑾澜一手倚在栏杆上,月白色衣袍飞扬,一张俊脸妖孽风流,惹得不少路过的女弟子纷纷驻足侧目。

    他对着女子们抛了个风骚的眼神,在她们捧心时又无情低头,只对着楚墨羽招了招手。

    示意他赶紧走。

    楚墨羽最后一次环顾四周,仍旧没见到熟悉身影,连带着周身气压都有些低。

    他觉得自己真是神志不清,又想着那小少年果真是娇宠着长大的,气性太大了些,他要走了也不来送,不是说喜欢他嘛?

    想到这里,楚墨羽抬起手拍了拍额头,他果然是不清醒,都怪那些该死流言蜚语。

    抛开多余想法,他提气跃上飞舟,立在栏杆上,侧影高挑夺目,在风中犹如一把锋利的剑。他对着师弟们挥手作别。

    灿金飞舟渐渐升起,迎着朝阳,向着远处连绵群山飞去。

    “你不是要回宗,怎么又突发奇想随我去御兽门?”

    房间内,顾瑾澜躺在美人塌上,一副未睡醒的表情,长发散落,上好绸缎般泛着莹润光泽。他神色慵懒道:“御兽门好歹是我母家,自然也给该去拜访。”

    楚墨羽知道他性子,警惕说:“你又想玩什么?”

    顾瑾澜扇子唰地一开,对着他的方向扫垃圾一般扇了几扇:“滚滚滚,没情趣的家伙,别打扰我睡觉。”

    楚墨羽嘴角一勾,只是快出去时,他余光瞥见什么,抬眼朝侧头朝案桌方向看去。

    那是顾瑾澜身边的小童,正伏案不知狂写些什么,堆在一侧摞得高高的的书籍,隐约有些眼熟。

    不待细看,一股劲风推着他出了门,随后门扇“砰”地关闭。

    楚墨羽回头对着门,越发坚信顾瑾澜有事瞒着他。

    这人,就算失了灵力也不消停。

    想到这,他目光一凝,思索起顾瑾澜去御兽门的目的。

    同灵力一事有关嘛?

    而门内,被楚墨羽阴谋论的顾瑾澜此时却松了口气,他按下机关,房间内霎时升起一层屏障,隔绝了外人探查。

    他这才道:“出来吧。”

    里间内,垂挂的门帘珠玉晃动,绕出来一红衣少年。

    他白肤红唇,黑瞳翘鼻,一身绛红织金衣袍,黑色发穗束着高马尾,长发混着两颗血珠垂落,一侧瘦削的肩头蹲了一只雪白团子,正是偷渡的浮笙和雪凤。

    顾瑾澜从美人塌上起身,走到他身前,微微欠身,与他视线同齐。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对元青芮做了什么?”

    昨夜,顾瑾澜凭借水镜,实在看不出浮笙使用了何手段,便直接去找了人。

    两人达成协议,只要他能带上浮笙和楚墨羽一起去御兽门,浮笙就告诉他经过。

    顾瑾澜自然不在乎什么元青芮,只是这少年身上的谜团却吸引住他,他便顺势借这由头拉近距离。

    所以浮笙在昨夜便偷偷上了飞舟,为了不让楚墨羽发现,自出发前一直待里间,凭借结界掩藏踪迹,躲了一上午,直到现在才出来。

    顾瑾澜离得近,浮笙隐约从他敞开的衣襟中闻到隐隐药香。

    浮笙有些发渴,推开人,坐在茶桌边连着喝了还几杯水,这才漫不经心说:“也没什么,只不过在她修炼的灵石里加了点东西。”

    “那东西顺着她吸收的灵力进入灵根,她不动用灵力也就罢了,如果用的话……砰,啊最后,她也用不着费尽心思伪装灵根破损了。”

    因为她的灵根已经炸掉了。

    浮笙双手摊开,模拟了炸裂声,虽然面上表情依旧无辜,但却能从他轻描淡写的词句察觉出恐怖的危险。

    浮笙好歹身为妖族,对元青芮接二连三的挑衅和散播谣言,虽然不在意,却也不代表可以轻易放过她。

    若不是看在恩人的面子上,他直接就解决掉人了,何须还用动什么手脚?

