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陪我去趟新移民营地。”
“煤矿差不多要动工了，先去招点人。”
眼瞅着快二月份了，帕科领地里的煤矿开发的准备工作，也该提上日程了。史蒂夫招来了基里安，在大胡子的陪同下，往市郊的爱尔兰营地溜达过去。
市郊？
就是小镇边缘，换了种说法嘛。
政治家吹牛哔，不管别人信不信，你自己得先信。如果连自己都不信咋办？那就假装自己信咯！
自己都不信，还怎么忽悠人？
归麦克斯家赈济的爱尔兰佬，总计得有一千出头。基里安、格兰妮他们这批，有四百多人。后面几趟去新奥尔良，又陆续拉回来七八百。
一千人里招30号矿工。
应该不会有难度吧？
一月份的积雪，还很厚实。洁白的雪花，掩盖了爱尔兰移民营地的脏乱差——最早那批人，前后住了快三个月了，怎么可能不脏不乱。
拜雪天所赐，一切看起来还好。
“有没有人愿意去矿场工作？”
“煤矿场。在15英里外，半天能来回。去了包吃包住。时薪9美分。每个月安排一天，可以回镇上探亲。”
“要的现在找高尔报名！”
扫清积雪的原木高台上。
史蒂夫的招聘话术，说得是毫无花巧。
某扑街网文写手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当hr，后世hr的黑心小技巧，像什么人性化、弹性工作制、公司面向未来、眼光要放长远……
事到临头，史蒂夫同学全给忘了！
他甚至不会吹嘘：理论最高月薪可达65美元。
这样怎么能坑到人呢？
一千多号爱尔兰移民面对这些干货硬条件，竟没有一个人主动出来报名。包括之前请基里安帮忙摸底时，那些愿意做工的也是一样。
场面有点冷。
冷到能让人感冒
“不是啊，去煤矿上干活，包吃包住的！挣多少都能存下来。我不说多的，只要你不偷懒，一个月总有30美元吧？”
“干上大半年，存的钱都够你们盖个像模像样的两层小楼了。”
“怎么就没人愿意去呢？”
史蒂夫心想：干个一年半载的，就够一套房子。还不用还一辈子房贷的那种！这样的美事，放前世不知道多少人打破头都要挤进去。
你们这……
难道爱尔兰佬真如传说中那样？
都是好吃、懒做、嗜酒嗜赌成性的坏胚子？
“煤矿？”
“下矿会不会有危险？”
台下的人群中，终于有新移民吱声了。就藏在人堆中，也不冒头。
科罗拉多这块的口语，本就带着点法语殖民地的卷舌头。而爱尔兰人说的英语，又带着些盖尔语的鼻音。史蒂夫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听明白那人在说啥。
“没有危险！”
“煤矿是露天的，不需要打矿洞、推掘进层。照着地面挖就行，不过干矿工的活，会很累就是了。”
扑街哦，栓条狗当hr都比你强！
hr不当人的本事，你是半点都没学会！
“印第安人，没有危险！”
“煤矿上会有枪手警卫，而且，我确定印第安人不会来骚扰。”大少爷的话，几乎是半明牌了。
下面的爱尔兰佬，开始有人动心了。
空耗着总不是个事。
难民们跟着麦克斯家混，吃饭固然不收钱。但一天两顿糊糊，也就够个饿不死。再说了，每个月30美分的房屋租金确实便宜。但你不去挣，又哪来的这个钱？
帕特里克那小子的木屋里，天天一到饭点，就往外飘香味。
尼玛的还是肉香味……
朋友圈深夜放毒了属于是！
在大饥荒中煎熬了四五年的爱尔兰移民，早就被那肉味，馋得两眼发绿。很多人都在想着，如果我也有点技术，能被麦克斯家挑去干活该多好啊。
苦点累点算什么？
饥饿能治愈99%的懒惰！
在得到大少爷没有危险的保证后，立刻就有人跳出来应聘了。
“史蒂夫少爷，我要报……”
史蒂夫只看了一眼这人，当即就拒绝了她：“你不行！”
“补充一下啊，矿上不招女人！想要报名，只招男人，起码年满16岁，最好是身强力壮的。招你们过去，是去干重活的。”
“女人小孩别添乱。”
某个连招聘条件都说不全活的hr，狗比兮兮的打了一堆补丁。尽显‘最终解释权归我司’的坑爹风范。
矿上用女人？
那不纯扯淡么！
女人当男人用，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别印第安人没给你们搞出命案，你们自己搞出人命来！
“史蒂夫少爷好。”
第一个男性应聘者出现了。
红头发，满脸雀斑，骨架宽大。这人虽然饿的面黄肌瘦，但养一养挂上肉，也是个干重活的好身板。
“少爷，去了矿上，是不是就没法回来干农活了？”
“来回就要半天，你说呢？”
史蒂夫没好气的反问道。
一群大老爷们，比娘们还磨磨唧唧，都比不上前面那女孩勇敢！真真是十四万人齐解甲……
雀斑男还在犹豫：“那…我…”
“可不可以农闲的时候，再去矿上挖煤？”
饿惨了的人，对食物的重视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不信去问下58年前出生的老一辈。
