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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双姝并蒂(三)

    并未料到她会说出这些,姜雨墨的神色微怔,眸光闪烁,原来当日她能跟着爹爹去离山,竟是娘亲不顾颜面去与萍夫人求来的,她还傻傻的以为是爹爹疼惜她在府中禁足三年,带她出去散心而已。

    却原来,一切都是虚幻。那个疼她爱她的爹爹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在的姜丞相,眼里心里都只有姜家的前程与荣耀,再也不会有她们母女的位置。

    眼下分明烈日当头,她却只觉心下一凉,犹如寒冬。

    “喂!姜雨墨!你傻了啊?说话啊?干嘛不说话!我说的话你听见没?以后少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还有,爹爹他最近忙着我的婚事,没有时间去旭园听你们母女唠叨,你回去劝劝你娘,最好安分守己呆在园子里,别总想着要挽回爹爹的心。爹爹如今一门心思都在我和我娘亲身上,万不回再回到过去了!”姜雨兮扬起衣袖在她眼前摇晃,眼眸中的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闭嘴,我和我娘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爹爹心里如何想是他老人家的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若是被太子知道你的真面目,不知他是否会后悔娶你为妃呢?”抬手将在她眼前不停晃动的衣袖一把拂了开去,声音分明轻轻颤抖,眸子里却是倔强坚定的神色,姜雨兮错愕不已,浑身一震,一连退了数步。

    以姜雨兮的性格,今日之事定然会添油加醋往爹爹跟前告她一状,到头来遭殃的怕还是自己,即便如此,她也认了。

    自幼,姜雨兮便会做戏,人前总是装出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背地里却时常与她恶言相向,甚至大打出手。

    诚然,她随着竹影学的功夫不过皮毛,但对付姜雨兮之流却是绰绰有余。便是如此,她也从未动过雨兮一根汗毛,因为在她心里,撇开娘亲与萍夫人之间的嫌隙,雨兮毕竟是她的亲妹妹。

    但现如今,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绿衫女子了。

    太子轩辕朗待她的态度与幼时判若两人,她原先并不以为意,只是眼下雨兮这般咄咄逼人,倒叫她另眼相看了。

    姜雨兮被她一顿奚落,自觉没趣,小嘴一撇,双脚一跺,转身往芙蓉园跑去了。她此去的结果,雨墨早已预见,自己免不了又被爹爹一通臭骂,外加萍夫人的冷言冷语。

    日头正盛,湖中骤然传来几声蛙鸣,吵得姜雨墨一阵心烦,弯腰低首捡起草丛间的碎石便扔了出去,只闻得几声“噗通”之后,湖边顿时静了下来,耳畔只有微风拂过,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

    她靠在栏杆下,缓缓闭上双眸,脑海中不时浮现起当日在山崖下与轩辕澈相处的点点滴滴。

    想起他厚实的臂弯,还有那霸道的一吻,本就绯红的面颊愈加滚烫,殷红的唇角随之微微上翘,划出一道极美的弧线。

    自离山别后,她才真正体会何为相思,心里依稀盼着他会来相府看望自己,却又担心梅妃娘娘的病,回想她之前被禁足时,梅妃还曾命手下的安公公给她送了许多好吃好玩的,如此菩萨心肠的一个人,竟会缠绵病榻,当真可怜。可她也不通医道,只能暗暗祈求上天保佑梅妃福寿安康。

    她身子才好些时,便想求着姜承泽带她入宫探望梅妃娘娘,顺道也好见一见他,缓缓相思之苦。

    只是她尚未寻得好时机与姜承泽说明,已被雪夫人看出端倪,毕竟母女连心,雪夫人虽是嬴弱女子,与世无争,却尤为聪慧,女儿的心思又如何能瞒得过她。

    因太子退婚之事,他们母女在相府中的地位已一日不如一日,如今雪夫人只想女儿嫁个普通人家平淡度日,远离这些权臣官宦之家,或许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只是雨墨眼里心里都只有秦王,可那秦王的心意如何雪夫人尚不知,怎能放心眼看着唯一的女儿深陷其中,若来日再遭离弃,雨墨小小年纪又如何能受?

    雨墨将离山崖下秦王舍命相救之事,并着当日梅妃对她的恩泽与雪夫人道来时,她亦有所触动,只是如今牵涉女儿的终身幸福,她自该慎之又慎。

    如此一晃便是多日,雨墨今日一早再次与雪夫人提起前往宫中探望梅妃之事时,她只是微微一笑,算是准了。

    可此事最终能否成行,还需看姜承泽的意思。如此,雨墨简单用过午膳便来这湖边候着,希望今日爹爹有个好心情,她便能求仁得仁。

    可是,方才被姜雨兮一闹,她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般,仅余的一点底气也随着与姜雨兮的一番争吵而烟消云散了。

    眼下只求着爹爹看在当日秦王对她有救命之恩的份上,能准许她往宫中探望梅妃娘娘了

    是夜,月朗星稀,清风徐徐,白日里的炙热随着夕阳西沉逐渐散去,微风中伴着丝丝凉意。

    旭园,紫薇花香中姜雨墨歪坐在石凳上,黑眸呆呆望着门口,期盼着早些见到那抹玄色身影。

    忽闻门外一阵低低的咳嗽声传入耳中,姜雨墨飞快的直起身子朝外奔去,抬脚尚未迈出门槛,却重重撞到了一堵肉墙,揉了揉撞的有些发酸的鼻尖,抬头望去,来人正是姜承泽的贴身影卫竹影,侧目所及,他身后不过三尺负手而立的玄衣男子,长须微捋,剑眉之下一双与她甚为相似的墨黑眼眸正探究的望向自己。

    她眉心一展,眸中含笑,慌忙越过竹影,上前恭敬的朝玄衣男子一拜:“墨儿见过爹爹!这么晚了,爹爹还没歇息吗?”明知故问,他若歇了又如何会在这旭园出现呢?她在心里暗自腹诽自己的笨拙,原本亲密无间的父女如今却似隔了一道无边的沟壑,不知如何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