    顾瑾澜看着他面上真情实意的委屈,不觉低低笑出声来。

    笑声清越,在房中回荡,惹得原本抄书的顾安动作一顿,侧头看向两人,握笔的手微微一紧。

    少爷许久、没有这般高兴了。

    然而浮笙却不高兴了:“你笑什么?”

    顾瑾澜靠着他坐下,一手扶额,露出的狐狸眼闪着微妙的光:“没什么,只是你这次瞒着楚墨羽跟了上来,万一他生气了,又把你送回去怎么办?”

    浮笙眨了眨眼睛,眉心一皱,显然也有这个担忧,不过他很快抛开:“我一直悄悄跟着就行。”

    他看向顾瑾澜,警惕说:“你不会想告状?”

    “我自然没有,只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倒有一个办法。”顾瑾澜放下手,侧头看下他。

    浮笙有些心动:“什么办法?”

    顾瑾澜笑了,手撑在桌边,长袖下露出一截霜白的手腕,他微微俯身,淡淡药香似有若无,他靠在浮笙侧耳说:“听我安排就行了。”

    日出日落,月上群山,缕缕纤云飘在空明广袤的夜空中,一叶金色飞舟在月下闪烁着奇异光芒,越过群山驶入万里原野中。

    楚墨羽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周身气息又凝练了几分。

    自从清除了体内情毒,楚墨羽修为提升到了金丹期圆满,只待合适的契机便能突破元婴。

    想到情毒,他不受控制想到一人,想到临风城外的暗道。

    等回过神来时,手指已经下意识抚上了唇瓣。

    楚墨羽暗骂一声,纵然周围无人,也像是做错事被发现一般面红耳赤。

    然而他越想移开注意力,就越是回忆起更多的细节。

    自从回到宗门后,楚墨羽便强制自己忘记那晚发生的一切。

    他不过是中了情毒,既然毒素已解,浮笙也不再计较,他又何必自己陷入那黑暗和闷热的暗道内?

    在有意识的躲避下,他的确似乎忘记了那些滚烫炙热的拥吻、那暧昧纠缠的呼吸,直到今夜。

    也许是月色太过相似,又或许是因为浮笙的躲避而将注意力放在他心上。

    总之平静的心湖像是掉入石子,荡起的涟漪一圈一圈扩散,不得消停。

    久违的烦躁令楚墨羽起身,推开房门走到栏杆边。

    迎面吹来的山风掀起他衣袖,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鸟,飞舟渐渐远离了群山,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间或种了十里桃花,被风卷着掠过飞舟,楚墨羽伸出手,接住了一瓣绯色桃瓣。

    纹理细腻,粉白均匀,在这花香中,楚墨羽隐隐听见几声熟悉的呜咽。

    他按了按额角,强迫自己别想了,竟然连幻听都出现了。

    然而放下手,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却没有消失。

    不是幻听?!

    楚墨羽蓦地转身,朝声音源头处走去。

    手中花瓣掉落,又被夜风温柔托起,月色中沉浮。

    飞舟不大,细节处却彰显奢华,除去几间客房,在一角还专门开辟出了温泉,以特殊的机括从储物袋中取水,温泉四处栽种了几树西府海棠,开得云蒸霞蔚。

    楚墨羽向来不喜好友的奢华,这温泉角落从未踏足,如今循着声音找来。

    他跨过一层结界后,湿润水汽扑面而来,雾气氤氲中,西府海棠红如火焰,露水凝香。

    花瓣层叠交叉中,花海深处,两道人影交叠,月白色混着红袍坠地,铺在一层落地花瓣上,显得无比旖旎。

    “来了来了,别掐了。”浮笙压低声音,推开顾瑾澜手臂,抢救出自己的腰间软肉。

    这姓顾的委实可恨,居然公报私仇,打着要帮他的名义偷偷掐他,要不是他开得条件太诱人,浮笙绝对不会答应!

    碰了碰腰间,疼得浮笙“嘶”了一声,又难免发出些呜咽,这人下手也太狠了。

    他咬牙切齿瞪着顾瑾澜:“你若拿不出胭脂居士的全集话本,我绝对饶不了你!”