“零工啊，这可以。”
“不过得矿上要人才有。”
某狗hr这才想起，还没把招聘人数说出去呢：“这回招的呢，是职业矿工，只招30人哦。”
“零工去矿上挖煤，时薪只有7美分。”
“全职的就不一样了，时薪9美分。一天干12个小时，差不多也有1美元了。”
爱尔兰人：？？？
一小时9美分。
一天工资不应该是1美元44美分么？
《雾都孤儿》里有这么一段论述：…法国工厂里的童工，平均能比英国童工多活一年…这导致了法国在工业革命的竞争中落败给英国。
这年头，实行16小时工作制，才是正经工厂该干的事。
可是，史蒂夫的道德底线呢
要比姓马的高得多！
他既不打算雇佣妇女童工开采煤矿，也不打算用597。他甚至想给自家的煤矿工人放带薪假，可惜时代不允许史蒂夫这么做。
如果非要说得冷血些，大西部稀少的人口，客观上也不允许这么糟践劳动力。
史蒂夫只能被迫让矿工们享受997福报。
“选择当职业矿工，有一个好处。”
“如果矿上哪天不用干活，依旧会给你发10美分一天的津贴。比如说，每个月那一天的探亲假，就有10美分津贴。我今天招人，但去矿上干活可能还要过几天。这些天，也有10美分津贴。”
史蒂夫强调道：“自己请假的不算啊！”
“得矿上让你歇，才有津贴。”
30个矿工一天也才3美元。史蒂夫不缺这点零花钱，权当是安慰安慰自己那颗接班人的良心吧。
“高尔，记我的名字！”
“我，我！我叫卡勒姆！”
不管怎么觉得这人怂。雀斑男能第二个站出来，和史蒂夫对话。他起码的勇气和头脑都是有的。
麦克斯少爷最后的话还没说完，雀斑老兄已经鸡贼的钻到基里安跟前，高叫着第一个报名了。
啥玩意都不如真金白银好使唤。
等春耕开始垦荒，还不知道要多久。而摆在爱尔兰移民眼前的，是两天的津贴就够买一顿肉汤的诱惑。
那可是肉汤啊！
子曰三月不闻肉味。
不好意思，爱尔兰移民不试肉味的时间，可不止三年啦！
基里安那里，很快就写满了长长一排名字，少说也有百多个。史蒂夫只能按报名顺序选前30人，以免因为招工闹出事端来。
……
回去的路上。
“高尔，回头帮我找下刚刚那位女士。”
基里安：“丽莎？”
“找她有什么事吗？”
“她叫丽莎啊？那高尔你帮我问问丽莎，要不要来庄园帮忙。”史蒂夫微笑着说道：“我们可以招个女佣。”
“史蒂夫……”
大胡子这时候突然插话：“庄园的人手，可以这样随便……”
虽然大胡子的未婚小娇妻，就是个爱尔兰姑娘。但在安全意识这块，大胡子并没有因此就放松对某些群体的警惕。比洛奇那酒蒙子强太多了！
这根不知、底不究的！
“胡子叔…”
“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史蒂夫手指刮着脸颊，羞羞大胡子：“洛奇可还单着呢。他俩要是能成，起码能有人管得住洛奇别喝太多酒。”
“要是丽莎已经成家了…”
基里安：？
“那就别造孽拆散人家姻缘啊。”
大胡子：原来是这样。
“只要丽莎愿意，那还是请她当女佣啊。”
史蒂夫拍拍手：“我很欣赏她的勇气。”
身上若无千斤担，
谁愿生死搏明天？
史蒂夫前世码字的时候，那些为爱发电的人，九成九坚持不到上智能推。真正愿意枯坐电脑前的，都特么是为了钱。
那个丽莎身上有没有故事，他不知道。但史蒂夫确定，她是个勇敢的人。在困蹙的环境下，女性找来钱的歪路子，远比男性容易的多。但丽莎的选择，却是去当又苦又累的矿工。
凭这一点，史蒂夫就乐意给她一些帮助。
小红楼庄园，不缺一双吃饭的碗筷。
“史蒂夫少爷，”
刚赞美完大少爷的仁德，基里安顺嘴问道：“能不能…让去东部的商队…帮我捎一封信？”
“我有一个朋友…”
圣徒就是这样的人。
他帮别人的付出，总是尽心尽力。轮到他自己找别人帮忙，却又总是期期艾艾，深觉得给他人添麻烦了，很不好意思开口。
“高尔，你怎么不早说呀？”
“拉加已经出发三天了都。”史蒂夫翻了个白眼。
“那…这…”
基里安愈发变得支支吾吾的了。瞅着他想说些什么，似乎有些急切的样子，却又不开声。史蒂夫比他都还着急！
“怎么，很重要吗？”
“啊额……”
“信带在身上没有？”
“拿来吧你！”
史蒂夫可太知道这种人啦！
他前世有一个朋友。额…还真不是无中生友…就是那个教史蒂夫做猪脚饭的潮州佬同行。他也是跟基里安一个德行！
要个章推，都期期艾艾的不好意思说出口。
劈手夺过信件，扔给了大胡子：“胡子叔，到家你去牧场那边，让韦恩叔叔找个骑手，给拉加送过去。拉加会知道怎么处理的。”
“单人三马，最多两天就能追到。”
“对了。”
史蒂夫扭头问基里安：“高尔，我让你做的那个东西，有做出来吗？”
“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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