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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奈何情深(三)

    是夜,整个云阳城都被笼罩在那方迟迟不能散去的乌云之下,雨借风势,竟没有要停息的样子。

    雨势虽大,却也为原本炙热的夏日增添了几许凉意。

    秦王府外,除却门口两个闭眼打盹的侍卫外,只见姜雨墨一身粉裙早已湿了大半,紧紧倚在竹影身侧,见他抬手重重叩在王府厚重的朱漆大门上。

    良久,大门终于缓缓打开,由门内出来一个玄衫小厮,一脸不耐的上前问话:“何人星夜擅闯王府?还不快快报上名来!”言毕不等雨墨回话,已朝那两个睡得死沉的侍卫重重踢了一脚,皱眉怒斥,“当值时竟然偷懒睡觉,来了人也不知回禀,任由着他们大半夜的扰了殿下安寝,都不想要脑袋了是吧?”

    那两名侍卫这时早已站直了身子,瞪圆了双眼,直愣愣瞅着眼前的人,看得出来心中多有不忿,面子上却又不好发作,只是呆呆杵着,任由那玄衫小厮数落。

    雨墨听这人说话声音尖细,生的也算白净,想必是王府里主事的太监,于是上前一步,微微颌首,“公公有礼,姜雨墨有要事求见秦王殿下,还望公公代为禀报一声。”

    那玄衫太监听她说是姜雨墨,原本高昂的头早已低了下去,面上堆笑,躬身作揖:“哎哟!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竟未认出雨墨小姐来,真正是罪过,罪过!”说着又微微抬首打量起她来,传闻姜府的雨墨小姐有惊世之颜,不想今夜竟能有幸一睹芳颜,当真是三生之幸了。

    只见她青丝如云,眉目若画,肤胜凝脂,小巧可人的鼻子,娇嫩的樱唇此刻正微微抿着,一袭淡粉色玄丝罗裙因沾染雨水,多半贴在身上,玲珑有致的身形一览无余,果然堪称绝色。

    姜雨墨见这太监眉目含笑盯着自己,先前那番凌厉的姿态早已消散,于是回身踮起脚尖在竹影耳畔低语:“竹影大哥,你先回府,倘若爹爹问起,万不可提起今夜之事。”

    竹影面色微滞,心中虽有许多不解,却并未开口,只是轻轻点头,“小姐一切小心!”语毕,人影早已不见。

    竹影走后,雨墨随着那玄衫太监缓步进了王府,穿过长长的回廊后,终于来到了正厅。

    厅外,风雨漫舞,薄雾迷蒙。

    厅内,幽香弥漫,君子如玉。

    一抹藏蓝色身影端坐椅上,修长的手指捧着茶盏,一口口吹开茶上氲开的白气,俊美的容颜淡然如水,唇边那抹冷冽的笑意叫人不敢直视。

    玄衫太监领着雨墨进了厅内,恭敬的作揖行礼,“回禀殿下,相府的雨墨小姐有事求见!”

    轩辕澈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悠悠抬起眼眸,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只在那玄衫太监脸上略作停留,他已躬身退了出去。

    姜雨墨满脸欣喜望着眼前的男子,虽今日才在如意殿见过,却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他,可眼下却不是诉相思的好时辰。

    “澈哥哥,墨儿想你了。”她几乎未作思考,已脱口而出。

    轩辕澈凤眸轻撇,冷冷说了一句:“你大半夜跑来王府,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雨墨见他一脸冷漠,这才想起自己是有事来求他的,原也怨不得她,她本就对他那张绝色的容颜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如今携风带雨而来,自然想着要先诉一番衷肠方可,却险些忘了正事。

    一双手紧紧拽着衣角,思虑半晌,方才开口:“澈哥哥那日在离山崖下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此话一出,轩辕澈本就冰冷的脸愈发清凉,眸底闪过一丝不耐,早就吩咐过她,让她乖乖呆在相府,她竟不顾风雨,星夜来访,着实让人生气。

    可她却不得不问,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太子既相中了她,便不会轻易罢手,如若不问清楚澈哥哥的心意,她又如何敢贸然相求。

    “我既允了你,自然不是儿戏。如何还需你这样大费周章跑来王府相问?”轩辕澈见她一袭粉裙湿透,发髻亦有些松乱,想来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星夜冒雨前来。

    雨墨闻言心头一股暖意升起,连带着鼻子有些酸意,黑眸中盈着水雾,痴痴的望着他,“太子有意要娶墨儿为良娣,赐婚圣旨或许明日便会到府,墨儿害怕,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连夜赶来王府,与澈哥哥商量对策。”

    “太子?他不是要娶你的妹妹做太子妃吗?如何会突然要娶你做良娣?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轩辕澈眸中的冷意愈加深重,他终究是晚了一步,那日在离山崖下轩辕朗一反常态对她殷勤有加,他就该想到的。

    “若非爹爹亲口所言,墨儿怎会急着找来呢!倘若明日圣旨一下,便再难更改。澈哥哥若心中真有墨儿,不如此刻便往长乐宫求见皇上,希望他老人家能看在梅妃娘娘的面上,将墨儿许给澈哥哥。”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只望眼前这个男人当真是娘亲所说的良人才好,只是他此刻眼眸中的冷意令她有些心虚,生怕他一口回绝了自己。

    “幼稚!若父皇已答应太子之请,又岂是我几句话便能更改的。”轩辕澈面色冰冷,言语淡漠,回首瞥见她一脸愁色,见她仍旧愁眉苦脸,心头一软,猛然想起沈灿所查,若那日在离山行刺他的人乃属新州残月堂,那便定是轩辕朗所为了。

    众所周知,当今皇后慕氏正是已故新州太守慕云之女,而残月堂乃是慕云家业,对外称是镖局,实则是为官家做些隐秘之事。可当日的刺客悉数服毒自尽,且面上都生有脓疮,根本识不得真面目,单凭耳后的新月刺青恐不能服众。

    刺杀之事苦无证据暂且不提,只是若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不保全,那他这秦王也当得太窝囊了,想着便放缓了声调,低眸看着雨墨,“墨儿,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也不必忧心,且回府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