    顾瑾澜垂眼收回手,仍旧半压在他身上,只是缩在身后的手无意识捻了捻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温热。

    他微微皱眉,摒去杂念,又挂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自然,我先前不是说过朋友的书铺破产了,他那里,胭脂居士的话本积压太多,卖不出去。”

    “闭嘴,肯定是你那朋友经营不善才倒闭的”,浮笙疼得不行,却还不忘维护自己的偶像,湿润的桃花眼瞪着这个黑粉。

    顾瑾澜唇角勾起,笑容真挚了些,问:“很疼嘛?”

    这少年充满了古怪,顾瑾澜除了戏谑之余,还想借此机会揪出这人的小辫子。

    果然,越是接近少年,他手中骨扇越是热得烫手,那层金色越深,最后竟浮现出几缕耀眼的赤红。

    而这柄以妖兽白骨制成的骨扇,只有遇到同族时,才会出现这种特殊反应。

    真没想到,一个妖族,竟然处心积虑接近楚墨羽?

    而且、顾瑾澜眼神下垂,在对方因恼怒而泛红的脸颊上扫过,还是这么只漂亮的小妖·精。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顾瑾澜轻叹,啧,楚兄还真是艳福不浅。

    “你们在干什么?”惊雷般的怒喝在身后响起。

    说曹操曹操到。

    楚墨羽越过顾瑾澜肩膀,看清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人的脸时,仿佛一把火从心头烧起,一路冲向天灵盖。

    他毫不犹豫上前扯开了顾瑾澜。

    因控制不住力度,失去灵力的顾大少爷被甩在了一边,钻心的疼痛袭来。

    顾瑾澜却眉头也未皱,只是看向楚墨羽冲向浮笙的背影,漫不经心想,啧,竟然还□□了。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他怎么也在这?”

    楚墨羽替浮笙整好衣襟,扶人起身,理智才渐渐回笼。

    他看向倚靠在西府海棠下的好友。

    顾瑾澜抬起头,跟他隔着一段距离对上视线,空气中像是有什么发出声音。

    顾瑾澜最先笑了,打破这莫名的僵持,他打趣说:“啧,你不是说跟浮笙没关系,怎么现在却这般紧张?”

    楚墨羽凌厉的眼神也收敛了些,他后知后觉方才自己太过冲动,登时耳尖有些发热,可脑海中又浮现这两人交叠的身影,原本的羞赧又被涌出的冰冷所取代。

    楚墨羽加重了些语气:“顾瑾澜,我没跟你开玩笑,回答我的问题。”

    竟然还叫全名了?

    顾瑾澜有些发乐,尤其是想到眼前的兄弟为一个妖族而争风吃醋,眼中笑意更甚。

    只是他没点出浮笙本相,毕竟生活太无趣了,总归要找点乐子嘛。

    他慢吞吞道:“这个嘛,就应该问问你那好师弟。是他自己潜入了飞舟,被我发现后又求我不要告诉你,还说做什么都行。我这不是帮你试试,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嘛?”

    接收到视线,浮笙想起方才的串词,恶狠狠瞪了一眼顾瑾澜,这才不情愿说:“哼没错,是我自己乐意的,谁让你不同意我跟你一起!”

    “简直胡闹!”楚墨羽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知在训斥谁,只是心头那火却烧得小了些。

    他抓起浮笙手臂:“跟我回去。”

    浮笙被他拉得一个趔趄,扯到腰间的伤痛,下意识扶了把腰,嘴里倔强说:“我才不回去,反正我跟的是顾瑾澜,跟你没关系。”

    楚墨羽注意到他的动作,手下放轻了些,皱眉问:“你腰怎么了?”

