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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好没意思

    夜晚从河面吹来的风有股冰凉的湿气,现在的宁归晚完全可以靠充沛的内力运转抵御着,不像那时候,只能在雪地里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自己进了青衣楼之后,夏肋就安排人给父亲和妹妹收了尸。

    她回过渝州一趟,他们曾经住的小屋小园内早已长满了杂草,父亲和妹妹的坟墓在山前一个向阳的小坡上,坟前坟后开满了花。

    她查过,是一个老妇收了重金,负责打理着,清明中元,各种节日,都会来扫墓。

    花,也是她种的。

    她侧耳听着树林里传来的笑声,似乎是路绪风逗笑了林晚晚,几人又以水代酒,玩起了行酒令。

    宁归晚转身看着那个像兰花的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子,是你吗?

    当年她用血染红的雪埋葬了父亲后,确实没有亲眼看到妹妹的尸体,

    晚晚,是你回来了吗?

    河岸边一块大石头后传来几声鸟叫。

    宁归晚蹲下身,洗着手,看着河面上的明月,淡淡地说,

    “说吧!出了什么事?”

    “掌楼,双姝大人失踪了,而且失踪前夜似乎遭受了秦泽江的酷刑逼供。”

    宁归晚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秦泽江?”

    “是的,是武林盟主秦绍的弟子。”

    宁归晚接着问,

    “楼里有什么情况吗?”

    “六楼层主夏肋大人刑罚结束,从水牢出来了。”

    宁归晚嘴角微微抽搐,难怪自己眼皮跳。

    “泸州那边呢?”

    “有消息了……”

    “好,泸州那边的事先放一边。让归零去查一下渝州林晚晚,是与邵城秦氏有关系那一脉。还有……”

    宁归晚迟疑了一下,似乎在做着什么重大决定,终于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吩咐了下去。

    “让归零代我看看我的家人。”

    传消息的人虽然疑惑,掌楼还有什么家人?但还是应声遵命了。

    宁归晚知道归零会懂她的意思。

    不是她不愿意去相信美好的结果,只是鲜艳的花朵后面都有吐着信子的毒蛇。

    如今的她如履薄冰,不能不小心,这些年她已经不再相信所谓的幸运,也不相信自己会被命运眷顾,恰巧就让她遇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妹妹。

    那两个畜生不至于会把骨头吞掉,所以自己妹妹的棺材里一定还有她的尸骨。

    就算这个林晚晚是自己的妹妹,她也不打算相认,或者说,还没有到这个时机。

    等她手刃了仇人,等她脱离了纷争,再说吧!

    宁归晚长叹了口气。

    正要往回走,就看到不远处的薛攸宁正看着自己。

    宁归晚不知道是不是该赞叹这个男人的绅士风度,他似乎永远跟人保持一个安全安心距离。

    他没有刻意走近,打扰她的安宁,却还是擅自窥探了她的脆弱。

    宁归晚心情复杂,并不打算搭理这个男人,径直往回走。

    就在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薛攸宁终于开口了。

    “那人是你妹妹吗?”

    宁归晚脚步一顿,防备心立起。

    薛攸宁叹了口气,看着宁归晚待过的地方上用石头垒成的小山堆,她依旧还是那个倔强的小女孩。

    “你的心跳加快了,但血液的流速却不变,你是用内功镇住了吧!你不用紧张,那晚我正好在马车外,不小心听到了,李三七是你从前的名字?”

    宁归晚又是长叹了口气,卸了袖子里的毒针,觉得好没意思,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似乎越来越沉不住气,连心跳都控住不住了。

    面对薛攸宁的试探,还是警告道,

    “薛公子,有时候好奇心不要太重!”还特意加重了“薛公子”,强调两人并不相熟,在两人之间竖起了一座看不见的高墙。

    ……

    薛攸宁没有想转过身与宁归晚交谈的想法,他看了今晚的月色,觉得他们俩这样背对背说话,也挺好的。

    就像五年前一样,只是听着彼此的声音。

    只不过她这句话太过刺耳了。

    什么公子?谁爱当是去当?我薛攸宁是没有名字吗?

    明明那时候……

    他和她被丢在地牢里,几个大穴都被钉上了,瘫软在地牢里,内力还被封了。

    那时候,他们只剩两个时辰,天一亮,地牢的铁门就会打开,里面关着的所有穷凶恶极的人都会争相杀了他们,以夺得逃出生天的机会。

    这是楼里安排的考核,为了激发他们潜在的力量,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下。

    宁归晚的头上都是大汗,她瘫软地靠在墙上,快要绝望了,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一颗钉子都逼不出,自己是要命绝于此吗?

    她好像真的没有办法了。

    “三七。”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宁归晚这才知道隔壁的地牢里还有一个人,她听出了这是宁愿的声音。

    “宁愿,你怎么也在这里。你知道昭九和奇然哪里去了吗?”

    “我不知道。”

    宁归晚不禁有些失望,但有个伙伴总是好的,于是又问道。

    “宁愿,你的钉子逼出来了吗?我现在浑身无力,好像快天亮了。”

    “我的身体承受不了那些钉子,上首大人改成给我下药。”

    对于这个神秘的宁愿,她还是很好奇,追着问,“什么毒药,能解不?”

    “是……弥留寒食散。”

    地牢内久久无声。

    宁归晚干笑了几声,终于说,“宁愿,上首大人是不是跟你有仇啊!”

    寒食散,又名五石散,服后身体燥热,需要吃冷食,洗冷浴,饮温酒来发散药性,实际上为济其**。

    若是普通的五石散,也不算难解,但若是上首亲自研制的弥留寒食散……

    弥留,意为病重将死。

    便是将药性开发到了极致,一有反应便是烈火焚身,痛不欲生,而且根除不了,叫人求生不得,求生不得。

    就像现代的毒品一样,还有成瘾性,服用者会一辈子受制于施药人。

    宁愿,或者说薛攸宁,闭眼将头靠在墙壁上,也笑着回答道,

    “谁知道呢?也许吧!”

    “宁愿,看你的样子,似乎熬过去了?”

    “嗯,还行,好像对我的体质没什么反应。”

    ……

    他们俩又瞎聊了好久,聊未来,聊武功,聊试炼……

    那时候的三七说出了自己以来的最深的感慨,“宁愿,你好神秘呀!而且要隔好久才能见一次。”

    宁愿“嗯”了一句之后,也斟酌了一会,问道:

    “你怎么不像那俩个人一样防备我啊?”

    “咦?你对我并无敌意,我为何要防备你?”

    ……

    那个小姑娘开朗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如今这个竖起毛不让自己靠近的人又是谁?

    回忆如镜中花,水中月,一晃又回到了现实。

    那句阴沉的“薛公子,有时候好奇心不要太重!”和欢快不解的“你对我并无敌意,我为何要防备你?”充斥在薛攸宁的脑海里。

    他忽的转身,注视着宁归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近乎咬牙切齿。

    “我对你并无敌意,你为何对我有所防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