    扶腰的手一僵,浮笙若无其事放下手:“我没事,不懂你在说什么。”

    堂堂一个大妖,哪有被人掐两下腰就痛得直不起身的,浮笙觉得有些丢脸。

    然而楚墨羽却没这么好糊弄,他余光瞥向不靠谱的好友,虽然知道他本性不坏,但对方毕竟花名在外,浮笙又生得这般颜色。总之,楚墨羽内心隐隐有些不舒服。

    “让我看看”,那点不舒服如鲠在喉,楚墨羽抬手想要看个究竟。

    不知想到什么,他伸在半空的手一顿,然后转身,用身体挡住少年、隔绝某人的视线,这才小心掀开他里衣。

    浮笙毕竟是联手骗人,有些心虚,倒也没阻拦。

    只有被挡住什么都看不到的顾瑾澜,故意叹了口气,似是遗憾。

    果然,背对着他的楚墨羽肩膀一僵,接着挡得更彻底了。

    顾瑾澜忍不住一乐。

    雪白里衣下,是更为晃眼的白皙肌肤,没有一丝赘肉,细细的一把,一只手完全能圈住。

    楚墨羽掀开里衣的手无端一顿,匆匆扫了眼发现毫无痕迹,便忙不迭放下,不过再看。

    移开视线时,脑海里却还停留在那片白上。

    真的好白啊。

    浮笙拢上衣襟,穿戴整齐,回忆着串词,说道:“总之我才不回去,你要是赶我走,那我就赖上这顾瑾澜!”

    顾瑾澜配合着笑了一声,花瓣洒落他衣角,无端风流。

    楚墨羽眉头一跳:“你知不知道他……算了,不赶你回去,但你跟我回房间。”

    他是不敢再让浮笙和顾瑾澜呆在一起,就怕这不正经的带坏了人。

    楚墨羽理智回笼,很轻易就能看出这都是顾瑾澜的主意,这人惯会戏耍,无非是借着浮笙打趣他。

    可他倒也没有别的选择,飞舟已经飞了一天,离宗门万水千山,送回宗门麻烦,让浮笙继续跟顾瑾澜待在一起更麻烦。

    思来想去,只有放在自己身边才最妥当。

    楚墨羽拉着浮笙往后走,心头无数思绪飘过,最终落在“麻烦”两字上。

    可顾瑾澜却能明显看出他肉眼可见的愉悦情绪。

    啧。

    顾瑾澜靠在花树下,感叹一声。

    抬眼就见被拉走的红衣少年,扭头对他做了两个口型。

    “话、本”。

    顾瑾澜笑了,也回了几个口型。

    一只手横过,将浮笙的头偏了回去。

    两人穿过层层叠叠的西府海棠枝杈,红白身影消失在花丛中。

    深夜,月色隐入屯云中,只余繁星点点,夜风微凉。

    楚墨羽的房间是套间,他在外间打坐,里间内,浮笙躺在床上装睡。

    他在等,等楚墨羽入定后就去找人拿话本。

    一想到胭脂居士的全集话本在向他招手,浮笙内心就如同羽毛轻挠,痒得不行。可他敏锐感觉到楚墨羽迟迟还未入定,不由有些急躁。

    啧,不是说楚师兄天赋卓绝可以轻松入定嘛,现在都过了一刻钟了!果然传说都是假的。

    浮笙愤愤,却不知道自己才是搅人思绪的罪魁祸首。

    浮笙躺着躺着,假睡都快变真睡时,忽然察觉出楚墨羽气息一变,终于入定了!

    浮笙急忙睁开眼,轻手轻脚,从靠近过道的花窗中翻出,灵活得不行,一路直直奔向顾瑾澜房间,急得连门也不敲,同样翻窗而入。

    “喂,醒醒,我的话本呢?”浮笙压低了声音,推搡着躺在床上的人。

    顾瑾澜似是睡熟了,他推了两下也未见醒,想到刚才这人做的口型,浮笙皱了下眉,接着直接手撑在床侧,一个翻身跨坐在顾瑾澜身上,手在他床上摩挲。

    “奇怪,怎么找不到,他不是说就在床上嘛?”

    太过专注于找话本,以至于浮笙没察觉出身下的人微微颤动的身躯。

    “你在干什么?!”因为不放心放了一缕神识在浮笙身上的楚墨羽,察觉到人不见后立马从入定中抽离,一路寻过来,却没想到看见这幅场景。

    睡梦中的顾瑾澜像是被吵醒了,揉着眼姗姗醒来,同坐在他身上的浮笙对上视线后,当即抱着被子缩到床脚,活像被采花贼光顾的黄花闺女,充满控诉:“你对我做了什么?!”

    浮笙:“……”,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自己只是想找个话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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